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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秦元君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他见温良辰转身,大有不理会他之意,急忙往前走上两步,声音放软道:“并无甚紧要之事,只是……想看看你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段时候,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句经典总裁文句式:“良辰,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笑死,瞬间出戏啊有木有!!

    今天宿舍断网,我艰难地用手机码了一晚上。。我真是烈士啊!!

    ☆、第50章 百娇面

    总体来言,今年这个年虽然因时疫之故,不得出府,但府内的气氛依旧高涨,喜庆洋洋。

    若是仔细观察,其实还是能或多或少瞧见各人眼底的愁绪,在热腾腾欢喜的表象下,他们带上面皮,掩盖心底之下对前尘的担忧,或是对地位不平,抑或是恼怒某些鸡毛蒜皮之事,试问何人……又能保证一帆风顺,一世无憾,事事顺心?

    温良辰在旁瞧得清楚明白,心中顿生同情和怜悯。

    这世上是一盘极大的珍珑局,所有人皆是任由命运摆布的棋子,只有安慰自己尚有一线希望,人力依旧可逆天改命。

    若想跳出棋局,唯有与命运抗争,总有一日,披荆斩棘之后,方能站在高绝之处俯瞰众生。

    过年之后几日,温家三位出嫁的姑太太领着姑老爷回门,与去年不同的是,三位姑太太比之更为贵气,气色却越发不佳,眼下那两团明显的青黑,就连脂粉都挡不住。厅中众人对其羡慕不已,满口称赞,三位姑太太却相视一眼,于喉中发出一声苦笑,再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口气。

    “二妹妹,你瞧见没有,我今后回来,便会似她们这般形销骨立,行尸走肉。”温良春面色黑沉,阴恻恻的声音,让旁边的温良夏毛骨悚然。

    温良夏不适地扭了扭身子,小声道:“大姐姐,你亲事已定下……再说那季家近年来蒸蒸日上,今后必有成就,你安心当大少奶奶便是。”

    温良春斜她一眼,凉凉地道:“既然你觉得不错,那换你去如何?”

    温良夏愣了一下,顿时哂笑道:“换我?若是前几日你问我,我大约会不乐意,可是今日……换做是我,咬咬牙我也去了。”

    开玩笑,季二老爷官势迅猛,今后稳稳能坐上吏部尚书,先别管大房二房,能进季家就比温家有出息,至少她没听见温大老爷能有机会再进一步。温大老爷这辈子,在三品官打个转儿,也就顶了天了,想重现当年温老太爷的辉煌,那还得靠老天给的机遇,温大老爷确实厉害,但就还差那么一截,想要弥补,温家得出个皇后或是宠妃。

    如今温良夏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局,和亲王府是没法去了,以她的才华和心性,去那小门小户实在是难以忍受。温良夏这几日早将秦宸佑丢至一边去了,终日忧心忡忡,满心盘算着自己的前程。

    “……”

    温良春自知她言下之意,谁让她心中早已有人了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即便那人地位低微,无家财娶她,她依旧难以释怀。她夜夜辗转反侧,终日浑浑噩噩,用尽浑身解数,都无法将他从脑海中抹去,反而还越陷越深。

    薛扬。

    她反反复复念着他的名字,脑子迷迷糊糊,云里雾里,有时候,在某一瞬间,她心中又格外敞亮……她明白,迟早有一天,她会将自己给逼疯的。

    “不,我不能嫁过去。”温良春指甲死死地抠紧帕子,眼眶微红,“我的身子不容有污。”

    “大姐姐,你是认真的?”温良夏像看怪物一样看她,低头捂着帕子劝道,“世上男子皆薄情寡性,你那满腔女儿心思,怕是早已错付了,这世道,只有抓在手中的权势才是真,听妹妹一句劝,好好嫁过去,那季家二房无子,整个季家迟早都是你的……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你不懂……”温良春摇摇头,怔怔地望向厅中富丽堂皇的厅中之景,眸子又瞬间混了起来,显然半句都未听进去。

    温良夏偏过头,偷偷按了按太阳穴,心道,如今我自身难保,大姐姐你好自珍重罢。

    终于过完热热闹闹的年关,而温大太太和温良冬二人,则是忙得脱了一层皮,不过,看着满库房的礼物,和手上那一叠的礼单,温大太太心中终于有所安慰。

    只不过,更能让她安慰的是,温仪华比从前愈发刻苦了。自那日与温良辰对弈后,温仪华成日窝在房里闭门读书,连温大太太都开始着急他的身子,生怕他读得太狠,将身子给毁了去。

    温仪华却不以为意,朝温大太太义正言辞地道:“那日与五妹妹下棋,偶有所得,令我豁然开朗,我之所以停滞不前,便是缺了坚忍的心性,如今我想要刻苦发奋,自然心中有数,母亲莫要拦着我。”

    眼见温仪华开了窍,温大太太感动得眼泪花直流,次日便往公主府送来一大堆补品,温良辰笑着收下了。

    随着年关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渐消,京都各家铺子又重新开张,大街小巷繁华依旧,而温良辰请来的代管掌柜,终于在年关后揭开他神秘的面纱。

    纯钧低头端着托盘,待转过屏风,瞧见两位男人坐在椅中后,不由地愣了片刻,接而又失声道:“抱朴道长、守一道长,你们怎么来了?”

    “是我,请他们来府上。”丫鬟在旁挑了帘子,温良辰随后轻快地走出,笑眯眯地向二人抱抱拳,“两位师兄,别来无恙啊。”

    抱朴和守一急忙站起身来,拍了拍下摆,朝她回礼道:“师妹,好久不见。”

    “师兄请坐,暂且不急,先尝尝我府上的茶水,纯钧,还不倒茶?”温良辰笑嘻嘻地道,言语十分松快,没有半分的拘束。

    抱朴和守一在太清观随意惯了,也不在意俗世礼节,温良辰让他们坐,不多做客气,直接便坐了,接过茶便品了起来。

    “师妹府上的碧螺春倒是极好,清绿滑润,叶幼且嫩,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只是这泡茶手法不够纯熟,未出那鲜雅和味醇之感。不过,师妹倒是有心了,早春之际,让我二人得享此茶,令人神清气爽,感觉赛神仙那。”抱朴巧言说笑道,心中却想着,碧螺春产于早春,这茶怕一直存于冰窖之中,温良辰此番请他们下山,看来并不是在开玩笑,显然是花了大力气的。

    见师兄未与自己瞎客套,也没有张口就来奉承之言,温良辰笑了笑,道:“既然师兄懂茶,不如去我那茶馆当个大管事掌柜,如何?”

    抱朴原先在太清观负责总管制符,在温良辰的死缠烂打之下,当年抱朴不得不与这位师妹打交道。后来二人逐渐熟稔,抱朴也对温良辰颇有照顾,发展为师兄妹之情,否则也不会让温良辰学习制符之术,拿着符箓在观里胡来,最后还给那位妇人画了一张令平羲恼羞成怒的“送子符”。

    温良辰从前便觉得,抱朴此人不像个出家人,倒更像是一名商人。

    太清观远离尘世,即便他将符箓全卖了,顶多也只是个道士,他若是长居于山顶,这一腔的经商才华倒是被埋没了。

    太清观的符箓品种虽多,能拿出售卖的却很少,但是,自从抱朴接手制符房之后,他便将各符箓搭配售卖,还拉拢了不少高门富商,与之建立固定的买卖关系,不得不说,自那以后,太清观大半的银子进项,都出于抱朴的制符房之手。

    更何况,抱朴那一张巧嘴,仿佛天生便是用来花言巧语的,脸皮能够赛过他的人屈指可数,当然,抱朴敢认第二,温良辰就敢认第一。

    “既然师妹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抱朴笑容满面地应下来,“听起来比画符有趣许多,有劳师妹还惦记着师兄。”

    “那是,那是,此言出于师兄之口。若是今后犯累,可别怪罪于我。”温良辰端着茶杯笑道,茶中烟雾升腾,将她的笑容隐去了几分。

    守一师兄和温良辰同一脉所出,由师父平羲教导,只不过温良辰学的是画,守一学的是炼丹和药理。

    温良辰将守一请下山来,便是准备建立一座医馆,让精通医药的守一替她坐镇打理。温良辰已经在心中计较完毕,这座医馆每七日当中,腾出一日免费瞧病,贫寒者抓药还可打半价。此举不为赚钱,一来是为了做善事济贫,二来是为在京都博一个好名声。

    某些紧要关头,好的名声对于女人来说,堪比救命。

    对于名声一事,温良辰曾深有体会,襄城公主便输在名声上。

    随着温良辰逐渐长大明理,她发现母亲哪里如传闻中那般嚣张跋扈。襄城公主素来讲理,与主院互相守礼,与温老太太也是互不干扰,遇事之时,二人皆是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竭力保持大家族的体面。同样,母亲对待温驸马用情极深,发脾气打她也不会打温驸马,也不知谁故意在背后抹黑于她,硬是将她说成个家暴悍妇,还将温驸马渲染得有多可怜似的。

    其实襄城公主也就性格强势罢了,她在私下中,从不干涉温驸马的生活,反而还是温驸马求她庇护自己,否则,自家母亲薨后,温驸马也不会哭得昏天暗地,还发誓守寡一辈子。

    温良辰与两位师兄言谈甚欢,两个时辰过去,已将粗略计划拟好,就等着开工花银子雇人重建。

    待得准备离去之后,抱朴忽然转过身,刻意垂下头,将声音压低道:“师妹,你老实告诉我,你建这茶舍,当真是想让师兄赚银子?”

    温良辰愣了一下,挑了挑眉,道:“师兄竟然……”

    抱朴摆了摆手,露出一脸的了然之色,轻声笑道:“我二人下山之前,师祖早已交待于我,你安心将人交给我便是。”

    守一也朝她点了点头,道:“我二人奉师祖之命而来,下山前师祖便交待了,师妹将医馆托付于我,不是任由我胡来的。既然师妹付出心血,有此等善心,便要得到相应的回报。”

    比如善名,比如造势……

    “我不觉师妹此举有何不妥当,京都风云变幻,师妹一介失怙女子,有善名保身,更加稳妥。”因守一说得太过直白,抱朴急忙插言,生怕温良辰听后有何不适。

    “这茶馆酒楼之流,立于车水马龙之地,人来人往,本就该用于打探消息。,否则便是浪费了师妹今后是要做大事之人,有道是‘坐昧先机之兆,必贻后至之诛’*,坐失先机,必招后患,确保公主府消息灵通,此乃首要之事。”

    这下换温良辰大惊失色,她没想到的是,徐正养这一窝道观的道士,竟然人人都是奔着造反而去的!

    她的目标不是普通人,而是……当今皇后。

    温良辰今后的所作所为,乃是将公主府作为赌注,一步步踩在刀尖之上对付仇敌,说不定顷刻间便会全军覆没。

    “师妹?你还好罢。”守一见温良辰神色复杂,自觉失言,不由地关心道。

    温良辰回过神来,咬了咬唇瓣,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师兄可知其中危险?若是师兄心中担忧,切不必瞒着我,可自请随时离去。”

    让他们跟着自己一块犯险,温良辰心中总有些歉疚。

    抱朴顿时恍然,摇了摇头,拂袖笑道:“我们二人乃是孤儿出身,若不是师祖给一口饭吃,哪里会活到现在。师妹的事便是师祖的事,有用得着我们二人之处,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二人宽慰自己的模样不似作伪,温良辰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温暖,她忽地抬起头,笑得极为狡黠,道:“师祖英明过人,二位师兄又聪慧智高,竟然早猜到了我之所想。你们方才将我蒙在鼓里,是想看我笑话不是?”

    见温良辰语气古怪,笑容阴险,头顶上黑色坏水儿汩汩直冒,曾经在山上被她捉弄得哭爹喊娘两位师兄头皮发麻,突然生出一股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

    他们胆战心惊地想道,小师妹该不会又要调皮了罢?!

    天呐,师祖救我!

    *骆宾王《讨武曌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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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行踪灭

    两大铺子经营之事,就这般以极快的速度,轻轻松松敲定下来。

    其中,守一所分管的药铺进度最快,虽然在医馆一路暂时摸不清门路,但胜在路子简单,只要寻对领路之人,慢慢备人揽事筹建即可,而抱朴手下的茶馆,倒是着实费了温良辰一番功夫。

    茶馆地理位置优渥,处于京都东城区极为热闹的大街上,唯一不足之处,便是其占地太窄,仅仅只有一间两层小楼罢了。茶馆内里更是逼仄,十间雅间本就不多,不可能再继续隔断以腾出位置。

    正是因为茶馆自身条件限制,襄城公主便没有过多重视,放任自流,走的一直为过得去的路子,回个本赚点小钱即可,是故平日上门来喝茶者,大多为普通的富庶之流。

    温良辰深知,要吸引豪门权贵子弟来此处消遣,以如今茶馆的水平,恐怕还差了些火候。

    茶馆改造一事急得温良辰抓耳挠腮,每日茶馆上空愁云惨淡万里凝,正在她无计可施之时,却突然收到隔壁的胭脂铺子准备脱手的消息,令她喜出望外,差点没上太清观给神仙烧三炷香。

    将抱朴派出去商量价钱,谈妥之后,温良辰大手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隔壁胭脂铺面给盘了下来。

    这间铺子原隶属于京都第二皇商苏家门下,也不知那人是何意,好好的一家生意火红的铺面,居然大大方方说卖就卖,价格给的还颇为公道,完全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温良辰手握地契,喜笑颜开,心道,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实在是天助我也。

    胭脂铺子外头楼面精巧,内里装潢簇新,温良辰请了专门的匠人过来瞧,说此楼不必大兴改建,小型修缮还可继续使用多年。隔壁的茶馆已经改建的七七八八,温良辰再命人将两间铺子连接起来,再合为一家拥有两栋阁楼的大茶馆。

    最近这段时日她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看得宅在家中又犯病的温驸马眼热无比。

    温良辰将一腔心血全部投入至筹备铺面上,不仅将爹给忘了,就连女红课也落下一大截,其他的更是不管不顾,对于这位淘气耍滑的学生,英娘自然无法,只好耐心从旁劝解。

    直到如今,身为学生的温良辰连个帕子都绣不好,教习师傅比她都还着急。

    铺子重新整装费不了多大时间,眼下已入春许久,温良辰的两家铺子终于开张,生意不是一般的红火。

    抱朴没事便出入于京都各家茶馆之中,最终与温良辰定下茶馆方案,不做那眼花缭乱的活儿,也不干那风花雪月的事儿,只专注卖弄风雅,玩味清高。

    茶馆中的字儿和画儿,大多是从太清观平羲房中搬出来的,平羲为此表示反抗多次,最后还是徐正下了命令,从他房里抬下两箱珍藏古字画,对此,平羲气得一个月都没给温良辰回信。

    其余的字画和摆件为公主府的私藏,看起来光华不显,其实都是顶尖儿货,有心人一瞧便知,光是这满屋子的字画摆件,便价值好几万两银子。

    茶馆的新名字倒是好取,直接唤“太清”二字,既大气又有诗书风韵,茶馆开张没几日,便从京都著名的茶馆业中脱颖而出,看得各家掌柜眼珠子都红了。

    “师妹,明日那赛诗会可得破费,我先与你先支会一声。”自抱朴当上茶馆大掌柜,投身于开铺事业之后,他整个人容光焕发,每日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眼珠子亮得和银元宝似的。

    温良辰摆摆手道:“师兄直接支走便是,不必为我省银子,咱们先投入,待得走上正轨之后,银子还会自个儿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