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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珊瑚皱着眉,“抓了只鸡而已,什么心什么犀?说的这都是些啥?”

    本从山上下去直接回家就成,珊瑚看着天色还早,把一篮子东西挂在呆子臂上让他先回家去,自己再到地里看看。才到地头,珊瑚就觉着有点不太对劲,远远地就见着爹娘都在田埂边上,有个人背着身子弓着腰站在田埂上,跟她爹娘说什么似的。

    再走近两步,珊瑚却是不敢往前走了。

    虽是不熟悉,但珊瑚却还是认出来了,跟他爹娘说着话的,正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赵家老四,现在的当家人赵伯君!

    从前世他那一声点天灯开始,珊瑚对这个人的惧怕就跟对被放在火里烤是同等的,珊瑚不怨他,只是哀戚为什么可以一句话不问一句话不审就将活生生的一个人推上刑台,还是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将人摧残致死……

    珊瑚正想转身往回走,却听见那头珊瑚爹大声叫着:“珊瑚回来了,我让珊瑚跟你去罢!”

    这一叫倒好,所有的人都往自己身上瞧,珊瑚即使不看,都似乎能感觉到有道利刃在自己身上划开道道痕来,脸上更是被刺得好像有种灼烧感,直直烧到耳根处……

    硬着头皮往自家地头走去,珊瑚娘见她不开口,还招呼着让她叫人,珊瑚深吸了口气,抬目启唇,轻声叫了句“四爷”,可一撞上赵伯君那目光却又吓得立马低了头。

    第三十五章

    赵伯君见珊瑚这反应,反倒是觉得有些稀奇,只笑着道:“我脸上长了什么吓人东西么?”

    珊瑚闻言不单不觉得好笑,反倒是觉着背后寒霜刺骨,那声音幽幽地听得她心惊,脸上的红瞬地白了下来,身子竟还有些抖。

    珊瑚娘看出些尴尬,赶紧开口解释道:“我这姑娘少出门,脸皮子薄,见着人都不会说话了。”

    赵伯君眉头一挑,想起前些时候被逮到的赖麻子,那样的无赖她都能拿着刀追着跑,这也叫脸皮子薄?

    只是想归想,赵伯君脸上依旧挂着笑,只道是“跟我走罢”便转身走了。

    珊瑚站在原地还有些不知所措,珊瑚娘摆摆手让她赶紧跟上去,珊瑚心中疑惑却还是跟了上去,什么呀不清不楚地就跟着他走?

    低眉顺眼地走了好一阵,才发现这是忘里长家走,开口想问问,可是看看前头那人……虽是身长背挺,容貌儒雅,可珊瑚却是始终不敢跟他说话,只好默默地跟在身后,心里依旧直打鼓。

    早知道就跟呆子一起回家去了……

    到时,里长正帮着李氏择菜,坐在门口哼着小曲儿,便择菜还便拿着烟枪抽着烟,用力地吸溜一口然后把烟枪放在门槛上横靠着,空出手来,将绿嫩的油菜茎叶分开,放在一旁的木盆里。

    “朝叔。”

    听到声音,里长抬起头来,嘴里的一口浓烟正好一股脑涌了出来,盖住头面,花白的头发倒像是被烟熏白了似的。

    “伯君啊,”里长好容易从烟里雾里走了出来,看清来人先是叫了一声,接着道:“契子我给立好了,你来看看没啥不对给签上就成了。”

    赵伯君点头,转头看了眼珊瑚,示意她一块进门去,自己便大步跨进里长屋里了。

    拿起里长递过来的契条,赵伯君上下浏览了一番,拿起桌上的笔,在桌上简陋的砚台上轻沾一番,往纸上姿态优雅地写下自己的大名,拿起纸张在半空中略扬了扬,又放回桌上,指了指桌上的红泥,又指了指纸上的一处,道:“在这儿摁个指印罢。”

    珊瑚皱巴着眉,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啥都不明白,怎的就要她盖手印?

    “这是啥?”条子这种东西,从赖麻子那事儿过后珊瑚算是吓怕了,轻易不敢乱摁手指,眼前虽是赵伯君,珊瑚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赵伯君闻言看了她一眼,从方才就一直紧蹙着双眉,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这会子还问这问题,赵伯君不禁有些不满。

    里长见着这架势,赶紧打哈哈道:“这事儿是伯君愿意给担保了,你还怕啥?赶紧地别磨蹭了,手印盖上去就成了……”说着还将红泥拿到了珊瑚手边,可见珊瑚油盐不进的样子,接着开口道:“这可是好事儿!叔公还会害你不成?”

    珊瑚更是疑惑地看了里长一眼,紧皱的眉头始终放不开来,哪知后头的李氏竟忽然窜了出来,抓着珊瑚的手随便一染红泥就直接盖在了纸上,嘴里还不停地说道:“你这傻姑娘,摁个田租而已费那大劲儿做啥,你看这不就好了!”

    珊瑚惊奇地睁大着眼,这这这……这也叫盖手印?!

    “什么田租?租的谁家的?”珊瑚一把抓起那张盖了自己家手印的契子,放开了嗓子尖声叫喊了起来。

    这一叫倒是把在场的人都跟惊住了,不就是签张契子么,咋的成这样儿了?

    “前儿你不是还打听着谁家有地要租出去么?咋的这又……”李氏更是不解,前两天不还问着自己呢么?现在地有了……珊瑚闹的这又是哪一出?

    “……”珊瑚这时却是有些无法言语了。本自己就被对赵伯君的印象吓得不轻,这时候又忽然跳出张契子来,还是被强按下的,心里怎么都不得劲儿,老觉着自己又要被卖了。

    “这是谁的地?”沉默了一阵,珊瑚稍稍平静下来,盯着赵伯君问了出来。

    赵伯君看了她一眼,“杜家的。”

    “杜家?”珊瑚心中猛地又是警惕了起来,睁大着眼问:“我们家什么时候跟杜家要地租了?”何况杜家的地不是都有人在种作么?怎的会忽然多出地来了?

    “是俊笙!”在一旁的李氏倒是饶有兴致,一说起来就怕被别人抢了话去说,赶紧解释道:“俊笙去你家地里说要把地租给你,还让伯君给做的担保,不怕别人要再抢了你的地去租了!”

    “杜俊笙……”珊瑚心中却是一阵翻涌,喃喃地念了一遍。

    “对啊!俊笙也十七了,连房媳妇儿都没有……”

    珊瑚听得一个激灵,忽然抓着李氏的手问:“杜俊笙呢?”

    李氏本还念念叨叨着,被她这一抓吓到了,慢一下反应过来才答道:“刚走……还没到家呢吧……”

    珊瑚话没听完,手里紧抓着那张纸,直直地往门外奔去了,里长看得皱了眉头,数落着李氏道:“你按她干啥?这倒好,好心办了坏事了!”

    李氏也委屈,一张老脸委屈得全是褶子,“这不是俊笙让我帮着点儿,我想着能促成也是好事儿,就老洪那家底儿,能有个有钱的亲家也是好的……这丫头平时也挺憨实的,咋地忽然这样儿啊……”

    赵伯君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本杜家和他家就有那么点姻亲关系,杜俊笙找了他做担保,还以为是杜家要跟哪家人租房租地,他也不好拒绝,只是想着这样的事儿不是杜老头儿自己来就有些稀奇了。自知道是要帮人到他家租地,赵伯君可就更稀奇了,可照着李氏这么说起来,赵伯君可就都明白了,原来是打着租地的旗子,让人姑娘乖乖走下套啊!可看这姑娘的样子,却不像是好糊弄的……

    啧,不简单。

    话说这头,珊瑚可是拼了吃奶的劲儿往村北跑,生怕杜俊笙进了杜家门,那她可就真没地儿找人去了,才到榕树下,就听到后头有人叫了声“跑那么快干啥”,回头一看,杜俊笙正在百会的铁铺前站着。

    珊瑚跟百会是熟的,老根子和珊瑚爹两人关系好,两家孩子也就自然走得近,百会年纪大些,对珊瑚来说有种如兄似父的感觉,这会子是见着珊瑚风风火火地跑着,才叫住了她,没想到竟是帮了珊瑚一把。

    “你,”珊瑚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伸手指着杜俊笙,“你跟我过来!”说完又往前头走去。

    杜俊笙心知珊瑚会来找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还是这样的态度……

    跟百会说了句“那就劳烦你了”,杜俊笙整整衣襟理理袖子,跟在珊瑚身后往榕树后头走了去。

    “这……”百会看得不明所以,可是想着珊瑚平日里的为人,百会一笑,摇摇头走回火炉边,风箱拉得炉膛内火苗直蹿。

    珊瑚想找处没人的地方,一路走一路左顾右盼,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在跟杜俊笙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他是什么关系……

    后头杜俊笙倒是显得悠哉多了,虽说身子弱了些,但好歹是个男人,长腿一迈,抵珊瑚走两步了,于是在后头优哉游哉地走着,心想着这丫头要做些什么?看她刚才来势汹汹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体己话的,不过这样不是比那些柔弱无能的女人好多了么?杜俊笙蓦地想起自己的母亲,软弱无为,连自己也护不得,最后连被人算计了卿卿性命,都不知暗算者何许人,要不是当家夫人多年不育,把他当做亲生子来养育,想必自己也早该命丧黄泉了!

    抬眼看前头走得匆忙的女人,这样泼辣厉害的,又有什么不好?府里的崔姨娘,不是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么?若不是瞧上她那性子,自己又怎会冒天下之大不为,与她做出那般事情……这么说来,这珊瑚……现在是想要做什么?杜俊笙心中提出许多设想,是要欲拒还迎地假意推脱,还是要向他多要点什么东西……

    珊瑚这时忽然收住脚步,左右观望一番,这才回过头来,见着杜俊笙就在几米开外,不禁眉头直皱。

    杜俊笙瞟了眼四周,这都已经是野郊了,四处荒草的,这是要做什么得到这种地方来?

    “你啥意思?”未等杜俊笙开口,珊瑚便已经忍不住,从袖兜里掏出纸张往面前一甩,道:“这东西咋回事儿?”

    杜俊笙不答反笑,薄唇高扬,这是珊瑚前世极少见到的光景,那时还觉着珍惜备至,可如今看来,却是止不住的厌恶和嘲讽,这是在笑话自己么?珊瑚心中怒火大振,几乎是吼叫出声:“你别以为自己有点银钱有点地就能想干啥干啥,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的心肠是不得善终的!会遭报应的!”

    对于珊瑚这时忽然的暴跳如雷,杜俊笙却是没有预想到的。

    “你在说什么?”杜俊笙确实觉得不明所以,明明自己好心给了她块租地,怎的还要遭报应?说来也巧,前几日跟着老爹收着地租,路过里长家门口时正赶上李氏煎着鱼,那香气愣是把好吃的杜老头勾引了去,李氏听到这父子俩收着地租,也就顺口帮珊瑚问了句,杜俊笙就这么上心了。本家里确实已经没有闲田了,杜俊笙正想着要不把哪家欠了租的给退了,空下来给珊瑚,就听到崔春英说着手里还有四亩五分地,想要留着租给当时在县城做活儿时挺照顾她的吴全,杜俊笙也不知道什么有全无全,二话没说将那地契就拿了过来,说是自己有用处,崔春英没法子,也就让着他去了。杜俊笙不明白,珊瑚不是想要租地么?那他给了她租地了,怎的会是要遭报应了?

    “你跟婶婆说啥了?什么娶媳妇儿?什么还找了赵四爷作担保?你这安得什么心啊你?成心不让我好过呢是吧?我到底得罪你啥了你这样?”

    杜俊笙见珊瑚是真的气急了,双目发红,话说得都有些哽咽,一副咬碎银牙的模样看着竟有些心疼,只赶紧安慰道:“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婶婆替我着急,才说了那样的话,我知道女儿家名声重要,怎的可能乱说!”杜俊笙直觉得珊瑚是为了自己对她有那么点意思的事儿恼火,毕竟姑娘家的,总是多在意这些东西,那天自己确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刚才去里长家的时候李氏有些好奇地问起,自己这才似是而非顺水推舟地说了几句,自然话里话外也包涵着要让李氏帮忙说着点的意思,也不知道李氏是怎么说的,竟惹得这姑娘生了这么大的气,杜俊笙这时也不好承认,只得耐心解释,安慰了几句又道:“赵四爷那儿,我是怕往后有人要拿地租逼你还地,有了这东西你不就能安点儿心?四爷在咱杨沙村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面子人家不能不给……”

    珊瑚闻言,一双大眼歇着瞪了上去,“你给我地做啥?我又不要你的地!”

    杜俊笙被她一眼瞪得,直觉得浑身都酥了一半,珊瑚的追问只当是姑娘撒娇耍脾气,于是好着性子解释道:“你不是要租地么?现在村儿里能租的地实在不多了,要么你愿意去租你那二叔二婶儿的地?”珊瑚闻言又瞪了一眼,杜俊笙倒是乐了,只道:“我是想着,既然你要,我又有,你要是租了我的地,我能拿地租,你能有地种田,那岂不是两全其美?再说我家里最近才空出的这几亩地,要多了也没有。”

    珊瑚听得依然是眉头紧皱,自己这时候却是是需要地的,珊瑚爹这两天老折腾着,老要看着他不要一个不留神直接到外头找人造船去,眼前确实是有地,可这是杜家的……本就不想跟杜家再有什么瓜葛,可这偏偏就这么纠缠上了,珊瑚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咽了口口水,珊瑚开口道:“不用,我自己能找,用不着你家的。”

    “难道你真的就打算让你爹再找人打船出海?我可还听说你爹年前还半夜出海,差点回不来……这你可最知道的了!你真就忍心让你爹这么大年纪还下海?”

    “我……”珊瑚被他这一句话压得彻底回应不了,她忍心?她不就是忍不下心来才这么费劲费力地找地租的呢么?自己能重生已是不易,如何都不能再重蹈覆辙!

    杜俊笙见她动摇,心想李氏说的还真是没错,这丫头是个孝女,拿出珊瑚爹来镇压,还怕她不接受?

    这时候就要趁热打铁,杜俊笙深谙此道,继续开口道:“我看你娘也不容易,就你家那点地,还要分开来种那么多东西,打理起来多不容易,水时日时都不一样的,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要是有你爹帮着,地里的东西再分片儿种,怎么样都比现在好啊!”

    珊瑚这回没开口了,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浅浅陷进肉里。这事儿她听娘提起过,地不多,家里那么多张嘴,光种一样是不够的,可地里种的东西又不一样,打理起来着实不容易……

    “现在契子都签好了,你就干脆安下心来,趁着这几日天儿好赶紧下苗吧!再磨蹭可就夏天了!”

    珊瑚低着头又是沉默了一阵,紧攥的拳头松了松,终是开口问道:“你这地租,要我多少钱?”

    杜俊笙一听这意思,强忍住心里想敲锣打鼓的那股子欢喜劲儿,只淡淡道:“契子上写了,四亩地,一年五两银。”

    珊瑚看了他一眼,租地这事儿虽然以前没做过,可在杜家呆了那么多年,这点子事情还是听说过的,四亩地,这样的钱银该是很一般的地了。

    “要是现在没有,等年底了有收成再给我也成。”杜俊笙怕珊瑚变卦,赶紧又补上这一句。

    珊瑚敛目,眼光暗暗闪了闪,道:“那地……在哪儿?”

    杜俊笙呵呵一笑,朗声道:“我带你去!”

    穿了大半个村子,珊瑚一直往后头躲,偏杜俊笙见着人就打招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走在一起似的,好容易到了田间,才发现这四亩五分田竟就在自家那小片地的附近,更重要的是,这田,可是村里算是很不错的肥沃地了!

    “你就不怕吃亏?”珊瑚移开盯了好久的那几亩好田,侧首问他。

    杜俊笙一笑,“不吃亏。”

    珊瑚收回目光,冷哼了一声,“随你。”

    第三十六章

    时节不待人,已是二月中旬,得了地的珊瑚一家废话不多说,宽敞敞的四亩地,借了牛翻了土,大片儿大片儿的谷子菜就这么种了下去。许是有了这地的缘故,许是老根儿将珊瑚的忧虑说了一通,珊瑚爹再也没提要造船下海的事儿,做起活儿来也是手脚并用,干劲儿十足,不怕不懂地该咋种,这不还有双福这一大家子人在呢么?个个儿是好手,哪点儿不知道的招呼一声,双福都能放下手头的活儿过来帮忙,今儿才过晌午,双福就来帮忙了。

    天儿虽然还不热,可劳作了一上午了,双福依然是汗流浃背。珊瑚拿了碗水递了条巾子,双福一口喝了水,拿着巾子擦汗时听珊瑚讲早上呆子把装牛身上的犁给戴反了,牛一走出去不但没松土还差点弄坏了木犁,听得双福哈哈直笑。

    远远的梨花树下,呆子坐在树下眉头微皱,搭在膝上的一只大手指缝里沾了些新泥,湿润润的粘性还很大,旁边的地上,新草带着整片的土一块儿被人扯出来,翻在地上像是被牛啃过似的。呆子侧首靠在树干上,眼之所及是参差不齐的一路梨花树,褐色的枝干白色的花,不远处的一袭桃红显得格外显眼。

    珊瑚走回来放碗,见着呆子靠在树下闭目养神,怡然的模样让珊瑚忍不住打趣起来。

    “人双福哥都来给咱帮忙了,你倒好,靠在这儿舒坦呢?”

    呆子眼都没睁,珊瑚以为他不想理会自己,放下碗正打算走开,却听到呆子开口道:“纵是亲兄,也不过如此吧?”

    珊瑚回头,见呆子依然闭目悠然,眉头一蹙。呆子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珊瑚只当是夸奖双福这么个如兄的邻里,可这是呆子!他能夸人?珊瑚可不信,这话说的,双福既不是亲兄又做到如斯地步,听不出呆子话里的讽刺,那珊瑚就算白认识呆子这么久了!

    正想开口反驳些什么,却忽然看到双福弓着腰翻土,最怕大中午下地的珍珠正在旁围着他东问西问,兴趣盎然的模样,想起这几日红串冷冰冰的模样,这珍珠……难道还没死心?!

    下晌的时候,珊瑚拿了个大碗,将之前烧得喷香的野猪肉满满地盛了一碗,连汤带肉的,下了田回来能吃上一口那可是莫大的满足!

    拿着那一大碗走出院儿里,铁树忽然从一旁窜了出来,抱着珊瑚的腿磨磨蹭蹭,珊瑚笑着拍拍他的头,姐弟俩绕了个门去了双福家。

    红串儿正在厨房做着饭,见着珊瑚笑吟吟地叫着她,“嗯”了一声,有些勉强。

    “红串儿姐,今儿这肉炖的还不错,拿点儿来你们也尝尝。”珊瑚放下碗,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铁树站在一旁,小脑袋左扭右扭地,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就直往外奔去了,珊瑚也不去管他,回头跟红串说话。

    “老是吃你们东西,我们也不好意思,往后别拿来了,留着自己吃吧。”红串儿说这话时头也不回,手上动作不停,笃笃笃的刀碰砧板声凌厉迅速,听在耳里不知怎的竟有种发泄的意味。

    珊瑚心中了然,却也不觉得尴尬,只笑开口道:“红串儿姐,这东西可不是拿给你吃的,你推脱了我也不会拿回去的!”红串儿闻言砧上菜刀一滞,回过头来还未发作便听着珊瑚接着道:“我可是知道的,你现在可不止一人儿了,肚里还怀着我小外甥呢!双福哥是我哥,姑姑疼外甥,红串儿姐你可是不能阻挠的!哎呀你瞧我,这么多年叫习惯了,早该改口叫嫂子的,都是我这小姑子不称职,嫂子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红串儿倒是一顿,心中那点儿郁结听到这两声嫂子后竟是一扫而空,神清气爽了起来,只开口道:“你这丫头片儿说啥呢!啥怪不怪的,这不都这么叫着吗?咋的忽然就说起这个了?”

    “以前那是我不懂,今儿见着四嬷嬷才说起来的,我七岁那年婶子就说了给我契了父母,那双福哥可就是我哥啊!我哥的媳妇儿,不管以前咱多熟多亲近,那现在都是我嫂子,说啥都不能再跟以前那么叫了,给人听见肯定说是不懂事!何况嫂子你现在又有了我哥的娃儿,再不改口,往后我外甥生下来不叫我姑姑可咋办?”珊瑚看是打趣儿看是认真地说了这番话,末了还瘪着嘴叹了口气。

    红串儿见她的模样倒是笑了起来,从砧板上拿下切了大半的黄瓜递给珊瑚,珊瑚也不推,接过来就咬了一口,脆脆的,清爽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