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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却说顾子衿上楼,已经有人在前面引路,她疑心顿起,等到了雅间,却是长长松了口气,子青托着两颊,正是看着她。

    她顿时坐了过去:“子青你怎么在这里!”

    顾子青却是对小四笑道:“劳烦小四公子了,你先去安排一下吧。”

    少年点头,随即转身。

    子衿却是疑惑:“去安排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子青眉开眼笑:“等一会你就知道了,今天有个大好事在等着咱们姐俩,可是要好好把握。”

    顾子衿有点迷糊:“什么好事啊,还神神秘秘的?上次你说的那件事怎么样了?现在元烨走了,得要好好计划一下才是。”

    子青点头,推过一盏茶来:“尝尝,这是我的手艺。”

    顾子青其实是有优点的,比如说她炒的茶就不错,子衿低头,茶香扑脸。

    端起来抿了一口,略涩,再品,又有甜意,她喝了半盏,抬眸见她笑:“果然好手艺。”

    谁知刚刚还笑容满面的子青,却突然落泪。

    一行清泪缓缓从她的脸上滑落,子衿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擦:“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啊!”

    不问还好一点,顾子青的泪是越流越多:“子衿你知道吗?今天我高兴的。”

    她更是摸不着头脑:“高兴你哭的什么?”

    子青突然扑身过来就抱住了她:“一想到要和你分开我心里难受,就是难受……”

    顾子衿好笑地拍着她的后背:“谁说咱们要分开,以后都不分开。”

    可是话音刚落,她脑中突然晕了一下,顾子衿一手扶头,一手推开她的脸,惶恐道:“顾子青你疯了!你要干什么?你给我下药了?”

    她只觉得眼前晕乎乎的看不清东西,神智也浑浊起来,子青紧紧抱了她,却在她耳边哭道:“子衿你保重,咱们以后再见。”

    “为什么?”她眼皮都快要睁不开。

    脚步声顿起,少年去而复返:“太子妃娘娘,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后面,事不宜迟还是快走吧。”

    顾子衿一下就明白过来,终于闭上了眼睛。

    子青点头,看着少年伸手抱起妹妹,不舍地贴了她的脸:“我走不了,我有孩子了,太子答应我给你送走,等孩子大些我带他去寻你,你好好的。”

    她只能听着,却已开不了口。

    少年犹不放心:“半途不会醒吧?”

    顾子青狠狠点头:“放心,我放了十人份的药量。”

    子衿只是暗自着急,狠命咬着牙,生怕自己真的这就睡过去,迷迷糊糊他似乎上了车,少年抱着她,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又将她放进了软褥当中,然后他也躺了身边,耳边响起啪地一声,她勉强睁开一点眼皮,却发现眼前漆黑,只有两条缝隙,渗入点点光线。

    能听见街边摊贩的吆喝声,能听见车夫的扬鞭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她即将睡着,却似乎听见元烨的笑声,当真可笑,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努力动了动手指,摸到腰间他的匕首,勉强握住了。

    眼已重重合上,元烨的声音却是真的又传入耳中:“本王特意在此等候,可是要送别一番。”

    沈君煜却是平静无波的:“多谢殿下举荐,能够西下平反也是沈家的福气!”

    那是当然,他不在京中,沈君煜也不能叫他留下,将他送走,才能放心北上,元烨哈哈大笑,只是抱拳:“一路顺风!”

    沈君煜是诚心诚意地与之告别:“多谢殿下!”

    一西一北,两队人马分道扬镳。

    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顾子衿终于放弃了抵抗,好吧,元烨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在我们齐渣的眼里,其实这就等于是她俩私奔了……

    ☆、第41章 走天涯

    第四十一章

    睁开眼睛,还有点晕。

    顾子衿试图坐起来,可身体软绵绵的,有点力气也使不上。

    一人执起她的手,抵在他的额头上面,她斜眼,看见沈君煜消瘦的脸。

    他伸出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很是欣慰:“终于将你送了出来,可是不易。”

    她手指微动尽量勾起来,想动一动,却被他按下。瞥着他淡淡地回眸:“的确不易,可你想过没有,我未必会感激你。”

    三九严寒,从京城出来已经有十几天了。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也好不到哪里去,沈君煜让人添置了两个火盆,一行人越往西走是越发的贫困,私下有不少人落草为寇的,朝廷已经改革了土地制度,只是还未来得及改善。

    沈君煜捧着碗热乎乎的菜粥,连取暖都有了,窗外又降大雪,小四添了两块炭,拨弄了两下火花啪啪作响。

    为了让她能够安然地离京,顾子青可是下了功夫,每日必然在她的粥里面放些迷药,吃了就昏昏沉沉,约莫是真的走远了,这两日药量轻,她终于是清醒了许多。

    沈君煜将粥送到她的唇边:“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吧,这里面没有药。”

    她顺从吃下,他勾起双唇来:“过两日你好些了,我就送你和小四走,太子府娘娘也说了,天高任鸟飞,让你自由就行。”

    她吃了两口,也咽不下了,偏脸躲过:“沈君煜,你就一点不担心么?”

    他拿过帕子给她擦着嘴:“我担心什么?太子府娘娘会假意接你去太子府两日,估计现在你出走的消息也就才送出去,齐王已经走远,等他回头来追,又哪里去找你呢?”

    真是有点力气了,子衿斜眼:“你们实在不了解他,现在我就开始担忧我自己了。”

    沈君煜疑惑地看着她:“我真不知道你怕的是什么,他还能吃了你怎么?亦或是,”他眸色沉沉:“是你自己不愿意离开齐王府?难道这么短的时间竟是对他生了情?”

    她拐着胳膊,坐了起来,对他无奈地笑笑:“我姐姐在京中,你说我能哪里去?齐王这个人向来疯疯癫癫的一根筋,要是知道我是和你出京的,那在他眼里,那就如同我与你私奔一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她并未去解释,这让他心生不悦:“你倒是了解他了。”

    顾子衿笑,伸手在手臂守宫砂上面轻轻戳了一下:“成亲以前这个是假的,可成亲以后,却是真的了,三公子以为我嫁了齐王府去,还能是完璧之身?这种事情做多了,自然就越发的接近了,他是什么人我怎能不知。”

    沈君煜脸上果然变色,她挑眉看着他,只觉心里痛快。

    盯着他的脸,一直是不甘示弱。

    他也是理亏,暗自郁结,却又没办法拿在明面上说,只得起身假装去送粥碗,连忙走了。小四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哥哥走了这才晃了床边来。

    顾子衿直叹气:“不知道现在咱们往哪边走能好些。”

    小四低着头,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一样:“别怪三哥,他也没有办法。”

    她一指头戳在他的脑门上面:“那么说你决裂也都是假的了?”

    本来以为他自然是骗她们的了,可他却也摇头:“至今我都未和他说过一句话,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已经不敢相信他了:“真的?”

    少年也是闷闷不乐:“可也不愿意看你在齐王府受苦,是受了太子府娘娘所托。”

    子衿仰着脸:“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给我下药,把我从京城偷运出来,还和沈君煜一起,可知道要是被齐王那个疯子找到,估计是当真说不清,弄不好啊……”

    她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就这样,明白吗?”

    显然他是吓了一跳:“不能吧?”

    顾子衿穿鞋下地:“所以说,咱们还是先走吧,千万别被抓到。”

    沈君雁只跟着她:“去哪?三哥不是说要送你走么?”

    她白了他一眼:“他要是肯送我走,出京城就该送,现在越发往西了,说不定是故意的,不等他了,收拾收拾东西,晚上好走。”

    少年怔怔看着她,转身就走:“好,等我一会儿。”

    顾子衿连连点头,见他出去了,却是飞快站了起来,因为多日都没有走动,还差点晕过去,等他才怪!

    她向来有在贴身衣物兜里缝制银票的习惯,衣物自然也不能再去仔细翻找,子衿起来洗漱,伸手摸到了自己的银票,又在自己别的衣物当中寻了两块碎银子,这才出门。

    外面果然寒冷,她发现身处一个简陋的小院子里面。

    看见她出来,立即就有人迎了上来,顾子衿抱着双臂就站在门前:“你去叫你们小侯爷过来说话。”

    那人连忙去了。

    不消片刻,沈君煜从一边的破屋里出来,他手里还拿着笔。

    顾子衿跺着脚搓着双手:“这天太冷了啊,现在咱们在什么地方,我想出去走走,买点贴己东西,你和我去?”

    他脸色稍缓:“好。”

    说着回身到自己屋里,拿了他的斗篷给她披在身上。

    顾子衿将自己裹在里面,神情雀跃:“走吧。”

    许是她态度转换得太快,沈君煜不得不谨慎起来:“小四呢?等他一会儿?”

    她斜眼:“他去哪里了?不等他了。”

    沈君煜也知道弟弟不待见自己,只是直觉总是让他怀疑,皱眉看着她,她有些不耐烦了,只瞪着他:“就是出去走走,身上连半文钱都没有,你不放心的是什么啊!”

    他斜眼:“就怕你想要回去。”

    顾子衿摊手:“我再重申一次,没有银子我哪都不会去,既然出来了,再回去白费我姐姐一番心血,我有那么傻么?”

    说着见他还看着她,转身就要回屋。

    被他一把拉住:“好,我陪你去。”

    两个人也没等沈君雁,这就从院里走了出来,他仔细给她介绍,现在两个人是在易县,快入西区,已到贫困的边缘。

    北宋贫富差距太大,街边讨饭的三五成群。

    沈君煜负手而立:“你要有心理准备,再走远点才能放你走,而我们越往西走,越是贫困。”

    一双手从旁边伸了出来,她看着小男孩脸上身上都是伤痕,当真是于心不忍:“为什么会这样?元烨不是去了北边?就这种赈灾方法你们国库能有银子能洒出去?”

    他轻轻叹息:“所以你看,两国交战,苦的都是百姓。”

    她沉默,街道两旁商铺也是不少,但是行人稀少。

    南朝母亲在位谋的是百姓,也常听母亲说,百姓才是我们的根本,可惜江山这座位太吸引人,才导致现在兄弟相残,连母亲都不放过。

    当日,她站在沈家的大门口,一眼瞥见白玉书,心中惊骇不足以言表。

    多年的陪伴是那般的熟悉,只沈君煜在旁,并未显露,后来直到他离开京城,也并未见上一面,如今爹娘都已经不在世了,难免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