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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节

      无奈,这是一个阴阳两隔的拥抱,承心哥根本感觉不到沈星的身体,而沈星同样也感觉不到承心哥的体温。

    可这一刻也是奇迹发生的一刻,承心哥像真的有感觉一般伸出了双臂,完美的回报住了沈星,在我的天眼之下,他们就是完美的拥抱在了一起。

    “这是我记忆中你的身形的样子。”承心哥低声的开口了。

    “对不起,原谅我任性的想要去守护一段感情,然后伤害了你。如果人真的有轮回,愿下一世与你再能相遇,那个时候,我不会再错过你。那一天的约会就当是我们未完成的约会吧,而今天的话就是我给你的约定吧。”沈星的声音在承心哥的怀里响起。

    “嗯。”承心哥流着眼泪,却故作轻松地说道:“真好,下辈子的媳妇儿竟然在这辈子就有着落了。”

    我无法去形容此刻的哀伤,那阴阳两隔的拥抱是很美,可惜在美这个字之前,它的定义是凄,凄美的东西,比纯粹的哀伤更让人伤感。

    在很久以后,我无意中和承心哥一起看到了一个电视剧,当那电视剧的主题曲响起时,承心哥竟然莫名的泪流满面,而我也总会想起这个阴阳两隔的拥抱。

    “原谅我当天不懂珍惜,只知任性坏事情。惟愿你此刻可于虚空中,将心聆听……将来若真的会有个约会未完成,真的会再有这样深情,我愿天为证……”

    ※※※

    生命中无论是何种的哀伤,总会随着时间而湮灭,你不能忘记,时间可以忘记,因为你会死,会轮回,时间却总还在,你的忧伤在时间里不值一提,因为时间最后可以连你也忘记……

    我不想刻意的去劝慰承心哥什么,情绪还能发泄,说明他还留恋这世间,才会哀伤。

    当一个人面对情绪的时候,完全平静,不是他已经得道了,那就是他——已经绝望了。

    所以,我任由承心哥在这两天天天喝得烂醉,甚至我会陪他喝,但我是绝对不会开口劝慰半个字的。

    我们是同门,我们也是朋友,兄弟,而好兄弟不是说随时劝着你理智,而是能陪着你一起伤心。

    在第三天的下午,我揉着酒醒后还疼痛的脑袋,看了一眼还在宿醉沉睡中的承心哥,有些昏沉沉的去到厕所,洗了一个冷水脸。

    在冰凉的冷水刺激下,我感觉好了很多,望着自己在镜子里还在滴水的脸,我在想,这个样子开车去机场接慧根儿这小子没有问题吧?

    转眼就是很多年,这些年慧根儿跟着这个师父,那个师父的,外加还要读书,那是非常的忙碌!我们每次见面都很匆忙,呆不了多久,更重要的是,细算下来,我有整整一年半没见过这小子了。

    从师父他们离开,慧大爷离开,到现在已经有5年了,5年了,慧根儿这家伙也18岁了吧。

    由于小时候,这小子过的日子比较纯净,所以也就比较晚熟,我总想起这小子13岁时,见到我,还习惯往我身上蹦的样子,想着,就忍不住笑了。

    另外,刘师傅对沈星也算很有感情的吧,为了沈星的超度,特地把他女儿施术的时间都推后了几天,他还告诉我,他的女儿也为沈星的去世,流下了眼泪。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算生活在炼狱的人,一样是有感情,有哀伤的资格的,只要他(她)还是人!

    快点去接慧根儿吧,在我心里恨不得今天晚上就能超度了沈星,这样对沈星是最好的,冤孽缠身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也许是冰凉的冷水让我清醒,也许是沿途的微风让我清醒,总之一夜宿醉之后,我竟然能平稳的把车开到机场,我是应该感谢沁淮借给我的车性能太好吗?

    在机场随便买了一份杂志,我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着,等着慧根儿。

    估摸着时间快到了,我就一直在张望着站口,可是我东看西望的,就是没有看见慧根儿,这慧根儿难道?我微微皱眉,这次也是联系不到行踪飘忽的觉远,我才想着联系慧根儿的,其实我不想耽误他的学业,但这小子是在放我鸽子吗?

    就在我瞎猜的时候,忽然就眼前一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身影就扑向了我,然后是一个紧紧的熊抱,我差点被勒死。

    当那个身影放开我时,我愣住了,慧根儿?

    第八十三章 双面

    看着慧根儿,我先是发呆,然后怒火跟着就‘噌噌’的往上窜,下一刻毫不犹豫的一个巴掌就拍慧根儿脑袋上了:“像什么样子,把脑袋上那块破布给我扯了。”

    慧根儿一听,很是委屈的摘下墨镜,异常委屈的看着我,说道:“oh,no,哥,你不是吧。”

    是的,我一开始怀疑这小子不是慧根儿,但他摘下墨镜以后,我知道不会错了,这不是慧根儿那臭小子又是谁?18岁的他早已经不是什么小圆蛋儿了,以前一张圆呼呼的脸,已经变得清俊,只是显得有些青涩。

    可是无关不会变,大眼睛显得很是清凉,中正圆和的浓眉让这小子显得不是那么飞扬,鼻子依然很挺,嘴挺小,嘴皮子上面已经有一些稀稀拉拉的胡渣。

    目测他已经有1米75左右,要不是改不了以前一见我就往我身上蹦的毛病,我简直在这小子身上找不到一点儿熟悉的感觉,跟个痞子似的。

    他咋打扮的?头上包块布,上面还有星星,要不是个男的,我准问他,你是不是做月子了?

    带一副蛤蟆镜,一只耳朵上挂两个圈圈,一只耳朵上啥也不挂,脖子上挂一个耳机,身上穿一件大t恤,上面一个钩钩,我认得,那是耐克!

    接着下面穿一条牛仔裤,我也不知道是啥牌子,总之那裤裆快掉到膝盖上去了。

    脚上穿一双球鞋,感觉五颜六色的,我瞄了一眼,唔,也还认得,李宁吧。

    这就是慧根儿出现在我眼前的形象,我怎么可能不发火,估计慧大爷看见胡子都得气飞起来!

    但面对我的要求,这小子竟然跟我说一句oh,no!一句英文说出来还带着陕西味儿,我都快气笑了,我对他说道:“什么漏不漏的,就俩选择,第一,你把你脑袋上那块破布给我摘了,然后跟我走。第二,你不摘,我转身就走。你自己选吧?”

    慧根儿无奈的耸耸肩,还是把头上那块破布给摘了下来,露出了他那圆溜溜的光头,总算让我看到了一丝小圆蛋儿的影子,接着他对我说道:“哥,你是不是嫉妒额太酷咧?”

    “哦,你这身倒贴给我1万块我也不会穿。”我故意冷着脸说道。

    慧根儿还待说什么,我们身边走过两个女的,盯着慧根儿的光头,窃窃私语的笑了,慧根儿倒不介意,挥手招呼道:“嗨,美女……”

    两个女的顿时大笑起来,一个看起来比较奔放的时髦女子也跟慧根儿挥手打了个招呼,说道:“嗨,小帅哥。”

    慧根儿顿时咧嘴笑了,跟脸上开花了似的,我无语,要不是慧大爷一样很猥琐,我会怀疑慧根儿是不是已经还俗了,干脆一把揽过慧根儿,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拖出了机场。

    在车上,我戴着墨镜开着车,而慧根儿一路上都在和我说:“这车好酷,这车好酷……”

    我发誓我对酷这个字已经烦到了心底,直接说道:“什么酷不酷的,这可不是你哥的车,是你沁淮叔叔的车。”

    “额就说嘛,就冲哥你那土气样儿,能欣赏宝马车?你就适合开个桑塔纳咧。”慧根儿在旁边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我发誓,我要不是在开车,我能掐死这小子。可事实上,他还真说对了,我的车就是桑塔纳,但是桑塔纳招谁惹谁了?我操!

    见我不说话,慧根儿评价了一句:“哥,你耍酷吧?难道你也喜欢模仿谢霆锋?”然后就准备戴上耳机听歌了。

    “谢霆锋谁啊?”很出名吗?我还模仿他了?

    “不是吧,哥,你有那么土吗?少年古惑仔啊!浩南啊,你不知道?《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很酷的歌啊,我太低调,便令世间太寂寥,是吗?……你确定你没听过?”慧根儿一脸吃惊的样子,还唱了两句粤语给我听,无奈他那陕西味的粤语,我实在是听不出来他唱什么,就听见个是吗?

    另外,他扯了一堆人名儿,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我真的很土?

    我发现我和慧根儿找不到话题了,只得问道:“你脚上穿那个花花绿绿的是什么?男孩子的鞋不能素净一点儿?”在问这话的时候,我觉得我是不是该和慧根儿谈谈,或者让他留在我身边一段日子?我怕慧根儿会在学校被社会的习气污染了他的一颗佛心。

    “哥,额真的服了你咧,现在球鞋不花花绿绿的能好看吗?这是时尚。”慧根儿一副不屑和我说话的样子了。

    好吧,时尚!事实上在一年后的奥运会,李宁推出了一款更花花绿绿的鞋子,助阵中国体育健儿,那款鞋子叫蝴蝶鞋,在当时更是风靡一时,也在那时,我被觉远和慧根儿天天盯着,催促着,要给他俩一人弄一双。

    我把车直接开去了刘师傅那里,停车后,慧根儿首先背个挎包就下了车,他戴着耳机在听歌,走路就跟安了弹簧似的,一蹦一跳的。

    看得我又是一阵心紧,走过去,一把摘了他的耳机,吼道:“好好走路。”

    慧根儿又用夸张的表情对我说道:“oh,no!哥,额发现额和觉远老师才能找到时尚的共鸣,而你,就是封建社会的残余。”

    时尚的共鸣?觉远?我脑子里浮现出觉远不停的整理衣服,假装不经意却又得意的告诉我那是邦威的表情!我操,那是时尚?

    封建社会的残余?我?要不是想着这在刘师傅楼下,我一定会抽这小子一顿,但家丑不能外扬,我忍了,就是给了这小子脑袋一巴掌。

    他分外‘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倒是不敢装‘弹簧人’了。

    到了楼上,依旧是那间房间,刘师傅以万年不变的姿势坐在那张桌子背后,我领着慧根儿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慧根儿说道:“旁边那房间的人,好大的怨气,而且生气单薄!如果不在有生之年化解,阳寿一尽,那就惨咧。”

    刘师傅神色一变,问我:“承一,你旁边那个奇形怪状的小家伙是谁?”

    我又一次还没来得及说话,慧根儿已经冲上前去了,一拍桌子吼道:“老爷爷,你看清楚,额这叫时尚,不叫奇形怪状!”

    刘师傅一愣,估计他也是和慧根儿口中说的我一样,是那种和他找不到时尚的共鸣的人,所以他也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应对。

    我特别不好意思,把慧根儿一把拖到身后,然后说道:“你就在这站着,沉默。”

    慧根儿一吐舌头,皱了皱鼻子,倒也没有反抗。

    然后我才对刘师傅说道:“这是慧根儿,我叫来超度沈星的人。”

    “他?”就冲慧根儿的打扮,刘师傅显然不怎么信服慧根儿,要不是刚才慧根儿路过刘师傅女儿的房间,感觉到了怨气,以刘师傅那怪异的脾气,能把慧根儿轰出去。

    但慧根儿是谁?是我弟弟,从我认识他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很疼惜他,我容不得别人怀疑他,就当是我护短吧,我对刘师傅说道:“刘师傅,他是慧觉的徒弟,唯一的徒弟,天分极高,超过我。”

    果然我的话让刘师傅的神情放松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就让他试试吧。”

    慧根儿这小子根本就不在乎刘师傅是否怀疑他的能力,只是看着我说道:“哥,这次要额超度的是一个自杀的人,对吗?”

    我点头!

    慧根儿不再多言,就在这个房间里,脱掉了他的大t恤,扯掉了耳环,我这时才发现他那耳环是那种扣在耳朵上的,并不是说他真的去打了耳洞,一开始我本想说这个问题的,我不太懂佛门的规矩,但我总觉得打耳洞貌似不合佛门的规矩。

    可这小子没有,我从心底感觉到高兴。

    但我和刘师傅都弄不清楚慧根儿到底要做什么,他倒是很淡定的从他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件僧袍,穿戴整齐后,又拿出了一窜挂珠,挂在了脖子上。

    “阿弥陀佛。”慧根儿穿戴好以后,唱了一句佛号,整个人显得仁慈又庄严。

    一声佛号,竟然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淡淡的祥和气息,这就是慧根儿的念力!

    第八十四章 沈星的故事(上)

    慧根儿的表现无疑让刘师傅吃惊,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慧根儿这一声佛号,刘师傅显然是感受到了什么。

    我很自豪,我当慧根儿是我弟弟,相比于我那种把自豪挂在脸上的不淡定,慧根儿则淡定许多,这让我恍惚有一种错觉,慧根儿这小子在修心的境界上比我高多了,已经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了。

    承认了慧根儿的能力,刘师傅自然是让慧根儿去超度沈星,这种超度是不能打扰的,我和刘师傅索性就在这间阴暗的小屋里,泡上了一壶香茶,一人一杯,听着慧根儿隐隐约约传来的诵经声,就着茶,竟然有一种内心的安宁。

    整整四十分钟,我和刘师傅没有说一句话,一壶茶还剩小半。

    直到慧根儿的诵经声停止以后,刘师傅才叹了一声:“这小子不错,这诵经的念力不在你我身上,可是都能让你我的心安宁静谧,去除浮躁。”

    我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种夸赞给慧根儿,这小子是当得起的。

    不到两分钟,穿一身僧袍的慧根儿回到了小屋,唱了一声佛号,脸上带着悲悯的表情。

    “如何?”刘师傅开口问道。

    “自杀的冤孽当然是度不尽的,可是度她如轮回却是没有问题,只怕下一世会徒增许多情伤,愿她下一世能悟透,放下,别再做那痴男怨女。”慧根儿此时哪里像一个少年,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分明就是一个得道高僧。

    刘师傅发了一会儿呆,说道:“也好,受些情伤,未免不是最好的炼心之火,能放下悟透,反而是一个大机缘。”

    “刘师傅,我想问你一件事儿,你那天下午说处理一件事,如果我没猜错,是处理关锐吧?他怎么样了?”我还没有翻开沈星的日记,但是我就是隐隐能猜透,那天刘师傅处理的是关锐。

    “原本就是强留他,他该入轮回的,放开束缚,自然就走啦。”刘师傅轻描淡写的说道,显然他是一个比较尊重他人的人,对于他人的私事,是真的不愿意多谈。

    不过就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我已经猜测出来了一些讯息,需要走入轮回的灵体,不管它是不是愿意,那是必须轮回的,除非用一些秘法强留,刘师傅显然施展了这样的秘法。

    我没有就这个问题再多言,而刘师傅望着我说道:“明天吧,明天我就会施展秘术,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知道刘师傅指的是关来娣的事儿,我点头,算是应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