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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其实花羡鱼和花玄鱼并未说出韩涵与人私定终身的私密,只是康老太太曾说过,人的天性是越欲盖弥彰,便越想要知道真相,所以当日花羡鱼和花玄鱼不过说了句,“她敢做下这样的事儿,却不敢自己担着。”

    这话让有心的听去了,自然会归根究底,韩涵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敢自己担着的?

    魏芸就是那个有心人,一心为找出韩涵见不得人的事儿,下了多少功夫四处打探的。

    而某些宵小为讨魏芸的欢心,吹嘘出不实的话来也是有的,自然就满城风雨了。

    韩涵听秦夫人告诉她这些后,其中虽有不少是虚假之言,唯独一条说她与人私定终身的,却是歪打正着了,自然心虚。

    这事儿韩涵稍一思忖,便咬定绝对柳依依所为,只因这事儿除了柳依依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韩涵越想越愤恨,“柳依依贱人,我都担下所有的罪过了,她为何还如此陷害我?”

    秦夫人一听,顿时阴沉下脸面,“你说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事到如今你才说,是不是想要气娘?”

    韩涵那里还敢隐瞒,从如何同徐司私定终身,到如何告诉的柳依依,诗会上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儿,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秦夫人了。

    秦夫人听罢把两眼都恨红了,也深以为这事儿除了柳依依,是再没别人了的。

    但越是如此,秦夫人却越发冷静得可怕。

    秦夫人对韩涵道:“你这不争气的玩意儿,这样的事儿如何能对旁人说起的,烂都要烂在肚子里。”

    韩涵狡辩道:“我也是没想到,柳依依这贱人会是这样的一副嘴脸。”

    “也罢,”秦夫人无奈道,“这事儿你莫要再声张了,娘自有主张。”

    “那娘,我能出去了吗?”终究这才是韩涵在意的。

    秦夫人叹了一气,道:“女儿啊,你怎么还看不明白。柳依依的事儿暂且不论,那日若只是你们剽窃他人之作这般简单,老太太和你父亲又如何会将你囚在家中?”

    韩涵一怔,可凭她的见识又如何想得透里头关节,且又一想到王府来人的事儿,她便愈发焦心了,更没心思去想这些的,又苦求起秦夫人来。

    秦夫人自然不敢答应的,便劝韩涵道:“如今暂且还不能的,但既然娘知道原委了,就没有再让你受委屈的。你好生再忍耐几日。”

    “过了今日就迟了。”韩涵焦急道。

    秦夫人道:“你也别听人浑说。王府若真有什么意思,也不能只打发个下人就来了。”

    说毕,秦夫人就赶紧出了初透阁,就怕受不住女儿的央告。

    可想起女儿所受的冤屈,秦夫人望向二房所在的院子,恨不得当下就去拿了二房一家的。

    只是秦夫人也知道,若是贸贸然动作,反而会招来一身骚,所以秦夫人按捺住了性子,立意要等个机会。

    而在二房院里,韩芳和宁化将事情商议妥当,宁化便走了,王府来人随后也辞了。

    王府来人一走,楚氏和康敏满面惊惶地回了拦风居。

    当夜,不少人听闻拦风居里康敏大动干戈,和楚氏悲切的啼哭,可到底为的什么,依旧没人知道。

    次日,裕郡王府又打发一顶轿子来,把花玄鱼给接走了。

    府中上下私底下都在议论的,“这就把人给接进府去了?可见也不能得什么好名分了。”

    有人便道:“那你还想如何?不过小小的商户之女,如今能进王府去,不说只是去做小老婆,就去做丫头,也是他们家天大的福分了。”

    也有人艳羡道:“哎哟,这是不是常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韩涵听说后,越发闹得不成样子了,寻死觅活的。

    就在众人各种猜疑中,花羡鱼记得那天是三月初十,得了康敏的家书,花景途虽说已往回赶了,但到底还是没赶上。

    那天花玄鱼头戴簪锦罗花的乌纱帽,身着胸背销金折枝小葵花的罗袍,腰间是金银牡丹花的束带,脚踩小金花的弓样靴,回来了。

    花玄鱼这一身女使宫装的打扮,让多少人惊疑不定的。

    那时福康堂中,花玄鱼正跪在韩太夫人、楚氏和康敏面前,碰头有声,罢了抬起头来,只见她早已满面泪流,道:“玄鱼不孝,今日一去再难有归期,只求祖母、姨祖母、母亲,再让玄鱼服侍一回。”

    楚氏早哭得声噎气短,韩太夫人也红了眼眶。

    只康敏还能强撑着门面,狠心道:“今日一概是你自己所选,日后你是死是活,都怨不得人了。”

    韩太夫人劝道:“事到如今,又何必让孩子不得安心地去,她今后能挣个前程来也未可知的。玄丫头你也……唉。”

    少时,秦夫人领着人来摆饭。

    韩府虽是将相之家,但一日三餐从不铺张。

    今日虽准备的匆忙了些,但却见丰盛了不少。

    素日韩太夫人用饭,都是秦夫人和柳夫人布菜服侍,今日韩太夫人准她们都坐下,只花玄鱼一人服侍。

    一来成全了花玄鱼最后这点子孝心,二则众人也有心考校她一二。

    席间,花玄鱼十分能领会,布菜盛汤无一样不恰到好处的。

    见花玄鱼能有这样的眼色,康敏终究能放下些心来了。

    撤去席面,众人多少叮咛的话语说不完的,但终究要散的。

    县主的仪仗路过将军府,花玄鱼只得走了,那时花羡鱼正代她跪在花家祖先面前。

    花羡鱼是听着仪仗声乐的远去,默默送着姐姐。

    花玄鱼如此峰回路转的结局,不少人幸灾乐祸,韩芳便是头一个。

    韩芳是逢人便说:“可怜一心算计,到头来不但骨肉分离,还是个为奴为婢的。这是不是俗语说的,‘偷鸡不着蚀把米’。”

    只迟了一日,花景途到底没能见到花玄鱼,还是花羡鱼代姐姐给父亲磕的头。

    但不管如何人去人归来,日子总是要过的。

    三月十六,宁府太夫人寿诞。

    ☆、第十三回阴差阳错相思局,各人姻缘各有命(六)

    若是在旧年,作为亲家的柳夫人倒还会去露个面,只是近来柳夫人一来身上不好,二则为着柳依依以后的出路忧愁,心里也不痛快,便说捡几样寓意福寿安康的做礼送去,就算完了。

    韩芳听说后,早两日便去劝说柳夫人了,“嫂子自嫁入我们家随分从时,兢兢业业,纵无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年纪轻轻便孀居,心内唯剩侍亲养女一念,能往来的亲戚也就她娘家了。若果今年太太不去宁家祝寿,知道的才会明白太太的难处;不知道的那起子小人却只会说是我们家要冷落亲家了。宁家若听说了这些闲言碎语的,面上自然是不敢怪罪的,可心里又会怎么想的,难免不会生分的。这般一来岂不是让嫂子左右为难。”

    柳夫人歪在榻上,半分都不想动弹,懒懒的有气无力道:“那依你说,我是非去不可了?”

    韩芳忙又道:“我的意思是,若太太实在不痛快,哪怕是让我和柳妹妹,还有诗姐儿去走一遭,也比只打发个下人去送了礼就回的,强些。再者,柳妹妹近来总一人郁郁闷闷的,不如借这机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闷,不然迟早呕出病来。”

    柳夫人这才有了想说话的气力,“可不是,这几日瞧依依她是越发要精神没精神,要气色没气色的。出门透透气也好。”

    所以到了宁太夫人寿诞这日,韩太夫人和秦夫人都只是随了礼,只柳夫人扎挣着带柳依依和韩芳,还有韩诗去宁府祝寿了。

    韩束得知柳夫人病怏怏的,却还要强作门面去贺寿,到底放心不下,便护送她们娘几个去了。

    到了宁府,来人不少热闹喧天,气息浑浊的,柳夫人愈发不好受了。

    宁太夫人知道柳夫人是强撑着过来的,只道这亲家是十分礼遇他们家的,心中很是受用。

    所以宁太夫人见离开席还有一些时候,便打发人引柳夫人和柳依依等人到他们家新建的小楼去安顿,待到入席了再请来就是了。

    小楼是宁府另辟出来的一处独立小花园,十分僻静安宁,与前头热闹截然不同。

    脱离了嘈杂,柳夫人这才能喘一口清静气,在小楼里间炕上靠着闭目养神。

    韩芳这时候道:“诗姐儿有我和柳妹妹看顾,就近四处走走散散心。请太太只管安心歇息。”

    柳依依原是不想去的,可柳夫人闭着眼点点头,直挥手让她们去的,柳依依便不好再说别的了。

    宁府这处小楼,除了这面阔三间的二层小楼,不远处还有几间小抱厦,其余便是山石池鱼树木,这样的景致了。

    出了小楼,韩芳便道:“那里有几处房舍,我们去那里坐坐就是了。”

    柳依依唯恐宁府是知道她与宁氏不和,借这机会对她下什么绊子,且现下身边又只有一个韩芳,到底放心不下,所以一听韩芳这话,越发谨慎了起来,“此地树木葱茏,一眼也瞧不远,你又是如何知道那里头会有几处房舍?”

    韩芳这才察觉自己的言语有疏漏,但也不着急,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来过,自然就知道了。”

    柳依依才不信韩芳的鬼话连篇,拉着她的丫头画绢随便就坐小径旁的假山石上了,道:“我只在这歇歇脚就成了。芳姐姐要去,请自便就是了。”

    韩芳气得直咬牙,但面上却不敢露,怕再引柳依依疑心,于是牵过韩诗来,道:“既然柳妹妹不去,诗姐儿我们两人去就是了。”

    韩诗答应着,蹦蹦窜窜地跟韩芳到那抱厦厅去了。

    只因韩府的女眷是宁太夫人请到此处歇息,前头再忙也打发了烧水端茶的人来服侍。

    韩芳和韩诗进抱厦厅去后,少时便有人奉茶上来了。

    韩芳瞥了眼外头,对韩诗道:“诗姐儿,你表姑一人在外坐着也没口热茶吃,你捧一碗过去给她,可好?”

    宁府的人听了忙道:“那里敢劳动姐儿的,还是奴婢去吧。”

    韩芳笑道:“外头姑娘正同我闹性子,坐山石上也不愿进来,山石寒凉潮重,如何能长坐的。我不过是想让诗姐儿去请她进来罢了。”

    宁府的人听了,直夸韩芳。

    韩诗也是乐意的,小手捧着小茶托,身后跟着韩芳的丫头喜鹊。

    “表姑姑。”韩诗一路捧着小茶托,往前走几步,又低头看几步脚下,十分小心翼翼。

    听到韩诗唤她,柳依依回头见状,不禁笑道:“诗姐儿可是给我表姑姑送茶来了。”

    韩诗用力点头,眼看就要到柳依依跟前了,不知怎么的就忽然踩到了喜鹊的裙摆,一个脚下没站住,连人带茶碗一并向柳依依上身扑去了。

    柳依依为去扶韩诗便来不及躲,被微烫的茶水给浇了一身。

    喜鹊大声叫了起来,“哎哟,柳姑娘你瞧瞧你这一身,这可怎么得了,若让人瞧见了成什么体统。”

    画绢因去摘柳枝,离得有些远自然便没救下自己主子的衣裳,此时见喜鹊还在这大呼小叫的,张口道:“真是败事有余的东西,你成日家也是这么大惊小怪,毛手毛脚地服侍芳姐儿的不成。”

    韩芳的丫头听了,冷笑道:“得,我毛手毛脚的,自然是不配服侍柳姑娘的。既然如此,我便不添乱了,但还是劝姑娘一句,赶紧找他们宁府的人借一身衣裳才是要紧的。”

    说毕,喜鹊抱起韩诗便往抱厦厅去了。

    画绢愤愤道:“只怕她是故意的。”

    柳依依那里会不知的,“回头再同她们理论,赶紧找件衣裳给我换上才是。”

    画绢一面拿手绢给柳依依擦拭衣裙,一面道:“来时就没想到会得这意外的,便没带替换的衣裳来。看来是只得找宁家的人借了。”

    柳依依道:“那到抱厦去,让他们家的人去给我借一身衣裳来。”

    画绢扶着柳依依往抱厦厅去找人。

    才进抱厦厅,就见韩芳从里头出来,“柳妹妹可有被烫着了?我已说过诗姐儿了,你别再怪她才好,她到底还小。柳妹妹也先别着急,我已打发宁府的人去给你借一身衣裳了,一会子就来。柳妹妹赶紧进来躲一躲,我去回太太一声。”说着,韩芳带着喜鹊就奔小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