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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节

      范永斗疑惑地问道:“分兵?盛坤山的人马只有六七千人,岂是鞑子的对手?”

    范毓宾大笑道:“应该不是对手!只是济尔哈朗吓破了胆,来不及等蒙古轻骑和朝鲜军尽数撤出西湾堡,就率部逃之夭夭。盛坤山的对手,实质上只有万余朝鲜军及少部分蒙古轻骑。”

    范永斗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朝鲜军及蒙古轻骑在盛坤山和孙传庭的联合打击下,已经灰飞烟灭了?”

    “那还能活?盛坤山堵住朝鲜军和蒙古轻骑的退路后,也不进攻,待到孙传庭重兵赶到,方才发动冲击,一战之下,降者无数!林纯鸿又得到了好几千的免费矿工,哈哈……”

    范永斗笑着摇了摇头:“岂止是好几千?张凤仪那路呢?”

    范毓宾道:“张凤仪解救俘虏两万余人,财货数量不详。两万人中,大多都是宣大边民,被黄渤遣送回家。不过,里面还有五千多敖汉四部的俘虏,被黄渤当成了宝贝!”

    “宝贝?”

    范毓宾道:“可不是宝贝?爷爷请想,敖汉四部被济尔哈朗灭了族,对女真鞑子恨之入骨,他们在草原上又无处可去,只能依靠林纯鸿方才存活,岂不是对林纯鸿忠心耿耿?”

    范永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突然,范永斗心里一动,问道:“张凤仪将敖汉四部俘虏送往了何处?”

    范毓宾道:“自然是送往了朔州。按照朝廷的旨意,骠骑军本就应该在朔州驻扎。据闻,黄渤在朔州北边划定了将近十万亩的草场,供敖汉四部余部放牧、生存,并放言,若有谁胆敢侵入这块地域,必遭报复。”

    范永斗默然半晌,方说道:“可惧!可惧!赶紧将你爹唤来,我有要事吩咐!”

    ……

    范毓宾的情报还算准确,战事结束后,盛坤山的确率着骠骑军,携带着五千余蒙古人,前往朔州驻扎,而张凤仪则率领武卫军过雁门关、经代县、太原,一路返回沁水。

    黄渤与张凤仪的方向正好相反,从沁水过雁门关,赶到了朔州。

    朔州之北,历来就是明军与蒙古人拉锯的地方,即便没有战事,也无人敢至这一带放牧。自从林纯鸿决定在朔州以北建牧场后,土地不是问题,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无人区,牧草也不是问题,那里的牧草疯长,异常肥美,最难的问题反而是难以招募到人手。

    黄渤这段时间在山西上蹿下跳,到处招募人手,但结果异常惨淡,连两百人都未招够。平常流民,即便饿得肚皮贴着后脊背,只要一听说要出雁门关,就双手连摆,坚决拒绝。

    正当黄渤一筹莫展时,盛坤山和张凤仪却轻易地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黄渤大喜过望,立即至朔州划定草场,妥善安置蒙古人。

    这帮蒙古人活下来已经不易,没有沦为其他部落的奴隶,更是异数,现在居然还能拥有草场,得到骠骑军的保护,简直喜出望外,视骠骑军为再生父母。

    黄渤趁势与蒙古人约定,每年每亩草场上缴羊毛五斤,或者上缴铜钱三百文。蒙古人满口答应,开始在朔州以北养羊、养马。

    事实上,骠骑军中,就有为数不少的蒙古人,而且这些蒙古人大多也来自靠近大明的敖汉四部。族人相见,更是两眼泪汪汪,发誓要打过辽东,为族人报仇。蒙古人的心,迅速向荆州靠拢,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正当黄渤忙得脚不沾地时,范毓宾忽然来到朔州,并递来了拜帖。

    荆州方面与晋商,几乎就是两条平行线,双方刻意避免在商业上有所往来,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这次范毓宾突然来访,到底所为何事?

    黄渤狐疑不定,将范毓宾迎入。范毓宾也不跟黄渤废话,直接提出,想在朔州以北租三十万亩的草场,租金每年十二万圆。

    并且,范毓宾提出,荆州军要为草场提供保护,希望所租草场,能在三一社入保。

    黄渤恨不得天下所有商人看到养羊之利,蜂拥而至朔州以北投资。反正朔州以北乃无主之地,荆州方面因此得到重利,势力逐步往北拓展,深入草原深处。

    范毓宾此举,可谓正中黄渤下怀。

    只是,黄渤知道,林纯鸿极度厌恶这帮晋商,只要有机会,就狠狠打压。林纯鸿会同意与范家合作吗?

    黄渤不敢擅专,只得坦诚相告,此事需征得荆州的同意,然后将范毓宾客客气气地送出朔州。

    当林纯鸿收到黄渤的汇报后,结合前段时间军情司的情报,对范永斗的心思洞若观火。

    范永斗彻底断绝与满清鞑子的联系,实力对比发生变化是最根本的原因,但陈奇瑜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不可小觑。陈奇瑜能发挥作用,最根本的因素还在于杨嗣昌的许诺。

    “杨嗣昌的志向不小啊……只可惜,腐烂到根的朝廷,能不能承载他的志向?”

    林纯鸿对朝廷能否顺利推动大事,持相当怀疑的态度。

    至于范永斗想在朔北养羊,则是为给范家留一条后路。范永斗乃商人,商人如军人一般,是最务实的一群人。只要范永斗眼睛没有瞎,他一定能看出,荆州的硬实力已经远远超过朝廷。现在,范永斗与朝廷密切合作,戴上皇商的帽子,大明存在一天,自然有他享不尽的好处,可是,一旦朝廷被林纯鸿掀翻呢?

    范永斗为了范家举族之身家性命,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性。

    要让林纯鸿不动范家,仅仅如沈万山一般捐出巨额银两,显然不足以保命,沈万山死于非命,便是明证。最能让范家安若泰山的,莫过于将范家的部分利益与荆州的利益融为一体。

    如此一来,即便林纯鸿想动范家,也得顾忌伤及自身。投鼠忌器之下,给范家多穿一层保护衣。

    显然,与黄渤一道养羊,置范家的利益于荆州的保护之下,置荆州的一部分财路置于范家的经营之下,乃当前最好的融入方式。

    林纯鸿大笔一挥,同意了范毓宾的请求。

    范家与朝廷的大动作,林纯鸿业已知晓,但并未放在心上。以荆州雄厚的实力,压垮脆弱的朝廷和处于动荡之中的范家,还不是轻而易举?

    范家既然想做对荆州有利的事,为什么要拒绝?

    第五百六十六章 无人问津

    ?济尔哈朗丢掉了朝鲜军,回到辽东,皇太极并未在意。网区区万余仆从军,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还可以借机削弱朝鲜的实力,将朝鲜阉割,何乐而不为?

    至于朝鲜,难道还敢放一个屁?

    而且,这次济尔哈朗的收获可不小。运送至辽东的俘虏超过十五万,而且绝大部分还是蒙古人,将蒙古人用以战场上,可比汉人好使得多。另外,财货、粮草、牛羊不计其数,正好可以用来渡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

    不过,当皇太极听闻逃跑的蒙古俘虏在骠骑军的保护下,安然在朔北放牧养羊后,大惊失色,差点暴走。

    济尔哈朗此次出击,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掳掠财货,而是斩断林纯鸿通过敖汉四部获取战马的渠道。

    哪想到,济尔哈朗虽然暂时斩断了荆州获取战马的渠道,却把骠骑军引到了草原边,还气势汹汹地宣称对放牧者实施保护。

    从长远看,骠骑军靠近草原,只会让林纯鸿获取战马更为容易,获取量更大!

    从战略上看,济尔哈朗这次行动彻底失败。

    熟忍孰不可忍?

    皇太极恨不得立即纠集重兵,彻底斩断林纯鸿伸往朔州的手。

    正当皇太极几欲抓狂时,忽然索尼前来汇报:王登库已经联络上了李自成。

    联想到河南、陕西越来越明显的旱灾,皇太极心里一动,转忧为喜,心里暗道:斩断了荆州和山西之间的联系,看你如何获得战马!

    皇太极声色俱厉地对索尼下令道:“要王登库加紧动作,李自成需要什么,即使白送,也在所不惜!”

    ……

    不说皇太极长袖善舞,一心给明廷和荆州制造麻烦,也不说骠骑军放飞于茫茫大草原,协同黄渤在朔北建立养马场,只说江南常熟忽然到了一群尴尬人,居然在常熟顾山开坛讲学,也不讲什么圣人之言、阳明心学,专讲“思辩学”。

    这群人自然不是别人,乃春雨行动的得力悍将。

    初,行知书堂祭酒朱之瑜,发函至北京、南京国子监、虞山学派、复社,联系学术交流事宜。北京、南京国子监接到函件后,不敢擅专,迅速报至礼部。礼部郎中杨一仁与尚书林欲楫发生激烈争吵,林欲楫力主拒绝交流,并摆出了国子监习圣人之言、孔孟之道,怎么能与邪魔外道交流?

    同时,林欲楫拿出朱之瑜拟定的名单,称这些人一半以上皆无功名,且功名最高者只有举人,无一进士,国子监内,多名宿大儒,如何交流?

    杨一仁反唇相讥,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既然行知书堂敢来,为何国子监反而不敢接受?难道国子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压根不敢交流?

    双方你来我往,吵得甚是激烈。最终,林欲楫上奏章弹劾杨一仁,称杨一仁目无官长,欲将邪魔外道引入国子监。

    朱由检、杨嗣昌及大部分朝臣皆对所谓的交流呲之以鼻,坚决反对,于是,春雨行动试图在国子监率先开始的目标受到了挫折。

    这在唐文介的预料之中,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虞山学派的反应就有点让人捉摸不定了。函件发送至常熟后,居然没有收到任何回音,钱谦益既不说可以,也不说否,让唐文介摸不着头脑。

    倒是复社张缚爽快,欣然应同,并约定了时间,将交流点安排在了虎丘。

    唐文介见钱谦益对函件不理不睬,认为首先在常熟掀起风潮,能够让春雨行动影响力更广。于是,他决定派精干力量至顾山开坛讲学,以思辩学为开端,步步推进。

    以思辩学为开端,则出于林纯鸿的授意。林纯鸿觉得,汉人的思维重感性、轻理性、轻推理,这种思维习惯不足以推动科学时代的来临。以思辩学改变汉人的思维方式,就成了林纯鸿着力推动的重中之重。

    于是,离虞山仅有二十里之遥的顾山,响起了通俗易懂的讲学声。

    红豆山庄内,瞿式耜不停地走来走去,钱谦益则躺在树荫下,享受着小婢摇扇带来的片刻凉爽。

    “侮辱,这是赤裸裸的侮辱!林小三都欺负上常熟来了,老师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听闻行知书堂公然在顾山开坛讲学,瞿式耜气得脸都绿了,不停地咒骂,显得焦虑万分。

    哪想到,钱谦益安若泰山,神定气闲地说道:“你停下来休息片刻,在这里转得我头晕,你不嫌累啊?”

    “老师,这是打您老人家的脸啊!”

    瞿式耜从怀里掏出一份当地小报,摆在钱谦益面前,报纸的头条,赫然印着“行知书堂公然挑衅,牧斋先生应对失据”。这篇报道,对钱谦益颇多侮辱之辞,瞿式耜见了后,本想瞒着钱谦益,现在见钱谦益一点也不着急,方拿了出来。

    钱谦益稍稍瞄了一眼,笑道:“小报胡言乱语,理会它作甚?一看就知道是林小三宣传造势。他想打为师的脸,要打得到才算本事!”

    “老师……”

    钱谦益挥手道:“且先看看行知书堂讲什么再说!肚子里得有货才行,否则自取其辱。”

    瞿式耜明白了钱谦益的意思,若行知书堂在顾山讲学无人理会,丢人的只能是林纯鸿,现在事情还没有眉目,何必和林纯鸿计较?

    瞿式耜一想,确实如此。钱谦益学识名闻天下,岂是行知书堂那帮野路子出身的人所能比?

    想到这里,瞿式耜唤来自己随身的一个小童,吩咐道:“你去看看,看顾山那边讲什么?”

    小童应声而出,瞿式耜方才安静下来,等待小童回报。

    足足过了三个多时辰,夕阳如血时,小童方才从顾山返回,汇报道:“他们讲什么命题、定义、真伪之类的东西,我也听不懂。听的人也不多,多数是路过顾山,见有人讲学,一时好奇,过去看看。”

    钱谦益和瞿式耜面面相觑,不知命题、真伪之类的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什么东西关他俩何事,他们唯一关注的事情便是影响力大不大。

    既然只有贩夫走卒偶尔一观,两人彻底放下心来。瞿式耜更是放声大笑:“可怜可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第二日,《扬州时报》等荆州所控的报纸,将第一日讲学内容全文刊发,由于内容枯燥无味,致使当日报纸销量大跌,就连茶馆里的读报的先生,也略过不读。

    比报纸更为惨淡的是,贩夫走卒们已知晓顾山发生了何事,连上前看看的兴趣都没有。顾山脚下,除了讲学之人,仅仅只有寥寥十多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唐文介安排的托儿。

    这种情形,在钱谦益、瞿式耜的意料之中。瞿式耜抱着头大笑,笑得十分畅快,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人杰地灵,以江南为最,荆州暴富,自然脱不了土豪的嘴脸!什么叫沐猴而冠,看看林小三,就知道了。”

    瞿式耜的话,非常恶毒,钱谦益虽听得不舒服,倒没说什么。

    瞿式耜又接着说道:“不如在《虞山学报》上发一份报道,向天下士子展示林小三的风采。”

    《虞山学报》乃钱谦益、瞿式耜等虞山学派骨干所创。自创立以来,就成了东林党的喉舌,在江南乃至京师,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钱谦益笑着摇了摇头,道:“别发这份报道,凭地降了学报的格调,我们只管看热闹就是,自有人寻林小三的晦气。”

    ……

    钱谦益所料果然不差,第三日,金陵时报就登了一块豆腐块大的报道,称行知书堂自不量力,自寻其辱,欲图挑战钱谦益,遭遇惨败;钱谦益高风亮节,至始至终,未措一辞。

    经历了五六年的发展,报纸已经深入江南、荆州每个角落,不仅读书人知晓林纯鸿为了挑战钱谦益的学术权威,派人在顾山讲学,就连普通老百姓也知道,几年前的骂战,再一次拉开了序幕。

    不过,与前几年的来势汹汹、摧枯拉朽相比,这次荆州明显显得疲软。

    亲近荆州的士子,摇头叹息,认为唐文介出了昏招,不该直接挑战钱谦益;中立者,则惟恐天下不乱,期待着荆州有后着,让他们好好地看一出热闹;厌恶荆州者,则拍手称快,将此作为林纯鸿走下坡路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