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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0节

      “我自证我道,我道又在何处?”

    柳毅转过身来,凝视着下方汪洋大海,目光穿透无垠海水,直达化龙池当中,正好见到应龙显化为人,盘膝而坐,在与红龙黑龙两位童子讲道,至于那南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则已经长出了头发,挽成一个发髻,不再是僧人打扮,端端正正坐在应龙跟前听道。

    “我助应龙回归化龙池之后,立时道心顺畅,念头通达,心明洁净,已是有着悟道成为圣贤的趋势……我若不将他带回化龙池,不了却这一番因果,只怕此生迟迟难以触摸到圣贤的边沿。”

    “问心无愧,理当是我成为圣贤的关键。”

    “问心无愧,便道心通明!问心无愧,便圣贤无过!问心无愧,便直指大道!”

    “我欠别人的因果,都已经了结完毕,理当能问心无愧。而别人欠我的因果,对于圣贤之道无多大观念,只因我对别人无愧于心……”

    “可为何到了此时此刻,我尚且不能成为圣贤?”

    一问至此,柳毅脑海当中,忽然间想起了两位道侣。

    陆凝霜性格温润,婉儿英气十足……

    藉此,柳毅再不迟疑,身形飞往空中那一棵乾坤圣树,跨级而去,回到了中央大世界,身形闪烁,直飞惊虹洞天。

    婉儿正在盘膝坐在林中,吐纳修行,修为已是达到了太乙金仙巅峰,只差一步,则能修炼成神。

    陆凝霜修为与婉儿相差无几,可她却没有婉儿那种执着于修行的念头,竟是手持一根网兜,于山林之间飞来飞去,正在捕捉蝴蝶。

    贪狼摇头摆尾,跟随在陆凝霜身后,跟屁虫一样,不停的吐着大红舌头。

    时节,恰好是浓春。

    满山满山的海棠花,开得红如火焰,美轮美奂。

    只因婉儿与陆凝霜在这林花当中,二女绝色倾城,竟然将满山的花朵,给衬托得暗淡无光。

    柳毅飞入林中,只看了二女一眼,立时心有所悟,明白了成为圣贤的最后一步,位于何方!

    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种情谊,如何了结?

    诸如佛门弟子,则没有这种烦恼。佛门弟子素来都是单身之辈,不论男女,全是光棍,自然没有了情之一字的牵挂。

    情之一字,最难了结。所以诸多上古高手,绝大多数都是孤身一人,成双成对之辈,寥寥无几。

    柳毅却不同。

    若无情无义,若要强行斩情忘情,那便不是柳毅。

    “我回来了!”

    柳毅轻吟一声,飞至林中,手中放出两道罡风,卷起婉儿与陆凝霜,一左一右搂在怀中,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柳毅才言道:“自从三千年前一别,我去东海金鳌岛碧游宫听通天教主讲道,而今已是数千年时间不曾相见……”

    嗷呜!嗷呜!

    贪狼远远看着,咧嘴怪叫,趁机起哄。

    陆凝霜雪白如霜的脸色刹那间红起了两团云霞,低下头将脑袋紧紧贴着柳毅的胸膛,不敢抬头看人。

    倒是婉儿要胆大许多,开口就问:“毅哥哥有没有想我……想我们?”

    “想!”

    柳毅言道:“未曾有一日不想!就算是在教主讲道之时,我也会时不时分神,想起了你们二人。”

    此话半真半假,说出来却让人听了极为舒服。

    婉儿亦是不再说话,悄然言道:“婉儿也一只想念毅哥哥哩,现在也想着念着!”

    “我……我也是。”

    陆凝霜红着脸,悄声说道:“修炼成神之后,就能长生不老,就可以和师兄天长地久,一起看细水长流,看天荒地老……”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

    不知不觉,夜尽天明。

    柳毅就留在了惊虹洞天当中,不再外出,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直到春去秋来,冬雪又至。

    贪狼躺在雪中。

    胡图图在山坡上做了一个捕鸟的陷阱,像那凡俗间的猎人一样,想要抓几只鸟雀。

    柳毅把贪狼肥肥的肚皮当做枕头,抬头看向天际,心中霍然念想道:“不仅是男女之情,便是这兄弟之义,朋友之谊,也断然不可了结,不可将之斩去!若如此才能成为圣贤,我不做圣贤也罢!”

    一念至此,宇宙虚空当做,劈打来一道霞光。

    霞光直达中央大世界,将惊虹洞天的护法大阵光罩融开一条缝隙,从天穹深处垂落,一注光华,直达柳毅头顶,照在柳毅身上。

    无限霞光,从柳毅身上反射而出,漫山遍野而去,使得整个惊虹洞天,变得无比的金碧辉煌。

    空中凄寒飞雪,变作了雨露。

    山间积雪蒸腾起来,化作血水,缓缓倾泻,细水长流。

    地上枯木逢春,开出诸多枝条,嫩芽滋生,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刹那之间,惊虹洞天的冬日雪景,变成一片春日融融的景象,另有阵阵异香,从山中释放而出。

    暖暖春风吹动山间鸟雀,盘旋在柳毅头顶,久久不去。

    又有诸多洞天当中的灵兽,从各自山峰飞奔而来,匍匐在柳毅身边……

    程一峰与吴丹联袂而来,拜倒在柳毅身前。

    程一峰言道:“恭喜师尊,修成圣贤道果!”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修行之士之执着于道,修炼有成自然叫做得了道果。

    吴丹却没什么华丽的辞藻,只嘿嘿一笑,说道:“师尊成为圣贤,咱实在是太高兴了。”

    整个惊虹洞天当中,唯有一人神色萎靡不振,如丧考妣,呼天抢地,跑到了柳毅面前,张牙舞爪怪叫道:“老夫正在堆雪人玩,你小子早不成为圣贤,晚不成为圣贤,偏偏在虎爷堆雪人最关键的时候,成了圣贤,你……你快快陪我一个!”

    “老妖怪你这想法,怎地如此怪异!你女婿成了圣贤,你不仅不祝贺他,不仅不高兴,反而跑过来大发脾气,这是何道理?”

    胡图图摇晃着巨大的肚皮,歪着脑袋,手中搂着他媳妇帝无恨,骂骂咧咧说道:“你本来修为就不如毅哥儿,现在毅哥儿又成了圣贤,若是你惹恼了他,小心他一巴掌把你拍翻在地,用法宝把你镇压在泥巴里面,千年万年都出不来!”

    “我是他岳父,是他老丈人。”

    虎伥龇牙咧嘴,言道:“身为老丈人,就该摆一摆老丈人的架子!”

    “那……”

    胡图图面带怪笑,问道:“那你女儿是谁?”

    虎伥脸色一沉,不再说话。

    恰在此刻,婉儿与陆凝霜从空中联袂飞来,二人得知柳毅晋升圣贤,本是喜笑颜开,可陆凝霜在见到虎伥之后,不知为何,笑容尽是渐渐收敛,恢复了平时那种清冷如霜的气度,似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反正就是她们两个……”

    虎伥脾气爆发,瞬间就说话不经过大脑,他看了看婉儿,又看了看陆凝霜,说道:“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反正老子是柳毅的岳父,这可是他师门都承认了的,不能反悔!男人一言九鼎,不能说话不算话。我既然做了柳毅的岳父,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说着说着,虎伥就想起了数十年前,去了金鳌岛碧游宫,那一回甚至连通天教主都躲避着他,丢下一句“惹不起我躲得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那时候开始,虎伥就觉得,这个女婿实在是太威风了。

    可惜,婉儿不理他,陆凝霜也不理他。

    于是虎伥就发了疯,在地上般地打滚,身上神威赫赫,七彩雷霆到处乱射,把花花草草蹂躏了不少,弄得满地狼藉。

    他一发疯,就更无人理他。

    夜间,柳毅与二女一番温存之后,终于将要去敌方世界一事说了一说,惊得二女花容失色,可柳毅却心意已决,二女又对他性格极为了解,也未曾阻止,只是眼中却掩藏不住深深的担忧。

    贪狼素来无忧无虑。

    可等到柳毅要离开惊虹洞天之时,它却死死咬住了柳毅的裤腿,拖着不让柳毅走,最后柳毅也别无办法,只得带上小灰灰。

    对于此狼,柳毅素来溺爱,从不打骂。

    他本不想让贪狼跟着,掐指一算,却心念微动,沉吟道:“我刚刚心绪涌动,试着算了一卦,隐约感觉到,此行小灰灰颇有几分机缘,可以与我同行。”

    中央大世界,云雾翻滚。

    当柳毅启程离开惊虹洞天,踏上乾坤圣树,跨界而去之时,位于虚空当中的万寿山五庄观忽然间就响起了一阵念经吟哦之声。

    “道可道,非常道……”

    镇元子口中默念,长身而起,走到了五庄观后院。

    一处果园,环绕在围墙之内。

    果园当中,建设着一座方圆万余米的土壤高台,一株孤零零的果树,生长在高台之上,亭亭玉立,葳蕤如华盖,罩住下方高台。

    树下,摆着一个石头,或许是年代太过久远,石头已是呈现出了一种深青色。

    镇元子提着两壶酒,来到石头前方,与石头面对面坐着,把其中一壶美酒摆在石头前方自己则捏着一壶酒狠狠的喝了几口,口中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柳师叔借走了我的地书,要前往敌方世界,也不是他是为了何事?他是大尊的兄弟,我身为晚辈,不好去问他次行动目的,更不好偷偷摸摸在他后面跟着他,可如若他身处险境,一旦回不来了,我也逃脱不了大尊的责难。毕竟他手中地书,是我借给他的。”

    “大尊的兄弟?他什么时候去?”

    石头当中,忽然传出一席话语,“敌方世界有教主,有道君,有众多道人,他就算有天纵之才,也不过是修行了数千年时间,如果与道人对战,只怕抬手间就会被打得灰飞烟灭。单凭这番胆子,就已算是天地少有……”

    语气当中,竟对柳毅的大胆带有几分欣赏。

    “已经去了。”

    镇元子言道:“我把地书借给了他,只要他还诸天万界之内,我就能有所感应。刚刚我心有所感,前来找你之时,他已经跨界而去到了云海天界。当你我说话之时,他已经从云海天界跨界而去,已是到了敌方世界。”

    “你来找我,是让我帮他?”

    石头上发出一阵明光,罩在酒壶之上,一壶美酒化作雨露,沁入了石头之内,随即又有声音传出:“你这老道,最喜欢做一些谋而后定的举动,总是猥琐在后头,不敢冲锋陷阵,贫道我虽与你结为了兄弟,可就这一点,贫道一辈子都看不起你。”

    镇元子言道:“你我结识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贫道?我虽然喜欢谋而后定,可一旦动了真格的,我又怕过谁?我本是天地间最逍遥快活的神仙,旁人都管我叫做地仙之祖,凡事都要敬我三分,反倒是我与你结为兄弟之后,你总是给我惹是生非,弄得我麻烦不断,不知与多少人结下了因果,不知和人做过了多少场,才换得些许安宁。”

    “休要再说这些陈年旧事,你既然做了我的结义兄长,自然要罩着我,别人欺负我,你自然要替我出头,此事天经地义。”

    石头又说道:“再说了,当年要不是你弄一颗假的人参果树,故意让我砸断了,诓骗了我一回,我怎会和你结为兄弟?既是兄弟,那就气运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和别人结下了因果,就相当于你和别人结下了因果,一家人怎能说两家话?”

    “好!咱们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说两家话了!”

    镇元子言道:“柳师叔去了敌方世界,前途未卜,我极不放心。你若肯前去帮忙,照拂一番,我才能安心。”

    石头说道:“我只是一块石头,敌方高手众多,只怕帮不上什么忙。”

    闻言,镇元子继续劝慰,言道:“你在我五庄观里住着,吃我的住我的,而今让你帮个忙,你怎如此推三阻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