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紫嫣不愿离开，委屈地看向华阳真人，华阳真人心中一软，道：“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当着你师妹的面说？她又不是外人。”

    穆圣秋这才说道：“好吧，既然她想留就留下来吧！”

    他要让南宫紫嫣退下，也只是不想让她太过难堪。因为他之后说的话，对南宫紫嫣来讲，并不是什么好话。

    穆圣秋也没有坐下，眺望远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问道：“师父，你之前说要将柳师妹逐出门墙，是认真的吗？”

    华阳真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稍微楞了一下，随后，神色稍冷，淡淡地说道：“自然是真的。她如此对待我的徒儿，我将她逐出门墙，又有何不可？”

    穆圣秋眼睛也没眨一下，问道：“可是师父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没有？”

    华阳真人皱起了眉头，不悦道：“她是普济观弟子，我身为掌教，难道还不能处置她了？难道她还敢心存怨恨，想要报复老夫不成？”

    穆圣秋收回远眺的眼神，看向华阳真人，神色有些莫名，道：“师父为了自己的私心，赶走了柳师妹，柳师妹为何不能心怀怨恨？为何不能报复师父？你知道，她有这个实力。”

    “私心？我是有我的私心，我为我徒儿出气又有什么错？能许她无缘无故打伤我徒儿，就不准我将她逐出门墙吗？我的好徒儿，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华阳真人有些伤心，自己好不容易教养大的徒弟，竟然吃里爬外，为了一个女人，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南宫紫嫣也一脸幽怨地看着穆圣秋，她本来以为穆师兄是来给自己做做主的，没想到竟是来质问他们的。

    “无缘无故？”穆圣秋神色也冷了几分，锐利地眼神看向南宫紫嫣，南宫紫嫣顿时一个哆嗦，低下了头。

    “若不是南宫紫嫣对柳师妹心怀恶意，又打算破坏柳师妹的名声，柳师妹岂会教训她？”

    “你……”华阳真人更生气了，指着穆圣秋说不出话来，喘了一口气，才说道：“圣秋，紫嫣是你的嫡亲师妹啊，你的胳膊肘为何要往外拐？你不为你师妹做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上门来逼问？莫非你还对柳慕汐有……”

    “师父！”穆圣秋突然打断了华阳真人的话，道：“师父，我说过了，柳师妹对我而言，只是妹妹而已，我绝没有其他想法。还有一点，师父也说错了，所有的人都是我的嫡亲师弟，师妹，何谓胳膊肘往外拐？难道师父不认为他们是普济观的弟子吗？难道在师父心里，这些弟子也要分个亲疏远近吗？”

    看着华阳真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穆圣秋深吸一口气道：“师父，身为掌教，要一视同仁，绝对不能夹杂私心，师父，您认为您自己做到了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半晌，华阳真人才回过神来，怔怔地问道。

    华阳真人有没有私心，他心里自然清楚。

    其实，只要是人，哪有没有私心的？但是身为掌教，拥有太过私心，就代表无法公正的处理人和事，无法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这点，华阳真人不是不明白。

    但是，他却觉得这点私心，无伤大雅，跟自己立的功劳比起来，更算不得什么，难道他连对自己的徒儿好点都不行吗？

    穆圣秋静静地看着华阳真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声说道：“师父，私心太重，是没有办法胜任普济观的掌教的。”

    华阳真人顿时呆住了。

    南宫紫嫣也呆住了。

    他们都明白了穆圣秋话里的意思。

    穆圣秋跟众位长老一样，觉得华阳真人无法胜任掌教之位了，想要让他退位让贤了。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长老们的意思？”不知过了多久，华阳真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精神却好似萎靡了不少，出现了几分老态。

    穆圣秋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疼，师父对他的好，对他的教导，他一点也没有忘记，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师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师父难受的同时，他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穆圣秋垂眸道：“是我的意思。”

    “好……好……”华阳真人有些失神地说道，不知是欣慰还是失落，却唯独没有恨意和不满。

    华阳真人没着急，南宫紫嫣却是急了，忙到：“师父，你说句话呀，穆师兄要逼你退位了，你若是如退位了，我怎么办？谁来保护我？”

    南宫紫嫣已经看出来，穆师兄是不会站在自己这一方的，甚至，他可能还会处置自己，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师父了，她怎么可以让师父就这样退位呢？她心中焦急不已。

    华阳真人这才有了一点精神，眼神也坚定起来，看向穆圣秋，说道：“我可以退位让贤，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失去掌教之位，并没有让那个华阳真人太受打击，反而，明悟了不少。

    然而，人心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他就是心疼自己的小徒弟，就是放不下她，怎么办？

    南宫紫嫣对他很重要，对他的影响也很大。

    如果南宫紫嫣心思端正还好，他行事也不会太过偏颇，可若是南宫紫嫣心术不正，那对华阳真人的影响可就大了。

    穆圣秋看了南宫紫嫣一眼，心中了然，也不想让师父太过为难，说道：“好，师父请讲！”

    华阳真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希望你，能够多照顾紫嫣一些，不要让她受什么委屈。当然，如果可能的话，师父希望你能尽全力，恢复紫嫣的资质，如此，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南宫紫嫣只是垂着头落泪，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圣秋点了点头，道：“师父放心，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师妹，　我不会不管她的，也会尽量恢复她的资质。”

    华阳真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正要说什么，却听穆圣秋又说道：“师父大可不必如此叮嘱与我，因为，我会让南宫师妹一直陪在师父身边的，师父有她陪着，也不会那么寂寞。”

    南宫紫嫣一惊，顿时抬起头来，慌张地看向穆圣秋，却听穆圣秋继续说道：“师妹年纪小，心性不稳，让她跟在师父身边修身养性，也免得在外闯祸之后，又让师父跟着为难。”

    “师父——不要——”南宫紫嫣焦急地喊道，向华阳真人求救。穆圣秋根本就谁想要软禁她。

    虽然，以前她也是跟在华阳真人身边，但那时华阳真人是掌教，无论是谁都能给自己几分面子，可如果华阳真人成了太上长老，那她就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了，她怎么能甘心呢！

    她本来以为师父让穆师兄照顾自己，是让她跟在穆师兄身边呢！

    “师妹这是不想留在师父身边吗？”穆圣秋问道，华阳真人的脸色也有那么一丝不愉。

    他那么疼爱南宫紫嫣，以为她对自己也是依赖的。没想到自己退位之后，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她竟然如此排斥。这让华阳真人有些寒心。

    南宫紫嫣听到穆圣秋的问话，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

    “行了，不要再说了。无论你愿意也好，不愿也也罢，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穆圣秋一锤定音，也定下了南宫紫嫣的命运。

    华阳真人轻叹一口气，也没有说什么。

    其实，能做太上长老也不错，至少不用处理那些繁杂的公务了，而且，他也很久没有出去游历了，或许，可以出去走走。

    ……

    柳慕汐知道华阳真人退位，是在三天之后，华阳真人召集了所有的长老以及弟子，当众宣布，自己要退位，并让穆圣秋接任普济观的掌教之位，一年后举行即位仪式。

    即位仪式简单不记得，尤其是，普济观晋级一流门派不久，更是不能让人小瞧了，倒时候，必定要广撒请帖，大宴宾客。

    当然，在即位仪式之前，以后是新一任掌教穆圣秋处理门派一切事宜，华阳真人让出主峰，另立道场做自己的太上长老去了。

    而穆圣秋上任后，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柳慕汐出嫁事宜。

    华阳真人不将柳慕汐出嫁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故意冷落柳慕汐，自然就没有准备什么，幸好，诸位太上长老上了心，一直在为柳慕汐的事情操心。

    但，穆圣秋上任之后，就不一样了。

    他对这件事是非常重视的，几乎是亲力亲为，甚至连送嫁的人选，都要一挑再挑，还有金银器具，珠宝首饰，灵药灵草等等，都十分丰厚。

    柳慕汐是普济观的真传弟子，出嫁时要准备什么，都有章法可循，不过现在普济观已经晋级一流门派，门下弟子出嫁时规格，排场等等自然也要调整，怎么也不能弱了普济观的脸面。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二月底。

    柳慕汐的嫁妆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柳慕汐的嫁衣也早已经绣好，极为华美，后面铺展着长长的裙摆，黄金打造的凤冠，极为精美，宛若一个花冠戴在头上，柳慕汐试穿过，非常漂亮，只是这、凤冠实在是太重了。

    柳慕汐本来并没觉得什么不对，或者紧张，可是随着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突然就开始坐卧不安了，心情根本无法沉静下来，更别说修炼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嫁给上官泓时，心情带着点羞涩、忐忑和欣喜，根本不像现在这样如此焦虑、紧张，不舍、兴奋中带着一丝甜蜜，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尴尬是因为，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跟宿衍还一起生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早就习惯彼此了，这个婚礼，也不过是个形式罢了，按理说，是不应该如此不淡定的，可是，不知她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了，就算《清心经》也是失去了作用。

    连黄琪都能发现她心情起伏不定，还悄悄取笑她，让柳慕汐觉得自己很丢人。

    这一日，柳慕汐无所事事，也为了平复一下自己焦虑的心情，便在秀水峰上散步。

    不多时，元灵来禀报说，掌教来了，就在待客的花厅。

    柳慕汐楞了一下之后才知道，现在的普济观掌教，已经是穆师兄了，转身立即往回走，匆忙的脚步，足以看出她心中的急切。

    说起来，自从穆圣秋出关之后，她虽然见过他几次，但是却没有一次坐下来交谈过，毕竟两人都很忙，这让柳慕汐心里感到十分遗憾，本以为自己出嫁前，没有机会跟穆师兄说说话了，没想到，穆师兄竟然亲自来了，这让柳慕汐十分欣喜。

    “师兄——”柳慕汐快步来到花厅，就见到穆圣秋背对着她，看挂在墙上的字画，听到她的喊声，穆圣秋才慢慢转过身来，如同往常一样，对他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

    “柳师妹，你来了。”

    柳慕汐微微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走了过去，说道：“师兄，我们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的说话了。”

    穆圣秋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惆怅，道：“是啊，说不定以后这样的机会就更少了。”

    以后，柳慕汐就成了别人的妻子，而且还远在万里之遥，想见一面都不容易，何况是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说话？

    两人都坐了下来，元灵和元安亲自给两人上了茶，就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两人都有些沉默。

    想起穆师兄以前对自己的照顾，柳慕汐心中难过不已，她也不是对穆师兄有什么想法，只是想到以后相隔甚远再难见面，柳慕汐就有些恋恋不舍，眼睛更是酸涩难当。

    好不容易才将泪意压了下去，柳慕汐才微微一笑，道：“师兄，你是特意来为我送别的吗？”

    穆圣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发现柳慕汐刚才的失态，直到柳慕汐说话，才回过神来，本来他是在笑着，可是见到柳慕汐略有些红的眼圈，唇边的笑意反而隐没了，说道：“我只是想在你离开之前见见你。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我心里也很为你高兴，希望你以后也能过得幸福。”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以后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要忍着，写信告诉我们，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为你撑腰的。”

    柳慕汐闻言点头不已，眼泪终究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急忙扭过脸去，拿着帕子擦了擦，这才说道：“嗯，我会的，谢谢师兄。”

    穆圣秋微微颔首，道：“这次师兄不能陪你去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礼物送给里，这个小册子里，记载地是我我这次突破先天后期时的一点经验，你若是有时间，就去看看一看吧，希望能对你有点帮助。”

    柳慕汐自然不会推辞，接过来，好好的收了起来。

    穆圣秋又坐了一会儿，说道：“对了，梦竹师妹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她应该会陪你去冀州，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这是你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对，我们都在呢！”

    柳慕汐再次点头，她觉得十分不舍，微微哽咽，竟是无法说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么难过。

    穆圣秋见柳慕汐无声抽泣，神色犹豫了一下，衣袖下的手一动，似乎想要安慰柳慕汐，但他还是控制住了，站起身来说道：“师妹，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处理，也该离开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师兄——”柳慕汐喊了穆圣秋一声。

    穆圣秋走到门口的身形一顿，头也没回，只是举起一只手轻轻摇了摇，好似在跟他告别，随后，身形就不见了。

    柳慕汐心里空落落的，失神地坐了下来。

    她对穆师兄不是没有好感，但是，比好感更多的，却是尊敬、崇拜和感恩，这种感情跟对宿衍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但是，无可否认，穆圣秋在她心里，依旧有着特殊的地位。

    希望穆师兄以后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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