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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程舒大喜,躬身领命。由一名参军转为带兵的指挥使,任谁也会感到欣喜若狂。

    最后,林纯鸿问道:“两千多俘虏如何处理?”

    众将一听,纷纷咬牙切齿的说道:“杀光,全杀光!这些贼寇恶贯满盈,百死不能赎其过!”

    在每个将士看了修武城里的惨状之后,无不对贼寇恨之入骨,尤其是虐杀婴儿的场景更是刺激了每个人,恨不得将这些贼寇碎尸万段!

    林纯鸿顺着将士的话,怒气形于色,恨声道:“杀了算是便宜他们了,我们应该将这些贼寇扔到马连、火烧坪的矿井中,让他们用血汗还一辈子的债!”

    林纯鸿秉承着获取战争红利的原则,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些身强力壮的俘虏。他早就想好了这些俘虏的出路,让这些俘虏服五年的苦役,磨去这帮贼寇的暴戾之气,最终将其转化为良民。

    众将士一听,认为这个办法不错,反正现在采矿业极度缺乏劳力,让这些贼寇采矿,正合心意。

    最终,林纯鸿把押送俘虏的任务交给了预备营,令其十日内押送到济宁交给戴哲。

    两千多俘虏的押送任务,让程舒头痛不已。看着程舒愁眉不展,常书丹笑道:“你只需要将俘虏押送到济宁即可,我却要千里迢迢的从济宁押送到清江,我都还未担心,你愁什么愁?”

    程舒与常书丹是老乡,两人一直交好,关系非同一般。

    “能不愁吗?三千多倔傲不逊的乱民,稍不留神,万劫不复,还有可能给大人造成无穷无尽的麻烦!”程舒叹道。

    常书丹嘿嘿笑道:“我小时候,牵着毛驴拉磨,毛驴倔脾气上来了,无论怎么鞭打,都不肯走,后来我想了个法子,毛驴就乖乖听话拉磨。”

    程舒不满道:“我在这里愁得要死,你却来打趣我!”

    常书丹道:“这不是打趣你,当时我就在毛驴的头上捆了青草,毛驴为了吃青草就不停的往前走。这三千多俘虏,绝大多数还是农民,只要你给他们头上扎上青草,还愁他们不走?不用你押送,他们自己就跑到荆州了!”

    程舒这才明白常书丹的意思,大喜,与常书丹详细的商讨方案。

    最终,程舒从两千多俘虏中挑选了一百多勇悍者,混入押送的三百多预备营将士中,负责看管和押送其他俘虏。并大力宣传林纯鸿的政策,只要在荆州安分守己的劳动五年,就可以获得自由身份,甚至可以分得土地和加入荆州弓兵。

    做好这一切之后,两千多俘虏浩浩荡荡的往济宁进发,轰动了沿路的老百姓,纷纷来观看被绳索窜成一团的俘虏。呵呵,我们这个民族就喜欢围观,往往路上死一头驴,也会围上一大群人,更何况是连绵好几里的俘虏队伍?

    “呵呵,李自成猖獗,遇到了林将军就倒了大霉,这些人都是林将军抓的俘虏呢!你看看,那家伙眼睛上翘,一看就是凶悍之辈,嘿嘿,也被林将军制服啦!”

    “你说林将军把俘虏弄到荆州干什么?现在到处都是人多地少,难道把俘虏弄回去杀了吃肉?”

    “啥?胡说八道,林将军在荆州的土地有几十万亩咧,据说人手不够,到处掳掠人口咧!”

    ……

    程舒和常书丹听到这些谣言后,但笑而不语,乡民愚昧,什么稀奇古怪的谣言都能传起来。

    刚把俘虏送走,林纯鸿又接到了河南巡抚尚璟的命令,命令中不无精告之意,并严令其尾随贼寇进入泽州,扼守晋豫咽喉,为四面之援兵。

    林纯鸿将尚璟的精告毫不放在心上,鉴于河南已无贼寇,便听从尚璟的命令,往泽州开拔。

    抵达泽州后,出于见识一下明末枭雄的心思,林纯鸿立即前往涉县拜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副总兵左良玉。

    涉县位于太行山东麓,扼晋南至直隶之咽喉,左良玉便屯兵驻扎于此。

    得到了二千多昌平兵精锐,左良玉手头的兵力达到了五千,更何况,刚打了胜仗的五千多荆州军也受其节制。一时之间,左良玉顾盼神飞,暗自得意。

    “报……总兵尤世禄围攻辽州,肩部中箭,身受重伤,其子副将尤人龙腿部中箭,无法作战……”

    “哈哈,尤总兵守土有责,能不尽心?”左良玉有点幸灾乐祸的说道。

    左良玉虽然在涉县,但睁大了双眼盯着辽州。听闻此战报,左良玉疑惑不解,寻思道:那闯将向来来去如风,甚少死守一地,这次是那根弦不对,居然困守在辽州?

    “报……紫金梁摆脱尤世禄后,翻越太行山,进入顺德府,与总兵邓玘接战,互有损伤!”

    这条战报解除了左良玉的疑惑,原来李自成想拖住尤世禄,配合紫金梁行动。想通了此节的左良玉,对部将张应元说道:“以前诸贼各自为战,现在居然懂得互相配合,恐怕不好对付!”

    张应元嘿嘿笑道:“任贼寇怎么配合,我们也杀他个落花流水,又有何惧?”

    左良玉见自己鸡同鸭讲,瞟了罗岱一眼,也不说话,盯着舆图发呆,心里泛出一丝寂寞之感。

    按说现在左良玉兵精粮足,应该前往辽州协助尤世禄剿灭李自成,但考虑到辽州乃宣大总督张宗衡和总兵尤世禄的防区,自己没有义务帮两人肃清防区的贼寇,就打定主意谨守涉县,不让贼寇窜入京畿即可。

    实际上,左良玉高看紫金梁和李自成了。紫金梁虽然被公推为盟主,但变民军之间矛盾重重,从未互相配合。李自成在辽州逗留多日,原因很简单:手下舍不得到手的城池,正在辽州烧杀淫掠取乐。到后来,尤世禄放弃紫金梁,快速包围辽州,想走也来不及,只好困守辽州。

    虽然左良玉打算坐山观斗,但不代表他不想摘熟透的桃子,见李自成困守孤城,觉得立功的机会已到,正准备擂鼓聚将,忽部下报道:“游击林纯鸿求见!”

    左良玉哈哈大笑:“两日前还在修武,今日便到了,到得好快!让他进来吧。”

    左良玉在关辽边军混迹多年,后又跟随侯恂收复永平四城,和鞑子血战无数。按照他的经验,北方人身材高大、作战勇猛,而南方人身材矮小、精于算计,根本不适合作战。但前些日子,荆州军以五千兵力硬撼李自成部将高杰,迫使李自成放弃攻打怀庆,让左良玉颇感惊奇,不免对林纯鸿好奇不已。

    “末将林纯鸿参见总兵大人!”林纯鸿单膝着地,半跪于地,声若洪钟,拜道。

    左良玉见林纯鸿身材高大,参见之礼明快干脆,心里暗自一喜,笑道:“林游击快快请起,远道而来,辛苦了!”

    “谢大人。”林纯鸿爬起来,大声道:“为朝廷效力,分所应当,不辛苦!”

    “呵呵,好,好……怎么样?手下的兄弟还好吧?寒冬腊月的,咋来到北方,吃得消不?”

    “有劳大人关心,兄弟们都还吃得消!”

    “呵呵,修武之战应该损失不大吧?”

    “报大人,修武一战折损兵力三百六十一人。”林纯鸿大声回道。

    左良玉大奇,以新募之兵参加规模上万的战斗,居然只折损三百多人,这林纯鸿到底是吹牛还是有过人的本事?

    左良玉内心惊疑不定,但面上满脸欣赏之色,起身来,拍了拍林纯鸿的肩膀,赞道:“好样的,贼寇遍地,正需要吾辈同心协德,努力剿灭!”

    说完,转身回到座位上,问道:“粮草军资还跟得上吧?”

    林纯鸿点头答道:“目前营中有一月之储备,后续的辎重还在路上!”

    左良玉不由得点了点头,暗思道:“这林纯鸿似乎是个雏儿,既不夸大自己的损失,也不向朝廷催要粮草,应该不难掌控。”

    左良玉之所以认为林纯鸿乃官场新丁,源于大明战将的一个恶习:在一场恶战后,战将在拟定战报时,几乎必谈两事,损失惨重、粮草不继。目的就在于要求朝廷补充兵力和辎重,顺势扩充兵力。同时,以后万一战败,也有了推诿的借口。

    实际,林纯鸿任典史多年,哪能不晓得这些小道道?他之所以不按习惯行事,主要是担心左良玉乃至朝廷借机往他的队伍里掺沙子。

    左良玉不再询问荆州军详情,心中早已把荆州军当成了炮灰,说道:“闯将李自成窃取辽州,据守抗拒我大军,我正准备前往围剿,还请林游击稍候!”

    说完,转头对传令兵喝道:“擂鼓聚将!”

    咚咚的鼓声如狂风暴雨般响起,不多时,众将鱼贯而入,侍立于中军帐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林纯鸿这个新人。

    林纯鸿挺胸收腹,精神抖擞,心里却在不停的哀叹:“娘的,老子算是和李自成卯上了,打来打去总是他!”

    ……

    第八十三章 辽州之战

    林纯鸿对左良玉摘桃子的想法洞若观火,毕竟,修武之战后,林纯鸿就令盛坤山尾随李自成进入山西探查军情,随着情报源源不断地传回来,他对李自成的困境一清二楚。

    所以,当左良玉命林纯鸿随其部将罗岱围攻辽州后,林纯鸿欣然应命。

    “反正是摘桃子,说不得要分一杯羹,这一战,值!”

    躬身领命的林纯鸿暗思道。

    随即,林纯鸿返回了泽州,令韦悦翔与程舒押送粮草、遮护粮道,自己则亲率虎啸营和天武营向辽州扑去。

    此时,辽州之战甚为惨烈!

    尤世禄业已将辽州的南门、西门和北门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东门。东门通往太行山深处,翻越太行山便抵达顺德府,那里有邓玘的重兵驻守。尤世禄希望将李自成从东门赶出,衔尾追之,以尽全功。

    辽州的南门紧邻着清漳河,如果时处夏秋,尤世禄不认为李自成会蠢到从南门突围,面对着重兵压境,仓促之间渡河,除了全军覆没外,没有其他的可能。但是现在天寒地冻,清漳河冰坚如铁,贼寇可以轻易的跨河南下。

    听闻左良玉兵马北上,兵力不足的尤世禄撤除南面之兵,重点围困西门和北门。

    尤世禄当然想攻入辽州城,将李自成碎尸万段,但辽州州城岂是那么好攻破的?变民的守城经验不足,但尤世禄手头的攻城器械也远远不足,一时之间,只好望着辽州干瞪眼,无法突入。更关键的是,还得防着李自成的两三千精骑突出城外,对他进行突然打击,这导致尤世禄的麾下疲累不已。

    “噼……啪……”城里传来一阵阵爆竹声,这提醒着尤世禄除夕到了!

    这爆竹声犹如扇尤世禄的耳光一般:城里的贼寇根本就没把尤世禄的重兵放在眼里。尤世禄对此既愤怒又觉得不可思议,最后只能用叫花子过年穷开心来解释这一切。

    的确,鼠目寸光的贼寇正在穷开心!

    辽州城给李自成的手下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他们在这半月内过足了烧杀淫掠的瘾,掠夺了无数的钱粮,并且让麾下精锐的兵甲又上了一个档次。兴高采烈的部将忍不住左拥右抱,在城里放起了爆竹庆贺新年,期待来年攻破更多的城池,享受更多的女人。

    但贼首李自成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对尤世禄的兵力部署,李自成一清二楚,并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抛弃流民和军资,率着精骑突围,李自成不认为尤世禄有困住精骑的能力,只要保留了精锐,流民瞬间可聚集数万。军资么,也没关系,有了队伍,还怕抢不到东西?

    但是尤世禄主动放开南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事情反常必有妖!

    “报……左良玉部将罗岱协同荆州军,率领六千余人往辽州而来,业已抵达墨镫!”

    正在聚将议事的李自成暗道:难怪要放开南门,原来尤世禄有了援兵。

    众将面面相觑,对林纯鸿好奇不已,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居然违反官军的一贯传统,跑到这里来凑热闹?官军历来不是只扫自己门前雪的么?

    高杰兴奋不已,热切的眼光投向李自成,他早就梦想着李自成能集中兵力吃掉林纯鸿,好报上次修武一战之仇。

    李自成瞅了瞅高杰,缓缓说道:“官兵不停的增兵,我们没有取胜的可能,只有离开辽州了!”

    众将纷纷点头,多年的拼杀,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还算敏锐!

    这个冬天真够冷的,滴水成冰!

    罗岱的兵丁来源于北方,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就差把眼睛也遮蔽住。这么谨慎小心,遭到了荆州兵的嘲笑,将士们纷纷嘻嘻哈哈道:“奶奶的,还精兵,这么怕冷还打什么仗?”

    的确,荆州的冬天潮湿淫冷,寒风吹来,侵彻入骨,难以忍受,无数的人在冬天长了冻疮。而山西冬天虽然温度极低,但空气干燥,丝毫没有南方刺骨的感觉,但裸露在寒风中的皮肤极易被冻伤。

    深悉此道的林纯鸿严令兵丁将裸露之处遮蔽住,不得有丝毫大意。兵丁们才放弃对罗岱军的嘲笑,纷纷遵照执行,林游击是偶像,说的话当然正确,没有人敢违背。

    好在北上之前,林纯鸿早就做好了冬天防寒的准备,各种棉袄、冬靴准备极为充分。

    离辽州还有二十多里,遥遥望见辽州方向烟幕弥漫,林纯鸿惊疑不定:难道尤世禄已经攻入了辽州?

    将士们脚步不停,眼睛都瞅向辽州方向,对漫天的烟幕迷惑不解。

    片刻之后,一骑迎面飞奔而来,隔得老远,就大喊道:“报……”

    还有五十余步,骑士飞身下马,一路滚爬过来,说道:“辽州之贼纵火焚城,四处突围!”

    林纯鸿心中暗叹道:李自成见机倒快,这次困不住他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挥刀令道:“保持精戒,加速前进!”

    将士们接令后,纷纷加快了脚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隆隆的炮声不停的传过来,喊杀声隐约可闻……

    “报……罗参将已与贼寇接战,令将军速速从西寨村侧袭贼寇……”

    林纯鸿没有丝毫表情,喝问道:“贼首是谁?有多少人马?”

    “贼首乃满天星,人马甚多,大约有七千多!”

    林纯鸿听闻,丝毫不把七千这个数字放在眼里,通过琢磨修武一战,他知道变民军中精锐有多少。

    “攻击阵列,前往西寨!”

    将士们迅速由行军阵列变换为攻击阵列,汇成一股洪流,滚滚向前,如同一条巨龙般,扑向惨烈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