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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钟离疏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吴晦明。顿时,那小麦色的脸颊上也泛起两团可疑的红云。他不由就又扭过头去,以手托着腮,望着窗外不吱声了。

    那一句话,虽是出自他口,却不是出自他心。甚至,他到现在也还不太清楚自己心里对这女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一种想法。但,那一刻,那句话就这么不经大脑地冒了出去……

    见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林敏敏也扭头看向窗外。

    望着玻璃上模糊的倒影,林敏敏想:我应该生气的。

    虽然那人装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样转开了头,但林敏敏相信,那样的眼神她没有看错;那句话,她也没有听错;那话里的意思,她想她应该也没有领会错——他,对她,有别样的心思……

    我应该生气的——望着窗户上那个始终盯着窗外的人影,她再次对自己说道。但这三天来,天天应付着殷磊他们的盘问,又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她吃不好睡不好,此刻身心早已很疲惫了——所以,我才累得生不起气来……

    望着玻璃上的倒影,林敏敏将头靠在车窗上,渐渐地,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

    车厢里一片静谧。假寐的吴晦明终于忍不住好奇,偷偷将眼睁开一条缝偷窥出去。这一看,却是叫他大吃一惊。

    那个林敏敏,居然睡着了!

    而要命的是,她居然靠着钟离疏的手臂睡着了!

    跟了侯爷七八年的他,自然深知侯爷的怪癖。侯爷的东西,除了阿樟外,任何人都不得碰触,又何况这女人居然就这么靠在他的身上!

    吴晦明不自觉地就睁大了眼,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钟离疏,却再次惊讶地发现,他的侯爷似乎没发现肩头靠了个女人似的,正托着腮,专注地望着窗外。

    就在他愣愣地发怔之际,钟离疏却忽地一转眼珠,那锐利的目光瞬间由眼角向他扫来。

    也算吴晦明机警,顿时用力闭上眼,下意识地发出一声重重的鼻息,以示他睡着了,什么都没看到。

    钟离疏冷冷瞪了一会吴晦明,又一垂眸,看向那个靠着他手臂的女人。

    这女人,居然就这般毫无戒心地睡着了!

    望着那苍白面颊上两道弧线优美的睫毛,忽地,不知从何处升起一股他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那种柔柔的、软软的感觉,不禁令他又想伸手去触碰她……

    他怔了怔,再次转过头去,视而不见地望着窗外那热闹的街道。

    *·*

    车才刚一停下,林敏敏就醒了。

    等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正贴着那位侯爷高贵的胳膊时,不由吓了一跳。

    她抬起眼,却发现那人就像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失礼一般,连看都不曾看向她。不知怎的,她的心头又是一下突跳。显然,他不可能根本就没感觉到她这么一个人靠着他……

    车门上,响起阿樟的轻扣声。

    林敏敏忙坐直身体,又略有些心慌意乱地拢了拢头发。不自觉间,她不禁再次想起那人的那种眼光。

    那种“我对你有企图”的眼光……

    不是这样的,是你的脑洞又开了!

    望着窗外小李管家那显得有些激动的胖脸,林敏敏用力握拳,提醒着自己别再犯了老毛病。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早年间,阿樟落难西番时,曾被逼着学了一身西番人的举止教养。虽然如今早已脱离了那种苦难生涯,可这一身的习惯却已经是再也难以更改了。因此,当侯爷跳下马车时,他虽然只是扶着车门,但当他看到林敏敏跟在侯爷后面准备下车时,便自觉自动地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提供服务。

    而,叫他没想到的是,一向目中无人的侯爷下了马车后,居然一扭身,也向着车内伸出手去。

    这不禁叫阿樟大吃一惊。

    以西方礼仪来说,钟离疏这一绅士的举止自然没有问题,可如今他们是在大周朝,作为仆役的阿樟可以去伸手搀扶林敏敏,作为主人的钟离疏这么做,就显得唐突了。

    何况,就连当初在西番时,他都没见侯爷主动伸手去扶过谁下车。

    阿樟原本就不是个善于应变之人,如今忽然被主人这么横插一“手”,他顿时就不知所措起来。好在他曾受过苛刻的训练,那“主人至上”的信条几乎已经深深刻入了他的骨髓,虽然不知所措,那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令主人难堪的本能,还是令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只是浑身不自在地僵立在那里,以僵硬的姿势暗示着他的不满和抗议。

    正在下车的林敏敏却并没注意到这一幕小插曲。因上车时才吃过那斗篷下摆过长的亏,此时的她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脚下,直到稳稳踩住脚踏板,她这才抬起头来。

    因此,她看到的,只有钟离疏一人横伸出的手臂。

    作为一个非本朝人士,林敏敏并不觉得钟离疏的这一举止有何不妥,便很自然地扶着他的手臂下了车,还抬头冲他一笑,礼貌地道了声“谢谢”。

    钟离疏淡淡回应给她一个点头,向着小李总管转过身去。

    而此时的小李总管,那受了惊吓的僵硬表情一点儿都不比阿樟好多少。他一会儿看看侯爷,一会儿看看林娘子,一会儿又看看那辆马车,眼见着他的脑洞也是越开越大,钟离疏不由瞟他一眼,扭头冲着马车内喝道:“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直到这时,吴晦明才不得不从假寐中“醒来”,揉着鼻子下了马车。

    看到马车内又下来一人,顿时,几乎连林敏敏都听到了在场众人心中暗暗呼出的那口气。她不由就耸了耸眉——这规矩怎么想都是瞎扯吧!一男一女不能独处,二男一女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是眼前的这些人真的都认同这种瞎扯的规矩,还是只是出于对上位者下意识地遵从,李总管明显大松了一口气,当即填上脑洞,上前一步,向侯爷请罪道:“都是小人一时大意……”

    钟离疏一挥手,打断他的请罪:“要说大意,也是我大意了,没料到他们胆子居然会这么大。”说着,他扭头看看林敏敏,吩咐道:“此事稍后再说,林娘子累了,先带她回去歇息。”

    李总管答应着,向身后招招手。

    直到这时,林敏敏才看到躲在人群后方的弯眉。

    在她的印象里,弯眉总是笑弯着眉眼的,如此这般的愁眉苦脸,却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想来她的失踪,也吓坏了这孩子。

    这么想着,她不由就给了弯眉一个安抚的笑。

    这微笑,却顿时令弯眉的嘴唇又抖了抖,忙上前给林敏敏见礼,含泪叫了声:“娘子。”

    *·*

    直到洗完澡,舒舒服服地坐在床边,任由弯眉替她擦着头发,林敏敏这才开口问道:“你可还好?没被我连累吧?”

    弯眉笑着摇摇头,道:“看娘子说的。要说起来,也是奴婢们不好,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却是叫娘子白白受了一场牢狱之灾。”说着,又咬牙切齿道:“这六扇门的人胆子也忒大了,连我们侯府的人也敢拿!”

    弯眉的气愤,不禁令林敏敏怔了怔,摇头笑道:“六扇门的人,也是职责所在。”

    “哼,”弯眉一声冷哼,“也就是娘子心地好,我们侯爷也是个讲理的,若是换作别人家,怕早掀了那劳什子监牢,把娘子给抢回来了!”

    林敏敏惊讶地抬抬眉,又忽地一垂眼。她又忘了,这不是后世的法制时代。就算是在后世,法制背后还经常有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呢,何况如今这个权贵当道的年代。

    “却是不知道骗我的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她转变话题道。

    “也幸亏有娘子送来的画像,才叫奴婢们逃过一顿板子。”弯眉道,“那个小丫环,是个刚进二门当差的,还不太懂规矩,她只知道有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人叫她把娘子领到角门那儿去,却是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人叫她送的信。倒是那个婆子,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樟爷革出府去了。如今管事们还在查她到底是怎么混进府里来的,那角门的钥匙又是怎么落进她手里的。”

    林敏敏听了不禁一阵诧异,打着哈欠道:“原还以为这侯门深深深似海呢。”

    弯眉“噗嗤”一笑,道:“娘子是不知内情才会这么说。要说起来,这老宅跟我们京城的侯府可不是一回事,这里若说处处是漏洞也一点都不为过。咱们侯府,怎么说也是立世百年了,在这老宅里当差的,又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老家人,相互之间盘根错节,关系复杂着呢。当年老侯爷还在世时,个个都说他是个败家的,谁又知道这家当算起来可不是他一个人败的,后面多的是为虎作伥的狗奴才。后来老侯爷去世后,我们侯爷倒是下狠力整顿过一回,可再后来因为他长年漂在海上,即便上岸也是住在京城,这老宅又住了老夫人,不好怎么插手,渐渐的,这府里的种种坏毛病便又抬头了。这次侯爷把我们从京城带来,便是要下死力把这府里从里到外都狠狠治一通的。只是没想到,我们还没动手,对方就先动了手了,倒叫娘子跟着吃了苦头。”

    好吧,这宅斗似乎斗得有些超规格了。林敏敏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摇着头道:“不明白。说起来,他是主子,谁还敢忤逆他不成?”

    “呵,”弯眉又是一笑,道:“有一句话,叫‘奴大欺主’。还有一句话,叫‘法不责众’。我们没来时,听说侯爷连一顿热饭都吃不上呢。”

    “要叫我说,不如统统把他们全都赶走,重找新人进府不就得了。”林敏敏饧着眼道。

    弯眉摇摇头,“这样虽简单,却是要断了很多人家的生路呢。我们侯爷只是看着不好亲近,其实却是个心肠软的,断不会如此……”

    感觉到林敏敏一下下地点着头,弯眉不由探头一看,这才发现她竟坐着打起了瞌睡,不由抿唇一笑,轻轻将她扶着躺倒,又替她盖上被子,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

    林敏敏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一睁眼,就听到赵英娘那个大嗓门在外面嚷嚷着:“怎么能没有这些呢?才从牢里出来,怎么也要去一去晦气的,快去快去!”

    接着她的声音的,是艾娘的小嗓门,道:“卉姐儿他们呢?说没说什么时候到家?”

    又听莲娘的声音道:“你们两个都小声些,里面还睡着呢!天知道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知道哭成什么样了呢。”

    “切,”英娘道,“你以为敏敏娘是你啊!我跟你打赌,她才不会哭呢!”

    林敏敏抬起一只手,覆在额上,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作想才好。在她落难时,这赵家除了英娘外,一个个避她如蛇蝎,如今却又一个个围了过来,说她心里没有一点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事。可要因为那些芥蒂就不搭理她们,她也不至于那般不成熟。何况,她还欠赵英娘一个道歉呢。

    这么想着,她翻身坐了起来,却是没有叫正在外间招待客人的弯眉,自己默默穿好衣裳,又收拾好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第一个看到林敏敏的,是英娘。

    “哎呦,起啦!”英娘笑着过来拉她,一边指着地上的火盆道:“昨天你回来时我们都不知道,等听说时你又已经睡下了。不过这规矩可不能坏,快快快,赶紧补跨一下火盆,把霉运给赶走。我刚才叫厨房去给你做猪脚面线了,听说这是南方的习俗,反正不管如何,能把霉运赶得远远的就好。你是不知道,你这一被怀疑,可憋死我了,老祖宗怕给七哥惹麻烦,都不许我们来找你玩……”

    她这“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只有最后一句入了林敏敏的耳。

    却原来,赵家人不来找她,是考虑到钟离疏!

    不过想想也是,怎么说她身上背的可是杀五爷的嫌疑呢。这么想着,林敏敏心里的那点芥蒂渐渐也就消了,望着英娘故意掏了掏耳朵,笑道:“可见你真憋坏了,慢点说好不好?你的话全都堵在一起,塞住耳朵了呢。”说得众人一阵笑。

    艾娘过来拉着林敏敏上下看了一眼,对莲娘道:“大姐姐可说错了,我看敏敏娘气色还好,不像是哭过的样子。”又摇了摇林敏敏的手臂,“我也憋坏了呢!你给三姐姐画的像我也想要,可老祖宗说什么都不许我们来找你,说是不能叫七哥为难。现在好了,我就说敏敏娘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坏人嘛,对吧?”她看向两个姐姐。

    莲娘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道:“亏你好意思说出口!我们是来做什么的?该说的话还没说,你倒先跟人要上东西了!”

    “对呢,”艾娘抱着林敏敏的胳膊笑道:“我们是替老祖宗来请你这贵客的。老祖宗说了,你受了好大一场委屈,要替敏敏娘你压惊呢。”

    林敏敏眨眨眼,苦笑道:“可别再叫我什么‘敏敏娘’了,听着怪别扭的。”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是呢,”英娘忽地一拍巴掌,“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几个熊孩子的胆子也忒大了,这种谎话居然也敢乱说!不过还真是没想到,我看你对他们那么好,还真以为你就是他们的娘了呢。”

    艾娘一听,立马站出来替好友辩解道:“卉姐儿他们也是真心把敏敏娘当娘的!”又抬头对林敏敏道:“为什么不能叫你‘敏敏娘’?你不是跟卉姐儿说过,是不是血亲不重要,只要心里有彼此,彼此就是亲人吗?”

    艾娘的话,顿叫林敏敏为之一震。这些日子以来,可以说她一直陷在自哀自怜的情绪之中,简直有些无法自拔的倾向,而如今自己曾说过的话再次经由艾娘的口中说出,却是叫她忽然有种醍醐灌顶般的醒悟——是啊,跟孩子们有没有什么亲缘关系又有什么打紧,重要的是他们彼此之间的情感羁绊!

    莲娘向来要比两个妹妹稳重,且又是善解人意的性子,见林敏敏发怔,便过来笑道:“你也别跟那几个孩子呕气了,老祖宗早就教训过他们了。等他们从山上回来,再叫他们好好当众给你赔个罪,认个错。”又对弯眉道:“快些给你们姑娘收拾了,老祖宗在前边等着呢。”

    *·*

    客院里,钟离疏正和赵老太君说着入葬和法事的事,就听着院外传来一阵女子的说笑声,有婆子进来禀道:“林娘子和姑娘们来了。”

    钟离疏刚要起身避让,老太太挥手道:“都不是外人,不必避讳。”

    说话间,就看到英娘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边逗着艾娘一边笑嘻嘻地进来了,后面跟着莲娘和林敏敏。

    几个女子中,林敏敏的身材仅比尚未成年的艾娘高了一点点而已,且前边又有嬉闹着的英娘挡着,但钟离疏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只见她身上穿着一套朴素的青色衣衫,一头长发素素地堆盘在脑后,浑身上下一如既往地没有一件首饰装点。许是还没完全休息过来,那原本显得过于红润的唇色看着仍是一抹淡淡的粉色——虽然之前的林敏敏也常常是如此这般的素净打扮,可她那张气色过于鲜艳的脸,往往比她的打扮更加惹眼。如今这唇色一淡,竟意外地掩去了那一身的妖孽气,凭空给她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气质。

    而看着这样的林敏敏,钟离疏脑中闪过的,却是牢房里她那彪悍地戳在他胳膊上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