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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无垢走进去查看,发现床上白檀和衣而睡,被子也没盖,再摸摸门闩,已经坏了。

    她叹了口气,先给白檀盖好被子,再仔细带上门,心里一个劲地腹诽:师尊今日真是好兴致啊,演得太过火了吧?门都给踹坏了吧?还好有我在,不然被人掳走了都不知道呢哼哼!

    ☆、第2章 守门

    白檀醒来时觉得脖子简直要断了。

    窗外阳光刺目,已是日上三竿,外间叮叮当当地响。

    她一边揉后颈一边下床,绕过屏风就见无垢正在敲敲打打地修门。

    看她出来,无垢停了一下:“师尊想必昨晚太累了,我已自作主张让师弟们回去了,您要再睡会儿也可以。”

    白檀探头朝西厢房里看了一眼,果然没有人影。

    她这地方平日里共有十来个学生往来求学,但只有无垢是女子,又出身贫寒孤苦无依,所以被她收留在身边同吃同住,其余的都是世家子弟,每日早来晚归。

    白檀有时候觉得她太没心没肺,这会儿又觉得她挺体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叹了口气,默默更衣洗漱去了。

    用完早饭无垢那门还没修好。

    白檀跟往常得闲时一样,坐在案后自己跟自己下棋,却是心不在焉,时不时摸摸后颈,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最后干脆丢了棋子。

    “无垢,你替我去一趟太傅府吧。”

    无垢闻言差点一锤子锤到手上,诧异地扭过头来:“师尊忽然要我去太傅府做什么?”

    她知道师尊离开太傅府有十年了,逢年过节都不曾回去过,很多人都快忘记白太傅还有她这么个女儿了,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檀捏着个棋子搓来搓去:“最近似有贼人出没,我想请父亲多派些家丁来护卫这老宅。”

    无垢抬头望了望门外朗朗青天白日,不明觉厉地“哦”了一声。

    东山这地方地形特别,明明就在都城东郊,却是遗世独立的架势。因着山脊背处建着皇家道观抱朴观,这地方自然是宵小之辈不敢接近的。

    白檀这宅子与抱朴观两相对望,是白家的一座别院,里面虽然只有三四个家丁仆妇,但沾了抱朴观的光,一直都很太平。

    当然这是以前。

    入都不过十来里路,并不算远,可无垢这一趟竟一直到太阳落山时分才回来。

    这时节山上开始窸窸窣窣地落叶子了,一地都是枯黄。她刚走完长长的石阶,就见白檀站在院门外的大树旁,双手拢在袖中,鸭卵青的衣摆随风飘飘荡荡,脸庞上笼着一层夕阳的微光,迷离朦胧中愈发显得眉黛唇红。

    无垢走过去,情绪怏怏:“我等了几个时辰才见到太傅,结果他老人家只说,要么您就回去求他,要么就在外面自食其力,他半个人都不会派来的。”

    “啧,我猜他也是这么说。”白檀干巴巴地扯了一下嘴角,视线悠远绵长。

    “师尊在看什么?”

    无垢顺着她的目光远眺,建康城中的城门楼台像是常年糊了一层水墨青黛,此刻却在余晖里蒙了薄薄的一层金黄,好似水墨画卷霎时点出了人间烟火,站在这遥远的山顶都仿佛能听见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她陡然悟了,师尊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么多年必然也是想念家的吧?

    “师尊~~~”这一声饱含深情与慰藉。

    白檀舔了舔下唇:“扁米蒸饼、青笋鸭臛、酱炙白肉、汁鱼片鹿……这些城里都有,好久没尝到了啊。”说完回神看向无垢,“昂,你刚才叫我?”

    “……没什么,”无垢耷拉着眼皮:“我只是想告诉您,晚上我们吃萝卜。”

    “!!!”白檀愤懑拂袖回宅。

    既然没请到人手,就只有叫仅有的几个家丁打起精神来了。

    其实白檀也是防范万一,毕竟皇帝已经应付过去,兴许他不会再关心凌都王的修身养性了,兴许再想起来时那个叫祁峰的黑衣人已经给凌都王换了个新老师,这也不是没可能。

    果然接连几日都很安生,看起来似乎风平浪静了。

    西厢房里的学生们倒是有心,以为之前白檀没有授课是病了,这几日往来还不忘带些温补的药材来孝敬。

    白檀端坐案后,捏着柄白羽扇缓缓扇着煮茶小炉里的炭火,笑不露齿,颔首领受。

    无垢在旁好心矫正:“你们送这些师尊才不喜欢呢,师尊喜欢扁米蒸饼、青笋鸭臛、酱炙白肉,还有汁鱼片鹿。”

    众学生:“……”

    白檀一扇子差点把炭灰扇到茶水里去。

    混账啊,为师端着个形象容易么!

    刚下学没多久,天就变了,狂风乍起,似乎要落雨的样子,天一下就黑了。

    无垢去打热水,经过院墙忽然丢了铜盆厉声尖叫起来。

    家丁们以为女郎口中的贼人终于来了,立即就要去抄家伙。

    白檀提着灯笼跑过来时,无垢那叫声已经转了几个弯快成个曲调了,手臂高抬,一直指着院墙。

    她抬头一看,悚然一惊,院外树影森森,院墙上模模糊糊坐着个白影子,衣摆长长的垂下来,随着风荡啊荡……

    子不语怪力乱神。白檀定了定神,鼓足勇气举灯上前一照,桃花眼,米分面郎,怎么看怎么熟悉。

    她嘴角一抽,掉头就走。

    白影蹭的一下跳了下来,拽住她胳膊:“阿姊,是我啊,我是白栋啊,你怎么不理我呢?”

    白檀回头瞪他:“你大晚上的趴我墙头装神弄鬼,还想我理你?”

    白栋急地跳脚:“冤枉啊,我这不是听说你去找父亲要人手防贼么?父亲不近人情,我可看不下去,他不派人来,我便亲自来给你守门!”

    白檀看看那边惊魂未定的无垢:“原来你这是在守门啊。”

    他有些遗憾:“我本想低调行事,做好事不留名来着。”

    “……”白檀翻个白眼,转头回房。

    白栋却又巴巴地跟了上来,神神秘秘地道:“阿姊,若在以往,你这里遭了贼,我铁定是要劝你搬回去住的,但这回我不劝你,你千万别回去。”

    白檀不禁奇怪,停步问他:“为何?”

    白栋有些没好气:“父亲正想法子逼你回去嫁人呢,你那日派无垢登门,正合他意啊,我可不能让你中了他的圈套。”

    白檀好笑:“我都二十六了,世家之中还有哪家会有适龄儿郎好配?”

    “什么世家,还是皇族呢!年龄倒是与你相仿,可他至今未婚是因为无人敢嫁啊,你跟他根本不是一回事。”

    听他这么说,白檀愈发好奇了:“到底是谁啊?”

    “还能有谁,凌都王啊!阿姊你深居简出自然不清楚,那个凌都王他……他……”

    白檀一听这名字就眉头突突直跳,还得佯装一无所知:“他怎么了?”

    “他是个煞神啊!倒是战功赫赫,可嗜杀成性。听说打仗的时候豪喝人血生啖人肉,所以早没了人性善恶,抓了俘虏必然凌虐致死,死了还要用他们的骨头做成饰物送人。他府上的侍妾都必须佩戴这种饰物,但凡有不从者便杀了了事,所以他府上女人都绝了迹了!平常也是随性妄为的很,简直遇神杀神、佛佛杀佛啊!”

    白栋一口气说到此处,难以承受般捂住心口:“嫁给他肯定会没命的!父亲真是狠心,竟然这般不顾你死活……不不,我绝不同意,他那种人如何配得上你!”

    白檀暗暗吞了吞口水,原来之前在凌都王府里的见闻不过是冰山一角啊。

    不过转念一想,白栋根本是多虑了。

    眼下至少在陛下眼里她已经是凌都王的恩师,大晋以孝治国,三纲六纪严明,不管怎样也不会乱了师生伦.常,所以这婚事陛下头一个就得否决。

    她拍拍白栋的肩膀:“好了好了,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他的,你放心回去吧。”

    白栋正色:“我怎么能回去!都说了来给你守门,那贼人一日不除,叫我如何放心!”说着就大步折回了墙根处,蹭蹭爬上了院墙继续吓人,那身手还真够灵活的。

    白檀知道他少年热血,可这狂风大作的,再热的血也能吹凉了啊。只好折衷道:“要不你就在我隔壁睡下,也好就近照应。”

    白栋就是吃准了她会对自己心软,一听就跃下了院墙,步态优雅地踱步进了隔壁房间,关门前还信心十足地说了句:“阿姊放心,有我在,任那毛贼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将你怎样!”

    家丁们默默抱头,你有毛用,倒让我们的担子更重了!

    果然他这话的可信度只维持到了夜半时分。

    白檀看了一晚上的书正要就寝,起身陡然看到背后多出了一道黑影,僵硬地扭过脖子,穿着夜行衣的祁峰古松一样杵在她身后。

    仔细听听隔壁,白栋呼声震天。

    要你何用啊你说!

    她眉心一蹙,抬眼看过去时脸上已多了几分怯怯:“陛下应该没这么快就又派人来问话吧?”

    “没有。”祁峰硬邦邦地道:“我今日来是要告诉女郎一声,我家殿下奉旨领军剿匪,近来不在都中,若是遇着陛下的人问话,你可别说岔了口露出马脚。”

    白檀闻言先是一阵轻松,继而又皱起眉头:“我近来听闻了一些你们殿下的传闻,此番他领军剿匪,陛下肯定会借此机会观察他修身养性的效果,倘若他又嗜杀,师责在身,届时我少不得要倒霉了。”

    祁峰眯了眯眼:“怎么,你这是不乐意?”他故技重施,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小案:“如若不从,犹如此……”

    小案安然无损,他的表情却陡然扭曲了,手抖了几抖背去身后,脸色陡然转为爆红。

    白檀配合地缩了一下脖子,好心提醒:“我家小案包了铁皮的。”

    祁峰眼里都要喷火了,但死也不丢份儿,颤巍巍地举起肿成熊掌的手低吼:“犹如此手!”

    “……”白檀竟然无言以对。

    她幽幽叹息一声:“若是陛下责问,牵扯出我,肯定也会牵扯到你自作主张的事,不知道你们殿下得知后会作何所想,反正此事是纸包不住火了。”

    祁峰气焰一下灭了,仿佛见了鬼,神情扭曲,浑身打摆子似的哆嗦。

    白檀故作关切:“咦,你怎么了?”

    祁峰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老子手疼不行嘛……”

    ☆、第3章 煞神

    白栋昨晚睡得那么充足,早上竟也起不来,一直到了中午才睁开眼睛。

    坐起身后还愣了好一会儿,他真是太养尊处优了,竟然还是头一回自己穿衣服。

    这么一想真是感慨万千。

    其实他与白檀并非一母所出,白檀系其父白仰堂原配郗夫人所生,他则是妾室所出的庶子。

    然而郗夫人早年病故,白檀虽有文才却与父亲相处不善,早早搬离父亲身边,至今十载父女二人也不曾相见过一面。相比较而言,他简直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想多了鼻子都开始隐隐发酸,阿姊平常身边也没人照料啊,怎么过来的哟。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在身上也是松松垮垮,多亏他生了副好相貌,看来反倒觉得是种不羁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