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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不多时,船只在码头靠岸,林纯鸿带着周世亮、李光祖、楚文山三人逶迤而行,来到了枝江县衙。

    这县衙满眼斑驳之色,破败得不像话,让林纯鸿暗自腹诽:官不修衙,什么狗屁规矩,搞得衙门与狗窝一般。

    腹诽归腹诽,面子上的事还得走一遭。林纯鸿在衙役的带领下,首先去拜见县尊大人包哲东。包哲东面色冷冷,尽说些场面之话,不到盏茶功夫,便端茶送客。

    林纯鸿暗思道:看来自己依靠荆州知府何之源的关系,夺了典史之位,让这位进士不满了。

    林纯鸿也不放在心上,恨老子又如何,老子照样快快活活的做自己的官!

    旋即,林纯鸿又去拜见主薄大人谭杰希。谭杰希主管一县钱粮,多多少少知道点林纯鸿的实力,因此言语之间还算客气,不停的强调:“以后枝江的钱粮全靠林大人了。”

    这让林纯鸿的心情好了不少,看来这位主薄乃是明智之人。

    与谭杰希说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后,林纯鸿来到了自己的署厅:西司。在整个西司,林纯鸿是当之无愧的老大,这不,捕头史超、狱头何淼率领一众捕快、狱卒早就在西司等候多时,恭迎林大人上任。

    大伙这么给面子,林纯鸿当然秉着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原则,不仅邀请众下属赴酒楼喝酒买醉,还在酒席上明确表示:以前的事情怎么做,以后还是怎么做,自己绝不会动捕头和狱头的一亩三分地。

    众皆大喜,只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官,言语之间简直要把林纯鸿当再生父母看待。

    林纯鸿当然看不上捕头、狱头之类的小利,他在乎的是借典史之名,行非常之事。典史还有一个重要职责,就是管理弓兵。这样,林纯鸿在清江沿岸和百里洲蓄养的私兵,就成了枝江的弓兵,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使用武力,以免被人诬陷为谋反。

    再则,林纯鸿现在急缺人才,他准备打着典史招属吏的旗号,公开在枝江县招募人才。

    最后,最重要的是,林纯鸿发现,在现在的大明朝,官府的势力从未到达乡村,所有乡村的治理完全依靠当地的绅士阶层,也就是所谓的地主。他准备将自己的势力深入到乡村,取代绅士来治理乡村,彻底架空整个枝江县官府。要把势力深入到乡村,当然需要名头,这个名头就是借维持治安,将自己的人马派到每个乡村。

    至于包哲东、谭杰希,无论他们对自己持何种态度,林纯鸿根本不放在眼里,他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典史的名头,这也是他费尽心思花费银子谋取典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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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林纯鸿在那里费尽心思挖枝江官府的墙角,且说新年将至,工人们放了假,纷纷赶回老家过新年,这里面就包括二杆子。

    二杆子是个实诚的人,成婚以后,老婆给他生了胖大小子,让他整天合不拢嘴。现在老婆又怀上了,挺着肚子转来转去,更是让他骄傲自豪,听村里的老人说,那肚子的形状肯定又是一个放牛娃。

    现在二杆子早已不再亲自伐木了,又升任了鸭子口货栈副总管,工钱可不少。这不,到了年底,还分了二十多两的红利,按照郭总管的说法,就是林老板照顾大伙,让大伙过个好年,以后工作用心了,林老板获利更高,就会给大伙发得更多。

    二杆子大名顾秀林,乃夷陵附近顾家庄的人,与他一起回家的还有一个婆子顾大嫂,和他是一个村庄的。在宜都与大伙分手后,顾秀林和顾大嫂便从陆路回家,他们嫌水路太慢。

    顾秀林急着回家看自己的小子,也急着想把增发了二十多两的红利告诉媳妇。他很享受媳妇听闻多发了钱的惊讶,估计每个男人都希望老婆有这样的表情。

    实际,他更想告诉媳妇的是:过完年,就和爹娘迁居到百里洲去!

    顾秀林之所以这么笃定家人一定会乐于前往百里洲,是因为林纯鸿告诉大伙:凡是和他签订了契约的工人,都可以带着家人到百里洲租种田地,一人不准超过十五亩。租的土地每年只需将一石粮食按照时价的六成卖给林纯鸿即可,其他任何税金和租金都没有。顾秀林打听过了,百里洲那里的土地还算肥沃,一般冬天时便可以种冬小麦,来年三四月份,可以将棉花苗套种在麦地里,待到小麦收割后,棉花苗就长大了,九月份采摘棉花后,又可以种植冬小麦。而且一季的小麦亩产两石左右的粮食,采摘的棉花也有将近一百斤。虽然这些远远比不上他的工钱,但对于重土难迁的老百姓来说,吸引力相当大。一石粮食按六成的时价收购,那岂不是基本上就没有缴纳地租?这个帐顾秀林算得很明白,毕竟,他学算术的日子也不短了。

    顾大嫂手里的钱可没有顾秀林那么多,年底就拿到了五两多银子的分红。但就这五两多的银子也让顾大嫂高兴不已。想想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辛辛苦苦一年,种的粮食交了税收和地租后,就所剩无几,自己就相当满足。

    现在她在家里的地位可高了,以前经常揍他的丈夫对她也客客气气的,真可谓相敬如宾。顺带着,乡里的婆子们也经常找她打听,还招不招婆子做饭,她每次都自豪的说:哪能那么容易招人的?招的人都是做饭做菜非常好的人。直惹得那些人唯唯诺诺,禁不住嫉妒,就在背后嚼舌根。

    以前顾大嫂一听说这些风声就哭哭啼啼的,心里委屈的不得了。现在连丈夫和儿子也安慰她,让她腰杆挺得直直的。上次村里的顾大爷要求丈夫召回她,被丈夫给骂回去了,直气得顾大爷在床上躺了三天,这更让她觉得解气。

    “二杆子啊,你说林老板年纪轻轻,怎么就那么仗义呢?连我也能到百里洲租十五亩地,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顾大嫂边走边和顾秀林说道。

    “可不是,我就准备让媳妇和爹娘搬到百里洲去。受顾大爷的气受够了!地租居然要五成!”顾秀林对顾大爷这个族长相当不满。

    “嗯,我也让当家的和儿子都过去,以后我也不回这个地方了。顾家庄的那帮人除了嚼舌根外,什么好事都没有做。上半年,你还帮我出头教训了秦三,那小子一直盯着我们家呢,真怕他报复!”顾大嫂对无赖秦三可是又恨又怕。

    “对他这样的人,就应该这样,下次碰见他了,还揍!林老板说,现在村里就两大害,一个是里甲长或者族长,一个是泼皮无赖,这真说到我心里了。”顾秀林握着拳头说,在外面的见识广了,顾秀林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胆小怕事的人,加上当年又跟着周望学过一些战阵之法,一般泼皮无赖不是他对手。

    “呵呵,你知不知道,林老板准备在百里洲还立个私塾,说只要一年缴纳两石粮食就可以让一个小子去读书?”顾大嫂问道。

    “岂止是这样啊?我听大猫耳说,女孩儿要去私塾读书就免费呢!”顾秀林神神秘秘的说道。

    “啊?林老板怎么能这样做?女孩儿读书有什么用?能考功名吗?”顾大嫂吃惊的问道。

    顾秀林笑道:“你知不知道,林老板小时候家里也穷,就是他娘教他认字的,林老板还说,娘识字的话,不管什么情况,儿子肯定识字!”

    顾大嫂想了想,觉得在理,一路和顾秀林聊着闲话,半日,便到了顾家庄。

    顾秀林在村口与顾大嫂分开后,便快步向家走去。离家越近,脚步越发轻快,仿佛沉重的包裹不存在似的。包裹里,有几双土人的精美刺绣鞋垫和头饰品,还有西兰卡普织锦,有一些腊肉、姜糖之类的,带回来给家人尝鲜,还有几个小哥儿玩的玩具,嘿嘿,自己的小子也快两岁了,正好玩这个。想到小子,顾秀林就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以后也送他去读书,免得学个算术都这么费劲。

    到了家门口,顾秀林正准备大声呼喝,突然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奶声奶气的问道:“谁啊?”顾秀林一把拉过小子,举过头顶,大声道:“你老子,连老子都不认识拉?”小子发出快乐的笑声。

    随着笑声而出的是顾秀林的老婆,还有爹娘,见到顾秀林回来后,都喜不自胜,尤其忙坏了娘,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做了点给顾秀林吃。而且听说顾秀林多发了二十多两银子,就一直唠叨着要盖新房子。

    “大哥和嫂子知道我今天回来不?怎么没有见到人?”顾秀林没有见到大哥他们,禁不住问道。

    媳妇和爹娘一听到顾秀林提大哥,都沉下了脸。顾秀林感觉不妙,问道:“难道嫂子又跑来吵架了?”

    媳妇黯然神伤,点了点头。原来当初两兄弟分家的时候,妯娌之间就产生了矛盾,都声称父母帮了对方。尤其是大嫂,自从分家后,就拒绝父母到她家去。顾秀林是个实诚人,便独自奉养父母。现在顾秀林的生活越过越好,大嫂心里更是嫉妒,直接就把现在他们生活好的原因归结到父母帮了他们,三天两头的跑过来吵架,她不敢把矛头指向父母,就找着顾秀林的媳妇吵。顾秀林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顾秀林压着,两人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顾秀林当初就懒得理会这些事情,现在常年在外面,眼界非当初可比,更是不想激化矛盾。但现在看着媳妇现在每天受气,心里也不是滋味。

    “爹啊,当初是五亩田,我和大哥一人一半,牛呢,是两家轮流养着,我准备把我的那份给大哥算了,牛也归他们,我不要了。”顾秀林沉默了良久,对父亲说道。

    话一说完,媳妇不停的眨眼睛,见顾秀林不理会后,还假装有事情从这里过,暗暗的踢了他一脚。顾秀林也不理会媳妇,等着父亲的说法。

    父亲狠狠的吸了口旱烟,吐出浓浓的烟雾,随之叹了一口气道:“当初呢也没有偏向谁,都是自己的儿子,哪能偏向谁呢?虽说你这几年在外面也挣了几个钱,但人总得留个根,这里的田没有了,你就没根了。按说你大嫂那边,你大哥也应该压着点,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里的地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我们典史大人说了,百里洲的地我们可以租个十五亩去种,也没有什么杂役的,每年每亩地按时价的六成卖给典史一石粮食就够了。”

    “居然有这好事?”父亲的眼里满是不相信,“要是这样,还不是人人抢着去种,哪里能轮到你啊?”

    顾秀林笑了笑,骄傲的说:“典史大人只让自己的人租种,不招别人的。连顾大嫂都能租十五亩呢。”

    “哦,这么看来这里的地的确没什么好留恋的。你想把地送给大哥,爹也不管你们,你们自己商量吧。不过呢,地总是种自己的心安,我看最好还是你把地给大哥种,也不收什么地租,但地契还是你保留着。至于牛,就随便你们吧,我老了,也管不了什么事情了。”

    顾秀林的媳妇拼命的在那里点头,顾秀林对着她笑了笑,点点头,然后对父亲说道:“按照爹的这个法子也好,我现在就把大哥叫过来,看他有什么想法。”说完就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顾秀兴,顾秀林连忙笑道:“原来是秀才公来了,快到屋里坐。”顾秀兴并不是什么秀才,不过早年读过书,识得字,被乡人称为秀才公。

    第二十六章 求贤若渴

    “顾二兄弟刚回家,这又是上哪里呢?”

    “本准备去探望一下大哥,现在秀才公来了,也不去了,秀才公有什么事情啊?”

    顾秀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听说林典史在枝江招书吏,我想问问,不是枝江人可以不?”

    “典史大人招书吏?这个我都没有听说过呢。”

    “我也是听枝江那边的亲戚说的,没有张榜,说正月初六就招。你也跟着林典史好几年了,看看能不能帮我说点好话?”

    “秀才公太高看我了,我怎么跟典史大人能说得上话?”

    “那二兄弟对林典史的脾性该比较了解吧?”

    “呵呵,说到林典史啊,有些事情真的让你很难相信啊。对手下的兄弟啊,那真是照顾的。又是求贤若渴的,隔壁村的大猫耳你认识吧,嘴碎,仅仅和土人关系好,现在都升到副总管了。也就是说,只要你能做点事情,就不怕典史大人不用你。秀才公平日在村里帮乡亲们丈量土地的,典史大人应该能看得见的。再说典史大人从来不按地域区分兄弟的,这个秀才公放心好了!”

    一席话,让顾秀兴忍不住抓耳捞腮的,欣喜不已,也对二杆子说出“求贤若渴”惊诧不已,这二杆子当初一字不识,现在居然会用成语了?忍不住问道:“二兄弟跟着典史大人还读书了?”

    “岂止读书啊?还学算术呢。典史大人最看重会算术的人了,我也就跟着学了点!”

    顾秀兴暗自点了点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如果说讲写字和作文章,顾秀兴一点信心都没有,但如果说讲计算,他自信顾家庄没有人能比得过他。他暗自下了决心,正月初五就到枝江去,即便林典史不要外地人,也要用算学打动他。自己没别的本事,唯独对算学感兴趣,家里几本什么《九章算术》、《算经总要》都快被他翻烂了。自己的算盘也运指如飞,丝毫不会比店里的账房差。

    正月初五,顾秀兴就出门望枝江而去,在枝江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至县衙。到了县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晚了,门口聚集了一大堆人,在那里忐忑不安的往里面张望。到底都是读过书的人,虽然有两三百人,倒不显得吵闹。不多时,一个弓兵将大家引到了县衙旁边的一个大厅里,吩咐大家各自找桌椅坐好。顾秀兴旁边就有一空桌椅,便坐下来。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几张空白的纸张。

    只听见一人扬着一张纸在那里喊:“这张纸上有一些问题,诸位在里面选一个自己最熟悉最擅长的问题作答,答完后交给我就行。一定记清了,写好自己的名字和住址,方便明日寻找各位。”话说完,便示意几个弓兵发纸张。

    顾秀兴接到纸张一看,发现里面的题目有二十个,涵盖了农学、纺织、印染、算学、商业、建筑……,甚至还有一些工程管理的问题,唯独没有四书五经的内容。顾秀兴选择了一个算学题目,这个题目是计算不规则多边形面积的问题,顾秀兴实践多年,自然难不倒他,马上作答,前后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要不是题目要求写出过程,估计两刻时间都不要。

    顾秀兴交了纸张,从里面出来,深深的吸了口气,看来这个书吏应该没有问题。现在县衙里的书吏可是肥缺,顾秀林就亲眼看见了好多吏员发家致富。嘿嘿,以后的生活不用愁拉。顾秀兴豪情万丈,忍不住在县城里闲逛起来。枝江县他来过多次,倒也没什么变化,逛了一会,也没有什么意思,便回客栈。没想到刚回客栈,店小二便通知他林典史有请。顾秀兴心里大定,急忙赶到县衙。

    林纯鸿指着一个直角三角形问道:“不知道这个三角形的弦勾比先生是怎么算出来的?”

    顾秀兴仔细的看了看,说道:“这个角度是二指,构造一个弦长为一尺的三角形,将这个角设定为二指,量一下勾的长度,弦勾比就知道了。”

    “哦,那先生能不能不用实地测量就算出来呢?”林纯鸿问道。

    顾秀兴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直承不会。林纯鸿笑道:“嗯,这个的确是个难题,不过先生的确有才华,你被录取了。”

    从县衙出来,顾秀兴并没有感到兴奋,他一直在琢磨林纯鸿刚才说的话,难道这个弦勾比真的能用笔算出来?不用测量?古书上也没有记载啊,没准林典史就是随便说着玩的?

    顾秀兴所不知道的是,林纯鸿正兴奋得在县衙里转来转去,还不停的对李崇德说着:乡野之间的英才也很多啊,真想不到,一招集就来了这么多,你看,这个是擅长造房子的,这个是擅长丈量土地的,这个是擅长植棉的……哇,天下英才尽入彀中矣!这里的一个人可比进士值钱多了,朝廷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都选了些什么人才啊?这些人做书吏的话真是浪费了,嘿嘿。

    顾秀兴更不知道的是,包哲东和谭杰希也正在谈论此事,并且对林纯鸿相当鄙薄,找几个书吏而已,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不过这也不关他们的事情,林纯鸿爱折腾,随便他,即使他招几个寡妇做书吏也随他去。他们估摸着林纯鸿肯定是纵欲过度伤了脑子。

    林纯鸿最终选定了五十二人,这五十二人一般都精通某一方面的事务,而且一半的人并不是枝江县的,有夷陵的,有荆州的,甚至连当阳县的也有。并连夜通知了这五十二人,明日辰时到县衙。

    第二日,林纯鸿见五十二人到齐,便站在人前,大声说道:“诸位都是有才华的人,可是我这里只有三个书吏的位置。我想来想去,只好将大伙安排到我的买卖生意里去干活,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人群中响起了吵杂声,林纯鸿接着说道:“在我的买卖里干活呢,工钱发放是这样的……,除了发放工钱外呢,满两年后呢还可以分红,分红的措施是这样的……而且呢,只要加入我们,还可以在百里洲租十五亩以下的土地耕种,租金是这样的……”林纯鸿滔滔不绝的说着一些待遇,让每个人的心越来越痒。这些人家境并不好,否则也不会来抢书吏这个饭碗。况且他们也没有什么功名,当然不忌惮被人耻笑。

    “好了,就是这样的,过会我给每个人发一张纸,大家在上面写下自己的选择。如果万一选择当书吏的超过三人,只好选择最优秀的三个人了。”

    当大家都写好了自己的选择,林纯鸿一统计,发现想当书吏的不过一人,林纯鸿大喜,抱拳说道:“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林某人还要仰仗大家的才华!来人,给大家发第一笔工钱!”

    喜色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想不到还没有干活,便领了工钱!

    过了元宵之后,顾绣兴按照林纯鸿的命令,直接前往隔河岩货栈报到。到了隔河岩之后,顾绣兴负责统筹货物转运之事。这个活儿并不轻松,每天要根据货物的种类及运输目的地,妥善安排货船,要求做到既省力又经济,还不能耽误时鲜货物的运输。

    好在顾绣兴非常珍惜这个机会,每日忙至深夜也不觉得累。况且,林典史还当众宣称,这个工作算作实习,如果活儿干得出色,还会另外委于重任。

    一想到委于重任,顾绣兴就忍不住一阵激动。对同村的二杆子担任鸭子口副总管一职,他嫉妒不已。二杆子既不识字,脑子也不灵活,顾绣兴相信自己一定比二杆子强,没准会被委于总管之职,一步跨到二杆子的头上去。

    因此,顾绣兴除了做好货物转运之事外,还留意货栈总管如何做事,暗自揣摩总管的得与失,争取自己担任总管后,一鸣惊人。

    三个月之后,顾绣兴因为尽心尽责、业绩出色,终于被林纯鸿看中,一纸命令召到百里洲。到了百里洲后,顾绣兴发现,同时被召回的有二十人,一同侍立在厅内,等着林典史训话。

    二十人?顾绣兴不免失望,哪有同时重用二十人的道理?

    正当顾绣兴胡思乱想时,忽然听闻“典史大人到”,只见林纯鸿健步进屋,满脸堆着笑容。林纯鸿身着一袭白袍,白袍略略有点紧身,显得英武不凡。

    顾绣兴与众人马上躬身,大声拜道:“草民拜见林典史!”

    “免礼,免礼。”林纯鸿微笑着答礼,目光从左转到右,似乎要把每个人记在心里。

    “诸位是五十二人中最优秀的二十人,在三个月内的业绩让我非常满意,接下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各位,就是让你们到村庄里管理村民!”林纯鸿慨然说道。

    管理村民?这算什么重任?村里不是有里甲么?二十人面面相觑,不知林纯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咱们不能直接说到村庄里管理村民,要打着维持治安的旗号,否则包县尊非告我一个逾越之罪不可。”

    林纯鸿丝毫不把这些人当外人,直言自己挂着羊头卖狗肉的企图,这让众人感到非常不安,连声说道:“定遵照林典史吩咐。”

    林纯鸿继续说道:“可能大家对管理村民还心存疑惑,认为村里有了里甲,还需要我们去干什么。我在这里说一句,村里有两大害,一是地痞流氓,整日以敲诈勒索村民为生;二是里甲族长,不仅借官府摊派谋取私利,更是借助高利贷谋夺村民田地。诸位在乡村里生活了半辈子,想必比我还清楚。我忝为典史,最看不得老百姓被人欺负,所以只能指望你们到了村里后,一个是消除地痞流氓,另一个就是限制里甲族长胡作非为,让老百姓有个说理的地方。”

    “这事听起来就觉得犯难,做起来更难,不过,我相信,你们能做好这些事情。如果你们觉得不愿去,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众人默然,虽然对林纯鸿的话感到稀里糊涂,但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

    林纯鸿笑道:“看来大家都想为村民做点事情。呵呵,我林纯鸿现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说完,林纯鸿深深一躬,惊得众人纷纷避开,连声道:“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林纯鸿继续说道:“百里洲的弓兵勇敢善战,相信大家已经见识过了,你们放心,大胆的去尝试,弄出任何事情我林纯鸿担着,那些弓兵就是你们最大的后盾!”

    众人感到放心了不少,他们都知道,这些弓兵不仅在清江和土人战斗过,还一口气将水匪打得全军覆没,说是精兵也不过分,在枝江几乎找不到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