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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白雄起夫妻两个商量定了,对着小彘和元元越发的疼爱起来。

    清秋倒是没想到白雄起夫妻心思,她现在正忙着妇女会的事情的。清秋正在饭店的大厅里面看着服务生在布置会场,东北沦陷不少的难民流落到关内,妇女儿童的处境尤为可怜。因此妇女会特别发起一场募捐酒会,请上海滩的社会名流慷慨解囊,帮助下那些可怜的人。清秋自从做了妇女委员每天竟然比白绍仪还忙了,不是募捐酒会就是什么开幕仪式的剪彩嘉宾,要么就是被报纸约了稿子,在报纸和杂志上宣扬妇女解放和爱护儿童什么的。

    “清秋妹子,你果然在这那里呢,都要到了晚饭时候了,我请你这个大功臣吃饭去。”上海妇女会的主任吴太太是个富态三四十的中年妇人,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尽管身体像是面包发起来,可是眼角眉梢还能看出来当年倾倒无数才俊的风韵。吴太太是上海的名媛,在交际场上众星捧月的人物。可能是美人的骄傲,吴太太挑花了眼,竟然嫁给了吴先生。这位吴先生倒是巨商出身,可惜家族的生意在吴先生的父亲手上已经是衰落下来。好在吴先生是个很会钻营的人,又有这样一位太太帮衬着,在官场上混得不错。吴先生最近高升,吴太太逐渐发福的脸上闪闪发光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她欢快的笑声。

    不过吴太太虽然喜欢交际热闹,可是还不算是太庸俗,加上她交游广阔,上海滩各方神仙也都给她个面子。因此上海妇女委员会在这位吴太太的领导下,还是做的有声有色。清秋一进来,吴太太对着她就特别的喜欢。有什么清秋不知道吴太太都和她说。吴太太说清秋是刚来,有些事情不熟悉,就把一些比较简单的事情交给她。饶是这样,清秋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呢。这个会场花费了清秋一下午时间才算是基本看得过去了。

    清秋惦记着家里的孩子想着要回去接了元元和小彘回家,她笑着推辞:“我也是尽本分罢了,你看还算过得去么?着几天一直没时间接孩子回家,他们都对我有意见了。”吴太太环视下大厅,连声夸奖着清秋能干和仔细:“哎呀呀真是好得很,我竟然没想到还要多注意下衣帽间,眼看着天气渐渐地凉了,来宾们穿着的风衣什么的都要放起来。以前的衣帽间太小了,多亏你想着,现在哪里真的好多了。来宾们的衣服不会放乱了,还被鲜花熏染的香喷喷的。你的心思真的太灵巧了,就是为了这个我也要请你吃饭的。孩子在家没关系,我叫人接来他们一起吃饭。白先生也一起来吧。我家先生你是知道的,一年在家吃饭的时间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一个人怪冷清的。”

    吴太太拉着清秋执意要请她吃饭:“你来这段时间尽心尽力,我确实省了不少的力气。你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我请你吃饭,一是咱们女会的规矩,新来的人时要接风洗尘的。你来的时候正遇见事情多的时候,没来得及。你的接风宴是一定要补上的。第二么,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咱们难得投缘,我恨不得认你做我的亲妹妹呢。我们姐妹吃饭说话,也放松放松。”

    清秋的心不在这个上,她一再的推辞,可惜吴太太就是缠着她不放:“你要还推辞就是嫌弃我了,看我这个人,真是太失败了,我那里还配做什么妇女会的主任呢。明天就宣布辞职罢了。”

    吴太太言下之意是清秋看不上自己,她干脆连着主任也不要做了。清秋见她如此盛情邀请,只好说:“吴太太这样说我还是不答应就是我的不是了。不过我还要问问家里的情形。”

    “好,和家里说声是应该的,干脆请白先生来,大家一起吃饭热闹,我还要谢谢白先生肯把你放出来帮着我们妇女协会做事呢。”吴太太亲昵的搀着清秋的胳膊,想着楼梯口走去:“我在楼上的宴会厅里面定了房间,这里的厨子算是上海最好厨子了。”

    清秋一通电话打下来,元元和小彘和白雄起正在玩呢,哪里肯出来吃饭,清秋祝在电话里面嘱咐了孩子几句话,就给白绍仪去电话问他今天晚上可有时间来一起赴宴。谁知白绍仪正忙的焦头烂额,他在电话里面说:“你安心的和吴太太玩吧,这几天你也累了我晚上要很晚才能回来呢。”

    吴太太看着清秋挂上电话,笑着说:“你看我猜的怎么样。今天我们姐妹没有闲人打搅好好地吃一顿饭。等着八点的时候还有表演。”

    说着服务生送上来点心水果和饮料,清秋看着吴太太说:“还有谁呢?”“也没别人了,我们慢慢地等着厨师上菜吧。”正说着一阵香风从门外传来,包厢的门推开,清秋看过去只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个婷婷袅袅的美人站在门口。吴太太忙着站起来笑嘻嘻的迎上去:“是你啊,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我来介绍下的,这位是姜女士,这位是白太太。”清秋站起来上下打量着这位姜女士,忽然想起来他们刚来上海的时候首届上海小姐便是这位姜女士。

    清秋依稀记得姜女士是大学的高材生,那个时候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一脸清纯腼腆的对着镜头笑。可是眼前这位姜女士,已经不见了拘谨和腼腆,她一身高档的锦缎旗袍,正含笑打量着清秋:“久闻白太太的才名,今天见着真是三生有幸。白太太在报纸上的文章我都拜读了,敬佩的很呢。”

    清秋也和姜女士输了些应酬的场面话,吴太太对着姜女士特别殷勤,似乎有巴结的嫌疑。可惜姜女士对着吴太太的引起不怎么看的眼,她反而是对着清秋很客气。她坐下来和清秋说起来一些诗文上的事情。几回合下来,清秋赫然发现这位姜女士不愧是高材生,她对着文学的见解独到,言语之间能看出来她读过不少的书。清秋和姜女士谈得很投机,边上吴太太笑着说:“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你们两个倒是投缘的很。姜女士,您赏脸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还有事情想和您请教呢。”

    谁知姜女士嘴角一弯,淡淡的说:“不巧得很,我等下还有个约会呢。”说着她站起来和清秋告辞就走了。吴太太却是不甘心的追出去,拉着她在包厢门口说了些什么才喜气洋洋的回来了。

    清秋暗地查看和吴太太和姜女士的互动,她暗自诧异。吴太太也算是在上海数得上的人物,丈夫新近升官,她到哪里都是笑脸相迎。怎么这个姜女士是什么来头,这样冷傲呢?她的出身似乎也是一般。

    正在清秋疑惑的时候吴太太进来,她一点没有被冷淡的气愤,却是喜气洋洋。看着清秋疑惑的神色,吴太太坐下来和清秋说起来姜女士来历和背景,她确实出身在个一般的家庭。可是人家现在做了一位大人物外室。“说起来我家老吴升官都是姜女士哪位亲爱的出力呢。清秋你刚才看见了吧,她那一身装扮,光是她手上的钻戒没有十万元就下不来,我说她不肯留下来呢。你知道么,她手上有一批古董。也不知道是谁走门路送上来的。她忙着约了几个古董掮客要出手呢。算下来她的身价没有一百万也有八九十万了。其实要紧的不是钱,虽然她现在没名分,可是到哪里去都是众星捧月。谁不巴结她?有权有钱。一个女人做到那个地步也是值了。就是她最后没能扶正,可是她有钱有关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我们这些整天忙忙碌碌讨生活的家庭主妇好多了。”吴太太眼神中露出来羡慕之色,对着清秋绘声绘色的说起来姜女士权势和富贵了。

    她说了半天,发现清秋只是安静的听着,脸上也没特别的表情,吴太太感慨一声:“人常说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辈子怎么样全在男人身上,我以前傻傻的相信了,随便找个人就嫁了。结果白白的浪费了大好年华。现在费心费力也不过是捡别人手指缝漏下来几颗谷子罢了。姜女士那样的人才是活明白的女人呢,我若年轻个二十岁也要做出来一番事业。现在只能混日子吧。清秋你还年轻呢,你就真的甘心每天围着家庭消耗自己的年华么?”

    清秋听着吴太太的话,心里咯噔下,她嘴角扯个敷衍的笑容,含糊的说:“我是个愚笨不堪的人,哪里能和人家比呢。”

    吴太太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这个时候服务生敲门进来上菜,吴太太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席间吴太太和清秋闲聊起来,她说起来自己和吴先生的恋爱史,吴太太口齿伶俐,说的绘声绘色,她言语风趣,惹得清秋笑起来。吴太太问起来的清秋是怎么和白绍仪认识的,清秋也大概的说了。吴太太羡慕的说:“你还自谦说自己蠢笨呢,你的魅力谁能抵抗的住。你家先生不是使出浑身解术才把你追到手的。难怪——”吴太太暧昧一笑不说了。

    清秋听着吴太太的话似乎别有含义,可是她也不好追问,吴太太叫服务生开了红酒,劝清秋喝一杯。清秋不喜欢饮酒,她一再推辞不肯多喝。吴太太见她执意如此,也就罢了。

    吴太太倒是自己喝了不少。清秋惦记着家里的事情,一心想着赶紧回家。吴太太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靠近清秋,拉着她的手说:“清秋,有个人也很爱慕你呢。”说着吴太太从鳄鱼提包里面拿出来个小小的黑色丝绒盒子,打开来一个光彩灼华的大钻戒在黑色丝绒上闪着光。“这是那位倾慕者的一点心意,不管你答应与否都送给你做个纪念的。”吴太太说着把盒子塞进清秋的手里。

    清秋顿时脸上通红,她猛地站起来,黑色的丝绒盒子掉在地上。“吴太太你喝多了,我已经有丈夫了请你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清秋义正词严堵上吴太太的嘴转身,拿着提包走了。

    谁知吴太太却不放弃,她上前几步拉着清秋说:“我和你实话实说吧。哪位倾慕者就是汪院长,院长说了,他只是仰慕你的才学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他只想和你切磋诗文。还请你一定赏脸。”吴太太拿出来一把钥匙:“这是别墅的钥匙——”

    吴太太话没说完,清秋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拂袖而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绍仪回来已经很晚了,张妈披着衣裳站在门厅接过来白绍仪手上的公文包:“少爷回来了,少奶奶还没休息呢。”说着张妈看看楼上,白绍仪有点吃惊:“怎么还没休息,张妈你回去休息吧,我已经吃了夜宵了。”说着白绍仪径自上楼去了。

    推开卧室的门,白绍仪看见清秋正背对着门安静朝里躺着,看起来是睡着了。白绍仪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伸头看看清秋,她闭着眼却没睡着。听着身后的响动,清秋的睫毛微微眨动几下,张开眼睛看着站在床边的白绍仪,清秋默默地看着白绍仪也没说话,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绍仪,眼睛里忽然涌出来泪水了。白绍仪顿时惊了,一下子坐在床边关心的问:“你怎么了,我知道我最近太忙了有点疏忽你。等着案子结案了,我一定在家好好地陪着你……”话没说完,清秋一下子扑进了白绍仪的怀里委屈的哭起来。

    白绍仪以为是清秋在外面受了委屈,拍着她的后背低声的安慰着:“肯定是你遇见了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我帮着你出出主意。其实妇女协会的事情不过是个消遣,你做的不开心回家就好了。”清秋缩在白绍仪的怀里,哭了一阵,她哽咽着说:“我们干脆回老家吧,我再也不想在上海呆一天了。”白绍仪觉得胸前的衬衫都湿透了,听着清秋的话他感觉到肯定是清秋遇见了为难的事,于是搂着清秋仔细问起来。

    清秋又羞又窘把今天吴太太的话都说了:“我是以为那个没想到,她竟然和我说那样的话。你要是不相信我——”清秋说到这里哽咽一声说不下去了。在清秋的思想里,她已经是嫁人的已婚妇女竟然还有人对她有非分之想,一定是她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一个女人被贴上不检点的标签,在清秋看来不啻于一场灾难。她内心又羞又气,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做错了,才惹来一场的是非。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看自己,最要紧的清秋担心白绍仪知道了会误解自己。

    她从饭店回家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毫无生气的瘫在沙发上,只是默默地不说话,张妈看见清秋的样子很担心的说:“少奶奶是累了么,怎么不见元元和小彘呢?“清秋才想起来她竟然忘记了接孩子回家,可是眼前她实在没力气面对别的事情了,清秋无奈的说:“我想时间不早了就把他们放在大哥家里了,等着明天我没事了再去接他们回来吧,我吃了晚饭你别忙了,我上去休息了。一般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张妈看清秋脸色难看,想着她这几天是累:“少奶奶可是累坏了。每天不是这里有集会就是那边有活动的,看上去竟然比上学还累呢。少奶奶好好地休息几天吧。脸色都难看了,我明天叫厨房炖燕窝给少奶奶补一补。”

    清秋一个人回到房里,她扑在床上伤心的哭起来。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可是一肚子的委屈很难和谁说出口。她担心若是白绍仪知道了,家里的亲戚朋友知道了自己该怎么见人呢?清秋忽然想起来远在欧洲的公婆他们对自己比亲生的女儿还好。若是今天的事情被被公婆知道了,自己改怎么在家里立足呢。清秋煎熬了一晚上,虽然心里伤心难受,可是面子上不能露出来一点,她强自镇定的躺下,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楼梯上有脚步声,清秋知道是白绍仪回家了。她虽然躺在床上,其实内心却已经是波澜迭起了,心里五味陈杂就像是开了的油锅,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等着白绍仪走进房间,她感受到丈夫的眼神,清秋再也忍受不住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既然话已经出口,清秋索性对着丈夫倾吐一切 。说起来奇怪,她刚才的担心都不见了,只剩下倾诉之后的平静。清秋靠在白绍仪的胸前,抽噎着:“我再也不去什么妇女协会了,她们一个个看着道貌岸然,谁知背地里却是那样龌龊!”

    想着吴太太今天晚上的表现,清秋根本不敢相信,平日总是同情底层妇女,一力宣扬妇女要自强,听见小媳妇受气,女童辍学,看见纱厂做工的童工会掉眼泪的吴太太怎么会有另一张势力,贪婪的嘴脸。她完全把女人的身体和感情看成可以交换的物品,想着她对姜女士的羡慕神色,清秋想可能那张脸才是她本来的面目吧。清秋越觉得自己去妇女协会也是她计算的一部分。

    白绍仪听着妻子的倾诉,眼神一闪。他胳膊暗暗使劲,紧紧地把清秋圈在怀里,白绍仪温柔的吻吻清秋的额头,温柔的说:“别拿着别人龌龊惩罚自己,清秋你的心真的是太纯净了。好了别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我想吴太太可能是想拿着别人做自己飞黄腾达的阶梯了。我们犯不着和那样的人为伍,你不想去就不去了。别生气了,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还能被人垂涎三尺。可见我的眼光和运气真的太好了。”白绍仪拿着放在床头上的手绢擦擦清秋的脸,接着说:“我仿佛听见些风声,说吴太太在妇女协会主任的位子上一直稳如泰山是因为她以前年轻的时候和某位大员有点风声。她这个位子还不是——换来的。她现在也就是上了年纪,若是她年轻几岁,可能吴先生的官就做的更高了。她就是个王婆一般的人物。其实这样的人一直都在,只是大家都披着道貌岸然的外衣不肯露出马脚罢了。我这几年接了感情纠纷的官司还少么,比这个更叫人惊掉下巴的事情还多着呢。前些时候电影明星的离婚案不必这个更热闹么?”

    清秋慢慢的恢复了理智,她虽然有身体和精神上的洁癖,可是清秋经历了两世,对着世事复杂还是有认识的。只是清秋认为她自己行的端做得正,那些龌龊找不上来自己。所以等着吴太太说出来的话时候,清秋一时难以相信,反应特别激烈。现在清秋慢慢的冷静下来,她想着吴太太平常的样子,无奈的说:“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把道德放在嘴上的人,没准越是个伪君子。难怪说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恨。这些伪君子就像是盘在枯叶堆里面的毒蛇,不知什么时候就窜出来,咬你一口。”

    “可是吴太太的那些话是她自己的意思呢,还是别有缘由?她若是没几分把握怎么会和我说那样的话?”清秋忽然想起来吴太太就算是有心拿着自己做踏脚石,可是若是没有什么风声,她也不会冒失的和她说那样的话。没有那边的授意,她也不敢试探自己的意思。想到这里清秋担心起来,白绍仪插手的案子,越认真的追究下去,白绍仪就越惊心。孟清莲的后面不止一座靠山,他看起来是个小小的退役团长,却能量大得惊人。有不少线索指向高层,至于是谁,白绍仪现在还没查到,可是最近一个星期来,他忽然接到不少相识的关心了。现在又冒出来吴太太的话,联系起来,清秋内心的不安越发的沉重了。

    清秋担心的看着丈夫,手绢被紧紧地攥成一团。白绍仪也嗅到些异常的气息,他眼里闪过一道不明的光彩,随即安慰着清秋:“别想得太多了。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惹事的。我看明天你干脆是辞了妇女会的事情,其实哪里也没什么正经的,不过是一群太太们闲着无事,拿来给自己脸上贴金,被人做利益交换的地方罢了。你要是真的喜欢为社会做事,可以去个学校做教师,或者自己办学校什么的。对了妇女银行听说要招聘,银行经理你还见过呢。你想去那里,我想他们经理是举双手欢迎的。”

    清秋想起来哪位女经理的坎坷经历,忍不住叹息一声:“若是没有被丈夫抛弃,她现在还是个在家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呢。真是造化弄人,她当初再也没想到自己也有会和男人在商场上拼杀的一天,我听着玉芬说,婆家对她很好,他们家老爷子反而把产业全交给了她这个离婚的儿媳妇了。他们家老爷子是个精明的,当初高攀这门亲事,也是一笔好算盘。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按着哪位诗人的浪漫性子,他们家也需要个出来应酬谋划的人。”清秋忽然觉得有些凄凉,现在虽然比以前是先进了很多,至少女人能冲出家庭出来在社会上做事了。可是想想身边形形色色的女子,清秋发现社会的进步远远不够,女人依旧在夹缝里面求生存。不管是姜女士还是吴太太,还有这位商界女强人,她们的内心难道真幸福了么?

    “你倒是为别人担心起来,时间不早了,休息吧。亲爱的太太你就安心吧,就是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白绍仪亲吻下清秋的额头,扶着她躺下休息。

    第二天清秋刚给妇女协会打电话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暂时不能来了,后脚吴太太的电话就来了。清秋本来不想再听见吴太太的声音可是张妈已经把电话送到了清秋手上,她也想看看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清秋接过话筒,那边吴太太亲切的声音立刻传来。她竟然还能一如往常,仿佛昨天晚上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事情。吴太太笑着说:“都是我的不是的,把你累坏了不知道多少人要恨死我了。你好好地休息吧,有什么事情说一声。大家都是亲姐妹客气什么。”清秋听着吴太太甜蜜亲切的话,脑子浮现出来吴太太八面玲珑的脸。清秋冷淡的敷衍几声,那边的吴太太很有眼色的挂上电话了。

    清秋拿起来一本书随便翻了几页,可是上面的字她一个也没看进去。清秋的心里翻腾着无数的念头,一会是白绍仪的官司进行的怎样了,那天赵忠恕劝白绍仪不要接案子的话又浮现在耳边。清秋又想到这几天赵忠恕也不见消息,赵一涵那边也没什么消息。只不知道她和秀芝的矛盾怎么样了,春生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一天天的长大,却从没问起来自己的父母。清秋有想起来元元和小彘,两个孩子都是很好的,可是家里若是真的出事了,他们该怎么办。一时间清秋如在奔腾江心的小舟上,犹如万马奔腾,身不由己。

    一阵说话声音把清秋心思给拉回现实,一个大花篮被两个人抬进来,张妈身后领着个年轻的男子,清秋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可是却想不起来。“白太太好的,我们主任听说白太太身体微恙,特别叫我来送花篮慰问。还有这个,我们主任说白太太在病中,肯定闲着无聊。这些玩意给白太太解闷。”说着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人端着个黄花梨的盒子放在清秋面前的茶几上,他把盒子放在茶几上,也不等着清秋发话鞠个躬就退出去了。

    那个花篮一人多高,上面全是昂贵的进口鲜花,看起来价值不菲,最要紧的是有些花不仅是拿钱就能买来的。清秋想着吴太太刚打电话过来,话里一点没有要送东西过来的意思,怎么一转眼东西就来了?清秋忙着推辞:“我什么大病,经不起这份厚礼你们还算拿回去吧。”谁知那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人却是不卑不亢的对着清秋说:“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礼物送到我们告辞了。”说着退后几步就转身走了。

    张妈等着来人走了,凑上前看看鲜花:“哎呀,真是大手笔。若不是少奶奶给我看那些种花的书,我连这些花叫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就是蝴蝶兰了,难怪叫这个名字和蝴蝶是一样。啧啧,真是好看,还香的很呢。”清秋看着花篮心里却没一点欢喜,她厌恶的扫一眼花篮,上面竟然连贺卡也没有。她对着张妈说:“你把它拿走吧,我心里乱的很想安静下。”

    张妈见清秋的脸色不好,也就不再说话,她叫来两个人搬着花篮走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清秋看着茶几上的盒子,她盯着盒子半晌,终于是下定决心打开了盒子。黄花梨触手微凉细腻,沉甸甸的,像这样的盒子都是拿来装古籍善本的。清秋想不出来吴太太那样喜欢新东西的人,怎么会送人这个东西呢?

    盒子的黄铜弹簧发出轻微的脆响,盒子里面金光一闪,清秋手一顿,一支钢笔放在最上面。那是——对了,正是白绍仪退掉的那对钢笔中的一支。看样子吴太太的话不是无根之木了,清秋只觉得心口一窒,浑身上下就像是掉进了雪窟窿里面。她心里的恐惧已经战胜了羞窘,她的心乱成一团麻。看样子吴太太的话是真的,她该怎么办呢?

    “少奶奶,赵小姐来了。”张妈的声音把清秋吓一跳,她下意识的拿起那个烫手的盒子塞进了茶几下面隔板上。

    赵一涵脸色倒是比那几天好得多了,她打量着清秋:“张妈说你不舒服,你的脸色确实不好。你觉得怎么样?你们家先生忙得很,我来陪你上医院看看。”

    清秋忙着站起来请她坐下来:“我没什么,只是觉得累了想休息一天。你看起来气色不错,春生的事情解决了?”

    赵一涵别有深意的看看门厅边上的花篮,微笑着说:“春生还是我来抚养,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能耳根子安静几天了。”

    听着赵一涵的话,看样子赵家新嫂子和小姑子的矛盾以秀芝的失败告终。想来秀芝到底是吃瘪了。“别担心,你那个表妹和你差的远着呢。吃一点苦头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人啊,有的时候不撞墙上就不能清醒。你们家先生对你还真是爱到心里,自己忙的要死还想着给你来点罗曼斯哄你高兴呢。”赵一涵打趣着看着清秋,她认为哪个花篮是白绍仪为了讨妻子欢心的杰作。清秋勉强挤出个微笑,转移了话题:“我昨天还担心你和你哥哥吵嘴呢,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也就放心了。对了这几天你哥哥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赵一涵听着清秋的话有点吃惊:“你不知道么,最近我哥哥和绍仪可是天天都在一起呢。我哥也跟着搀和那个案子了。”

    听着赵一涵的话清秋暗自吃惊,怎么白绍仪一点口风都没露出来?

    白绍仪坐赵忠恕的办公室,他好奇的四处打量下,笑着说:“哎呀呀,这里和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真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啊。证据查到了?”

    赵忠恕生气的横一眼老友,气呼呼的说:“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样子?和阎王殿似得?还有弄个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在这里戳着?你怎么也相信那些无稽之谈?消息是有了,我废了多少精神,总算是找到了点孟清莲金华公司资金流动去向了。”

    白绍仪听着赵忠恕的话眼神一亮,兴奋的向前倾斜着身体:“他肯定是把那些不义之财放在外国银行里面了,是那家银行?我已经查遍了上海滩的外资银行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查的都是英美的银行,孟清莲把钱都放在日本人的银行里面了。那笔钱被转到海外,转了一圈汇进河内的一家法国银行。户头是汪院长的秘书!”赵忠恕扔下个重磅炸弹。

    ☆、第一百三十八章 和一百三十九章

    白绍仪顿时坐直身体,不敢相信的看着赵忠恕,他心里的豪情壮志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害怕和担心。汪院长身边的秘书!一个秘书能有多大的胆子做出来这么多事?贪污工程款其实放在平常也没什么。现在的风气如此,就是换个新人,也还是照旧。好官的标准只是贪多贪少的问题了,真的要一针一线算的清清楚楚,能做到秋毫无犯的官员,只怕是比珍稀动物更珍惜了。风气如此,还能怎么样呢。只是孟清莲的案子,牵扯的是军事防务。最要紧的是,政府明着颁布命令,规定了多少种民生物资不能随便卖卖更不能买到关外去。这里孟清莲就能把乡下刚收来的粮食倒手去赚差价。还有私贩枪支,和贩毒,全是杀头的营生。若不是有靠山,孟清莲怎么会敢这么做,只是谜底揭开,白绍仪不敢相信他的靠山竟然是真的直达天庭了。

    看出来白绍仪的迟疑和担心,赵忠恕忙着安慰老友:“啧啧,书生意气,现在害怕了。没关系,你放心事情不会闹得不可收拾,我们还能名利双收。其实当初我是没想明白,可是仔细想想还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抛开的为国为家的大道理不说,对着我们这个案子就是个几号的契机。你放心事情绝对保密,只是事情要一直保密下去了。”

    白绍仪有点诧异的看看好友,他觉得和赵忠恕在一起公事的几天,白绍仪是越发的看不明白赵忠恕了。保密下去?白绍仪深深地盯着赵忠恕,难道他想拿着这个情报和谁作交换么?“你可别想作交换,做交易的基础是双方地位基本对等,我们是谁?我不说了,就说你,在人家院长大人的面前也是个小人物。你要小心,别以为抓住了人家的短处就能漫天要价,最后惹得人家生气,还有谁能保住你?”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事情查到这里再也查不下去了,人家大可以出来冠冕堂皇的说都是身边的人违法,自己也被蒙在鼓里是受害者呢。最后反戈一击,先把替罪羊踢出来,平息众怒。我们成了什么人了。我是说,我们要利用现在有力形势获得最大的收益。看看我也被资产污染了思想了。赵忠恕自认为幽默的摊摊手,对着白绍仪笑起来。

    白绍仪挑挑眉,叫赵忠恕接着说。赵忠恕从偌大的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在办公室里面转个圈子,最后停在大大的书柜前。他背着手看着柜子里面的东西,忽然发现了什么,打开柜子门从里面拿出来一瓶子红酒:“我已经很久没喝酒了,今天我们小酌几杯如何?”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各自端着酒杯,白绍仪摇晃着酒杯,很惊讶的说:“竟然是好酒,三十年份的勃艮第干红。那一年是个极好的年景,据说做出来的红酒是带着的鲜花的香气的,我也是喝了一次,听说那批酒一直被的珍藏起来,最近才出现在市场上。你倒是快得很,就上手了。”白绍仪举着酒杯仔细品鉴,表示惊喜。

    “你喜欢送给你一箱子!这个也是别人送上门的。你还记得我们在英国乡下看牧人放羊么?牧场上真正的主宰是牧人,接下来是牧羊犬,那些羊被牧羊犬看管,狐狸和狼则是随时觊觎着羊群里面弱小的羊羔。现在的情形就看我们做什么了。若是要直接揭发出来,我们就是人人喊打的狐狸和野狼,因为我们破坏了游戏规则。广州那边看起来是偃旗息鼓低,归顺中央,其实他们对自己现在分到的利益根本不满意,正想找机会随机发难。不管如何,人家一说出去行政院长和随从都是国家的官员。一张嘴贪污,倒卖,甚至是通敌都是国家官员如何。你叫委员长脸上怎么过得去。我们把事情捅出去,国内的舆论怎么样?肯定有乱党和异议分子拿着这件事攻击中央,我们就是把政府内叹服全都揪出来,也成了罪人了。”

    白绍仪嗤笑一声:“这个话不用你说,且不说我们没那个本事。就是有那个本事,我担心要是真的都把硕鼠揪出来,指不定哪天连我们自己也要被抓起来吃官司了。我是说这个事情该怎么了结,我可不想放过卖国之人,也不想成别人的棋子。““这个世界上谁不是棋子,整个天下就是一盘棋。谁能逃过当棋子的命运么?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不过是做个傻乎乎的过河小卒子呢,还是留一线生机安稳坐在中军帐呢就看智慧了。我们只需要把案子办到恰到好处就成了,至于神仙怎么打架就是他们的事情了。”赵忠恕拿过来卷宗,微微一挑眉:“我们最主要的目的是弄清楚他们只为了钱才去私运粮食的还是他们和谁有勾结才去贩运粮食的。”

    嘴里的酒有点变味,白绍仪明白了赵忠恕的意思,他们只能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至于更深的隐私就交给在高位的人处置。白绍仪心里就像是被堵上些软绵绵的东西,哽在那里吐不出来咽不进去,他无奈的苦笑一声:“也好别为了打老鼠伤了玉瓶。”

    那样我们做戏也要做的像一些,别露出来破绽。赵忠恕举着酒杯,忽然想起什么:“你太太的生日是不是也该庆贺一下。这个酒不就是她出生的年份么。三十而立,算起来也是个大生日了。我是没别的礼物就拿着这几箱酒当礼物了。”

    白绍仪端着酒杯的手一顿,随即笑着说:“清秋的生日还有几个月呢,对了我打算着生日和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一起庆祝。谢了!我正发愁没好酒款待亲友们呢。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我们多喝几杯。”赵忠恕却没看白绍仪,他若有所思的盯着酒杯,缓缓地说:“听说你太太最近忙得很,其实妇女协会也就是个摆设,你也不想升官发财何苦要叫自己的太太在那里混呢。”

    赵忠恕话里有话,白绍仪却立刻想到什么,他反而是一脸平静的坐下来,对着老友单刀直入:“你听见了什么风声?”白绍仪紧盯着赵忠恕,他在等着赵忠恕的回答,若是赵忠恕装着不知道,他可要真的重新审视这位老友了。

    室内的空气要凝固了,赵忠恕死盯着手上的酒杯,他虽然表面平静可是内心已经成了沸腾的岩浆。他刚接到那边眼线的情报,哪位大人物似乎在追求某位女士,这些台面上的人物一个个的道貌岸然,其实私底下也是酒色财气,总有点上不得台面的喜好。这点赵忠恕一点也不奇怪,他盯着哪位大人物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政敌的桃色新闻,赵忠恕不怎么放在心。那个只不过是多一个攻击对手的武器罢了。可是等着他看见详细的情报,赵忠恕完全坐不住了。那个被追求的女士竟然是清秋。想着最近清秋竟然成了妇女协会的委员,每天也是忙着妇女协会的事情。赵忠恕对着妇女协会的隐私可是太清楚了。那个地方本来是粉饰昇平花瓶,谁知硬生生的被吴太太几个人做成了权利金钱和身体交易的地方。赵忠恕看着底下送上来的报告,心里竟然生出来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很想知道在面对着权势富贵的时候,清秋会是怎么选择,而号称是爱她爱到骨子里的白绍仪会是怎么反应呢?他会不会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清秋身上,谴责她不守妇道。或者更不堪的是,白绍仪会用自己的妻子来交换他更想要的东西。要是那样,赵忠恕就会给自己找来充足的理由,白绍仪不配拥有清秋那样美好的女子。他就能治理气壮的去把清秋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再也不用为了夺走兄弟妻,而愧疚了。

    他今天特别把白绍仪约到自己的办公室,试探着白绍仪的意思,谁知试探的话一出口,赵忠恕就发现自己错了。清秋和白绍仪之间竟然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不肯想想清秋竟然把那样的事情都和自己的丈夫和盘托出。很明显白绍仪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妻子遇见了什么样子的追求者。他却在这里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十足十的是个小人!想到这里,赵忠恕内心深深地叹息一声,慢吞吞的说:“看样子她和你都说了,我也是最近得了消息。哪位大人物可是对你的宝贝起了心思。你可要小心啊。”

    赵忠恕的话一出口,室内气氛缓和下来,白绍仪哈哈一笑:“我虽然是个小小的律师,可是却在情场上打败了二号人物。也算是面上有光。清秋和我无话不谈,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也做不到,还谈什么心心相映白头到老呢。我白某人虽然不才可是也长得玉林临风,年纪上更是更胜一筹。自古嫦娥爱少年,清秋怎么也不会舍我而去,没名没分的跟着个糟老头子!”

    “你嘴里的糟老头子却是站在权利顶峰上的人,你别忘记了,正是你嘴里的糟老头子,差一点就成了天下之主了。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没准清秋做厌烦了家庭主妇想要闹个第一夫人也未必不可能。还有人家虽然年纪渐长,可是学识风度,绝对比你强的多了。清秋那样喜欢钻研学问,没准她会被人家的才学征服了呢。你别乐观了,赶紧把手上的案子结了回家好好地守着老婆吧。”赵忠恕很刻薄的给白绍仪泼冷水,看着白绍仪的脸色一点点的凝重起来,他心里好受不少。

    清秋坐在书房窗子地下的椅子上正在翻着一本书。那是一本宋版的李义山诗集,清秋上一世和这一世对着李义山的诗词并不怎么喜欢。她总是嫌弃李义山诗中典故太多,又太注重格律,好好地题目都被外物束缚,原本很好的立意都被糟践了。就像是一盘新鲜的蔬菜,却被厨子拿着繁复的烹饪方法,和调料闹得失去原本的纯真和原味了。可是拿着红笔细细写出来注解,清秋却忍不住感叹,这位大人物还真是的有点真才实学。对于典故缘由,信手拈来,对着诗人立意的理解也是独到的。这样的功夫应该是博览不少书籍,才能游刃有余。清秋忽然想起来自己写的关于诗词研究的文章,和这本书的批注联系起来,竟然有相互迎合的地方。看起来这位大人物还真是词赋功底极深,在作诗上可以称之为明白清秋的人了。

    可惜一个饱读诗书的人,却有着龌龊的心思。想到这里清秋嘴角一撇,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你在看什么这样认真?白绍仪忽然出现在清秋身后,猛地出声把清秋吓一跳。清秋下意识的想把手上的诗集藏起来,可是她举到半空的手忽然停下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我闲着无事在家正无聊的随便拿书打发时间呢。你今天回来的倒是早得很呢。”清秋对着白绍仪晃一下手上的书:“你回来看见门厅的花篮了?我们的麻烦可是真的要来了。今天有人听见我病了,立刻就有人上门送东西慰问了。”

    清秋神色坦然的说起来今天上午有人送来的花篮和礼物,她指着那个盒子,无奈的叹口气:“我也该去庙里上香,去去晦气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白绍仪拿起来那个盒子看看:“我一进来就看你专心致志的看书。这是他送来的慰问品了?几本旧书?”

    看着盒子里面的基本宋版书,白绍仪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他嗤笑一声,想着赵忠恕的话:“投其所好,大手笔啊。我可要吃醋了,秋儿你喜欢什么这些东西只管去买。这些东西还是还给人家吧。”白绍仪可怜兮兮的盯着清秋,就差对着她摇尾巴了。

    清秋被白绍仪要被抛弃的小狗般的神色给逗笑了,她伸手捏住白绍仪的脸颊使劲的向两边一扯:“你吃个什么醋。人家岂是咱们这样的小百姓能高攀的上的?不过这些书倒是好东西,你现在拿着钱可是没出买去。不过我不稀罕。明天交给吴太太,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听着清秋的话,白绍仪认真的盯着清秋仔细的打量着她一会,他似乎要从清秋脸上细微的小变化看到她的真实心思。白绍仪盯着清秋看了半晌,忽然傻呵呵的笑起来:“我在你的眼里可比这些破书珍贵多了。我明天亲自拿着这些东西上门交给吴太太。”

    清秋娇嗔的拿指头戳一下白绍仪的额头:“你个呆子,胡思乱想什么啊?”清秋没说完的话就被白绍仪咽进了嘴里了。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样消散了。可惜第二天早上,他们刚起身,张妈就一脸的阴沉的过来报告:“家里的汽车不知怎么的就轮胎泄气了,还要送元元和小彘上学呢?先生也要出门怎么办呢?昨天司机回家的时候,汽车可是好好地在车库里面停着。今天司机去开车出来的时候,他发现汽车的车胎破了。司机说看着像是被划破的。可是家里谁会做那样的事情?”

    清秋听着张妈的话心里一沉,白绍仪立刻批件衣服从床上直接跳起来:“我去看看,你打电话叫车来送元元和小彘上学。清秋你别着急,我去看看情况。”

    小彘和元元第一次能坐着电车上学去,他们两个倒是十分兴奋,急匆匆的吃了早饭,两个孩子拎着书包,催着张妈立刻送他们快点去学校。“我自己就能坐车,妈妈我是个大孩子了,我们班上的同学已经有人自己上学了,我能带着弟弟到学校的。”元元拉着清秋胳膊对着她央求着,要独自上学去。清秋则是担心的搂着女儿,她其实已经在考虑着叫元元自己上学了,可是现在实在不适合叫女儿独自上学去。“元元听话,过一段时间妈妈会考虑叫你自己上学。不过这是你第一次坐电车上学,叫张妈带着你们。你要在学校好好地,放学就带着弟弟不要乱走。在学校和路上遇见陌生人不要随便和他们说话也不要拿人家的东西知道么?”清秋絮絮叨叨的嘱咐着元元和小彘警惕陌生人也不要去偏僻的地方。

    两个孩子似乎被清秋的表情吓坏了,他们也不敢对着清秋撒娇都乖乖的站着,小彘担心看向姐姐,脸上露出来害怕的神色。白绍仪忙着上前解救孩子们:“你妈妈最近有点精神紧张,好了,没事了,记住你们妈妈的嘱咐跟着张妈上学去。”白绍仪对着张妈一个眼色,张妈忙着上来说:“时间不早了,小彘还是值日生呢。你怎能迟到呢?”

    张妈带着孩子走了,清秋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的表象,她紧张地握着白绍仪的手:“是不是有人昨天进了家里——”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仔细检查了汽车的轮胎,不是一下子割破的,可能是在路上蹭上什么尖利的东西,轮胎里面撑不住才破了。好了,你别担心,我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你。”白绍仪说的轻描淡写,车胎上破掉的地方分明是用锋利的刀刃什么的割开的,有人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割坏了轮胎。是谁做的他们是想警告自己放弃孟清莲的案子呢,还是警告自己要识相些,放开清秋呢?

    “少奶奶,有人给你送花来了。”清秋和白绍仪沉默相对的坐在书房里面出神,忽然桃花兴奋地声音传来。

    送花?清秋和白绍仪交换个郁闷的眼神,桃花却是兴冲冲的说:“是一株桃树啊,这个时候竟然开满了桃花。”

    清秋一进客厅,就看见了昨天那个送花的人。那个人见着清秋微微点点头:“先生问女士安好。一点心意敬请笑纳。”说着那个人拿出来个和昨天一样的盒子:“这是王摩诘全集,里面注释都是先生亲自做的,他说还请冷女士斧正。”说着那个人对着清秋鞠个躬放下东西转身走了。

    白绍仪气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他气咻咻的刚要发作,清秋却是皱紧眉头,盯着桃花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