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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绣珠,你的东西掉了。”唐立德不紧不慢的从山门出来,他手上赫然是绣珠的真丝围巾。白绍仪一眼就看见唐立德的唇色似乎有点鲜艳的过分,他瞥一眼绣珠,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八十七章

    燕西气冲冲的跑到白家,白雄起先知道了燕西来了,他沉吟一下当机立断吩咐道:“金家的七爷来不用告诉小姐,等着燕西问起来就说绣珠去看叔叔婶婶了。谁要是叫小姐和燕西在家里遇见了,会立刻滚出去。”下人听着白雄起的语气不好,都是身上一紧,忙不迭的去按着白雄起的吩咐办了。燕西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翻腾着心思,他说去姑姑家全是借口,在以前燕西要是去白家找绣珠大可以大方的说出去,但是现在,燕西不总觉得有点不那么对劲。好像自己去找绣珠就是做定了自己不上进的事实似得。

    绣珠那天知道他和绍仪表哥借钱立刻和他生气,可是在燕西看来根本是她小题大做了,自己几个哥哥都是如此,连着他那群哥们,也是一个样的多少钱都不够花的,绣珠自己还不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每天花的难道是她自己挣的钱么?还不是一样靠着家里花钱的。再者绣珠是女孩子,哪里知道身为男人很多应酬都是要掏钱的。还没成亲,她就开始和几个嫂子似得,埋怨天埋怨地的,不板着脸给绣珠点教训,燕西可不想和他的哥哥们似得,被妻子整天说没出息,不上进。他对着功名利禄看的很轻,人生也不过是短暂的几十年,开心的过好眼前的日子就好了,何必为了身外之物委屈自己呢。

    但是玉芬的话透露出来唐立德对着绣珠还没死心呢,一想着有人在打绣珠的主意,燕西就浑身不自在。他冷着绣珠是叫她明白自己的底线,该怎么做金家的媳妇,而不是给绣珠出墙的借口。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燕西丢不起那个人!想着汽车已经到了白家的大门前,燕西对着司机吩咐:“你就在外面等我。回家他们问起来就说我去姑姑家了。”说着白家的下人迎接出来,燕西整理下衣裳下车出去了。

    “是七爷来了,真不巧我们家小姐去二老爷家了,方才来电话说不回家了。我们老爷请您过去坐坐。”白家的管事很殷勤的打开门请他进去。听着绣珠不在家,燕西不易察觉的挑挑眉,玉芬来的时候绣珠可是在家的。“你们小姐最近不是在家发奋读书呢?怎么这么晚了还出去?我三嫂白天的时候还和她说话呢,也没见着绣珠要去姑姑家啊。”绣珠使小脾气,找借口不见自己是老把戏了,燕西根本相信绣珠会大晚上的跑到叔叔家还回来过夜了。

    “七爷既然知道我们家小姐最近在读书,就该知道她还拜了那边的大少奶奶做老师,我们小姐出门的时候太太和先生也说已经晚了,冒冒失失的去人家打搅也不好。谁知小姐说她遇见个问题不问清楚晚上心里难安 ,已经和那边大少奶奶说好了,就过去请教问题,问清楚了就回来的,后来那边二夫人打电话过来说吧小姐留下了。七爷是知道的,小姐的性子说风就是雨。”管家给燕西把大衣脱下来,对着小丫头吩咐:“金家七爷来了,预备咖啡。”

    燕西仔细想想觉得管家说的有理,也就不再追问了。他看见绣珠的丫头在大厅里面帮着布置饭桌,就知道绣珠是没在家。进了书房,白雄起正低头看着什么,见着燕西进来亲热的放下手上的事情,笑着说:“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真不巧,绣珠那个丫头出去了。不如你这个时候赶着去叔叔那边,还能见着绣珠呢。”

    虽然金家和白家的关系好,但是白雄起和燕西年纪差的多,燕西在白雄起跟前一向不敢随便。他坐下来浑身不自在的说:“我最近被父亲逼着去衙门当差事,一天也不能随便出来。我是抽时间想看看绣珠,眼看着换季节了,担心绣珠的身体。既然她不在我也就回去了。”说着燕西要起身告辞。

    “燕西,你先等等,年前的事情我仔细问了绣珠经过,是她不对。男人么,很多花费的地方和女人们不一样。她们不出去交际,不当差办事肯定体会不到里面的门道。你大人大量别和绣珠计较,你知道我就绣珠一个亲妹妹,有点宠坏了。不过你花销大是一回事,差事少,收入少也是原因之一。你对着以后有什么想法?你和绣珠成亲了,就那一份差事,够干什么的?难不成你们都成年了还靠着家里养活?我今天闲着,正想和你好好地聊聊。你和绣珠定亲了,叫我把妹妹放心的交给你,也该叫我听听你对未来的规划 啊。”白雄起做出好哥哥为妹妹着想姿态生,叫燕西坐下来详细谈谈。

    燕西哪有什么规划,他只是支吾着说:“父亲的意思我还年轻呢,眼前先把这个差事做好了,总要历练下。至于以后的生活,我家里是很开明的,母亲再也不会按着以前的规矩要求绣珠,我们小夫妻过自己的日子。”

    白雄起听着燕西的话,心里一阵气闷 ,没想到燕西真的是个没主见,没本事的人。“老师和师母的为人我信得过,我是说绣珠这个丫头,她出嫁我自然是要送上一份丰厚的嫁妆,但是你们总也不能靠着嫁妆生活。你现在在财政部做个科员,一个月能有几个钱,你实缺,也就拿干薪 。那点钱是够你和绣珠喝茶的还是吃饭的。绣珠这个丫头一顿饭你的薪资就去了一半了。当然你也不靠着那份薪资活着,你们家的事情我也不好多问。只担心你们成亲后再闹亏空,大家脸上不好看,没准说是我白雄起不会教妹妹,连累着丈夫亏空。”

    被白雄起揭穿了现实的残酷,燕西的额头上冒汗了,他支吾半天:“我回去和父亲说,再找个差事,其实绣珠是不会计较过什么样子的生活的,我几个嫂子也都好好地。您放心我们家肯定会好好地照顾绣珠的。”

    “我看不用麻烦总理,他事情多,再为家里的事情烦心就是我们做小辈的不体贴他老人家了,我眼前有个现成的美差,国防部军需处底下有个差事,赶制被服的,你可愿意去。虽然位子听着不高,但是油水不错,我们很快是一家人了,我提点下妹夫别人也没旁的话。你的意思呢?你几个哥哥都有兼职,你做兼职也没什么。”白雄起一副心疼妹妹的好哥哥表情,压低声音:“这个差事抢手的很,你要是拿不准回去问问老师看他的意思。我等着你的消息,事情紧急,明天一定要给信啊。”

    晚上,鹤荪躺在床上拿着一本正看得入神,玉芬一脸神秘的从外面进来,她拿掉了丈夫手上的书,压低声音:“你就知道看没用的东西,你知道么?我表哥给老七找个肥差,是国防部军需处督办被服的差事。都是一样的兄弟,你就每天捧戏子,和那帮人鬼混,也不想想以后的出路!”

    “哦,真是个肥差,可是就老七那样能成么?国防部是什么人,连着父亲都要忌惮三分,燕西好大的本事。不过我羡慕不来,谁叫人家是副总理的妹夫呢。自家人肯定是要照顾的。”鹤荪的话音没落,玉芬眼睛一瞪:“你是觉得没娶一个有背景的妻子亏了是不是。我整天在表哥表嫂跟前巴结是为了谁?我每天做债券 是为了谁,你这会嫌弃我了?要不是你端着总理少爷的架子,表哥和表嫂未必不会提携你!”

    鹤荪见妻子真的恼了,赶紧安慰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以后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金铨正在为燕西的新差事犹豫,金太太倒是乐见其成:“你想的太多了,白雄起为什么提携燕西?你心里还不清楚?燕西也该锻炼下,他很少对着一件事这么上心,你不能泼冷水啊。”

    金铨沉吟一会:“看样子是我多心了,白雄起对我还是忠心的。燕西眼看着成亲就是大人了,叫他去吧。”

    燕西高兴了,金铨放心了,剩下的几个儿子心中各有滋味,总的来说金家不高兴的人少,高兴地人多。但是燕西的主任一晚上都懊恼,怎么自己没看住叫金燕西这个祖宗把报表拿走了,明天他上班一定要拿回来。上面催得紧,自己谁也不能得罪,有金燕西这个下属,比多个祖宗还难受。只是主任不知道,明天还有更叫他难受的事情在后面,金燕西明天不会来上班,他拿走的报表也再没出现在主任面前了。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就到了五月了,京城家家户户忙着包粽子,清扫房子,门上贴上五福挂艾蒿 ,预备雄黄酒过端午节。清秋一直在家休养身体带孩子,奶娘的乳汁丰富,元元被喂养的白白胖胖的,五个月的孩子已经能咿咿呀呀的坐起来,她还学会了手脚并,在床上使劲的爬。清秋叫人在元元的游戏间里面铺上厚厚的羊毛毡子,叫孩子痛快的在地上翻滚运动。

    天气渐热,元元穿着一身粉色绸子的裤褂,看见清秋进来立刻眼睛一亮,露出来长了四颗牙齿,使劲的向着清秋爬过来。“元元知道是妈妈来了,元元一天比一天有力气,刚开始爬几下就累了,现在满屋子爬也不累。”元元的奶娘拿着软软的毛巾轻柔的给她擦掉嘴角的口水,孩子正在长牙的时候很喜欢流口水。

    清秋干脆坐在地上,张开手叫元元自己扑进来。她看见元元脖子底下围着个围嘴,上面绣着五毒的图案:“哎呀,好鲜亮的花样子,你的手艺真不错,更难得是仔细贴心,像是她的小尿片和小鞋子都很实用。这个围嘴你花了不少心思吧。”

    “也没费多少时间,我是摊上好人了。少奶奶对我好,我不能没良心,我在娘家的时候帮着我妈拉扯出来好几个弟弟,对着小衣裳小鞋还知道点。小孩子的东西材料要吸水软和的,不要拘束孩子的行动就好。这些都是我闲着做的,还是粗糙些。少奶奶对我好,还拿那样好的西洋奶粉给我的小子。真是托少奶奶的福,我那个小子长得胖墩墩的,一点也不像是没奶吃的,比村子里有奶吃的孩子还长得壮实呢。我们村子出来做奶娘的不少,为了别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饿死的不少,就是遇见不错的东家,也不过是多加点钱。但是像少奶奶这样,还想着下人的孩子的,真是少有。我没别的本事,只有尽自己的所能报答您吧。”徐来媳妇的那个村子做奶娘的不少,比较起来徐来媳妇顿时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你做事安分,我自然不能亏待你。你也是做母亲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孩子就把别人的孩子的口粮夺走。奶粉我哪里还有,你回家我叫人给你带上些。”清秋抱着元元,孩子紧紧地偎依在她怀里,元元软软的身体,淡淡的孩子无条件的依赖,都叫清秋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对了,昨天夫人说叫预备元元出去的衣裳,明天舅老爷家端午宴席,少奶奶要带着元元去。我想着天气热,不如多带上几身衣裳,还有水也要带上。奶奶看给元元预备浅蓝色的还是浅粉色的那一身好?”徐来媳妇想起来白夫人的交代和清秋商量着给孩子的穿戴和带的东西。

    “就穿浅蓝色的,咱们是做客人的,他们家薇薇蔷蔷才是正主呢。打扮的太过了就喧宾夺主了,小孩子穿戴干净整齐才要紧。弄得太花哨了就俗艳了。”金铨给两个孙女起名金薇,金蔷。

    “金家的那两个姑娘,我看着都不如元元好。他们家也是顶尖的人家了,怎么孩子养出来都是瘦瘦弱弱的。”徐来媳妇忍不住拿着自己喂养的孩子和金家的孩子比较起来。

    “这话别胡说,孩子和孩子不一样——”“少奶奶不好了,金家那边出事了,夫人叫你立刻跟她过去。”桂花大惊失色的撞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到底是怎么了?”一阵不祥之感袭上心头,清秋心里一缩。

    “金总理不好了!他好像中风不能动了!”桂花的表情和语气把元元吓住了,哇的一声孩子哭起来。

    ☆、第八十八章

    白夫人带着清秋去了个雅致的广东菜馆子,这个地方就在什刹海的边上,紧挨着海边的一个二层小楼,清秋跟着婆婆下车,对着司机和钟妈说:“你们累了一天,也一起吃吧。横竖有跑堂的伺候,也不用你们了。”说着清秋拿出几块钱给钟妈嘱咐着说:“叫司机别喝酒,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说母亲心里不舒服,我陪着她在外面散散心就回去。”钟妈谢了清秋,和司机在楼底下的散座上坐下来,又在去问掌柜的借电话。

    掌柜的见着白夫人一行人举止不凡,就知道是有身份的客人,亲自把金瑛婆媳两个迎上楼,安顿在最好的雅间。白夫人环视下雅间的环境,满意的点点头:“我们不要酒 ,你捡清淡点的菜色端上来。”掌柜的忙着答应着去了。没一会小二上来拿着干净的毛巾擦桌子上,斟茶 。“太太和少奶奶先坐,菜一会就上来。您先喝口茶润一润。”说着排桑四碟点心,虾饺 ,榴莲酥什么的。白夫人生推开雅座的窗户,湖面上吹来一阵清爽含着水汽的清风。

    “这个地方环境还不错,你跟着我累了一天,先吃点点心。等着一会吃饭才不伤胃。”白花花的灯光下,白夫人脸上的颜色不好看,她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望着外面湖面上零星的灯光出神。清秋虽然觉得饿,可是白天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她对着一桌子的点心竟然没有吃的欲望。

    “舅舅出事,母亲自然心里难受。可是身体还要顾的,生老病死,谁也不能改变。不过舅舅的身体底子好,没准能挺过来。母亲担心兄长,若是弄坏了身体,叫我们做小辈的也跟着伤心。母亲不看在别人的面子上,就想想元元吧。”清秋给婆婆倒杯茶,轻声细语的劝着金瑛。

    “你是个好孩子,我是为了哥哥的病伤心着急,生老病死,我们谁也逃不过。虽然他的身体看着不错,但是毕竟上年纪的人了,每天还要劳神费力,家里外面没一件顺心事,能安生的养病也是好的。我是更难过的是好好地一家就散了,记得以前我做姑娘的时候,金家是何等的兴盛?大家是如何相亲相爱?可是你看看现在,哥哥还没怎么样,他们先乱了。”金瑛说着眼睛里泪光闪闪,忍不住拿着手绢擦眼圈。

    “上菜了,鼎湖上素……”小二高举着大托盘进来上菜,白夫人扭过头转脸看着外面,湖面上几家画舫在湖面上游弋,湖边上全是方方正正的宅子草木森森的花园子,夜色渐浓,家家的灯火都点起来,从楼上看过去真有点万家灯火的感觉。

    婆媳两个对着一桌子的精致菜肴都没什么胃口,清秋还是给白夫人盛了一碗玉带羹,劝 她吃了一点。白夫人拿着筷子叹口气:“叫你跟着我担心了,从小家里长辈教导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不变色。我本以为做到了,谁知遇见事还是露怯了。你也不用伺候我吃饭,好生坐下来吃饭吧。”婆媳两个吃了饭,白夫人忽然问道:“你今天和我去那边,可看出来什么?”

    清秋放下筷子略微沉吟下:“舅舅家忽然遇了大事,上下都慌了神,疏忽了我们情有可原。我看着大家都是神色悲伤,道之很难受,我劝了她半天。”清秋知道白夫人是生气金家的混乱和慢待,大家守着金铨担心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听信来看望的亲友不少,都是没人招待,更别提吃饭了。不过金家顶梁柱倒下来了,人心惶惶情有可原。

    “我不是挑理,我是伤心一个家就这样散了。我陪着你舅母的时候冷眼看着,那些儿子女儿们竟然没有一个能顶事的,一个个和没头苍蝇般的乱撞,他们父亲生死一瞬间,他们却不能支撑局面连着礼数都没了。我是不计较他们怠慢我,但是那些来看的人未必有那个好心理解他们的心焦。以前总理府是何等的煊赫,下人们服侍的周全,谁知前脚当家人病了,家里瞬间不成样子了。你舅妈悄悄地和我说,若是出大事,还要求我帮着她压服了众人呢。”白夫人终于在媳妇跟前说出来自己最揪心的事情,就是金铨若是没了,她要被金太太拉着扯进金家分产的纠纷里面。

    还真是树倒猢狲散,金铨还没咽气呢金太太就开始思量着后手了,只是她为什么把金瑛给扯进去?按理说金铨没了儿女们分家是没金瑛的事情,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和娘家早就没了直接利害关系。莫非是金太太预感到她的那群儿女们不会安生,或者她要偏心那个孩子。

    “可能是舅妈一时心里没底才说这话,也是舅舅家看重迄母亲。平常您对着外甥外甥女和亲生的儿女似得,他们遇见事情了尊重您的意思也是有的。”清秋想白夫人平常对着金家的孩子都很疼爱,若是金太太存了偏心的意思,她未必肯帮着金太太料理。而且金家那些人哪一个是好缠的,没的管不好亲戚的情分都没了,不如不管的好,想到这里清秋夹了一筷子菜给婆婆:“只是按着我的小见识,先不说以后一定要怎么样分家,只是眼前暂时还愁不到那个地步。舅舅的病没准就有转机呢。这会提出来什么分家的,想的太早了。大表哥他们床前尽孝没那个心情吧。我们做亲戚的能帮自己是帮的,别人的家事还是别插手的好。”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我是金家的姑娘不错,但是我已经出嫁几十年了。亲戚之间还不是那回事,不过是走动的频繁了关系就近 。我平日对着侄子侄女们好,那也是看在我和哥哥是一个祖父的份上。他们家的事情我是不想搀和的。明白自己的身份方才是亲戚们常处之道 ,我只是疑惑着,你舅妈和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认识几十年了,对她想什么我大概都能猜出来,只是从我回来,多年不见我怎么越发的看不明白她呢。她想的远,是没错,只是她叫我帮着支持分家产是怎么个意思呢。金家的族长还在,怎么也不会轮到我个外嫁的姑娘说话。”白夫人拿筷子慢慢的捡了一个冬菇放在嘴里。

    清秋忽然想到了上一世,林如海扬州病重,贾母叫贾琏带着她回去看望父亲。林家人丁稀薄,没有人出来说话,家里五代列侯积累下来的家产就轻易被贾琏全给收入囊中了。虽然清秋对着钱财身外之物看的很淡,而且她一个女孩子家还能怎么样呢?本想着外祖母肯定会护着自己,谁知后来的日子,真是风刀霜剑严相逼 ,她竟然一草一木都不能自主了。金家若是分产肯定也会有族长出来说话,偌大的家业,谁不眼红。金太太防备着族里的人,想拉着小姑子给自己助阵也是有的。“可能是舅妈担心被欺负去,她和母亲关系好,才想着求母亲站在她那边撑腰吧。”清秋说出自己的想法。

    “又不是老家,族里的人能怎么样。她做了几十年金家的媳妇,说出来的话也是管用的。我方才仔细想想,你说的肯定她也想到了,更要紧的是,她想拉着我做冤大头呢。哥哥家里架子大得很,只是内里未必有大家想的光鲜。那些孩子们早就是虎视眈眈,想着家里如何富可敌国,可算是分家产要大干一场了。等着把家底子都摆出来肯定大家都不愿意相信是真的。那个时候闹起来,什么兄弟,长幼都顾不上了,你舅妈还能怎么样?她想着我平常说话,她的儿女们还能听,就把我拉过去压服他们。只是她没想,我固然喜欢他们,但是我拿什么身份管这个事情?等着他们给我句这是金家的事情,外人管不着,我的脸面还要不要?难不成我要自己掏私房钱给他们补上亏空?我不做招人嫌的事情,不过以后侄子侄女们有难处了,我做姑妈的能帮就帮吧。世事变迁,人心进退,终于还是变了。”白夫人一脸伤感,她想起当初金家是何等的兴盛,一家上下都是齐心协力的。金铨虽然是堂哥可对自己和亲妹妹似得,金太太和她虽然名为姑嫂,但是感情也很深厚,她有点什么心事都和嫂子说,金太太有什么伤心事也和小姑子说。

    哥哥的几个孩子小时候都是可爱极了,凤举奶声奶气的样子就在眼前。谁知一晃眼就变了。“我觉得就和做梦一般,什么都变了。还是哥哥自己不修身不治家才有今天的下场。这个赖不住别人,有因有果,全是咎由自取。”白夫人放下筷子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出神。

    “母亲想的极是,不如找个借口把舅妈托付的事情推了吧。只是他们家几个姑娘可怜,除了道之剩下的读书的读书,年纪小的年纪小。今后的日子就难了。不过母亲可以帮着她们找个好人家。”清秋忽然想起来金家几个小姐,她们倒是比哥哥们强,只是没了父亲,润之敏之和梅丽的婚事就难说了,肯定不如金铨在的时候那样随心。世态炎凉,她们再也不是总理家的千金小姐,身边奉承的笑脸没了,奚落倒是多起来。

    “最可怜是道之,你舅妈和我抱怨说守华竟然把在日本的外室给接回国,专门另租了地方给她住。本来你舅舅在他还不敢放肆,现在道之可怜了。以前我羡慕过人家孩子多的,不过看着哥哥家的情形,我反而是庆幸自己只有绍仪一个孩子,他运气好娶了你,人口少虽然冷清些,可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倒是比一大家子人勾心斗角的强。”白夫人深深地叹口气,回过身一脸正色的对清秋说:“有现成的例子比着,你也是做了媳妇,做了娘的人。人家说成家立业,你和绍仪也是成家立业有儿女的人了,我和你父亲都上年纪了,以后白家还是要交到你们手上。你是个聪明人,也不用我一句一句的说了,元元和你们以后的孩子怎么教育,家里怎么操持你该有谱。绍仪呢,我的儿子我清楚,还算老实,只是人无完人,有的时候这个孩子喜欢钻进牛角尖,认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但是哪能事事如意,你要劝他量力而行。对着孩子可以疼爱但是不能骄纵。”

    “母亲说的是,我记住了,今天事情不少母亲累了一天我们还是回去吧。你和父亲身体好着呢,还要看着元元长大成人,咱们家一定要四世同堂,和和美美的。”清秋正说着,包厢的门打开了,白绍仪和白文信站在门口:“你们婆媳真好,把我们仍在家里自己偷着出来吃好饭菜!快点回家吧,天都黑了。”白文信对着妻子露出个安慰的笑容,拿起来白夫人的提包接妻子回家。

    回到家清秋和白绍仪说了金家的事情和白夫人在饭馆说的话,白绍仪想想舅舅家今昔对比,也是不胜唏嘘:“真是大厦将倾,还用的着外人落井下石?自己家的人先闹得一塌糊涂了。今天我听见个坏消息,燕西好像出事了。”

    清秋一愣,燕西今天在家啊,也没什么异常?绍仪接着说:“军队新发下来的军服都很差,单衣还没穿就烂了,所用的布料都是糟朽不堪的,查下来的结果是回扣吃的太狠了。承包制作被服的商人说是给了大回扣才拿到订单的,燕西专门管这个,军队的人气愤极了,叫着要把责任人军法处置了。”白绍仪脸色难看,母亲本来为了舅舅的事情难受,又出燕西的事情,真是雪上加霜。

    金家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第二天就有国防部的人直接到了金家把燕西很客气的“请走”调查问话了,接着又有凤举泄密的事情,金凤举被外交部停了差事,在家反省等着进一步的调查。金铨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两个儿子都出事了。金夫人彻底慌神了。

    好在白雄起这个时候出面,他因为金铨病的不能办事,国务会议上大家一致同意叫白雄起暂时代理总理职权。白雄起自从暂代总理职权,事情更多,不过他还是在金太太找上他之前先上门看望自己的老师了。

    白雄起和金太太关上门说了半个小时的话,等着白雄起出来去金铨的房间看望老师的时候,大家明显发现金太太好像老了十岁,整个人没一点精神,颓唐的和一个干瘪老妪,完全没了平常的精气神。

    金铨的病只能是拖时间了,不过有了白雄起的运作,燕西还是平安的回来了,凤举的事情也有了结果,他只是不谨慎雇用了伪装成朝鲜难民的日本间谍,无意之间泄露了胶济铁路的隐私,使得政府在德清公司的收购案上输给了日本人。不过白雄起看在金铨的面子上周旋,凤举保住了外交部的差事,只是被降级使。

    燕西的事情就难办了,军方可不是那群文人,丘八大爷生气只拿着枪说话。燕西差点被关进陆军监狱,他叫冤喊屈,说这个事情全是刘宝山经手,自己也被他骗了,如今刘宝山跑的没影子,他真是死无对证了。金太太一边为金铨操心,一边还要为儿子担心。白雄起好说歹说,金家交了一笔保释金,总算是叫燕西免于牢狱之灾。不过金太太做主叫燕子和秀绣珠退了婚约,白家把当初燕西送给绣珠的订婚戒指和定礼什么的全退回来。

    燕西一身憔悴的回了家,金太太看着小儿子想着他还不知道白家退亲的事情。母子两个抱头痛哭,边上也只有道之几个女儿在安慰。“不好了,老爷不大好,太太赶紧去看看吧!”守在金铨身边的李忠慌张的冲进来。

    “快点把人都叫过来,给姑太太家打电话。请医生来急救!”金太太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好在他很快的恢复了镇定,大声吩咐着家人。

    等着白夫人街接信赶到金家,正看见下人哭丧着脸在大门上挂白色孝章,里面哭声震天,金铨到底还是撒手人寰了。

    ☆、第八十九章

    金铨的丧事轰轰烈烈的办完了,等着送殡完毕,金太太带着儿女们对着一起来送金铨最后一程的亲戚朋友们躬身道谢。离着远的亲友们都上前对着金太太说些保重身体节哀顺变的话,纷纷登上汽车回城里了。清秋和绍仪有点不放心元元一个人在家,白绍仪看看手表,见天色不早了。他悄悄地对着父亲低声说:“城外天黑得快,我想叫清秋先回去。大家都累了几天了,母亲的身体也不好,干脆我们先留下帮着舅妈料理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母亲和清秋先回家吧。”

    “很对,我们出来把圆圆留在家里一天了,虽然你岳母过来帮着看孩子,但是也不好麻烦人家一整天。我去找你母亲过来,你叫车子预备好。”金铨的棺椁暂时放在寺庙里面,预备着什么时候金太太回老家带过去归葬在祖茔。白文信刚踏进了金家女眷们休息的偏殿就听见一阵争吵声。“你自己闯祸还要连累大家!”“我做什么了?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啊!”白文信忍不住皱起眉头,金铨的棺材还摆在这里呢,怎么就一家人就开始吵嘴了?

    等着白文信进去,正看见金家的二公子鹏振和燕西怒目相对,和掐架的公鸡似得,恨不得把对方给撕碎了吞进肚子里。燕西脸上涨得通红,梗着脖子不甘示弱的对着二哥,鹏振气呼呼的,正板着脸拿着哥哥的架子教训燕西。见着姑父进来,鹏振先不好意思了,燕西依旧是不依不饶的,对着刚进门的白文信说:“正好姑父来了,您是长辈帮着评评理,这几天我已经认错了,凭什么他还是不依不饶的拿着我的事情在别人跟前说三到四?父亲是生病去世的,他恨不得给我按上个弑父的罪名。我是不忍这口气的,今天索性当着所有的人说出来。”

    白文信有点糊涂,他敷衍着一笑:“你们两个也该体谅下你们母亲的心情,这个时候吵什么?老七是孩子脾气,你是他哥哥别和小弟一般见识。对了你们姑妈在那里呢?”

    “就是,老七别往心里去,我们进去看看母亲。姑妈和母亲在一起呢,姑父请进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您也该和姑妈回去了。今天的事情多亏了姑父和姑妈帮忙。”凤举有点沮丧的走出来,其实老二和老七吵嘴的时候他都听见了,鹏振对着燕西发难,燕西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凤举倒是看的清清楚楚了,金铨生病,自己和燕西都出事了,看着好像是儿子不争气把金铨气着了。其实金铨那个时候根本是昏迷不醒的,那里还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鹏振在葬礼的时候真是太积极了,上窜下跳的在亲戚跟前拿着总管的势头迎来送往,言语之间还露出来父亲是因为被儿子牵连给气死的。他不过是想打压自己,好在分家产的时候占便宜罢了。

    奈何凤举确实栽了跟头,也只忍气吞声,在心里想法子如何挽回罢了。白文信看着凤举一脸沮丧,也就安慰他:“你父亲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人有生老病死 ,谁能想到你父亲本来好好地忽然就——你的差事也别太放在心上,虽然你父亲不在了,我也不能白看着别人欺负你。最近时局紧张,你暂且安心忍耐。”白文信觉得凤举虽然玩心太重,不过办事还算是有板有眼的,低声的安慰着妻子的侄子。

    “多谢姑父还想着我,父亲生前就说姑姑和姑父是好人,能靠的住的,今天情形你会死看见了,我家的兄弟不少,当初父亲在的时候看不出来,谁知父亲一不在了,就成了一盘散沙。他是觉得我这个大哥不够格,要取而代之了。”凤举深深地叹息一声,他很后悔当初自己鬼迷心窍硬要把嫣红赎身出来。若不是哪个小公馆,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只是世家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不能重来了。

    见着丈夫进来金瑛站起来对着丈夫说:“外面的客人都走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家吧。”白文信看着身穿重孝的金太太,这段时间金太太老了很多,今天她穿着一身黑漆漆的衣裳外面罩着一件粗白布的孝服,鬓角上好些白发,猛地一看白文信都有点认不出来了。“嫂子还有什么事情,人已经不在了,嫂子还是节哀顺变看着孩子们保重身体吧。有什么事情您只管说话,我们能帮忙的一定帮忙。”

    金太太神色冷清,虽然眼底全是哀伤,可是并没伤心痛哭不能自已,她倒是冷静的很。金太太站起来对着小姑子说:“谢谢你来送他最后一程,我生了七个孩子,还愁找不着人使唤?你这些天忙帮多谢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我想在庙里住一天,最后陪陪他。”

    “也好,你别太伤心了,我先回去等着时过几天再去看你。”金瑛看金太太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经从金铨过世的悲伤里面走出来了,金瑛对着金太太说了些宽心的话跟着丈夫走了。

    白家的汽车停在山门外,白夫人出来的时候绍仪着清秋正站在车前和一个女孩子说话呢。等着白夫人走过来才看见是道之:“你怎么在这儿呢,你母亲要在这里这住一晚上。你还是陪着她晚上说话宽心,省的她一个人胡思乱想。”金瑛觉得金家的姑娘里面道之是个不错的,陪在金太太身边最妥当。

    谁知道之却是一脸的为难,清秋对着白夫人说:“道之不放心小贝贝,刘守华已经回去了,道之想要和咱们一起回去。”清秋说的隐晦,白夫人一听就明白了,道之担心刘守华是去找那个日本女人依旧把孩子放在家里不管。“这个守华真是的,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有的没的。算了,你妈妈身边有润之她们呢,你就跟着我们回去吧。”白夫人想当初刘守华也是对着道之百依百顺,谁知一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刚给岳父送葬就开要去小妾那边。

    清秋看着道之都要哭出来了,心里不忍拉着她道:“我们一起走吧。”说着清秋拉着道之上车一起走了。汽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向着城内疾驰,白绍仪坐在司机边上,默不作声的看着外面的景色,道之拿着手绢擦擦眼泪,和清秋诉苦:“我也不是那种不肯容人的,只是守华太糊涂了。这个时候生还和春子纠缠不清。她的日本人身份太显眼了,有了大哥的例子在前边摆着他竟然一点不知道避讳。我提了几次还生气的说我别有用心,他是相信春子的为人的。我是那种拈酸吃醋的人么?也不知道他是被谁灌了迷魂汤,刚送走父亲,就急着回去见她。当初若不是父亲的提携——”说道伤心处,道之哽咽起来。

    “表妹别伤心了,守华可能是有事情。你也知道现在中日关系紧张,日本要在东北要更大的利益,上边的根本就在东北,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守华的事情多你也该谅解下。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你好好地和守华说就是了。”白绍仪安慰着表妹,金太太最疼爱的女儿便是道之,有什么事情都和这个女儿商量。想着以前道之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婆家娘家都是说一句话顶一句话的,谁知忽然没了父亲做靠山,惶恐不安,真的很可怜。

    “我也只能这样想了。我现在一无所有,还能怎么样?谢谢你们,我好受些了。其实守华对我还是很好的,我也不是为了一个女人生气,只是感慨下人心世道罢了。父亲的事情叫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以前家里兴盛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每天客来客往,门庭若市。现在呢,虽然葬礼看着还是风光的很,但是别人看我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别说外人就是兄弟姐妹也没了以前的亲热了。我伤心以前那种感情再也没了。为什么人心都是现实的,现实的有点可怕了。”道之说着越发伤心,拿着手绢捂住脸大哭起来。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你是个明白人为什么自苦,非要钻进牛角尖?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散的比聚的多,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为了舅妈和孩子你也该振作起来。”清秋对着生死已经看透了,对着金家从兴盛一下子到了今天一点没觉得意外。道之听着清秋的话,不像别人那样说的都是什么节哀顺变,要保重之类的场面话。但是清秋淡淡的几句话却像是当头棒喝,道之心里一下子平静许多,变得安静起来。

    “你说的是,我还有孩子。世界上的事情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只能享福耐不住冷清,那成什么人了。真是日久见人心,平常没事的时候那些甜言蜜语不算什么,真正的情谊是危难之时对你雪中送炭的才是真正值得托付的人生。表哥表嫂谢谢你们开导我。”道之擦掉眼泪,对着清秋投去感激的眼神。

    “别谢了,我是担心你在车子里面水漫金山,你嫂子不会游泳啊!”白绍仪开个玩笑,车子里面的气氛缓和下来。

    道之羡慕的看着白绍仪和清秋,感慨着说:“我以前还想姑姑家只有表哥一个孩子,肯定很孤单。现在我发现,只有一个孩子倒是极好的。鹏振和他媳妇演戏够足的,我和母亲还有我们大家都给他们骗了。以前那个躲在别人身后,疑问摇头三不知的二少奶奶不见了,她什么时候也八面玲珑口齿伶俐了?二哥和老七迎已经是撕破脸了,为了把燕西保出来,花了家里2万元的事情都成了二哥攻击老七的把柄了。”

    清秋和白绍仪想着金家几个孩子的表现,他们对视一眼只能无语了。慧厂一改平常不问家务,不出头的形象,竟然变得口齿伶俐,挥洒风流周旋在宾客之间,一边迎来送往,一边指点着下人如何安排茶饭,怎么招客人。竟然把金太太和大少奶奶秀芳挤得靠后了。

    更别提鹏振几乎是明着和老七翻脸,对着亲友们到处抱怨着是老七招惹来一切灾祸。“昨天晚上你们再也没想到二哥对着母亲说了什么,他竟然说燕西是害死父亲的凶手,虽然看在兄弟的情分上不能把燕西赶出家门,但是为了保燕西出来的保释金是燕西自己负担的。你们看,这是亲哥哥呢。”道之的话叫清秋和白绍仪都是一惊,他们万没想到金家的儿子们为了家产竟然公然反目了。

    ☆、第九十章

    送走了绣珠,清秋望着那张支票出神,绣珠对着燕西的感情很复杂,虽然绣珠明白自己和燕西不合适,但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也不能一下就放下。在绣珠的心里燕西基本和半个家人是一样的,金家出事,燕西从以前备受宠爱的小儿子一下子成了别人眼里坑老子的败家子,这里面的落差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金太太固然死心疼小儿子,但是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燕西以前备受宠爱,忽然一下子从天上跌倒地下,肯定是身心俱疲。燕西的情形和宝玉竟然有些相似,贾家大厦倾倒 ,宝玉肯定也是饱受煎熬。

    只是燕西还有绣珠的帮助,宝玉呢,没了亲戚,也没朋友,他一蹶不振也只有悬崖撒手了,可怜了宝钗,一个人苦苦挣扎。她就是再有上青云的心思才干又能如何呢?“少奶奶,楚环小姐来了。”桂花的话打断了清秋的思绪,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清秋和楚环关系极好,又是一个宿舍的舍友,现在清秋在家做少奶奶,正愁没有个朋友说话。

    “啧啧,真是做了少奶奶,有了孩子,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看你满面春风的样子,真叫人羡慕啊,我可要被功课给压死了,你却优哉游哉的,叫我怎么能心里平衡呢。”楚环上下打量着清秋,半是挪揄半是羡慕 。

    “你的嘴越发的厉害起来,我在家闷着整天被孩子拴住,还羡慕你单身一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收拘束呢。快要暑假了,你还有时间来看我,不忙着复习功课么?你要是等着求我帮你作弊,我是不管的。”清秋吩咐人拿冰激凌招待楚环,她看楚环穿着件浅绿色的乔其纱旗袍,头上梳着发髻,和平常在学校阴丹士林旗袍的简朴装素判若俩个人。

    “你是专门看我换的衣裳 ?穿着这么隆重,是有什么好事?”清秋打趣着楚环,拉着她去自己的书房坐着说话。楚环站在巨大的书架前顺手拿出来一本书慢慢的看:“呸,你就往自己脸上贴金,今天没课,我和母亲出来,路过你家附近想着顺路来看看你。这个书房怎么全是你的书?”楚环环视下书房,发现三面墙都是可着墙壁的尺寸打造出来的巨大书架,上面放着满满的书,南窗下放着一张花梨木的书案,上面也是精致的文房四宝。楚环恍然大悟:“看起来你这个少奶奶做的真不错,这个书房是专门给你用的吧。看起来白先生对你可是捧在心坎上了。”说着楚环坐在书案背后的椅子上,盯着清秋一个劲的看只是不说话。

    清秋被楚环看的毛毛的:“你一个劲的看我做什么,还是赶紧吃你的冰激凌,等着化了就不好。我整天在家看孩子,人都懒怠了。”楚环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学生,自己却已经身为人母,清秋下意识的整理下头发,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整顿精神,重新把学业捡起来了。

    “你是该振作精神了,我和你说你不在学校这些日子,可是有点新闻呢。你家先生兼任了历史系的课程你知道吧。如今生你们家先生可是得了个积极好学的好学生,把全校的学生放在一起也没见过她那样整天粘着教授,请教问题的学生了。你还在家做悠闲的少奶奶呢,按着我说你还是赶紧收拾了心思回学校去。学校里面不少的教师,因为和女学生混在一起,休掉了老家缠小脚不识字的原配夫人也不是新鲜事。虽然你家先生不会那样薄情,可是架不住花花草草的要往他身上粘啊。我是实在憋不住了,才和你说的。你可不要和别人说。”楚环皱着眉,下了决心把心里话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