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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哈哈……”云震脸上浮起老鹰抓小鸡般的狞笑,甚至收起了犀鼻金背刀,他似乎打算徒手撕杀陆风。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利的呼啸划破长空,轰隆之声响彻山野,然后无数大若磨盘的石块从天而降。

    陆风都险些被当头砸落的石头砸中,很有些狼狈,为了将速度发挥到极致,他连滚带爬地飞窜了出来,最后身子还在地上打了个滚,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后背在凹凸不平的路上划得皮开肉绽。

    “轰隆……砰砰……”

    石块滚落,和强大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而在陆风重新爬将而起时,几块砸落的石头被重新弹飞了回去,并在空中裂成碎石,扬尘飘然。

    云震显然正处于落石群的正中心,他自然无心追击陆风,只能玄气狂放,将砸向他的和石头一一拍开,没有一块石头能落入他身旁两丈之内。

    而是当落石停止之时,整个落石口完全被大石给堵死,而云震已经被困在了两大堆石块的中间,灰头土脸的,胡须都染成了灰黄之色。

    “兄弟们,关门打狗了!”陆元异的声音在狭长的石缝中显得非常有穿透力。

    呼啸的箭矢雨落而下,数百名弓手,从高约二十丈的山崖下,居高临下地放肆地拉弩开弓,将两大堆石块跟山壁形成的石瓮当成了投壶一般。

    “区区陷阱,就想困住我云震,异想天开!”云震虽然有些狼狈,但是豪气丝毫不减,拍散一道法纹核图,一汪如漩涡一般的气流在他头顶撑开,将数百道箭矢全部挡了下来,无数的箭矢射在旋流气盾上,都被螺旋的气劲给甩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云震双臂伸展,玄气外放,数十块完整的巨石一一被他摄拿了过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在落石口的入口,铜鳞犀的愤怒的咆哮声传到了云震的耳中。云震脸色一变:“该死的陆风小子,竟然有胆害我守护玄兽!”

    摄拿过来的石块被填在了脚下,云震越发积高的石块,接连腾跃,最后跃上了身后那一大堆石块的顶端,然后冒着箭雨,朝落石口入口飞纵而去。

    在入口处,原本感受到云震被困的铜鳞犀,打算去救云震,冲进落石口后,却是被陆元异带的精兵堵在了入口处。铜鳞犀那身子在石缝中转弯又转不了,屁股有被染着绿幽幽光芒的弩矢近距离地攒射,搞得它进不是,退不是,完全是一副被关门打狗的形势。

    只不过铜鳞犀的皮实在是厚实,那些箭矢不过是在它那青铜色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绿点。但是这种类似于搔痒一样的攻击,却无疑让铜鳞犀感觉到了危险,而变得更狂躁。

    “早知道这家伙这么笨,就应该带火油来,一把火把它给烧死去!”陆元异骂骂咧咧间,而众却听到了云震那如雷霆般的怒喝:“你们这群阴险小人,还不速速受死!”

    陆元异大惊,知道在此处想要击杀云震和铜鳞犀也是不可能的,索性当机立断地命令道:“退向七回道!”

    第二十七章 连环伏击

    等到云震来到铜鳞犀身边时,陆元异和麾下的士兵都已经跑得影都开不到了,而入目的却都是荆棘杂乱的石山,再看那铜鳞犀好不容易才让云震内心燥怒不已,忍不住仰天咆哮一嗓子:“陆风小儿,我云震不杀你,誓不为人。”

    “云震,你家爷爷我可要走了。”陆风的声音透过狭长的石缝又传了出来,不算很明亮,却足够清晰:“你若真有能耐的话,就来追我吧,否则恐怕你真不能当人了!”

    原本单单陆风这激将法还没什么,关键的是,落石口山顶的伏兵竟然还没完全撤出,箭矢依然一波一波地攻击云震,搞得他还必须时刻释放护体气盾,这让云震不由火冒三丈。

    “云犀,不用怕,给我冲过这段石缝,抓到陆风那小子,到时候扒了他的皮,把骨肉剁碎了和着你最喜欢的巴旦果给你吃!”云震再次掣出了犀鼻金背刀,刀锋指向前处,咬牙切齿地说着。

    铜鳞犀虽然不喜欢狭窄的空间,但是主人的话还是要听的,因此一垂首,闷头钻进了落石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陆埔心带着不到两千的逃兵在第一批预备兵的接应下,成功以断桥的方式,将龙渊军追兵拒在了敖阳镇以西的敖阳河。

    “奇伟!如果这场战争下来,我有幸还活着,一定会杀了纪竕,为你报仇!”陆埔心那断了两根手指的右手紧握方天画戟,血液依然在流,但他浑然不觉,脸上带着深沉的悲伤。

    这种悲伤在这些浴血奋战的军士身上,都能看到,因为在对岸,就是杀害他们将近五千袍泽的敌人。

    “大家不要丧气!”回过神来的陆埔心,也知道这种消沉的气氛并不好,当下沉喝道:“我陆埔心并不是个标准的军人,但也明白,战死沙场,是军人的本质。更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我们丢掉了关卡,但我们虽败犹荣。”

    “可能有些兄弟不知道虽败犹荣是什么意思!”陆埔心并没有开玩笑,其实不少武者是大字不识:“我要告诉你们,我们八千军士防守东止关,在东止关战死了将近五千人,转移了将近一千重伤员,还活着两千人。但是敌人呢?他们至少死了超过一万四千人,等于我们每一个战死的兄弟,换了三个敌人的性命,大家说,他们是不是英雄?”

    “是!”包括那一千接应的预备兵,都卯足了劲地呐喊着,这个数据让他们热血沸腾,悲伤的气氛陡然消散了许多。

    就如同陆埔心所说,军人的天命就是战斗,战死沙场是军人最正常的归宿,而能在这种关键的战斗中,死得其所,更是最好的归宿。

    “既然我们那些战死的兄弟是英雄,我们会是狗熊么?”陆埔心自己也被自己的话语所感染着,口沫横飞地咆哮着。

    “不是!”声音越发激昂。

    “既然不是,那就抬头挺胸,积蓄好你们的斗志,准备好下一次战斗,驱除侵略者,保卫我们的家园,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陆埔心嘶吼着,这也是他的心声。

    “报仇!报仇!!报仇!!!”

    感受到那澎湃的情绪,陆埔心放心了,如果在他的带领下撤退的这批军士失去了斗志,让他这个将领可就失败透顶了。

    “埔心队长!”识得陆埔心原本身份的陆少秋,左臂挂彩的他脸上堆起浓浓的忧虑:“风少爷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陆埔心眉头紧皱:“不知道,希望会没事吧!”

    “要是他出个什么差池,我怎么向大爷和家主交代啊?”陆少秋眉间拧成了个疙瘩,带着几分懊恼:“我都没反应过来,他自己一个人就那么跑了!”

    云残月在旁也是目露担忧,却是更正道:“少秋,风少爷不是跑,而是为了减少大军的伤亡,一个人龙渊侯云震跟他那头守护玄兽引走了。”

    陆少秋连连点头:“我知道啊,我又没说风少爷是逃兵,我这不是郁闷他一个人做那么危险的事啊……溪山大叔呢?”

    “总算还有人记得我,我在这呢!”一脸血污的溪山,胡子都歪了,还拄着一拐杖,行动迟钝,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僵尸。

    “啊……溪山大叔,你怎么成这样了?”云残月吓了一跳。

    “我能成这样都算是走运的了,我可连勇力也不过才五重的样子。”头上开了口,腿上中了一刀的溪山一脸的苦涩:“要不是有个大兵认出了我这个跑腿的,带我一把,我恐怕被踩也要踩死了。”

    “你还挺委屈的嘛?”陆埔心和陆少秋相视一眼,却是忍不住莞尔一笑。听起来溪山也还真不太容易。

    溪山嘟哝了下嘴:“你们还笑得出声,我可是很怕死的,早知道就先走一步了,反正这后面也用不上我了。本来打算跟风少爷一起走的,却没想风少爷跑得比什么还快,我跟不上,也不敢跟上去……”

    “好了,我来扶你一把吧!”朴实的陆少秋还是连忙上去架住溪山。

    “还是先给我包扎一下吧,再流下去,没死在东止关,在这失血过多死翘翘我就亏大发了!”溪山说话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另外,刚得到鹞鹰传信,落石谷的伏兵已经动了……”

    陆埔心脸色一喜,心头一动:“那是不是表示大少爷已经到落石谷了?”

    溪山点了点头:“我最担心的一段路程都过去了,看来天不绝大少爷,如果那云震还敢去追杀大少爷,有危险的就会是云震了!”

    可云震并不觉得他会有什么危险,在他看来,陆风那些阴谋都不过是雕虫小技。他和铜鳞犀,绝不是这些连热血境都没有达到的兵士们能够威胁得了的,就算是来上数千人,云震也自然可以跟铜鳞犀杀他个三进三出,随时可以退走。

    在乘骑着铜鳞犀越过石堆,出了落石口后,云震辨了个方向,驱着铜鳞犀顺着散落的箭矢朝地势渐高的七回道上前进。

    七回道,是一段半天然半人工开辟的山路,为了方便一些辎重车辆的行驶,将陡峭的山路开辟成了弯转七次的盘山道路,斜向上四十度角的道路的一侧是陡坡,另外一侧是有天然掩体的山壁。

    这种地方,如果用来伏击军队,配合滚木和礌石,简直就是天然的迂回战阵,有一千人就足以伏击上万人的军队。

    不过对于云震和铜鳞犀这样的组合,区区两千人的埋伏也就是起到骚扰作用。

    而这骚扰依然还是做了,除了基础的弓弩攻击外,陆元异甚至组织了一些精兵的自杀性攻击,目的倒不是为了击杀云震和铜鳞犀,而只是激怒他们。

    很显然,铜鳞犀被激怒了,在击杀数十名想在它身上留下丁点伤痕的死士后,开始在山道上朝前冲刺,就为了寻找那些骚扰他的弓弩手。

    只不过熟悉地形的弓弩手是射几箭换一个地方,无数攒射的箭矢不仅消耗了云震不少玄气,还将云震的怒火再次激发到了丁点。

    当云震和铜鳞犀彻底通过七回道,是一片开阔的地带,而一大批兵士正朝东面疯狂逃窜时,铜鳞犀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了过去。

    没有哪个私兵能够抵挡得住铜鳞犀的冲锋,被撞的都如同被高速行驶的打开车撞大的一样,无论是勇力境还是骨鸣境,都直接被撞得肢体分裂。

    而当铜鳞犀和云震大杀四方,先后追着数百个士兵冲出了百余米,并且冲上了一条宽达丈许的黝黑平坦的通道时,木板断裂声,和让人牙酸的铁索摩擦铆钉的声音让云震心头一紧。

    第二十八章 孤军

    停止挥动手中犀鼻金背刀的云震,在清凉的山风中恢复了几分冷静,他才发现,他和铜鳞犀竟然在追击间,不知不觉地冲上了一座吊桥!

    云震心头一紧,急声催促道:“云犀,快回去!”

    可是铜鳞犀正在兴致上,根本没有在意脚下的晃荡,继续施展玄珠之力,冲杀着身前的逃兵。二阶玄兽的体重不去计算,就单单玄兽激发玄珠之力,那种能够让大地开裂的力量,起码达到数十万斤的力量,又如何是一座铁索吊桥所能承载的?

    哗然声间,整座吊桥应声断裂,将一边的山石拉下一大块。而那浑身闪着暗红色光芒的铜鳞犀并没能如愿的冲出去,反而四肢晃动间,朝下摔落下去,连带一起的还有一直在犀背上的云震。

    天知道这吊桥之下是多深的山崖,云震内心浮起一阵悔恨间,却也没有慌乱,手中犀鼻金背刀收起,却是多了一件飞爪索,运气甩出,火花四溅,飞爪准确地抓到了崖顶的凸石上。

    云震单手拉住绳索的同时,却是玄气狂放,将在他身下丈许的铜鳞犀摄拿住。

    可就在数十个没能逃出的兵士惨叫连连,摔落崖底,而云震和铜鳞犀一人一兽的身形靠一根绳索吊住的时候,对面崖上传了陆风那冷峻的声音:“放!”

    数百之箭矢呼啸而出,笼罩向了云震。

    在这关键时候,云震自然不会吝啬玄气,体内气脉疯狂向外涌出玄气,牢牢摄拿住铜鳞犀的同时,还要用护体气盾保护住自己。

    可是一道带着血芒的箭矢,却是彻底粉碎了云震想要救铜鳞犀的希望。因为那道箭矢准确地命中了他手中飞爪索绷紧的绳索之上。

    飞爪索,作为许多人出行必备的一件道具,其绳索虽然能承载不小的重量,但是终归不是金属质地,在绷紧状态受到大力攻击,绝对很容易崩断。

    “浜……”的一声脆响,飞爪索崩断,云震和铜鳞犀的身子再次往下坠落,迅速消失在黝黑的崖底。

    “不……”片刻后,崖顶才响起云震的悲呼。

    “云震这是怎么了?摔断了腿还是摔了个半死?”陆元异表情颇为精彩地看向陆风

    陆风俊目轻眨:“恐怕是把铜鳞犀那头笨玄兽给摔死了!”

    的确,云震的悲呼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铜鳞犀!

    铜鳞犀在坠落在满是巨石和溪水的涧底,吓跑一大群水蛙之前,用玄珠之力将云震的身子顶了起来,保住了云震的命,但是它自己的命还是没能保住。

    蛙鸣涧,只有数十丈的高度,并没有观日坪山崖那么恐怖,却也足够收走一头玄兽的性命。

    “陆风小儿,我云震对天发誓,不将你碎尸万段,磨成肉酱,我誓不为人!”云震半跪在铜鳞犀那七窍流血的身子旁,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而在蛙鸣涧崖上的陆风,脸上多少有些遗憾,却是剑眉轻扬:“云震,你竟然没被摔死,也算你命大。不过我不是教过你么,做人不要把大话说在前面,到时候如果没有做到,会让天下人笑话。噢,我差点忘了,你今日没能杀了我,已经不能为人,只能算是头老畜生了!”

    “是啊,哈哈……”能够成功伏击云震,虽然损失惨重,却没能摔死云震,可陆元异还是畅快大笑:“云震是头老畜生!”

    “老畜生,老畜生!”洪山军士们自然是跟着起哄,尤其那一部分殿后被云震和铜鳞犀追着屁股,险死还生的士兵,更是叫嚷得舒畅。

    漫山遍野回荡的“老畜生”,让云震气得几乎要吐血,他现在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上去杀光上面的人,可是他没有办法,只能承受着这份沉甸甸的屈辱。

    这是云震这一辈子最黑暗悲惨的一天,他在选择追击陆风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陆风这小子,狡猾的运用地形,竟然把他坑得如此之惨。

    可是云震终归是个人物,没有站在涧底跟涧上陆风等人来个舌战,只是咬牙切齿地将铜鳞犀的尸体收入了芥环之中后,脸色带着气郁屈辱的神情,在骂声和蛙鸣声中,朝一边寻找出路去了。

    见涧下半晌没有动静,陆风吩咐道:“派一几小队下去查探一下情况,我们先退回营里。明日清晨启程,务必在龙渊军寻找到凯旋桥之前度河,然后把凯旋桥也摧毁,尽可能多的牵制住龙渊大军。”

    至此,名噪一时的“浴火之战”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陆风在这一战将他的智慧和勇敢发挥到了极致,展示出了他良好的军事水平,并让洪山军士兵看到了他勇武果敢的一面。

    可以说,跟在锷口关表现得中规中矩的陆彰相比,陆风在这一战的表现的确要出彩许多。当陆彰在次日收到这份战报的时候,畅快高兴之余却又忍不住暗暗感叹:“陆风啊陆风,好不容易在玄武大会上压你一头,可是在这一块,又被你找回来了。跟你斗,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

    其实锷口这边打得也不错,毕竟防守了十余日,杀敌超过五千,自身损失却不到一千。而这两天,阳泽方向再也没有派出送死的队伍,双方都是闭关不战。

    而这份大快人心的战报,陆文远和陆绍辉无疑也是看到了。陆绍辉因为陆奇伟的死,却是唏嘘感叹鹰卫营七个大队长,如今就剩下三人,也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

    陆文远则是看向陆彰:“二少爷,虽然大少爷这一仗打得还挺漂亮,可是东止关丢了却是不争的事实。龙渊军虽然被敖阳河相拒,但是恐怕不出三日,一样会有办法突入到洪山腹地。敖阳、田心、锦江和思泉等镇恐怕都会相继沦陷,到时候我们这支队伍就成为了孤军,依你之见,我们应该何去何从?”

    陆彰咧嘴一笑,颇为谦逊地道:“你是统帅,我只是你的副将,论带兵经验也没有你丰富,还是你说,如果我有补充的自然会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