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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千金顿时来了兴致:“这么说你倒是个行家?那不如来上一盘来试试?”

    哪知那摊贩说了这么多居然还拒绝了千金:“不,这东西啊只有晚间才有的吃,几位贵客要不赶时间不妨晚间再来吃吃?”

    曲夫人便问道:“那你这有什么是现在能吃的?”

    那摊贩一笑:“除了这个其他的我这都有,不知几位想要些什么?”

    曲老爷向来大气,大手一挥:“把这几个样样给我来一份。”

    曲夫人忙制止道:“不必不必,这么多哪里吃的完你看你,今时不同往日,哪里还能这么奢侈浪费?节省着过日子才好!”

    千金却是明白阿爹的意思,遂解释道:“我们一家人难得这样安宁的过日子,今儿个是第一顿,怎的不能好好庆贺?况且这些个街边吃食价格也还公道,我们若吃不完,还可以给街角那些小乞丐端去。这岂不是又吃了也做了善事?阿娘,今日就且浪费这一次吧?”

    见父女两个坚持,曲夫人一个也僵持不过,便只好同意。那摊贩也是个厚道的,个个均匀上了一点,然后减了一半的银子。待吃过吃食以后,街上的人烟逐渐多了起来,千金也是起了逛逛闹市的兴头。

    跟曲老爷商量以后得准许,待芙蓉取了面纱递给千金覆在面上几人又逛去闹市,并商定这在这金陵过一晚上,几人边玩边走,日子好不快活。

    跟汴京的泼天富贵不一样,这金陵感觉有些古朴安逸,虽然街道叫卖声吆喝声不断,却还是让千金感觉出一丝沉静的意味。亦或者是心静不同。

    但千金忽又想起沈琛之临别前那深意的眼神,若是李浦真如自己所想那般,无论成或不成功,那么百姓连这唯一的安居乐业之愿只怕都要被那些嗜杀的上位者消磨殆尽。

    若是……若是……千金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若是这天下换个人来指点,也许会有不同结局。两个月后宫里即将发生宦官之乱,眼下这时机只怕昭帝不能幸免,能否有个法子使得这场面更加混乱一点?

    正在千金冥思苦想当口,迎面走来一个玄衣男子,直直与千金相撞,将千金连连撞退好几步。却又在千金即将跌落的时候将千金的腰身一把揽住。

    古铜色的皮肤不似孙思邈俊秀,可那剑眉却是同沈琛之一样英气。一身气魄非凡,待人有礼,似是大家士族子弟。

    那人将千金扶稳,又作揖道歉:“对不住小姐,在下心里忧急赶路,不成想冒犯了小姐,还请见谅。”

    千金看此人气度非凡,也不想多生事端,只作害怕羞涩退了几步到曲老爷身后并不说话。曲老爷这才上前还礼摆手道:“无事,也是小女自己醉心热闹没有留意公子,无妨,无妨。”

    那公子看千金一行也不想多作结交的样子,遂也再次致歉告辞。千金刚一转身却瞧见影卫留下的暗号,便转身对着曲夫人到:“阿娘,我想去前头买些糖葫芦吃吃,您走这么久想必也累了,还是和阿爹一起在茶楼里歇歇喝杯茶等我吧。”

    千金指着面前的“碧螺庄”对着曲夫人说,暗中却朝曲老爷眨眼。曲老爷心领意会,便同意千金的提议,说自己正好也渴了想喝喝茶。

    曲夫人颇为无奈,点了点千金额头道:“你这个丫头,都嫁人了还这么嘴馋,真是……好了好了,快去快回吧。”

    千金和芙蓉掩嘴一笑,还俏皮朝着王妃吐吐舌头。等两人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到巷子里,影卫悄无声息落到身后。

    “主子,孙思邈有消息了。”

    千金蓦然转身,几步走到影卫跟前问道:“他在哪里?”

    “属下只知道孙思邈突然又出现在孙府,孤身一人。属下已经派人在孙府守着以防又被人劫走。”

    千金皱眉道:“查不出来孙思邈从何处回来的?”

    “这——”那影卫罕见的有些迟疑,带着一丝不确定道,“属下还查到,孙府有一条暗道,似乎,似乎通向皇宫!”

    皇宫?千金不解,孙家一向与世无争,没道理挖条暗道到皇宫啊!不知怎的,千金忽然又想起那天见到的那白发鸡皮的神医。莫非,那人真的是孙思邈。

    千金复又沉声问道:“可看见孙府有其他人出入?”

    “不曾,”那影卫忽然又加了一句,“整个孙府上下,只有孙思邈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千金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看来自己只怕不能安然将阿爹阿娘亲自送到苏州,反正没几日路程。但孙思邈,自己还是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吧!

    千金点头,吩咐道:“将我身边的影卫拨几个给我阿爹阿娘护送他们平安到苏州,你再带一个人随我回汴京探听消息。”

    “是。”

    待千金买了冰糖葫芦和芙蓉回到“碧螺庄”的时候,临进门又一次和那公子撞了个正着。这次两人也都还好,只是一抬头看见是对方,那公子轻笑一声。

    “小姐,真巧啊!”

    千金垂了眼帘,芙蓉见势上前一步横在两人中间指着那公子道:“巧什么巧,你这人老是偷偷摸摸跟着我们,说,到底是何居心?”

    那公子身后的护卫见此二话不说直接抽刀直指芙蓉,板着一张脸似乎随时要杀人的样子。

    千金柳眉一竖:“不知公子这是何意?”

    那公子笑了笑:“人若敬我,我必尊人,阿一,退下。”

    千金眸子流转,语带不屑:“我以为,士族弟子不会如此粗暴且待人素来和善,想不到堂堂大齐苏家少主,也不过,徒有虚名尔!”

    那护卫听言大怒,却被苏棠白拦下,不待他做出回答,门外忽然有人匆匆进来附到苏棠白耳边私语。

    千金只隐约听见,李浦佣兵自立,沈琛之重伤,天下大乱云云,遂脸色大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更奉上的稍微迟了一点、别介意啊!

    ☆、险情

    随即苏棠白转身大步迈开几步,忽又想起什么转而看了千金一眼。复又大步流星离开,美则美矣,过于尖锐。带刺的花儿,怕扎手!

    芙蓉赶紧走到千金旁边:“郡——小姐,没事吧?”

    千金摆头,心里却是一阵慌乱,事不宜迟,看来自己得即刻前去汴京。上辈子不曾发生李浦佣兵之事,这辈子既然被改,只怕,只怕……若是宦官之乱还会发生,兴许会提前也不一定。

    这次千金却料的十分准确,此刻的皇宫里面果真一片混乱。原来那昭帝最宠爱的男宠小越儿竟然是那被秦国十几年前歼灭的楚国太子,忍辱进宫多年就是为了找准时机杀了昭帝,而今终于得偿所愿不知下落。

    因着昭帝喜怒无常,自个玩乐的时候向来不许人打扰。所以待宫人发现昭帝已死的时候尸体都僵硬了,且那小越儿,不,应该是楚国太子楚乔早就不知所踪!

    整个秦国朝野陷入慌乱,群龙无首。哪知素日里向来喜好诗词的二皇子李策忽然复起站出来整顿朝纲,赢得一片支持声。因此现下整个朝野分成两派,一派以五皇子李恪为首支持二皇子李策登基,另一派则是以忠勇国公府为首支持四皇子李浦。然李策一派把握的整个汴京的禁卫军权,城外李浦的大军也即将过来,故两派也是僵持不下。

    千金好不容易说服阿娘并在阿爹的支持下飞奔赶回汴京,心中只暗暗祈祷孙思邈安然在孙府等她归来。但在这之前,只怕她还是要先去看看伤重沈琛之,凉州。

    凉州城外五十里处,沈家军轮换把守,守卫森严。灰扑扑的帐篷里,沈琛之一身完好的立在油灯下和军师商量着行军布阵图。

    那军师听了沈琛之的谋略一脸佩服:“真真想不到将军竟然擅用兵法到如此地步,属下深感敬佩,服了,属下服了!”

    沈琛之笑了笑:“这计谋,可不是我想出来的!”

    那计谋是那日面临困境心中忧烦,想起千金郡主的话便将那香囊打开,谁知里面不是好闻的香料竟然是一张字条。那字条上只有八个大字“空城计唱,兵者诡辩”。

    三十万对五十万,听起来似乎不大可能。遂在勤王李浦佣兵自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知竟然叫他得了这一妙计,真真是解了迎面难题。于是沈琛之故意装作被大周的探子刺成重伤,待他们偷袭时候再将其包围,如此反复几下那大周将领必然心生警惕,轻易不再上沈琛之的当!

    那么接下来的事,一切都好办了!

    两方兵马休整几日以后,两军对垒的阵营之外忽然又漫天的灰尘扬起和马蹄声疾走。似乎是大军赶来的样子,于是那大周的将领一听探子如此来报,暗叫不好,赶紧撤了围困住沈琛之的兵马并退出凉州成外往回大周路上逃窜!

    军师听得如此很是高兴和沈琛之报讯:“将军,将军,那大周将领果然上当。”

    沈琛之面上却无半点喜色:“只是暂时解了咱们的困境,不久大周就会落实勤王的叛变,我们只怕还有一场苦战!”

    军师眉头一皱:“我们不如先行退去,再……”

    “胡闹!”沈琛之怒斥,“你看看你身后凉州城里的那些百姓,看看他们一双双期盼欢喜的眼神,他们以为我们已经解救他们了,不会让他们再水深火热。若是我们现在就退去,你看看,你怎么对得起那些一个个对你跪天谢地的乡亲父老?”

    军师转身一看,那凉州城外果然城门打开,众多乡亲父老个个流泪吆喝拥抱在一起。很多人嘴里喃喃感谢沈家军解救了他们,其中有些小孩子还跑过来跪在沈琛之面前叩头谢恩。

    “大将军,我一家人除了我都被那大周的人给杀光了,我要给大将军当手下,以后做一个像大将军一样的人。”其中一个粉面俊秀脸上略略带些黑灰,眼里却是十分灵动的小男孩仰头看着沈琛之道。

    另一些小孩子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即便我们不能成为像将军一样神武的人,我也要做个前锋,将那些坏人统统打跑。”

    “我也要我也要。”

    沈琛之轻笑,示意身后的将领将那些小孩扶起来。然后问道:“你们知道从军有多苦吗?兴许几个月不能吃上一顿好肉,有时候连吃碗白米饭都是妄想,今朝不知明日生死,古来沙场多枯骨,何必呢?”

    谁知那小男孩并不胆怯,扬起倔强的小脸眼神却亮的吓人:“就算不上战场,生逢乱世我们照样不知生死,与其顺应天命偏安一隅,不如用双拳去打出一片天下。我爹说了,我命由我不由天!”

    与其顺应天命偏安一隅,不如用双拳去打出一片天下?沈琛之默念这几句话,这才正色打量起那小男孩。身处险境不见丝毫混乱,这几个小孩明显也是以这个小男孩为主,沈琛之眼里泛起一丝波澜。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摇光,‘地险悠悠天险长,金陵王气应摇光’的摇光。我爹说,摇光者,和气之见者也。希望从我之后,百姓生活安宁,和气一生!”

    沈琛之点头:“学识不错,看你这样子,是个书呆子,怎的还想从军?小不点!”

    摇光气毕竟是个小孩子,刚刚还像个小大人似得说话,这下子经不住挑逗俨然气的跳脚还不忘弄文甩墨:“我爹常说心有所长胸便有所长,我现在心里想着我要成为大英雄,那我必定付诸实践去努力就会成为一个大英雄!等你老了,以后就得靠我来救你。”

    沈琛之含笑点头:“那得看你拿出点真实本领,现在先回去洗洗吃饭休息休息吧,大周不会再欺压你们了!”

    “我家一个人也没有了!”摇光撇撇嘴,明明红了眼眶,却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几个小孩却是忍不住,一下子嚎哭出声:“我家也没有人了,我们都是孤儿了,再没有人关心我们!”

    大周打下凉州以后便进行屠城,杀了所有凉州城里的成年男丁,只留小孩和女人。这些孩子,可能是母亲不堪受辱也双双自杀离去。

    沈琛之没由来一股心酸,一把抱起摇光,轻声道:“别哭,日后就留着沈家军,那里会有人和你兄长亲人一样一起照顾你的!”

    摇光重重点头,然后对着那帮小孩子吼道:“我爹说了,男儿流血不流泪,你们统统不准哭,我们要练好武艺将来打的那帮大周跪地求饶报仇雪恨!”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妥,又添了一句道,“但是我们不能像他们那么残暴滥杀无辜。”

    那帮子小孩果然不再哭,还像模像样点头保证。沈琛之将摇光交给自己副将,想想摇光嘴里不停悼念“我爹说,我爹说”,真不知道他爹是什么人,能教出这样的儿子!

    可再有才能,也是死人了!想到这里沈琛之眸色一暗,接下来的一场硬仗就是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他也绝对不能后退半分,身后就是凉州城的父老乡亲。

    他,退无可退!

    自二皇子站出来暂代天子行政以后,便册封自己一个摄政王的称呼。又下令汴京城头昼夜不分轮番把守,不得私自放人进城门,且一旦发现异动要速速进宫禀告二皇子。

    这日夜里,正是两队人马轮班的时候,那黄统领一改往日的死板忽然拍拍卫统领的肩膀,笑道:“老兄,这几日辛苦了,哥几个这个直接回家还是去乐呵乐呵?”

    那卫统领绕绕脑袋呵呵一笑:“我们这连着守着虽然也是轮着换但是也累的不行,自然回家睡觉,哪里还有精力去想别的。”

    黄统领拊掌一拍:“既然如此哥几个不如喝了我这刚得的五十年陈年花雕酒?可香了!”

    卫统领素来也是好这一口,这几日因有上头下的圣旨不敢马虎几日未曾沾酒,黄统领当下一说顿时也被勾的心直痒痒!

    “这……”

    黄统领摆手道:“嗨,反正兄弟你是回家睡觉,不像我们还要在这守着,反正我是不大爱喝眼下也喝不了,兄弟你要是不喝那我送别人了?”

    “哎,别——”卫统领忙扯着黄统领衣角,一脸讨好道,“我喝,我喝,谢谢兄弟,谢谢!”

    不用黄统领多说,那卫统领自是扯开酒盖闻着酒香就忍不住喝了一大口,自己喝过不算,还一个个传着喝。

    “兄弟,这酒真好,你不来点?”卫统领指着酒坛子道。

    黄统领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这还要守城门呢!”卫统领随即同情的拍拍黄统领肩膀。待卫统领转身之际黄统领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然后再心里默数“一,二,三”。

    这些人马便纷纷倒下,黄统领忙掀了外面这层衣服,露出里面红黑的盔甲装。

    随即黄统领摆手:“开城门,迎勤亲王回京!”

    如墨的夜晚安静的有些过分,月亮都好像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隐藏在厚厚的积云后边不肯露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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