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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他要怎么,才能斗得过二十年后的自己。

    冰蝉剑,是穆工让椴木给苏昱的。今晚若他没有跟着九幽来这里,大约还被蒙在鼓里。陈王,竟不是他的生父,而另一个“自己”却又莫名出现,夺走了他喜欢的人。苏昱心头一股无名火乱窜,挥手将断剑钉入石柱。

    **

    东周的来使,大皇子李赫和长公主华阳在寿宴前一日到燕京。李睿与沐心慈摔着群臣在宫门口迎了大皇子李赫与华阳公主。东周皇室是长子即位,不出意外,李赫便是未来的周国皇帝。

    不光沐心慈身世与东周皇室有些关联,燕国皇室李氏与东周李氏在东朝时期也是同宗远亲。东朝灭,天下七分,东周独大,自是瞧不上燕国。

    沐心慈对李赫与华阳不陌生。

    见面,李睿与李赫一阵寒暄问候,各自都端着皇族的风度,暗里有一番较量的意味。李睿何等野心的人,绝不是会退步俯首的臣子。两人,倒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互相针对又些许惺惺相惜。

    华阳生得身材高挑康健,一双大眼、浓眉,有些英气,更多傲气。

    “不想,皇后娘娘还如此年幼。”华阳笑道,显然没把沐心慈放眼中。

    沐心慈也笑,但她的笑更多是中土女子的温婉、端庄,不像华阳难么凌人倨傲。

    “本宫也没想到华阳公主如此‘年长’。”

    华阳一愣,心头不悦,却也不好说

    “听闻燕皇宫景色园林秀丽,皇后娘娘便带我去转转吧。”

    倒是真是一点没有做客的拘束啊。

    沐心慈便领着华阳四处转了转,燕皇宫颇大,假山、画廊、水榭、池塘、林木……确实地广花样多,连沐心慈也觉燕国皇宫修得奢华,华阳更是不说了,一路上好奇的这看看那瞧瞧,兴致高涨。

    走了近一个时辰,华阳终于走累了,又细细的落起雪。沐心慈让人抬了撵来。

    华阳坐在撵上,往暂住的姣厄殿去。

    走过石桥,华阳望着荷塘边愣住了。沐心慈随着她视线瞧去——细雪洋洋洒洒,满塘芙蕖枯骨半折池中。塘边,一身淡碧色衣裳的男子弯□,发梢不小心落进了池塘,他伸手从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塘里捞起了什么,只见冰水从他指间滴落,砸在水面一片璀璨荡漾。

    这样的画面,有一种苍凉和惊心,让人移不开眼。

    “这男人是谁?”华阳情不自禁问。从这侧脸看去,生得,似乎不错。

    “陈国七王子,苏昱,我燕国的客人。”沐心慈道。

    “陈国……”华阳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陈国送来燕国的质子。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绝色的男子。

    苏昱发现这边动静,看过来,脸上尽是淡漠疏离,并不把这边两位放在眼中,也不打声招呼,自顾自走了。

    华阳心头暗想:虽一脸清冷,皇子架势倒是十足。

    沐心慈看清了苏昱离开时,对她投来的别样的一瞥。有时,沐心慈也会有些矛盾。他是九幽,却也不是九幽。他心头的寂寞,沐心慈是懂的,却也不敢靠近去温暖他,只怕会伤了另一个。

    撵车远去,华阳却总是忍不住回头看苏昱方才站的地方。心头暗思忖:得寻个机会,和他亲近亲近……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作者君是裸·奔党,如果七点半没有更新,要就是在十一点左右惹。文案上有个更新动态,俺会时常在那里放大概更新时间(有时预言有偏差,表打我哦(⊙·⊙))。

    么!么!哒!

    ☆、第39章 月幽雪静林霜白

    夜里,李睿来瑶华宫,微醺。沐心慈唤人替他宽衣洗漱完毕,李睿竟倒在床上耍赖。

    “心慈,你说……朕,朕是不是天下最强的男子,嗯?”

    “是,陛下自然是。”她替他张罗了浩浩荡荡的后宫队伍,都没累死他,就算不是最“强”,也是顶“强”了!

    当然,李睿问的不是这个“强”。白日里与李赫暗地一番较量,李睿颇有些闷闷的。

    李睿抱住沐心慈。

    “皇后,朕、朕想灭了东周……做天下的霸主,就像……武帝卫曦那样……”

    “……”沐心慈未答话,心头却在冷笑。

    “心慈,你父兄英勇无双、战无不胜,是朕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到时候,我们、便杀出一片江山,朕……朕、便与你共看这万里山河,可好!”

    李睿何止是微醺,简直是醉得不行。

    “臣妾翘首以盼。”沐心慈顿了顿。“待我父兄为陛下打下天下,朕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李睿昏昏沉沉半晌未答话,嘴里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沐心慈却听懂了——

    “……若忠心不二,便,不杀……”

    臣子的“忠心”,不过是一句话罢了,皇帝说你忠心,你便是忠心,说你是谋逆,你便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李睿早已察觉沐家父子的异心,沐心慈清楚,他迟迟不动手不过是因为现在动不了、不能动。沐家在养精蓄锐蓄势待发,李睿又何尝不是。国之内斗,天下之角逐,二者必须兼顾。若现在与沐家闹翻开战,敌国趁虚而入,他是讨不了好的。

    李睿搂着沐心慈,沉睡着,脸上几分醉酒酡红,青丝散乱迷糊说着呓语,竟有一些……娇憨之态,和白日里高高在上的英武燕王,很是不同。

    李睿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与他二十年后,那经历血雨腥风、阴谋机关算计的李睿,显得更为纯粹。

    朝野之事繁多,几国皇族来燕,李睿本身也勤奋,确实累着了。

    沐心慈没有睡,因为……九幽就在房间里盯着!

    沐心慈轻轻推开李睿,起身。

    九幽一张脸冰霜冷寒,很不高兴。

    宫人被药倒了,沐心慈跟着九幽去殿外。

    “为何不高兴?”沐心慈问。

    九幽握住沐心慈手,望向殿外——簌簌的雪花,从宫灯昏黄的光中密密的坠落。

    “我没有不高兴。”

    沐心慈转到他面前正视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的脸上写着三个字!”

    “什么字?”

    “我!吃!醋!”沐心慈笑。

    九幽被说中,眼神闪了闪,有些心虚。

    “心慈。”

    “嗯?”

    九幽望着那雪花。“我怕,有一天我会像李睿那样,想要霸占你。”

    沐心慈努努嘴,把冰凉的手从九幽衣襟探进去,摸到他温热的胸膛,笑道。

    “有何不可?”

    九幽一呆。

    沐心慈手贴着九幽胸膛蹭了蹭,勾着他脖子,亲了他脸颊。

    “你的胸膛,好滑……”

    九幽腾的脸红了,捉住沐心慈手,沙哑道:“你这样戏耍我,可是有‘危险‘的……”

    “我还这样小,你于心何忍?”

    “你,不小了……”九幽眼神一黯,“……我母妃十四岁便已有了我……”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让我自觉地……嗯?”

    九幽看着她,眼神波光闪闪。“如果你不介意……”

    沐心慈又是笑了出来。“不介意如何?”让你说话说一半,我就偏装不懂。

    “……你知道……”

    沐心慈耸耸肩。“不知道……”

    “……”

    第二日。

    静安太后寿宴设在在万鸿殿,沐心慈领头操办,盛大非常。包括沐家父子三人,燕国四品以上大臣及长子、夫人都在列。

    陈、周、天蝉、赵四国皇族陆续到殿上,这次东周的两个还是来得最晚的。

    静安、老太皇坐于上座,李睿与沐心慈在龙凤金椅上。

    老太皇精神萎顿,犹如一直在神游太虚、不曾着陆,丝毫不知这外界情况。

    静安、李睿、沐心慈与各国来使客套了几句,便开宴。先是‘茶台茗叙’,八位罗裙美人鱼贯而入,古乐伴奏,琴歌瑟瑟,献万寿无疆茶。美人舞罢,便是四道奉:什锦头盒、下马点二式、汤片儿面、粉果,四喜乾果、前菜五品……一共繁复二十四回上宴,共一百零九道菜品,让人眼花缭乱。

    陈国三王子苏臻、七王子苏昱同坐一处,却相互无话,感情疏离。苏臻长相不算顶好,中人之色。眉间一道久皱出现的刻痕,眼神阴咎,带着不甚明朗的笑,让沐心慈很不喜欢。

    陈国皇室与天蝉国皇室都是北胡族人,个子高大,多美男子。九州各地都有卖胡儿的。有钱人家买了回去,相貌好的当娈童,不好的当小厮、奴隶。眼下苏臻与苏昱坐在殿上,有着一群燕国蔫儿巴老臣对比,颇为惹眼。

    恰逢月圆,众人喝了酒,气氛渐活跃。

    东周大皇子李赫与胞妹华阳坐在苏昱、苏臻对面。华阳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双眼一直不离苏昱,倨傲的眼中有恋慕之色。

    苏昱对华阳一直揪着不放的视线略感不满,冷冷瞥了她一眼,可华阳不为所动。沐心慈将二人的微妙交流看在眼中。

    果然东周与西凉的女子与中土女子不同,就是豪放、大胆,看男人都那么直接、紧迫。

    “太后娘娘,华阳为您准备了一场桃剑舞。”华阳向静安双手拱了个礼。

    静安正在兴头上,看华阳浓眉大眼、灵气活现,笑呵呵的点头应了。

    桃剑舞是东周的特色。东周人尚武,女子亦不例外。但女子终究不是男子,大刀大枪拿着不合适,便用桃木剑代替,久之便编了舞,女子体态柔美,加之舞剑动作英姿飒飒,裙裾翻飞间,燕国大臣的公子以及苏臻都看直了眼。

    李睿连连叫好,直夸赞东周女儿多英豪,李赫满口谦让“谬赞”。华阳舞到一半忽然停下来,邀苏昱与他同舞,苏昱却毫不怜惜的冷面婉言拒绝。

    华阳觊觎苏昱,沐心慈味感不悦。虽知道眼前的苏昱是二十年前的九幽,可想着他被这个高傲凌人的华阳公主惦记打着算盘,还是不甚欢喜。

    华阳有意苏昱,倒是气愤了苏臻。苏臻一直以为华阳是在看他,却不想佳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中!

    苏臻青着一张脸,阴咎的眼更阴了几分。

    天蝉国来的北王穆工恪守中庸之道,有规有矩,该装傻时装傻,该狡猾时狡猾,拿捏得当,倒让李睿怎么套话都问不出天蝉国皇室的详细,更觉天蝉国那一竿子人个个玄乎乎,颇为神秘。老皇帝病倒,北王迟迟不即位,未来皇帝是谁?

    穆工时而把视线停在苏昱身上,奇怪着为何苏昱看他的眼神与昨夜看他的眼神不同。昨夜的苏昱眼神更加沉稳,现在的苏昱,似乎比从前见他时还要冷漠上几分。

    苏昱看向座上,李睿正附耳与沐心慈说着什么。苏昱端了满樽的酒,咕咚一口全灌了下去,一抹唇,“吭”的放下酒樽。心头闷。

    他有他的骄傲,所以他从不主动去缠沐心慈。也正因为他的那份骄傲,让他如此煎熬。想靠近却不能靠近,想要对她说喜欢,却又不能说喜欢,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