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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至于李氏,赵琼花的眼神有些冷,宋氏要先进门,就让她们,去斗个不可开交吧。静慈仙师看着赵琼花,孙女如果觉得,成为皇后才会幸福,那就促进这一点吧。

    杜老太君去世后的第二日,柴旭奉天子的命,前来赵府致以哀悼,并带来御赐的祭礼。

    赵府阖府迎出门外,当柴旭走下车銮的时候,赵琼花抬头,看着这个男子,尽管这个男子并不喜欢自己,可他将是天下最尊贵的人。自己原本,是可以和他并肩而立的。

    赵镇看着妹妹,尽管赵琼花眼中神色只闪了一下,但赵镇觉得心中被人重重捅了一刀。自己的妹妹,自己愿意她一生幸福快乐的妹妹,为何只想去做皇后?

    皇后,就真的值得付出一切吗?甚至可能是未来,赵家合族的命?柴旭下车之后,亲手扶起赵匡义,温言问候。

    赵匡义恭敬应了,就请柴旭往里面去。柴旭对赵家众人一一示意,当看到赵琼花的时候,柴旭的神情微微一愣,这才对赵琼花道:“赵四娘子,节哀。”

    赵琼花依旧端庄,给柴旭行礼。赵匡义的眼微微一闪,这个世上,能抗拒住如此诱惑的人,实在是太难以找到了。

    赵匡义神色不动地陪着柴旭往里面去,剩下的人依序跟在后面进入府中。

    “妹妹,自从你回来,我还没和你说过话。”赵镇耐不住心里的猜想,还是去寻了赵琼花。

    “哥哥,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赵琼花轻声道,赵镇摇头:“你晓得我说的是什么。”

    “哥哥,我已经是方外之人,什么都不牵挂。”

    ☆、第114章 改变

    “琼花!”妹妹的冷淡让赵镇十分难过,赵琼花看着兄长:“哥哥,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琼花,不值得啊。”赵镇觉得胸口剧痛,伸手捂住胸口,看着妹妹脸色痛苦地说。

    “不值得?”赵琼花唇边全是冷笑:“哥哥,你口口声声为了我的幸福,我的快乐,但愿我能幸福快乐,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要的幸福快乐是什么,你和曾祖母,活活地,打碎了我的幸福快乐。”

    赵镇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绞碎了,这种支离破碎的感觉,赵镇从没体验过。

    “琼花,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亲兄妹,我很明白你的。”赵镇的声音里满含着痛苦。赵琼花眼里的泪已经掉落,声音哽咽:“你明白我?哥哥,你一点也不明白我,再则你若真心疼我,就该我想做什么,你都要尽力成全,而不是反对。”

    “琼花,你真以为,那个宫廷,就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光辉灿烂?成为皇后,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再无烦恼?琼花,你是读过史书的,你难道不知道……”

    “那是因为,她们没有像我这样的娘家。哥哥,我是赵家的女儿,赵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说过的。”赵琼花的语气在赵镇听来,已经带上一丝疯狂,赵镇无法理解妹妹,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

    自己拼尽全力,曾祖母舍下脸面去做的,在赵琼花看来,什么都不如成为皇后重要。

    “太子他,并非良人!”赵镇的声音十分悲哀,赵琼花唇边又有冷笑:“良人?哥哥,我不在意我的丈夫心里有别人,我只在意,我的丈夫,有没有地位,愿不愿意给我,正室的位置。”

    “你疯了!”赵镇只能说得出这几个字,赵琼花摇头:“不,哥哥,是你疯了。是你,以为天下没有你做不到的事实,哥哥,承认吧,没有了赵家,你,一无所有!”

    我觉得你可怜。胭脂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赵镇深吸一口气,原来,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残酷,那种繁花似锦,笑脸相迎,不过是种种假象。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二叔公利用?”赵镇的问题让赵琼花轻笑:“利用?哥哥,这个世上,不是谁都可以,被利用成为皇后的。”

    “郎君、四娘子,三老爷回来了,县君请你们出去相迎。”赵匡美做官的地方离汴京城不过五百来里,消息传出他快马赶回来的话,此刻也该到了。

    赵镇看着赵琼花:“既然如此,琼花,我,再不……”

    “哥哥,我们出去迎接三叔公吧,这是晚辈该做的,是不是?”赵琼花恢复了一贯的端庄沉静,对赵镇道。

    赵镇心里苦涩无比,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错的,不仅仅是不知道妹妹的心思,还有,错的是,整个赵家,都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

    换一个太子。赵镇想起那日自己对赵匡义说的,原来,从一开始,二叔公就打定了主意,要做这样的事。太子好色懦弱,这样的人上了位,是会十分容易摆布的。

    想来韩家,打的主意也差不多。等到那时,天子,不过是个摆设。

    赵镇恨不得一拳打过去,把这些打的粉碎。江山社稷,百姓安危,只怕全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他们所要的,只是利益,只有利益。

    “琼花!”赵镇叫住赵琼花。

    赵琼花的脚步没有停下,推开了门。

    门外炫目,赵琼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所要做的,只有耐心等待,等着宋氏嫁进东宫,等着李氏生下儿子,等着她们在那争夺,而自己,将会成为最后的渔翁,最后的胜者。

    宫廷最高的位置,只有自己最适合坐上去,不是别人。赵琼花并不在意兄长的呼唤,哥哥他,实在是太幼稚了。

    赵镇看着妹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中,闭上眼,仿佛又看到年幼的赵琼花向自己跑来:哥哥,你要去战场上,给我挣个大大的功劳回来。

    权利,赵镇原本以为自己的权利是与生俱来的,此刻才清醒明白,这些都是别人赐给的。打破这些,除了得到权利之外,别无他法。生为赵家的长房长孙,是没有资格选择逃避的。

    赵镇赶到前面灵堂时候,已经听到灵堂内传出赵匡美的哭声。赵镇走进灵堂,除赵匡义夫妇和永和长公主外,其余人都跪在赵匡美身后。

    赵镇一步步往前走,赵匡义看着侄孙,此刻的赵镇,在赵匡义心中,就是眼中钉。自己的大计,不能有半点纰漏。

    所有的一切,都该尽握在自己手中。赵镇看着曾经被自己无比尊重的长辈,上前跪在赵匡美身后:“三叔公,您的哀痛,曾祖母定会知道的。”

    赵匡美是弟兄中最小的,也已过了四旬,收到消息后就立即上马奔来,到了汴京进了府又跪在母亲灵前大哭,早已身心俱疲。听到侄孙这样说,赵匡美这才收了泪,声音低低地道:“子欲养而亲不在,人间大痛莫过于此。”

    莫过于此。赵镇的下巴收紧,对赵匡美道:“曾祖母临终前说,愿赵家儿孙,都记得彼此是手足血亲。”

    手足血亲啊?赵匡义看向赵镇的眼更加冷了。

    赵镇毫不畏惧地看回去,既然要面对,那就不介意来的更快、更急一些。即便后果是赵家分崩离析,也不在意。

    灵堂众人都感到灵堂变的寒冷起来,跪在那的吴氏抬头看了眼,看见赵镇和赵匡义两人的对峙。吴氏不由在心中叹气,以后的日子,果真是不太平。

    想着,吴氏就看一眼胭脂,见胭脂的神色没变。吴氏的叹息更重,好在,等丧事办完,赵家也该分家了,到那时候,自己家就能搬出去,过自己的日子去。

    虽说不如在这国公府里住的那么宽敞,动用的钱财那么多,但一家子,不就是图个清静?这么一个大家当下来,真是日日算账算的头都疼了。

    宫中的消息已经传来,杜老太君过世,赵匡义夺情不许丁忧,给假百日办丧。赵德昭身为承重孙,按例丁忧。赵家身有职名儿孙,援远近照例行事。

    夺情?赵镇知道消息时候,不由讽刺一笑,二叔公,果然已经算的很好了。

    “赵镇,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你,会不会后悔?”胭脂看着赵镇,问出这么一句。赵镇摇头:“胭脂,我们躲不了的。”

    “躲不了的是你,不是我。”胭脂的话没让赵镇难过,赵镇反而淡淡一笑:“可是胭脂,你变了,你喜欢我,你在意我,所以,你愿意陪着我。”

    这 人的脸皮变的越来越厚了,胭脂白他一眼,但还是道:“我娘来吊唁那日,和我说,觉得我变了,不再是原先毫不在意的人。而是有牵挂了。我问娘,这样的牵挂是 好还是不好?娘说,只要我心甘情愿,我做什么都可以。赵镇,你若辜负我,就算上天入地,我也会寻到你,要了你的性命。”

    这是胭脂头一次表现出心中对赵镇的在意,赵镇看着胭脂,把胭脂的手握紧:“胭脂,誓言这种东西,在你看来,从来都是说不准的,我也不和你发誓。我只告诉你,上天入地也好,我都会握住你的手,不会再分开。”

    既然如此,那就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胭脂看着赵镇,眉微微一挑,那个赵镇所熟悉的,无所畏惧的胭脂又回来了。自己也会和她一样,毫不畏惧,面对自己所要面对的一切。即便会遇到重重困难,但自己并不孤单,身边还有人,肯握住自己的手不松开。

    上香举哀,吊客络绎不绝。杜老太君的灵足足停了七七四十九天,这才出殡。出殡那日,从符太后到京中命妇,一路都搭了祭棚。

    祭棚一直从赵府门口搭到城门口,城门之外再到墓地,这一路经过的村庄,也都有祭棚。

    “太婆婆的死后哀荣,也足够了。”女眷们除几个之外,别的都只送到城门口。胭脂是赵镇的妻子,吴氏是宁国公府现在的主母,都在送到坟地上的行列里面。

    出城之后,人散去不少,胭脂和吴氏坐在一辆车里,听到吴氏的叹息,胭脂不由微微一叹。

    吴氏拍拍胭脂的手:“以后啊,你肩上的担子就重了。”

    “我晓得!”胭脂的回答很简单。吴氏瞧着胭脂,想起杜老太君说过的话,璞玉,这对赵府,到底是好是坏?

    胭脂看着吴氏脸上掠过的沉思,轻声道:“我晓得,我要愿意,现在就可以抛下一切走掉。可是我现在,抛不下他了。”

    已经动心了,那就让它动到底吧。遮遮掩掩,思前想后,思量了思量再去做,这,从来就不是胭脂的性子。

    ☆、第115章 分家

    “你会过的很好,胭脂。也许以后,我还要仰仗你,仰仗你来……”吴氏的话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胭脂含笑看着她:“二婶子,不管是好是坏,还是什么,我既选了,就不会后悔。”

    吴氏看着胭脂,什么都没有说。胭脂没有说话,只是掀起车帘,看向不远处的赵镇。终究还是违背了自己原先的意思,可是这一回,是心甘情愿的。

    杜老太君落葬后,众人完了坟地上的事,也就回转汴京。走进三四天没回来的院子,胭脂心里泛起一种别样思绪,此刻见到这熟悉的一切,竟有一种安定。这是,自己的家啊!

    胭脂环顾四周,一切都那么平静,仿佛从没改变。

    “娘子,您出门这几天,苏婶婶送来许多东西,说都是县君吩咐的。”红柳迎着胭脂,一一交代胭脂不在家这几日,家里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胭脂哦了一声:“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可 多了,吃的穿的用的,苏婶婶还说,县君已经交代过了,等大事完了,就把这家交到娘子您手上。”尽管还在杜老太君的丧期之内,但家交给胭脂,意味着胭脂在这 家里的重要性得到巩固,也意味着做为胭脂贴身服侍的人,红柳她们的地位将有相应的提高。这让红柳话语里,透露出无限欣喜。

    胭脂并没多少欢喜,权利越大,责任越重,但已经答应过赵镇了,会和他一起,并肩而立,会和他一起,面对一切。

    “娘子,县君还把下人名册拿来了,说让娘子您,再挑挑几个合适的人前来服侍您,到时候这住的院子只怕也小了,这家里还有两三处空院落呢,娘子您喜欢哪一处?到时让人粉刷收拾好了,就住进去。”红柳给胭脂递上茶,口就没有停过。

    “红柳姊姊,你总是说我话多,可这会儿我听着,你的话也不少,从进来到现在,就没见你嘴停过。”红玉笑着打趣,胭脂能掌家,红玉也欢喜,掌家娘子身边的贴身丫鬟,说亲都要好说些。干娘说的果真对,来服侍娘子,可好过去服侍二娘子了。

    胭脂只觉得心中千头万绪,把杯中茶喝完才说:“想那么多做什么,事情还多着呢。我乏了,好几日都没睡觉,要好好睡一会儿。晚饭就不吃了。”

    红柳的满腔欢喜,顿时像被泼了一瓢冷水,小心翼翼地问胭脂:“娘子,您是不是……”

    “我说话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睡一会儿。”没想到就这么一句,红柳都能想多,胭脂有些无力地用手扶一下头。

    “红柳姊姊,你放心好了,娘子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故意给人出难题的。”红玉在旁笑着说。

    红柳啊了一声,见胭脂已经站起,急忙赶在胭脂走到床前,飞快地把床铺再给布置了下,红玉替胭脂宽掉外袍,胭脂也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胭脂睡的很沉,睡的连赵镇什么时候回来都不晓得。只知道半夜朦胧醒来时,手已经被赵镇的手握住。胭脂并没把手松开,也没睁眼,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啪嗒一声,什么东西彻底碎掉。从此,安心了。

    门外有说话声,胭脂被说话声吵醒睁开眼,看见赵镇站在床前,他已经穿戴整齐,见胭脂醒来,赵镇就笑着说:“醒了?我让厨房送了早饭过来。你吃完早饭,我们就去正堂吧。叔公他们,有些话要和我们说。”

    胭脂用手挡住眼,明明已经睡了很久,但还是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果真这心里有事,睡多长时间都是累的。

    赵镇看着胭脂的举动,把她的手握住:“胭脂,谢谢你。”

    胭脂看着赵镇的眼,此刻赵镇的眼又像原先一样,那样的清澈,那样的,愿意让人奋不顾身地,和他在一起。

    “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不会改。”胭脂啊,只有胭脂,能这样坦然地和自己说。能让自己毫无保留地信任。赵镇在心里轻叹一声,伸手把胭脂抱在怀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想这段时光,能飞快过去,能让自己的胭脂,再次毫无挂碍。

    红柳带人端了早饭进来,见赵镇胭脂两人紧紧相拥,红柳忙退出房内,在外咳嗽一声,这才开口:“郎君,娘子,早饭已经送来了。”

    赵镇放开胭脂,眼神坚定。胭脂的眼神也同样坚定。两人的手依旧交握,胭脂过了好久才把手从赵镇手里拿出来,对赵镇道:“吃早饭吧。你不是说叔公们还有事?”

    赵镇的眼神更加坚定,有人陪着自己就不孤单,又有什么好怕?

    梳洗完吃早饭,这一日的天气还是很好,云那么白天那么蓝,阳光那么灿烂。世间事也本该如此简单,而不是用这啊那的借口,让世间事变的复杂。

    胭脂对赵镇笑一笑,赵镇会意,脚步越发踏实了。

    宁国公府正堂已经坐了好些人,赵匡义兄弟坐在上面,赵德昭兄弟陪坐在下面。符夫人和赵匡美的妻子张氏还有吴氏坐在另一边。胭脂夫妻走进去时,赵匡义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但那光,很快就消失。

    胭脂夫妇给长辈们各自行礼,胭脂也就坐到吴氏身边。

    “俗语说,树大分枝,人多分家。我们赵家,原先母亲尚在,这也是我们的福气。虽然分了三个府邸,但从没分过家。母亲过世,我和你们三叔商量过了,这家,还是分开来。”赵匡义和赵匡美说了两句之后,由赵匡义先开口。

    分家这件事,在场的人都没多大异议,再说之前虽没正式分家,三个府邸是各管各的,甚至于赵匡美在外任官,也是自己关自己。现在赵匡义的话,不过是走个过场,把事情重新明晰定下来罢了。

    因此赵匡义的话刚完,赵德昭就道:“二叔这话,做侄儿的不该反对,只是大郎年纪还小,才刚娶了媳妇。我又住在公主府中,若国公府也分了家,二弟和二弟妹搬出去住,只怕媳妇也管不了这么大的家。若要分家的话,还是做三股分开,国公府这里,像原先就是。”

    “昭侄儿你这话就错了。我们原先没分,是因为母亲尚在世,但大哥过世都二十多年了,大嫂出家也有这么多时候,按了风俗,那时就该分了,拖到这会儿,已经时日很长。”赵匡美在旁帮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