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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谢远卿等在闺房门口,谷雨和霜降小心的扶着她出去,来开帘子扶着她趴到大爷的背上,谢远卿轻松的把谢满月背了起来。

    霞帔一晃动,谢满月看到了自己绣花鞋的脚尖,那儿绣着漂亮的牡丹全花图,大红的颜色和嫁衣相衬着。

    从屋子里出来时候透过霞帔眼前亮堂了许多,谢满月耳畔都是鞭炮声音,她仿佛是听到了五弟他们的说话声,大哥背着她去了祠堂里拜别,到了前厅,她还要跪别祖父祖母。

    从前厅里出来谢远卿一直把她背到了大门口,这儿有喜娘迎着,放下来后喜娘和霜降两个人扶住了谢满月,耳畔是喜娘的嘱咐,“新娘子低头。”

    谢满月低下头,身后的喜娘扶着轻推她入轿子,往她怀里放了一个红彤彤的平安果,“新娘子拿稳喽。”

    谢满月抬起头时花轿上的帷幕就落下来了,隔着霞帔又隔着花轿,外面的锣鼓声齐响,谢满月不由的捏紧了手中的平安果。

    一声大锣鼓敲响,花轿一颠被高举了起来,谢满月身子微一歪,很快花轿就被抬稳了,耳畔那喧闹声太响,吵到谢满月根本无心去想别的,脑海里又想象不出这迎亲的队伍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待花轿开始动的时候,谢满月轻拉了一下一旁的小窗帘,就站在花轿旁的霜降看到她,“姑娘,您快放下。”

    谢满月的眼底闪着一抹期盼,“霜降,和我说说这迎亲的队伍,长么。”

    霜降朝着后面看了一眼,笑着,“长,姑娘的迎亲队伍,长的都看不到尾了。”

    ......

    锣鼓声敲响,前面是举着高牌的迎亲队伍,正绕城着朝定王府的方向走去,长长的迎亲队伍,后面跟随着的是谢侯府二姑娘的嫁妆,六十四抬大嫁,齐齐的都是穿着大红衣服的挑夫抬着,后面还跟了八辆马车,从兆京的大街上经过,望不到尾。

    绣鸾添妆,十里风光。

    ☆、第73章

    定王府在城西,从城南的谢侯府向东绕一圈去定王府已是黄昏,当鞭炮声响起时,花轿也停了。

    耳畔是喜娘从外传进来的说话声,花轿门口这儿传来三记踢轿的声音,没多久喜娘拉开了帘子,周遭的嘈杂声哄抢一般涌入了花轿中去,谢满月被喜娘搀扶了出来,手里塞入了一段柔软的红绸。

    只听闻喜娘说了什么,她被搀扶着朝着台阶那儿走去,快要跨上台阶的时候,谢满月的心情才有了出嫁时该有的紧张。

    紧紧拽着手里的红绸,谢满月下意识的轻抬了抬头,晃动的霞帔下她看到了前面走着的红袍尾端,异样的感觉像是打翻了的水瓶,在心里流淌开来。

    跨火盆,踩瓦片,谢满月都是按着喜娘在耳畔轻轻提醒下做的,再往前就是喜堂,喜娘在她耳畔轻轻提醒,“新娘子,等会儿要行跪礼。”

    皇上皇后坐高堂,这新婚夫妇要行跪礼。

    地上是早就备好的大喜蒲团,喜娘扶着谢满月跪下,喜堂里外面安静多了,当礼官的高喊声响起,四周都平静了下来,谢满月也看不清周遭有些什么人,听喜娘说的,拜过天地之后,谢满月起身,被搀扶着折身又跪下,拜。

    如此三回之后,喜娘搀扶着她起来,一声送入洞房,前面两个丫鬟手捧着烛台,后面乔瑾瑜在前,她在后,跟着去了新房。

    ......

    到了主屋后谢满月被扶着坐下,耳畔周围才终于清净下来,喜娘在一旁说着吉利的话,把盘子递给新郎官,乔瑾瑜拿起那挑棒的手一顿,视线落到霞帔之上,眼神微闪了闪。

    一旁的喜娘看着有些胆战心惊,这定王爷是怎么一回事,前去接亲的时候脸色还是一副冷凌的样子,如今新娘子接回来了,这可是要喝交杯酒,怎么还一副冷冷漠漠的神情。

    “王爷,您该把王妃的喜帕挑起来。”喜娘笑着提醒道,新房里的事儿可都是踩着时辰来的,误了吉时可不好。

    乔瑾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手里拿着挑棒,视线落在被霞帔遮盖住的谢满月身上,一旁喜娘本以为王爷会慢慢来的,却没想到她就那一眨眼的功夫,定王爷就把新娘子的霞帔给挑起来了,她这吉祥话都还来不及说啊。

    喜娘忙补了一句,乔瑾瑜看着谢满月那繁重的头饰却皱了眉,视线在她脸庞上停留了片刻,拿起一旁喜娘端上来的交杯酒,转头看谢满月征求意见,“要不先把凤冠取下来。”

    谢满月一怔,一天下来她的的脖子的确是压的有些喘不过气,不过也不在这一时半会的时辰,轻摇了摇头,“不用了。”

    在一旁喜娘的注视之下,两个人喝了交杯酒,泛着甜并不呛人的酒味入口,谢满月抬头,撞入了他的视线里。

    他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是这样,可谢满月神奇的察觉到自己竟然能从他这样的神情里看出他的高兴和不高兴,此时的他微扬着嘴角,就像是心底里有很大的愉悦,不经意的从眼角,从脸上流露出来。

    他的手刚刚在颤抖。

    乔瑾瑜很想维持着这个姿势多停留一会儿,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她,她神情里的每一个小动作他都看得见。

    半响,她身子往后退了退,乔瑾瑜松开手去站了起来,吩咐喜娘,“把王妃头上的凤冠摘了再吃东西。”

    这...不合规矩啊。

    喜娘抬头看去,乔瑾瑜就这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喜娘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等她回过神来,这定王爷已经出去敬酒去了。

    皇家的婚事可真难操持啊,喜娘心里默默的添了一句,六月的时候晋王府的婚事已经够难弄的了,这晋王爷还不是骑马去迎亲的,腿脚不便只能是坐马车,拜堂的时候又诸多难处,全程那神情都是似笑非笑的,也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如今临了定王爷成亲,又是个不苟言笑,自己大喜日子都还这副表情的人。

    喜娘看了定王妃一眼,皇家的儿媳妇,果然是不好当。

    谢满月是理解不透她眼神里诸多复杂的意思,既然王爷吩咐了,她此时也不会矫情,在喜娘前来喂吃食之前让谷雨和霜降两个人进来,加紧的把凤冠先摘下来,头上的重量少了一大半,谢满月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眼看着外头相看新媳妇的人要过来了,喜娘赶紧把她扶回床上坐着,这边门口这儿也拥过来不少人,大公主,二公主,还有一群小的谢满月也没见过。

    喜娘端来了放着饺子的碗碟,到了谢满月身旁,笑着夹起一个送到谢满月的嘴里,大声问,“哎哟,这饺子生不生。”

    谢满月咬在口里是半生不熟的饺子皮,她微低着头,“生。”

    “大点声,新娘子说生不生?”喜娘朝着门口那儿看了一眼,这都是闹新房要做足的戏码,连着要听新娘说三回生,喜娘这才笑着应,“新娘子说生,来年就给我们王爷添一个大胖小子!”

    门口不知谁家的小姑娘,高声插嘴,“明明说的了三声,那要添三个大胖小子才行。”

    谢满月转头看去,一个五六岁年纪的小姑娘,长的胖胖嘟嘟的笑起来十分可爱,正朝着谢满月这儿看过来。

    那是二公主和二驸马的掌上明珠蓉卉郡主,也深得大公主的喜欢。

    “姨母,你看为什么九婶婶头上的东西这么少,十婶婶头上戴着的东西可多了。”蓉卉郡主盯着谢满月头上看,摘了凤冠的发饰上只有简单的几根发钗,云珠顺着她指着的看过去,看到了适才被放置在柜子上的凤冠,笑意的脸色微凝了凝,随即闪过一抹讽刺。

    “还真是不懂规矩,哪家姑娘出嫁不是这样,进了新房坐下后这就嫌重了,人都还没走就已经取下来了,成何体统!”云珠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身旁的二公主看了她一眼,神情里一抹为难,她是劝不住长姐,可别到时候弄哭了九弟妹。

    喜娘真的是操碎了心,这事儿王爷吩咐她的,还得她来解释,于是她笑着朝着大公主说道,“大公主殿下,这儿啊是王爷吩咐的,王爷心疼王妃呢,这才把凤冠给摘下来的。”

    却没想到云珠公主直接把这错迁到了她的身上,“上次晋王府的婚事也是你操持的吧,这点规矩你会不知道,官媒做了这么多年了,新房里新娘子新郎不懂规矩的,你都该告诉他们,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喜娘只得讪讪的点头,怎么办,她还要混这口饭吃,让大公主说两句又没关系,她又不少块肉。

    “还不快去拿来带上,别等到时候母后那儿派了人过来看了还是这幅样子。”云珠最后加了这么一句,喜娘更为难了,这才刚摘下啊,新郎官吩咐说不戴,这长公主的话又不能不听。

    谢满月看喜娘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笑着抬手轻轻拨了一下耳侧的头发,声音不重,但足够让门口他们听到了,“劳烦大公主费心了,母后那儿已经派人过来看过了。”

    “难道你是以这幅样子见母后派人的人。”云珠厌恶九弟,她同样也厌恶眼前的九弟妹,加上谢满月还拒绝了赐婚十皇子,连着两间加起来,云珠对谢满月是没有半点好感,刚刚来时是没挑着错为难,如今有错儿了自然是揪着不会放。

    “母后体恤,并未说什么。”皇后娘娘派人过来看的时候她和王爷正在喝交杯酒,来人什么都没说,只在门口留了一会儿就走了,可不就是体恤。

    “什么规矩都不懂,宫里嬷嬷前来教导,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云珠冷声斥责,“这儿是王府,明日你们还要入宫谢恩,不要摆着一副不懂规矩也就罢了的样子,身为皇家中人,别给皇家丢脸。”

    谢满月嘴角一勾,呵,这一顶一顶的大高帽,可比那凤冠都沉了,“大公主放心,王爷与我绝不会给王府丢人,更不会给皇家丢脸,王爷关切,我自然是感恩在心。”

    二公主多看了谢满月几眼,再看大公主怒意的神情,看来这九弟妹并不是个好拿捏的人。

    “你要都记住了才好,谢侯府的教养应该告诉过你什么事儿该守,什么事儿不该说,初嫁进门,凡事还是低顺的好。”云珠若有所指的说道,谢满月给了她一个十分温顺贤良的神情,末了,脸上那一抹浅浅的笑意越来越浓。

    “大公主说的是,谢侯府的家教自然是好,能被皇家看中的,哪家都不差呢。”否则,那就是皇上自己眼瞎了,赐了这么一桩婚事。

    云珠笑了,笑意里满是不屑,她可不会说父皇眼光不好,她只会说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和九弟成双成对,一样的惹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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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着大公主她们离开,喜娘这儿早就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这定王妃也太强悍了。哪家娶新媳妇不是乖乖巧巧的坐在那儿,不论门口的夫家人说什么都得是笑眯眯的,即便是笑不出来,那少说总是可以的,哪里像定王妃这样,大公主那儿一句都不肯吃亏。

    谢满月看了她一眼,等谷雨把门关上,吩咐霜降给了喜娘一个大红包,“今天的事辛苦你了。”

    喜娘掂量着红包,嘴里念叨着,不辛苦不辛苦,心里头却想着,往后再多的银子她都不要接和皇家沾边的婚事了,一个处理不好自己都得搭进去。

    等着喜娘也出去了,谢满月站了起来,这才大动作的转了转脖子,霜降过来给她捏了捏后颈,谷雨开门出去和外面的白露吩咐了声,两个丫头前去抬水,那边夏堇拎着食盒过来了。

    “小姐,这是姑爷吩咐人给您准备的。”夏堇去了一趟厨房本来是想替小姐做些爱吃的过来,一天没下肚了饿着也不舒服,到了厨房之后得知是王妃身边的人,那厨娘即刻拎给她一个食盒,说是王爷早早命人准备的。

    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瓮鱼羹米粥和四碟子的糕点,恰到好的温度,浓浓的香气四溢开来,夏堇把糕点拿出来,只瞧了一眼,笑道,“姑爷有心了,都是姑娘您爱吃的。”

    红豆酥,桂花糯子糕,水晶虾饺,薄皮煎饼,再加上一碗浓浓的鱼羹米粥,把谢满月一天没进食的味蕾整个儿勾开了,的确都是她爱吃的。

    看她迫不及待要动筷子,夏堇前来把她的腰封解了下来,谢满月腹部一空,抬手夹了虾饺送到嘴里,又饱喝了一口粥,浑身上下的都跟着舒服了起来。

    ......

    谢满月吃饱了后谷雨她们也将里间的水添满了,过了一会儿,屋外有了动静,六皇子,如今的恒王爷和十一皇子扶着乔瑾瑜回来了。

    门口这儿冬至开了门,夏堇和谷雨上前交替搭手,乔瑾然看着谢满月,“九弟不胜酒力,有些醉了。”

    “多谢六哥。”谢满月朝着他们点点头,很快乔瑾然带着十一皇子出去了,这儿冬至阖上门,谢满月走到床边,乔瑾瑜脸颊泛着红,微眯着眼睛躺在那儿,确实像是醉了的样子。

    谢满月吩咐霜降去把解酒茶端来,绞干了布巾的水,坐在床边替他擦脸。

    布巾刚刚盖到他脸上乔瑾瑜就睁开了眼,他看着谢满月,漆黑的眸子里似是卷着一股暗涌,随时要把她席卷进去。

    “把解酒茶喝了。”见他醒了,谢满月就把布巾放下了,端来了解酒茶要他喝下去,乔瑾瑜撑起身子看她,默不作声接过了碗,几大口把解酒茶喝了,这边霜降接了碗拿开,谢满月回头看他,“内间里的水已经备好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他的动作也十分的自然,看的霜降谷雨几个丫鬟一愣一愣的,小姐和姑爷这相处的模式,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是太熟了的样子。

    殊不知这面无表情的两个人心底里都紧张的要死,乔瑾瑜从来都是不喜形于色的,他敛藏的好自己脱外套的时候手还有些颤抖,谢满月更是心跳如锤击,怎么都安歇不下来,绞干布巾的时候很紧张,看他醒了也有点紧张,末了,见他去了里间,继续面无表情的谢满月心里还想着,等会儿出来了怎么办。

    夏堇叫了谷雨她们都出去了,安排了人守在外面,乔瑾瑜从内间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谢满月坐在床边和他面面相觑了好一阵,乔瑾瑜朝着她走了过来。

    ......

    上辈子她还没活过嫁人就死了,算起来她就是头一回出嫁,白天出门的时候她还没觉得什么,可直到他掀开喜帕,和他对视后,谢满月之前做的所有心理建设都崩塌了。

    他越来越近。

    谢满月轻抿了抿嘴,抬起头看他正要说话,突然的,乔瑾瑜把她抱在了怀里,谢满月的鼻息间还有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酒香味,他抱着她的动作很生疏,在她后背贴着的手心甚至还有些微颤,但他抱得很紧,他低头轻扣着她头顶,声音暗哑,“我不是在做梦。”

    从父皇赐婚开始,从她接旨之后,伴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再在道观里见到她,乔瑾瑜总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从来没想过她会在父皇面前承认有中意之人是他。

    要不是大哥帮忙,皇后娘娘的劝阻,没能够这么顺利的让父皇下旨赐婚,他是真的娶到她了。

    看着她穿着大红嫁衣被大舅子背出来,看着她从花轿内被自己牵着进了王府,和她一起拜堂,如今,他最是真真切切的把她抱在了怀里,这才敢如此的肯定自己不是做梦。

    谢满月抬起手,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这个傻子,这样了哪里还是做梦呢。

    良久,乔瑾瑜才松开她,手从她的后背往上到了她肩膀这儿,低头看她,柳叶弯眉,明眸皓齿,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褪了厚重妆容之后的她更显动人。

    乔瑾瑜如获珍宝一般抬手捧着她的脸,他不善言语,但他此刻的情绪,都写在了他的眼底,展露在了谢满月的眼前。

    周遭的气氛有了变化,窗台上的烛台跳跃着红光,烛身上还印刻着金色的喜字,衬着窗框上的大红双喜,还有这一屋子的红艳,和她身上的喜袍交相辉映。

    黑发如瀑,肤如凝脂,她的脸上泛着点点的红晕,像是被他身上尚未全然褪去的酒气给熏染醉了,谢满月轻轻的眨了眨眼,面前的人脸庞越来越近,微颤着,亲了上来。

    满是生涩的试探却能够涤荡出无数不一样的感觉,片刻之后乔瑾瑜便不甘于如此,一手轻轻的拖住了她的头,将她放倒在了床榻上,福身而至,便是倾巢而来的席卷。

    ......

    窗台下桌子上放着的蜡烛已经烧了一半,中间的灯芯像是绽开的花一般,弯弯的卷着,顶端火光跳跃。

    大红的帷帐轻轻晃动,偶尔似嘤咛声传来,带着一抹轻抑,勾勒着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