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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第六十一章

    欧阳看见金家的司机正下车向着他们走过来,面对司机殷勤的笑容,欧阳很想挺直脊背,仰着下巴对司机掷地有声的说:“我不用你们的车,你回去吧。”可是欧阳想着母亲和她租住的小房子,那些有骨气的话还是很没骨气咽下去了。赵一涵这样的女子是应该住好的房子,出入有汽车的。只是自己现在还没能力给她这一切。赵一涵对着司机微微一笑,指着脚边的几个箱子说:“我们没什么多余的行李,只有两个箱子。麻烦你把它们放到车上。欧阳,我们走吧。”说着赵一涵走到车前,等着欧阳于坚给她打开车门。

    欧阳于坚还沉浸在莫名的激愤和憋屈里面,万全忘记了这几天被赵一涵特别强调的绅士风度,他直愣愣的走到车前,自顾自的开门要上去。赵一涵捏着提包,脸上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了。金家的司机上前给她打开车门,殷勤的说:“小姐请。”

    汽车一溜烟的从站台上直接出了车站,路上,欧阳看着外面街市上熟悉的景色一闪而过生,有点感慨起来。当初自己也是从这里离开北京城的,那个时候他是世界上最失意的人,情场失意,身世的打击,他颓废沮丧。可是只短短几个月之后,欧阳于坚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他身边有了玫瑰花一般的妻子,坐上了汽车,走到什么地方都有人投过来羡慕的眼光。只是这样的幸福有点不真实,好像是一场梦,随时会醒过来。就像是小说上那个做黄粱梦的卢生一般。

    欧阳沉浸在莫名的恍惚和微微的惊恐中,汽车很舒服,屁股底下的弹簧座位,随着汽车的颠簸起伏,叫他有种坐在云端上,脚下踩不到坚实土地的虚无和不安。身边赵一涵靠在座位上拧头也不看欧阳。整个汽车上气氛凝,隐隐带着些不悦。汽车司机按着喇叭,虚张声势的把路上拉养车的车夫门唬的四散奔逃,欧阳于坚被尖锐的喇叭声惊醒了,他赫然发现赵一涵似乎在伤心。

    “你怎么了?”对于赵一涵,欧阳于坚好像个穷孩子忽然得到了一件精致昂贵的玩具,时刻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生怕弄脏一点。在欧阳看来赵一涵就是天上的仙女,肯嫁给自己这个没出身的穷人。他一定要好好地对她,因为在赵一涵身上,欧阳于坚觉得自己被重视了,而不像是有些人,空长着一副超凡脱俗的面孔,其实却长着名利心。赵一涵委屈的转脸,强笑着:“你把我扔下自己上车了。”好像刚才欧阳于坚是把她抛弃似得。

    欧阳于坚想起来赵一涵一直抱怨自己的绅士风度,他立刻对着妻子道歉:“亲爱的对不起,我只走神给忘记了。我总是粗心的,你需要在我耳边不停地提醒,亲爱的,我没有你该怎么办呢?”

    “别自责,我真的太无理取闹了。我爱你卑微到了尘土里面,怎么会忍心责备你。即便是有一天你厌恶我了,我也不会生气的。”听着后面这对小夫妻的话,汽车司机猛地踩下刹车,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了,据说这两位都是很有学问的人,他在金家挡差时间不短了,也没见过这样的文化人啊。

    欧阳于坚看着汽车进入了金家的大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还是住在旅馆里面好了。这个地方不适合我们。”赵一涵眼神很快的闪烁一下,随机温和的笑着:“我都听你的,其实我是个很能吃苦的人,不嫌弃住的地方简陋。”要知道金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金家和白家的关系很好,嫡庶之争,她硬要和欧阳住进来没好处。

    欧阳拍拍赵一涵的手:“等着我以后一定要给你最好的生活。”赵一涵笑着反握住欧阳的手:“我对你有信心。”

    汽车在门前停下来,欧阳看着金家的大门下意识的皱下眉头,他本意是不想来的,奈何赵一涵的父亲在他们临行前说了一番话,欧阳只能压下心里翻腾的心思走进去了。赵一涵是第一次来金家,踏进金碧辉煌的大厅,赵一涵似乎看见了希望。她能降低身价嫁给欧阳于坚,固然欧阳对她死心塌地,完全把她奉若生命是一回事,更要紧的是,自己的父亲生需要个强有力的靠山,金铨是最合适的。赵一涵挽着欧阳的胳膊,扫视着大厅,这个时候金荣穿着新衣裳很体面的出来。他对着欧阳夫妻鞠躬,胸前金表链晃荡着,发出耀眼的光彩:“欧阳先生和太太来了,总理在书房里面呢。”说着引着他们去书房了。

    金太太坐在房间里面,微闭着眼睛,手上的佛珠慢慢的捻动着,看着婆婆仿佛入定的架势,秀芳和慧厂两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话。金太太的房间里面一向不缺少欢声笑语的,今天猛地安静下来,叫人很难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金太太猛地睁开眼,,紧紧地盯着门口。一会金荣慢吞吞的过来,他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金太太的声音:“是金荣么,进来吧。”

    “总理和他们谈的怎么样?”金太太开门见山,也不废话。金荣还没见过自家太太着急到如此地步,金荣也不敢再兜圈子直接说:“我听见总理和欧阳先生说了些成家立业今后市大人的话,欧阳先生的态度倒是没以前那样生疏,他还感谢了总理送他上学。总理问今后的打算,欧阳先生说想找个差事。”

    “他的学业还没完成,怎么要做事了?”金太太有些不悦的开口了,金铨在欧阳于坚回来之前给这个儿子置办了个宅院,金太太虽然巴不得欧阳于坚不要进金家和他们在一起,可是一想着自己儿子成家了还和父母住在一起,怎么先给欧阳置办宅着了?于是对着金铨说:“于坚的学业没完,赵一涵的娘家也在上海,你这会着急忙慌的把宅子置办下来有什么用处?我看不如先租下来,也给他们小夫妻一个落脚的地方。以后欧阳去哪里高就,我们再给他选个好地段置办房子。兰表妹也能跟着儿子媳妇过几天舒服的日子。”

    金铨想想认为夫人想的很周全,也就同意了,只是金铨这个不怎么问家务的,几次三番的问金太太房子租了那里的,里面的用具装饰都要好的,甚至还异想天开的叫金太太问兰表妹的意思。只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金太太气的发作几次:“我看老爷不是给儿子置办新房,是自己想金屋藏娇了。”金铨才不做声了。

    今天欧阳带着赵一涵回来,金太太自然是内心五脊六兽的,多亏是几十年的人生风雨,还能把持的住自己。两个少奶奶可没婆婆的历练和经验,秀芳蹙着眉头,脸上有些微微的发福。自从怀孕起来凤举对着秀芳热络不少,到底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凤举暂时把以前的事情放下了。丈夫回家了,秀芳的心情好多了,脸上的气色也好了:“母亲先别着急,父亲怎么会耽误欧阳的学业呢。金荣你说,后来总理答应了没有?”

    “大少奶奶想的是,总理也觉得该继续学业,不过欧阳好像很坚决,他说父母在不远游,自己成家了,还把母亲一个人放在京城没人照顾,自己不放心。他决心回来侍奉母亲。”听着欧阳拿着兰表妹来说事,金太太皱起眉头暗想着这个欧阳于坚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很离不开母亲的人,当初他可是自己选的要离开京城。怎么成亲了,反而是和孩子似得,学也不上了,欧阳于坚是真心的孝顺,还是他这是要帮着自己的母亲争宠呢还是对着她发难呢?

    想到这里金太太对着欧阳于坚三分的嫌弃变成了七分的厌恶了。“后来呢,总理怎说的?”金太太有些沉不住气。慧厂和秀芳交换个眼神,她们两个心里盘算着,以后自己也要撺掇着丈夫搬出去,凭什么欧阳能得个宅子,他们正经的儿子媳妇却要跟着长辈,整天小心翼翼的不能随意呢。

    “总理说如果是欧阳不放心家里也可以回来上学,总理要他一定要完成学业。不过赵小姐和投总理的脾气,欧阳先生有几次差点和总理谈崩了,全是赵小姐在边上劝和。现在总理要留他们吃饭,叫我过来问太太一声。”金荣自然知道欧阳于坚的身份,金家虽然是金铨做总理,可是家里大小事全是金太太说了算,身为下人搞清楚谁是家里真正说话算数的很重要。

    金太太听着事情的结果,总算是没有特别的坏消息,有了赵一涵的搀和,事情变得棘手起来。秀芳和慧厂都不想和欧阳于坚和赵一涵见面,她们不等着金太太书说话先各自找借口走了。“我身上不舒服,最近不能闻见油腻饭菜的味道,我还是回去吃。”说着秀给慧厂个眼色,慧厂忙着接着说:“我有些事情要问大嫂,我们先走了。对了玉芬最是会应酬的,不像我们笨嘴笨舌的。不如妈妈叫她来陪着他们,省的人家说咱们怠慢了人家。到底是上门是客,不该叫人觉得咱们慢待了他们。”

    金太太想起来玉芬,问道:“玉芬怎么不见了?这几天她都是不见影子,可是和鹏振生气了?”被儿媳妇提起来,金太太才想起来,三媳妇这几天几乎是消失了。以前玉芬最喜欢在金太太跟前奉承说话,抓乖卖俏的,哄她开心的。金太太心里膈应欧阳夫妻不假,但是面子上的事情也要顾全,金铨肯定要欧阳于坚和赵一涵吃饭的,金太太打算着也不用把孩子们全叫来见这个私生子。但是也不能一个不见,金家的姑娘们没出嫁的不用轻易见人,成家的儿子里面,大家都有差事,就叫媳妇代劳就成了。玉芬就是金太太设定好的最理想陪客。谁知她在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了。

    慧厂和秀芳交换个眼神,含糊的说:“可能是她不舒服。”金太太微微皱下眉,摆摆手:“罢了,别是她有了好消息。”

    慧厂见缝插针:“我先送大嫂回去,等着过来陪母亲吃饭。我这几天很想吃母亲这边的饭菜呢。”金太太有些意外的看看二媳妇,慧厂给她的印象是不怎么搀和家里的事情,最怕是非的,今天她能主动站出来,金太太对着慧厂露出个笑容:“难为你了,你不是要出去开会么?”慧厂是个狂热的女权主义者,对外面妇女活动比对家里的事情上心多了。

    慧厂和秀芳出来,秀芳见着边上没人低声的说:“你一向不搀和这些的,干什么要出来。玉芬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几天躲着不出门?你还故意在母亲跟前提她。”

    “我就是看不上她那股劲,平常全是她给人下绊子,连着亲戚都得罪了,姑妈家的清秋是个好性子的,她还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我给她给教训罢了,别打量着谁都是傻子,就她王玉芬聪明。她的公债赔了,前几天铁路公债涨得厉害,玉芬入手了好些,谁知转眼就掉下来,听说玉芬赔进去不少。”慧厂有些幸灾乐祸,在秀芳耳边低声的说着。

    “她不是有内线消息么?怎么会赔了?”秀芳来了兴趣抓着慧厂问仔细。

    “她的内线不可靠,听说玉芬买了两百股,硬生生的赔了一万块。”慧厂和秀芳渐行渐远。

    “那么多,玉芬真有钱。我们怎么整天算计来去的能省下几个钱。以前就听说她做公债,看起来是真的赚了不少了。只是我们没门路,上去就是赔钱。你说别是三弟慈宁宫父亲那里得了消息。有这样的好事,为什么只给老三一家呢。”秀芳言语之间带着不满,她拉着慧厂和她站在一起。其实秀芳不缺钱,可是有了孩子她想的就多了,做公债靠内幕才可靠,金铨是国务总理,知道内幕易如反掌的。秀芳有些不满的说:“同样都是金家的儿子,有些就是天生得宠的,你看,像是那个,还没怎么样呢,就要小心安顿起来了。我们当初成亲的时候,新房的事情父亲问过一声么?”

    话题牵扯到欧阳于坚身上,慧厂也有点不满。金家三个媳妇,最想出去组织小家的是她。金铨对着慧厂喜欢出风头,做妇女运动颇有微词:“谁叫人家娶了个有靠山的媳妇呢?你没看报纸么,哪位的父亲最近风生水起的,几位大帅不是亲自拜访便是派人去问候。这个世道还是有枪的说话腰杆子硬。不过玉芬的事情你想错了,谁家人家有个好表哥呢。白雄起知道内幕,父亲那样的人,最要面子,断然不会叫家里人做投机生意。一万块我们看着不少,对玉芬不算多。她是生气白家的内幕不准确呢。”

    “我是不想见赵一涵,你也不该答应母亲去和她吃饭。报纸上登启事和结婚的男人牵扯不清,我可不喜欢那样的女人。难道这样就是解放女权么?”秀芳越发的厌恶起来欧阳于坚和赵一涵。

    “我也不想去,可是我有没挡箭牌,咱们家姑娘出嫁的上学的,不能出来见他们,老七是个不着家的,你怀孕不用出来,也只剩下我了。她赵一涵满嘴的女权解放,可能我这个土包子没出过洋,也不明白。依着我看什么女权啊,只是她给自己放荡找借口罢了。大嫂你说,除了欧阳那样有心思的人谁会娶她。”慧厂难得说别人的刻薄话,此话一出口,惹得秀芳看了她好几眼。

    欧阳于坚和赵一涵以暧昧不明的方式回了北京,他们两个搬进了金铨预备好的房子,金铨身为国务总理,只消一句话就把欧阳于坚弄回来了。对于欧阳和赵一涵,金家上下和亲戚们都装着不知道。白文信本来预计四月中就能到北京,谁知到了上海就接了总统的命令,白文信就地和上海各国领事们商量租界的事情。有了公务的拖沓,是不能赶回北京了。白夫人不放心丈夫,收拾了行装去上海了。白绍仪和清秋把白夫人送上火车,白绍仪拉着清秋的手:“走,天气热了,我给你添置些衣裳。”

    “我新衣裳还没穿一遍呢,你上次从上海带来的东西好些还没拆开盒子,又卖什么?”清秋对着购物兴趣缺缺。

    “我竟然找了个不喜欢衣裳首饰的太太,他们要知道不知该多羡慕。其实也不一定要买衣裳啊,首饰的。你不是说夏天要挂帘子么?除了竹帘子,我还定了一架珠帘,请以前宫内造办处的琉璃匠人做的。这会回家,糊裱匠们在搭凉棚呢,乱哄哄的呆不住。我们逛逛,回去也收拾好了。反正公债赚了不少,我们外面逍遥一天,去琉璃厂,两万元轻易地就能花掉。你喜欢的古玩书籍喜欢的就买。”白绍仪一脸的轻松,玉芬在公债上吃瘪,自己被气病了,金家的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都传出来怀孕的消。三个少奶奶都躺在床上,两个喜气洋洋,独有玉芬伤心。这个消息叫白绍仪心情不错需要庆贺一下。

    清秋看一眼白绍仪,赫然发现真正尖酸刻薄小心眼,有仇必报的人是白绍仪啊。她无奈的咂舌:“横财来得快,去得也快。也罢了,谁叫你是个纨绔公子,花钱如流水呢。我可要好好地体会下花钱的乐趣了。”

    “你放心,我挣钱就是给你花的,一个男人连家也不能养算什么男人。”白绍仪拉着清秋上汽车,绝尘而去。

    天气热的快,一转眼端午节就迫在眼前了。这天清秋难得下午没课,她干脆没在学校吃饭直接回家了。张妈见着清秋中午就回来,忙着要去给清秋做饭。清秋摆摆手懒洋洋的说:“我也不饿,不吃了。”

    “那哪儿成!奶奶早上没好好吃,中午还不吃饭,可是身上不舒服。别是中暑了,我拿人丹去。”站张妈就像是个老母鸡,唠叨可是细心。清秋无力的瘫在沙发上,拿着扇子挥着:“我哪有那样娇气?还没端午呢,就中暑了?我只觉得没胃口,你们可吃饭了?”

    “我们随便做点面条,奶奶若是没胃口,不如下一筷子银丝挂面,卧上个鸡蛋怎么样?有炖好的鸡汤,下面最香了。”清秋听着张妈的话,没来由的胃里满涨起来,她微微蹙下眉头:“不要,你煮些酸笋汤就成了。”

    “我糊涂了,天气热酸汤最合适。奶奶等一下,我叫桂花把樱桃端来,酸笋汤立刻就好了。”张妈瞅着清秋像是没事了,赶紧出去张罗着做饭。

    清秋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刚清净没一会,白绍仪也回来了。“你怎么也回来了,我下午没课,也不想去图书馆,悄悄回来偷懒。你怎么也跟着偷懒了?”清秋心里满胀感觉消失了,她一边接过来白绍仪换下来的西装挂在衣架上,好奇的问。

    白绍仪一脸黑沉沉的官司,他眉头紧紧地皱起来:“欧阳于坚要回到学校接着完成学业,还有今天听见个消息,总理推荐老赵做交通部的法律顾问,我是要让贤的。”

    本来交通部需要两个法律方面的顾问,因为有不少的铁路是和洋人参股修建的,牵扯到国内和国外的法律,白绍仪对国内国外的法律都精通,因此两个顾问也就闲置了一个位子。今天白绍仪一起了交通部就被请进了部长办公室,听着是金铨举荐了赵一涵的父亲来,他心里咯噔一下。部长看下白绍仪的脸色:“其实金总理和你甥舅关系,关上门也就是一家人。这件事白先生定然是听说了,以前我琐事太多做事欠考虑,叫白先生受累不少。以后就好了,这为老赵一来,白先生也能轻松些。我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老赵的年纪大,谁都知道他嗜好喝点,以后的工作恐怕还要白先生多担待些。我想白先生正在做的案子不宜换人。只要随便检出来几样轻松的事情给他就成了。我们要优待老人,也要给人家熟悉的时间不是。”

    部长久闻赵仲华的大名,仔细想想发觉这位总理达人举荐过来的顾问真是个鸡肋。

    ☆、第六十二章

    听着白绍仪的话,清秋忍不住蹙起眉头,赵仲华也要去交通部做法律顾问,白绍仪岂不是很尴尬。想必是绍仪为了叫自己安心,顾虑到赵一涵那层关系,清秋倒是很快的释然了,她稳温柔的扶着白绍仪的肩膀,叫他坐下来:“这样也好,我本来不忍心看你兼任那么多的职位,家里的日子很能过得,不用那样辛苦。我只看你兴头很高,不忍心叫你回家,你的事业心也要体谅的。不过事情到此,我们也不用硬赖在那里。省的别人议论,说你贪恋这好职,以前的情分也不顾了。”

    白绍仪对着失去这个肥差还是有点可惜:“这个顾问在我法律事业上也有点帮助,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也该清楚我是为什么心疼的。”白绍仪不贪心,可是公债市场上有点内幕消息,随便倒腾下,手头上果真从容很多。家里近日添了不少的东西,清秋喜欢的古董善本,自己花销更随性,还能时不时的给清秋送点小礼物。金钱真是个好东西啊。白绍仪想到这里微微的翘着嘴角,自嘲的说:“金银果真是移性的法宝啊。我当初认为自己是个能抵制的住金钱诱惑的人,结果还是有点不甘心。”

    清秋知道白绍仪有点舍不得那点外快,做法律顾问也就是点车马费,年节的辛苦费和礼物什么的,真正的大头是得了内幕消息,在公债市场上的投机。她掌管家里的财务,也知道这段时间确实挣了不少:“钱财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以前自诩可以不动心,如今却有点不甘心,可见钱财贪念的厉害。长此下去弄不好连自己是做的什么初衷都忘记了。好在你能明白,也还算是能克制自己的贪念不会迷失自己。公债什么的我总觉得不可靠,趁这个机会脱身正好。你还想着指望横财能多长久呢。”在公债市场上,他们赚了不少钱,好在清秋和白绍仪两个看的通透,没有一门心思的栽进去,被金钱迷失了本性。

    “对内幕消息什么还在其次,其实我是可惜以后少了个锻炼自己的机会,你知道最近修铁路是个极其红火的营生,外国的财团银行也不傻,不少的铁路都搀和进来。那些地方上的土财主,丘八老爷们傻乎乎和人家胡乱签合同。把自己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白绍仪很有事业心,更想出力做事,可是奈何赵仲华要来,他也只能退出了。

    “听着你平常说赵老到底是法律界极有声望的人,他肯定不会胡乱应付的。”清秋安慰着白绍仪,看着屋里没人,清秋悄悄地伏在白绍仪的耳边低声的说:“你的心意我领了,我好好的谢谢你可好。”清秋知道白绍仪是顾虑赵一涵的关系才立刻决定推辞掉顾问的差事。到底赵仲华在法律圈里面名声在外,两个顾问的职位,白绍仪用不着立刻辞职的。

    “你知道我的苦心就好了,你说要怎么谢我?”白绍仪拉着清秋的胳膊,黏在她身上,赖皮赖脸的和清秋黏糊着。白绍仪把头搁在清秋的肩膀上,爪子不安分的从清秋的腰上慢慢向上,眼瞅着就要逾矩了,清秋娇嗔一声,狠狠地打掉了不安分的爪子。

    白绍仪不甘心再接再厉:“你躲什么,我要现在就把利息收回来!”清秋笑着躲闪,正闹着桂花进来:“少爷,奶奶开饭了。”清秋红着脸劈手躲出来:“你还闹,快点吃饭生。你预备不做他们的顾问了,也该把手头上的事情整理下,事情还少么?”

    饭后清秋还是觉得身上懒洋洋的,她也不敢立刻睡觉,就站在廊子底下看一会燕子做巢,跟着桂花吩咐道:“以后等着大燕子回来你再把帘子放下来。”白绍仪隔着窗户笑道:“你还想着梁下的燕子,真是好兴致。一般人还生怕燕子弄脏了他们新粉刷的墙壁呢。”

    清秋掀开帘子进屋,她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拿着扇子慢慢的摇着:“我想那对燕子辛辛苦苦从南边也不知飞了多远,才能平安到这个地方。人家每天衔泥土好容易做成个窝,在里面生儿育女的。你忍心赶它们走么?”

    白绍仪也凑上床去,躺在清秋身边,枕着手望着帐子顶:“你说的对,我太太心怀慈悲,怜悯众生。我以前竟然没想到日子是能这样过的。和你在一起,我才体会到,过日子不需要每天觥筹交错,也不用整天在在漩涡里面挣扎。清秋,我真想我们就这样过每一天。”

    清秋看一眼白绍仪,忽然想起来她曾经和白绍仪去过外交部的舞会上,可是见着了好几位名震京城的交际花。其中一位杜小姐,可是大大的有名。她出身名门,长得姣好,被悉心教导的仪态万方,精通英语,还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在座的人几乎全部倾倒她的石榴裙下。这个年代的交际场合是清秋没见过,更无法想象的。她不知道嫁为人妇的女人还能每晚上出来应酬交际,和不同的男人跳舞。交际场上纸醉金迷生,更有无数的花边新闻冒出来。像是白绍仪这样的人,翩翩佳公子一个,还真是如鱼得水了。

    “你以前也是要沉迷于交际么?我本性不喜欢浮而不实的喧哗,那样的舞会,酒会,固然是花团锦簇,可是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与其在曲终人散后唏嘘,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聚的好。不过你要认识很多人,那种地方常去走走也好。”时间长了,对彼此的心意很了解,清秋很放心白绍仪去那样的地方。只是有些时候白绍仪还是被些女人追求,隐隐惹得清秋不愉快。好在白绍仪是个极其圆滑的人,他是做律师的,对着人性的洞察比一般人敏锐的多。因此白绍仪才不会在这上面栽跟头。

    “你不担心我红杏出墙么?”白绍仪歪着脸打趣的看着清秋。以前白绍仪设想过以后的生活,当初年轻气盛,在赵一涵的影响下,白绍仪觉得人生在世就要成功,至于要怎么达到成功,用尔虞我诈,虚以委蛇,长袖善舞也没什么错误。白绍仪那会认为的成功就是处处称赞,处处鲜花笑脸阿谀奉承的,人生就是不断争取权利,财富名声,然后在众人面前炫耀。后来随着年纪增长,白绍仪慢慢的醒悟过来,那样的成功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等着和清秋在一起,白绍仪发现自己逐渐对着功利不那么看重了。现在的白绍仪不排斥交际,也没清高的要做隐士,但是他心里没了躁动和功利心,遇见事情反而能游刃有余,泰然处之了,几次白文信给儿子的信中都说白绍仪现在懂事沉稳了。

    清秋合眼也不看白绍仪,只是闭着眼拉过来被子:“脚长在你身上,你愿意出墙,跌断了腿也是自己活该。与我何干!”

    白绍仪宠溺的把清秋拉进怀里:“我这个孙猴子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把被子全拉走干什么?也给我盖上点,我冻病了,你该心疼了。我清楚,最近父亲在官场上风声不妙,那边为了大连和青岛的事情,他们没有办法只好把做外交的拿出来当替罪羊。我属于正晦气的,谁还敢赶着沾惹上来。你说的那个杜女士,人家看不上我这样无趣的人。”

    清秋本来似睡非睡的躺在床上,听着白绍仪也不知怎么的把杜小姐给牵扯上,她猛地睁开眼,蹙着眉头正色的道:“放屁!你自己对人家有心思还说什么她看不上你。反正追求她的也不少,人家可是名门才女,我不过是个土包子罢了。你少拿她和我混比,仔细人家这个世外仙姝知道了不高兴。我就是个普通人,比不起那样林妹妹。”

    见着清秋气恼的样子,白绍仪笑道:“我发现你以前还没多讨厌她,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对她的厌恶比对赵一涵还甚了?就是为了有人说她是林黛玉转世么?只要随便提起来你就生气。或者你是生起别人拿着她比林黛玉生?我的太太才是才女呢。真有才学的疼人只能是谦虚的,不像她那样招摇。别人怎么说我不管,我可是没别的想法,纯粹是想逗你玩。”

    清秋被白绍仪一番话说中心里的毛病,她脸上一红,掩饰着说:“你胡说什么呢!我和她也不认识,犯不着对谁针锋相对的。只是我不喜欢她那样的人。太轻浮了些。她的丈夫不常住家,可是她依旧每天出来应酬,外交部的舞会也不过是各国的大使参赞,还有些别的宾客,不过是大家欢聚,没多少的政治利益在里面。但是别的舞会呢,我只去了几次就知道里面牵扯不清,有些人竟然是靠着做掮客和买消息维持生计的,那里盘根错节,利益纠缠,她只求出风头,显摆自己交际广,人脉多。可是她也不为自己的声誉和丈夫的处境想想。我只觉得她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惹上麻烦。还有,有些人名声似乎不打好。她现在才情美貌都有,家世显赫,在交际场上如鱼得水,但是——”清秋想起来鲍小姐的桃色新闻不说了,交际场上,总是容易出现些桃色新闻来,越美丽的女子越容易沾染上是非。清秋思想老派,觉得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你放心,杜小姐横竖看不上我,自然有才子们在她面前献殷勤。我今天刚推辞了邀请,你想父亲还在上海,租界的事情历史复杂,而且政府也没实力把租界收回,那里面事情盘根错节。一句话说不好弄不好了一身不是,你没听见有人在大连和青岛的事情上抨击卖国了。父亲最容易被人当成替罪羊。有些人一看见租界给外国立刻大叫着丧权辱国,可是如何收回来,是用武力还是走法律路径,一旦收回此地,别的地方该如何,各国在华都有租界,他们是什么反应。就是国内,也有不少人靠着租界过日子发财呢。真的态强硬的收回来,各国岂能罢休,非得天下大乱不可。”白绍仪想着最近报纸上的风评,忍不住忧心忡忡起来。

    清秋知道他说的是怎么回事:“我看报纸上署名叫独夫的,文风看着很熟悉,我觉得这个人好像存心把矛头要转到父亲身上。说白了,国家大事父亲能有多少决定权,还不是按着政府的意思尽力周旋罢了。”

    “熟悉当然是熟悉了,我报社里面的朋友说独夫先生便是欧阳于坚,他最近的观点愈发激进了。你还不知道么,最近学校里面忽然流行起来达尔文的进化论,好好地生物学理论到了欧阳那些人嘴里扭曲变形。他们说年轻人尤其是学生们是进化的产物,新的比老的强,教授们都是被淘汰的人,政客们更是喘气的僵尸。他们年轻人才是中国未来的希望。听着他们的话,仿佛过了三十就是人类的渣滓了。”白绍仪似笑非笑的描述着欧阳的事迹。

    清秋不悦拧着眉,最近欧阳于坚重新回到学校上学,清秋有意避嫌,以前她还去法学院找白绍仪,现在清秋根本不涉足那边了。对着法学院的消息,只限于楚环的只言片语。“真的闹到如此地步?他想做什么?”欧阳很有煽动性,白绍仪在学校的日子绝对没以前舒服。清秋盯着白绍仪平静的脸,担心的说:“他找你麻烦了?可恨小人得志,以前没想到有人一表人才,却是个挟私报复,心胸狭窄的小人,真是个伪君子!奈何时移世易,我们还要投鼠忌器。”清秋忽然想起来当初欧阳于坚追求自己,却被拒绝,他未必不能迁怒白绍仪,看起来却是自己连累了白绍仪了。想到这里清秋恼恨欧阳心胸狭窄,更伤心白绍仪无辜被殃及,觉得自己已经是忍让低调,还要被小人觊觎陷害,忍不住伤心的哭起来。

    “你好好地怎么哭了?他是个刺头,学校里面教授和学生们都清楚,言论自由,可是学校的规章还在。欧阳于坚只能发表意见不能左右教务。上课不讨论与课程无关的东西。我也不用和他正面冲突。你要是真的心疼我,还不如好好地谢谢我。等着放暑假了,我们扔下烦心事干脆去游山玩水好了。”白绍仪咧着嘴,一点气愤忧伤的表情都没有。

    “若是要连累你了,我当初还不如一个人呢。”清秋伤心的伏在白绍仪的胸前,抽噎着说。

    “这是什么话,我一定要娶你,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你嫁给我是争取的选择,你想要是你还是单身,欧阳于坚有了老赵女婿和总理私生子的背景,那个小人怎么会轻易的放过你呢。我觉得欧阳于坚别看着满嘴的激进思想,他根本是利欲熏心,当初他追求你的时候可有过一点尊敬平等,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拿你当成无知小孩子哄弄,还不是看你的家世一般,只有寡母依靠生。他就觉得自己比你高贵了生。可是对着赵一涵呢,处处迁就,恨不得把她当成佛像供奉起来,他那里是真爱赵一涵,只不过是被赵一涵的身份和气势给压住了。最可怕的是这种驯服是发自内心,下意识的。可见这个人势力是天生的。你要是还单身一个人岂不要被他白白的欺负了?”白绍仪一阵见血的戳穿了欧阳于坚的内心。

    “唉,我们现在也能忍一时之气了。我最近只觉得累,干脆和学校请几天假好了。”清秋想想,为今之计和欧阳于坚硬顶着只会徒惹烦恼,还是避开锋芒,看以后的情势了。“你别担心,要是你累了休息几天也成。他那点手段还入不了我的眼。我听说件事情,绣珠这个丫头神神秘秘的和我说她街上看见了赵一涵和刘宝山在一起。刘宝山是有名的掮客,公债内幕消息的发布者,他以前一直和金家的几个少爷混的。他和赵一涵混在一起,无非是公债的内幕消息买卖。这个事情早晚要闹出来,那个时候老赵一世英名算是断送了。欧阳还能怎么样?”白绍仪眼神闪烁一下,轻拍着清秋的肩膀。

    “是啊,我虽然对经济不懂,可是托你的福也学着做几天公债,倒是看出来一点意思,内幕消息之所以是内幕,主要是知道的人少。她为了收消息费闹得满城风雨,庄家和散户都不高兴。惹了众怒如何收场啊。可是赵一涵为什么要广布消息,不自己动手呢?”清秋对于人心的贪婪倒是看得透彻。

    “夫人真是妙人也。赵一涵未必不想做公债,奈何她没那个本钱。”白绍仪立刻给清秋拍马屁。“少爷,老爷从上海来电报了,租界的事情顺利完结,老爷的外交部副部长的职位已经下来了。”张妈得了教训,也不敢随便进去了,她站在窗户底下对着屋里大声的报告好消息。

    “张妈进来吧,我们起来了。父亲说什么时候回来么?”白绍仪和清秋忙着起身,张妈进来喜气洋洋的说:“三天后就到北京了,方才金总理家打电话过来,请少爷和奶奶过去吃晚饭。”

    绍仪叫张妈出去,对着对镜理妆的清秋:“看看,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心里清楚就是了,这些话自家说说就罢了,人最看重脸面,何苦不给人面子呢。”清秋也是无奈一笑,既然金铨请客,他们也就坦然接受了。

    晚上白绍仪和清秋预备了礼物去金铨家做客,刚进门竟然看见玉芬笑嘻嘻的迎接出来,清秋看着玉芬一脸笑意,有点不适应。她看惯了玉芬的冷嘲热讽,忽然见着她和蔼可亲有点不真实。“表哥和表嫂来了,母亲正等着你们快点进去吧。”玉芬说着迎上来,拉着清秋的手恳切的说:“以前我竟是糊涂了,病了一场我仔细想想,以前很多地方都对不住你,当着表哥我给你道歉。”

    清秋暗自惊诧,面子上却是笑着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得罪我了,见过捡钱的,还没见过争着捡不是的。听说你这几天病了,我们竟然没顾上看你。”白绍仪在一边附和着说:“最近学校的事情多,不能亲自过来。鹏振表弟在么?”

    玉芬见清秋和白绍仪都是和颜悦色的,并无一点的不悦,暗自松口气,她笑着吧清秋和白绍仪往里面让:“多谢你们想着,我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累了在家休养几天。大嫂和二嫂她们才是喜事呢。我们家那位在家里呆不住,不过今天他还在家。我有几张明天的戏票,不如我们去看戏。”

    没等着清秋推辞,白绍仪先说了:“哪有时间看戏,我父亲母亲要回来了,我们事情还多着呢。等着以后有时间吧。”说着梅丽笑眯眯跑出来:“我就说是表哥和表嫂来了,三嫂怎么跑的比我还快啊。”说着梅丽拉着清秋的胳膊,和她说笑起来。

    金铨和金太太都在,见着外甥夫妇进来,金铨一脸的兴奋之色:“知道你父亲升迁的消息么?总统到底是没有被那些混账话左右,依旧很坚定地提拔你父亲做副部长。其实我认为,凭着你父亲的本事,做个部长也是可以的。今天叫你们夫妻过来一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第二我有些话吩咐你。”

    金太太忙着打断了金铨的话:“晚饭都预备好了,我们先吃饭。今天难得齐全,大家一起吃吧。”金家人吃饭并不在一处,今天却难得除了凤举和鹤荪剩下的人都在。金铨放下烟斗,沉默一下沉声说:“既然太太发话了,就吃饭。”

    饭后金太太金家的小姐少奶奶们都在金太太的客厅里面和清秋说话,玉芬一改常态,对着清秋也不再夹枪带棒的,反而是热络起来。她拉着清秋指着燕西说:“你看见没有?老七一个少爷竟然在我们这里混着不走。分明是要和你这个嫂子打听消息呢。以后绣珠和老七成亲,他还要叫你嫂子呢。”

    绣珠现在和金燕西又回到以前的情形了,可能是金燕西兜兜转转一圈,才发现和绣珠才是真正有的聊的,加上绣珠也不像以前那样太看重燕西了,有了唐立德的搀和,还有别的时不时冒出来的情敌。燕西反而对着绣珠态度好起来了。平常绣珠和清秋说话,言谈之间露出来的意思还是偏向燕西多点,虽然清秋觉得燕西不是绣珠的良配,奈何架不住绣珠自己愿意,她也只能装糊涂了。

    “现在讲自由恋爱,他们的事情还要自己做主。我们学校要考试了,好久没来看望舅妈。”清秋心知肚明,玉芬应该是想明白了什么,或者得了什么消息才会屈尊绛贵的和她交好。清秋厌恶玉芬的为人但是也不想闹得太僵,只是不冷不热的敷衍着。金太太笑着说:“你还上学自然事情多,你看我们家这几个,做个少奶奶的整天闲着没事做,做小姐的要上学生,一个个和功臣似得,家里的事情也不管。难怪你婆婆很喜欢你,懂事能干,比她们强多了。”

    金太太话锋一转:“秀芳和慧厂身子不方便先去休息吧。燕西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书也不好好读,整天的晃荡仔细这你父亲说你。”见着金太太赶人了,大家都识相的走开了。很快的屋子里面只剩下了清秋和金太太。金太太缓缓开口:“你也该知道赵一涵的父亲去交通部做顾问的事情,为了这个我劝了总理半天。到底是亲外甥要紧,还是莫名其妙的一个所谓的亲家要紧。奈何总理听了别人的挑拨,根本不理会。我们家的事情你也知道的,若是他是我的孩子,我自然能说他骂他。只是——哎,我也只能装着不知道了。你和绍仪千万不要有别的想法。在我心里你和绍仪和我亲生的孩子一样的。”

    清秋笑着说:“舅妈说的哪里话,绍仪的事情也多,兼任那么多职位只觉得力不从心,推掉一个也好。我们自然相信舅舅舅妈。至于旁的人,旁的事,我们不放在心上。舅舅是总理,身居高位,多少双眼睛盯着,自然做的不能太偏心亲戚。”见着清秋如此说,金太太稍微放心了点了。

    金铨当初要拉拔赵一涵的父亲,金太太一百个不愿意,奈何金铨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迷魂药,金太太一说就沉着脸说金太太阻挠是为了欧阳和兰表妹的事情。气的金太太也不说了。知道了白绍仪辞了顾问的差事,金太太内心更加过意不去,忍不住埋怨起来丈夫:“你明知道赵一涵和绍仪过去的事情,还把老赵放在交通部,这不是给妹妹一家难看?”

    金铨猛地想起什么拍着头说:“我最近为了外面议论租界的事情正头昏脑涨的,竟然给忘记了。这可怎么好呢?”

    正巧白文信升任副部长的消息下来,金铨按着金太太的建,议请外甥小夫妻来吃饭。顺便探听下他们的口气。

    原来如此,清秋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她打量金铨并不知道外界批评汉奸卖国的舆论是从欧阳于坚那边掀起来的。清秋的心里就有了思量。和金太太说些闲话,很快的白绍仪和金铨谈话完毕来接她回家了。

    “你说玉芬是吃错了什么药?差点吓我一跳。”白绍仪疑惑的开口。

    “我也纳闷,莫非她知道你有内幕消息?若是如此她现在应该巴结赵一涵才对,怎么巴巴的和咱们套近乎呢?”清秋也是一样疑惑。

    ☆、第六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