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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15·隐事

    “去流乱海。”

    集会散后回去的一路上,杨深脑海里一直在反复回想着这句话,当时那声音出现得太突兀,令他有些魂不守舍。

    连接银蓝海域与乌托邦的流乱海,是连鲛人们都不怎么愿意去的危险海域,那里深海风暴频发、还有许多未知的危机四处潜伏。

    除此之外的,那里还有什么?

    为什么会有再次前往那里的念头?

    任何一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对自己的意外葬身之地有什么好感才对,他也一样,即使到如今,他想到那个地方仍旧能隐隐感觉到浑身骨骼被绞碎的疼痛。

    那样一个地方,究竟有什么非去不可。

    直到回到寝殿杨深依然没能对此理出半点头绪,倒是整个龙绡殿空荡荡的一片让人有些诧异。

    眼前的一切像是回到了他刚被送过来时鲛人们晾着他的状态,除他之外不见半点活物,空旷寂寥得叫人心慌。

    想到蓝夙渊与岚音匆匆离开的样子,竟是到如今都没有回来,杨深揉了揉眉心,暗想,好像除了人类那边,就连鲛人一族也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个人绕着寝殿找了一圈,翻遍了各个角落,可惜就连那只闯了祸的蠢螃蟹都不知道躲到哪里避难去了,没有大摇大摆地跑出来试图在他头顶上做窝。

    心里有点失落,杨深握了握手掌,感觉到掌心那道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当中,带来无法忽略的疼痛和微痒。

    有点狰狞的形状横亘在掌心,把原本细细蔓延的掌纹从中割裂,又延伸出新的方向。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在半夜时分,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裹挟着深深的凉意靠近了他身边。

    寒玉床本身已经很冷了,然而却也比不上那种仿佛凛冬的朔风一般卷上来的寒冷。

    迷糊中有什么柔软又霸道的东西卷上他的身体,将他固执地圈入那没有温度的怀中,抱得那么紧,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杨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朦朦胧胧地想要睁开眼,却又被捂住,不见丝毫光明。

    “蓝……夙渊?”

    “……”

    没有人回答他。

    大概是睡得有点懵,或者被抱的太紧脑袋缺氧智商直线下降,杨深咕哝着抱怨了一句,“螃蟹不见了。”

    “……”依然没有声息,好像有什么东西缠绕着他,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黑暗里,杨深无法自控地再次陷入深深的沉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酸痛,倒像是昨夜经过了什么剧烈运动一般,放眼望去,偌大的床上只他一个,身边一片空旷。

    昨天夜里的一切如同一场梦境。

    蓝夙渊到底有没有回来过,杨深不太好判断,就算他真的回来过,现在显然也已经出去了。

    鲛人族与人类分明已经暂时停战了,就算有什么阴谋,也是三个月后他与蓝夙渊举行仪式时的事,按说蓝夙渊现在应该不会这么忙才对。

    他究竟在忙什么?

    用手指划拉了两下头发,把翘起来的几根压压平,杨深打开寝殿门,想看看今天外面有没有鲛人。

    谁知随着他的动作水波荡漾,迎面一片彩色闪烁,一群色彩斑斓的小鱼欢快地从他脸旁肩上摇头摆尾地游过,欢快地蹿进了殿里。

    真是……生机勃勃。

    不知道为什么,杨深觉得这景象有点滑稽,他全然不记得自己昨天半夜半梦半醒时的呓语,只当这群小鱼胆大包天,连鲛皇的寝殿都敢闯。

    但愿那人回来不会把它们做成生鲜下肚才好,鲛人可不吃素。

    尚未想完脚面上已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痒意,杨深低头一看,趴在他脚面上试图勾他裤脚的,不是那只螃蟹是谁?

    举着两只大钳子的螃蟹见杨深低头,与他大眼瞪小眼半晌,又咕噜噜地吐着泡泡爬到一边捉那群鱼去了,一脸不把这群入侵者赶出自己的地盘就不罢休的傻样。

    低调点儿成不?

    杨深忍不住用脚拨拉了它两下,这儿可不是你家。

    也不是我家,他想。

    “扬瑟恩将军。”就在杨深试图跟一只螃蟹进行一番晨间心灵交流的时候,门外传来冷冷的声音,终于有鲛人的身影出现了。

    他连忙站起来,顺手又压了压头上那几根不安分的头发。

    对方对于杨深的形象并没有任何兴趣,只站在门口一脸阴沉地说:“原本蓝皇吩咐,您需要从今天开始学习仪式的礼仪。但我族近日忙碌,学习礼仪之事改期。”

    不知道为什么,杨深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好像在极力克制着情绪,一旦失控就会冲上来把自己撕成碎片一样。

    这可有点稀奇,按说论仇恨,人类对鲛人才是不共戴天不是么,这群步步紧逼的家伙何须露出如此怨恨的表情,好像杨深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一般。

    那鲛人顿了顿,不情愿地继续,“蓝皇吩咐,嫌闷您可以四处走,但不可靠近流乱海。”

    “我知道了,谢谢……你。”最后一个字打了水漂,对方早已飞一般地游走了,简直视他如洪水猛兽。

    杨深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蓝夙渊警告他不要靠近流乱海。

    那条鲛人说,他们族中近日忙碌,甚至抽不出空来教他三个月后要进行的仪式的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