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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第16章 斗茶阴谋3

    知州夫人在居高临下的位置,将整个过程瞧的明明白白。

    筠娘子一脚踹倒炭炉把刘三娘拉走,小娘子们都惊慌四散,尤以刘五娘和秀玫跑的最快。从炭炉里滚出一颗颗红炭,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黑漆漆的圆球。

    就在知州夫人发出怒喝时,这个圆球“嘣”的一声爆裂!

    火光冲天!

    火星飞溅到几个小娘子的背后,好在金嬷嬷立刻提水过来浇灭。

    一切归于沉寂。

    金嬷嬷一边吩咐丫鬟去请女大夫来府上给小娘子看伤,一边小心的把圆球溅开的碎渣用簸箕收拢。

    知州夫人震怒。

    所有人等噤若寒蝉,知州夫人用镊子夹起一块碎渣,掷到小娘子们的脚下:“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应声。

    知州夫人点名道:“宋筠娘,你如何知道炭炉里面有蹊跷?又有什么蹊跷?又是谁这么放肆?你尽管说来。”

    筠娘子道:“夫人息怒,今个在走廊上我偶然听到有人要对三娘子不利,所以轮到三娘子的时候便急了。至于旁的,我一概不知。”

    知州夫人的凤眼眯了起来。

    金嬷嬷进言道:“要不夫人,老奴将跟炭炉有关的一干奴婢都叫过来盘问。”

    知州夫人点头。

    知州夫人双手抱胸:“今个这事一定要揪出元凶,给诸位娘子们一个交代!我知州府的名声可不能教这个元凶给毁了去!”

    要不是筠娘子及时踢倒炭炉,这个圆球在炭炉里面爆炸了的话,刘三娘的下场就不用说了,围成一圈的小娘子们怕是一个都逃不掉!

    很快一干丫鬟齐整的站成一排。

    金嬷嬷道:“炭炉是哪个负责的?”

    一丫鬟道:“是奴婢。”

    金嬷嬷:“你是怎么做事的?炭炉里哪来的东西?”

    丫鬟:“小厨房里不止奴婢一人,奴婢什么都没做,嬷嬷不信问问……”

    知州夫人:“行了,你是金嬷嬷的内侄女,我要是连个下人都管不好,这不是在打自个的脸么?你且说说,除了你还有谁碰过这炉子?”

    祁孟娘灵光一现:“夫人,拎炉子过来的是三娘子的丫鬟,春藤。”

    丫鬟:“对,祁孟娘说的对,就是春藤,我提炉子在走廊上的时候,春藤走了过来,说是金嬷嬷叫我去给娘子们端点心来,春藤催的急,我也没想到这炉子里还能做手脚便把炉子给她了。”

    知州夫人脸色一沉。

    刘三娘“啪”的一声给了春藤一个耳刮,把春藤推倒在地上,拳打脚踢起来。

    刘三娘面上狰狞:“好你个贱奴才,我平时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对你最是器重,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想害死我!看我今天不把你千刀万剐!”

    众位小娘子们面面相觑。

    这事自然不可能是刘三娘做的,她犯不着跟小娘子们同归于尽不是!

    知州夫人冷淡道:“金嬷嬷,给春藤上手夹!今个就是用烙铁撬开她的嘴,我也要知道元凶是谁。”

    春藤面如土色,衣钗凌乱,浑身狼狈,眸中射出怨鬼般的恶毒!

    春藤猖狂凄厉大笑起来。

    春藤讥诮道:“没人指使我,我就是恨三娘!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我娘把她奶大,对她比亲生女还好,可是她由着我娘被活活打死扔到乱葬岗!”

    刘三娘怒道:“是你娘射偶人诅咒夫人,你娘死有余辜。我就是念奶妈恩情才把你留在身边,你却如此不知好歹!”

    春藤跪下来,对上天磕了个头:“娘,我总算把你好好的送回老家了!”

    言罢,春藤爬了起来,飞快的跑了起来。金嬷嬷带头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金嬷嬷回来带话说春藤跳井了!

    知州夫人差人把小娘子们送回客栈,也有些疲惫,揉了下额头道:“宋筠娘、祁孟娘,今晚你两就留宿在府上。还有三娘,你们三个先跟我进来。”

    ****

    屋里只有知州夫人、宋筠娘、祁孟娘和刘三娘四人。琉璃灯下的奢华色泽,跟知州夫人瞳孔里的暗波一样晦暗不明。

    知州夫人开门见山:“宋筠娘,我懒得跟你兜圈子,这件事就是五娘和宋玫娘所为。五娘五月初三就回城了偏偏不回府,我只要查查她那几日都去了哪里……便知道她是受了哪位高人的点化!想必筠娘子应该知道朝廷严令不得私造炮仗,这事要是彻查‘你们宋家’也逃不了干系!合着眼下也没闹出个什么事,能不能大事化小,就看你愿不愿意说实话了!”

    筠娘子很明白,在女人堆里充英雄本来就不讨好。

    知州夫人凌厉的逼问、刘三娘轻蔑的质疑、祁孟娘的似笑非笑。

    筠娘子深吸一口气,折下身段。

    筠娘子恭敬道:“夫人说笑了,我自然是知无不言。只是刚才在那么多小娘子面前,顾忌着贵府名声,便没有大放厥词。”

    刘三娘冷哼:“说!”

    “诚如夫人所见,蹊跷就在这个碎渣上。这不是一般的碎渣,而是瓷土。”

    “瓷土?”

    “正是。瓷器烧制用的瓷土都是高温不裂,但是这高温不裂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一定是经过了屡屡的失败经验。五娘借助的就是这些失败经验:劣瓷土。配比出劣瓷土,放在炉中试验,到达一定程度就会产生裂痕。五娘只要掐准这个时间。”

    “瓷土怎么可能爆炸?”

    “我猜想那几日五娘一定拜访了炼丹道士,取得炮仗的配方,应该有硫磺在里面吧。把炮仗的配料放在瓷土捏成的圆球里,瓷土便成了炮仗与炭火的阻隔物。一旦瓷土裂开时,便瞬间引爆!”

    “好巧的心思!”祁孟娘叹道。

    这还是筠娘子从八岁手炉风波里取来的经,后来筠娘子在瓷窑里寻到真相,赵嬷嬷在瓷窑里取了废瓷土和硫磺。就那么一点硫磺和废瓷土,便是手炉里生出的妖怪!

    差点置筠娘子于死地的妖怪!

    刘三娘质问:“你说这个时间能掐准,五娘要用我自己的下人害我,干嘛赶在人多的时候?”

    筠娘子:“时间确实能掐准,我想五娘要害的不只是你,意是祁孟娘还有我们一干人等。”

    “哦?”

    “首先是刘五娘旁边的李嬷嬷提议一人一炷香的斗茶。然后是排顺序,只要稍稍动点脑子都能料到祁孟娘是压轴。我想这也是五娘那几日做的功课之一了,有多少个娘子来斗茶,轮到祁孟娘要多久,她就练好最适合的‘丹’。”

    万无一失的计策。

    “可能是五娘自作聪明罢,她没有把玫娘算进去。她以为夫人一定嫌弃玫娘的养女身份……”

    知州夫人断然道:“我确实嫌弃,只不过我奉行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机会她不要,我就偏得给。”

    “玫娘自然珍惜这个好机会,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顶掉。玫娘也委实花了心思,可惜没如愿。一计不成,她们若是再推诿弃权一个,难保惹人起疑。这样因为多插入了一个人,爆炸的时间就推到祁孟娘的前一个,三娘。”

    所以刘五娘在收尾的时候就想火烧屁股一般,因为爆炸的临界点就在这里,她能不怕吗?

    知州夫人恨道:“好个刘五娘!借三娘的手害祁孟娘,这个春藤倒是个忠心的,估摸着早就存了死志!这倒是怎么查都查不到五娘的头上!如果炮仗在炭炉里面爆了,这么多小娘子受伤,为了知州府的名声,老太爷定是要三娘以命相抵!若是三娘出了事,五娘就能如愿嫁给周内司!”

    刘三娘嚷道:“这个贱人!贱人!周内司怎么可能娶她这个贱人生的庶女!”

    知州夫人冷淡道:“你呀,这点还不如忠哥儿和荣哥儿!若是知州府没了适婚的娘子,又想跟周府攀亲,加上老太爷对五娘的喜爱,直接把她养到太夫人的名下不就成了?那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了?”

    知州夫人恨铁不成钢道:“当初我说这个春藤留不得,你偏偏留着。这下让五娘捷足先登了罢!难怪瑶姨娘要到竹乡去养病,竹乡可就是你奶妈的老家。五娘定是把你奶妈送回故土,赢得了春藤的忠心!春藤害你只是早晚的事!”

    刘三娘已经恨不得杀人了。

    知州夫人这才居高临下道:“宋筠娘,你是聪明人。”

    第17章 争夺周内司1

    当夜祁孟娘主动要求与筠娘子共宿一间西厢房。

    月上中天,祁孟娘疲惫的闭着眼睛,张开手让丫鬟给她更衣,直挺挺的身姿就像是要睡着了。筠娘子由着秀棠脱掉比甲,梅子青百蝶穿花襦裙的交领衣襟上分明添补了一块白色的粗布。

    襦裙还没来得及脱下,就叫祁孟娘的余光给瞧见了。

    筠娘子无视祁孟娘逼人的眼光,抬手点了下秀棠的额头:“你傻了呀……”

    筠娘子的脸上没有一丝窘迫,从容的在祁孟娘及其丫鬟面前揩牙净面。

    祁孟娘似笑非笑道:“这补过的裙子穿的不磕胸么?”

    “还好,”筠娘子露齿一笑,“就是咯吱上有点紧。”

    祁孟娘一噎,半晌才怒道:“穷酸!”

    祁孟娘坐在床榻上,看筠娘子洗漱好就要上来,忽然懊恼不迭。

    这个稚女,究竟是没脸没皮没心没肺,还是大巧若拙?

    祁孟娘哪还有一丝睡意?

    祁孟娘缓缓道:“我向来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有些事不是聪明就可以的。你既然站了我的队,我自然会护庇你,然我的队里有我的规矩,我今日就跟你约法三章。”

    “一,不得觊觎周内司。”

    “二,不得向夫人献媚邀宠。”

    “三,助我打败刘三娘和刘五娘。”

    筠娘子呆愣。

    祁孟娘施恩道:“当然你助我自然是有好处的,如今我祁家白瓷的名声举国皆知,就不吹擂皇亲国戚文人雅士的争相逐之。你小小年纪就会烧瓷,从你的手艺里可见你们宋家确实有些能耐,千里马当遇伯乐不是么。”

    “我实话告诉你,李、郝、姚、尤、白、邢这六家日后都为我祁家烧瓷。当初夫人请了不下于二十家,这六家要不是站了我的队,你觉得她们能逃过刘三娘的手么?”

    筠娘子联想起客栈里的奇事,刘三娘当真有这么大本事么?

    祁孟娘傲慢道:“你也知道我祁家只烧白瓷,日后你们宋家的青瓷也甭烧了!”

    这是另类代笔?

    筠娘子故作纠结:“可是……我爹只会烧青瓷……”

    “愚蠢!”祁孟娘轻蔑道,“我告诉你宋筠娘,这个天下是白瓷的!”

    祁孟娘的瞳孔里敛出一道悠远的光华:“一品瓷内司,除了周家还有元家,想当年元家采办彩瓷那叫一个门庭若市!都说彩瓷奢华,白瓷清淡,宫里宫外谁不追逐奢华之风?那个时候的周老内司根本是形同虚职!自从五年前元家倒了,彩瓷一落千丈。如今皇上重用文人崇廉戒奢,以程宰相为首的一干文臣哪个不推崇白瓷?要不然哪有周家和我祁家如今的风光?”

    筠娘子明知其间定有深意,却也佯作无知不去追问。

    祁孟娘看她一副懵懂的模样,换了话锋:“你最好罢了对周内司的痴心妄想!周家与我祁家如今可是鱼水情深,谁也离不得谁。”

    筠娘子张大了嘴巴更是懵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