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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你……”云卿听到自己低声问,“你讨厌我现在这样子?你怕我笨手笨脚的,在大姑娘省亲时出了岔子,碍了你的大事吗?”

    071 玩笑

    在遇到慕垂凉之前,大约因为裴二爷常常称赞,所以她素来认为自己算得上聪明。但遇到之后,接二连三败给他,逐渐便不觉得自己多厉害了。如今他又特特提醒这些,难免会让她沮丧。

    可是慕垂凉却道:“是。”

    云卿猛然抬头,见慕垂凉神色严肃而冷静,没有一丁点儿玩笑意思,清清楚楚说:“是,怕你出错,所以紧紧跟着我,不要出错。因这世上,并不是我纵着你,旁人就都会纵着你。最后一遍,按照我的意思做,不要出错。”

    六月初初,花开如海,茉莉开得最好的几日,岚园每日都着人送来蓬蓬松松两大篮,一篮是花苞未开的,送给她们制茉莉花茶用,一篮是半开或全开的,拿来做香料制香囊。头一日的时候是紫苏亲自送的,听她意思,前几日才去看望过云湄,云湄过得甚是安好。

    如此云卿也就放心了。至于那茉莉花,昭和曦和两个娃儿甚是喜欢,云卿就赏给她们许多。隔了两日,云卿竟发现她房里一个吊篮里头作熏香用的鲜花鲜果里头加了一点子茉莉,问芣苢,芣苢便笑说:“都是大哥儿弄的。”

    “昭和?”云卿讶然。

    “是呢。大哥儿看着混沌,心里却明镜儿似的。只说初初到咱们房里时,大奶奶因怕他二人睡不好,所以在床边儿上悬一篮子,里头放了一抱茉莉花瓣作宁神用。那之后他便常常亲自捧了花瓣过来给咱们添上,还道不过小事,连尽孝也算不上,不让咱们说呢。后来有一次大爷也看见了,我还道他自会提起的,也就忘了跟你说了。”

    云卿仔细一想,似乎确然有悬篮缀花的举动,然而昭和素来愚笨些,竟不料这样温厚体贴,心道当真没有白疼他们。转眼又一想,自己到底是没那裴子鸳有福,裴子鸳设计下药,两次就得了一双儿女,而她至今……

    念及此处,不由暗叹一口气,待叹罢却又微微有些脸红,芣苢见她神色不寻常忙扶了她欲问,云卿尴尬遮掩道:“无事,咱们的茉莉还有吗?”

    芣苢答说:“自然是有的,云姑姑素喜茉莉,所以园子里种了好些呢,如今你二人都出阁无人作赏,平白开着浪费了。”

    云卿便笑说:“花开花落自有它的道理,怎得叫没人看就是浪费了?不过慕家没有茉莉,咱们既多,不如就送她们些。明儿岚园再送茉莉,你就拿几个白藤条儿的精致小篮子给各房送去,太太,二太太,三姑奶奶,柳姨娘,凇二奶奶,二妹妹和四妹妹,还有咱们房里这裴氏和蒋氏,你和蒹葭商量着送也就是了,不过是个情意。”

    蒹葭恰好也进来了,闻言便问:“老爷子和老太太那里不送?”

    云卿笑说:“他们看不进眼里。老爷子天问阁的青桑,和老太太身边的软溪,一人送一只茉莉香囊也就够了,里头只放前两日晒好的茉莉干花儿,别放其他的。去找丹若黛若讨几个最好的香囊袋子装着送过去。”

    蒹葭略一沉思,不动声色往她身边靠近两步,芣苢自然听从吩咐点头出去了,蒹葭这才说:“可是有什么事?竟讨好了一圈儿。”

    云卿赞叹说:“我是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的。是了,这些日子你也提点着些房里人更仔细更规矩些,我估摸着七夕之前都得这么讨好着,我要把这宅子里的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若伺候不下的,早日请出去,做干净些就是了,也不必客气。”

    蒹葭如今虽仍恨被留在内宅,但听她此言方知被派下来的也算是个事儿,便默默答应了。

    这厢吩咐妥帖,云卿又去看了阮氏,恰巧慕垂凉从老爷子处过来,也在旁候着。阮氏便笑:“哪里来得这样巧?什么事都想一块儿去了!”看举动看神色,分明精气神儿挺足,大不同于往日了。

    慕垂凉懒懒散散把玩着折扇,促狭笑道:“还有更巧的呢,太太猜猜?”

    泥融嗤笑:“猜对如何,猜错如何?”又和阮氏相视一笑说:“莫不是说,巧的是一块儿来,更巧的是一块儿走吧?这可不算呢!”

    慕垂凉更加漫不经心说:“融姐姐到底是跟着咱们太太的,聪慧得紧,连我也猜不得更准了。”

    众人都笑起来,阮氏嗔骂他两句,慕垂凉不以为意只嬉笑看着云卿。云卿知他必是有事,便上前捧了茶给阮氏,向她问安。阮氏接过去喝一口,慈爱道:“前些日子我身子不痛快,叫你二人劳心费神的,尤其是云儿,又要顾家,又要顾生意,房里两个小的已经费心,还要忙着照看我,真真是辛苦极了。如今我心里有了盼头,想来是百病不侵了,你们两个小的也不必候着在我这儿磨时辰,都出去走走吧,大好的天儿呢!”

    云卿看向慕垂凉,便见慕垂凉轻笑一声,露出看不透的笑容和白瓷一样的牙齿,笑容温暖却如蒙薄雾。云卿收回目光,却听他道:“要得,太太,我今儿可就是来守株待兔的,这丫头生我气,不理我呢!”

    阮氏讶然,忙问说:“果真?”又招手让云卿近前,明明白白说:“定是他的不是。可你受了委屈,怎不跟我说呢?你这得叫我多难受呢。”

    慕垂凉几乎笑出声来,仍在一旁坐着说:“太太这可偏心了,怎就必定是我的错?”

    阮氏竟果然渐渐收了笑,盯着他不动。慕垂凉随之收了笑,把玩折扇的手也渐渐安分了,云卿这才笑道:“凉大爷,你可莫再开这玩笑了,太太可是要当真的。万一她拿茶杯砸了你,回去我可不给你敷药,你便生生受着吧!”

    泥融率先笑起来,这一来,慕垂凉也笑了,阮氏却仍犹疑地问云卿:“果然是玩笑?云儿,你若受了委屈,可别以为他是我儿我就与他亲近些,就不帮你了。这家里若说亲近,你尽孝堪比亲女,自然是你最亲近,受了委屈只管与我说,不必怕他!”说罢又恶狠狠瞪了慕垂凉一眼。

    云卿心下感动,忙说:“太太心意我知道了,只是此次确然没什么事的,凉大爷禁足多日烦闷,偶尔玩笑也是有的,我若真受委屈,我能这般替他说话?断不会的,太太可安心吧。”

    说罢对慕垂凉嗔道:“你惹的事,你还不过来说句话儿?”

    慕垂凉略一滞,低眉敛目轻笑开来,收了折扇上前直接搂了云卿腰,不无轻佻地笑道:“太太,儿子能先把自家媳妇带走了吗?”

    泥融转过头偷偷笑话他们,阮氏自以为二人这是打情骂俏,也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慕垂凉身上使劲儿拍打一下,说:“快走快走,有你在,尽惹人烦心了!”

    “谢太太。”云卿正欲行礼告辞,慕垂凉却丢下这三个字,揽着云卿腰直接出门去了。云卿只听泥融在他们身后对阮氏道:“太太显见是多虑了,大爷和大奶奶神仙眷侣,可好着哪!太太可当真是好福气,日后就等着这样好的儿子儿媳给您尽孝吧!”

    至于阮氏再说什么,渐渐走远也就听不清楚了,只依稀听到二人都是在笑。可一出院子,云卿脸上便渐渐冷了下来,低声而冷静道:“你放开。”

    慕垂凉自然不放,反而一言不发干净利落带她往他们房里去,云卿心下恼了,也顾不得如今是在外头,挣扎着喝道:“慕垂凉你放开!”

    慕垂凉亦收了笑,神色依旧是淡淡然的漫不经心,但云卿与他紧挨着,自然不会看漏他眼底的冰冷幽暗,更何况他从未如此大力地紧紧搂着她的腰,云卿稍一挣扎便觉那手收的更紧,若她不是故意逞强,恐早就痛呼起来了。

    这一来云卿也恼了,因挣扎不成,便更恨道:“你到底做什么?你有话不能好好说?”

    “说了,”眼看就要进到院子里,慕垂凉连那一点漫不经心都懒得做样子,像块寒冰一样突然打横抱起她在众仆一阵慌乱行礼和躲避中大步流星进屋,恶狠狠说,“你不听!”

    “你!”云卿气急。却见芣苢正帮着昭和换篮子里的茉莉花,见他二人如此都呆了。

    “出去!”慕垂凉道。

    饶是昭和也看出慕垂凉如今正恼怒,芣苢自然明白,却也只能担忧地看了云卿一眼然后拉着昭和匆匆出门。慕垂凉放下云卿,一脚踢上门,对外喝道:“找死的就打扰试试看!”

    “你少对我的人凶!”云卿亦恼怒说,“你对我呼来喝去也罢了,少在我的人面前摆主子架子!”

    慕垂凉几步进到内间,毫不客气将她重重摔在床上,云卿才撑起胳膊肘便见慕垂凉欺上身来,重重将她压在身下,一张脸仍是凶狠的,眼神里简直是恼怒。

    云卿素不曾见过他如此神色,如今又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这才来得及觉得委屈,这念头一出来鼻子便酸了,眼眶也有些发涩,却只是倔强地扭过头不看他。慕垂凉却不依,一手插入她丰厚的头发里,待她不得不再与他四目相对,方咬着牙恶狠狠道:“你这丫头,我怎会娶了你的!”

    云卿一顿,赫然抬头。

    072 吵架

    慕垂凉头顶是深深浅浅的银红、粉红、绯红、嫣红色绣的海棠春色,她素不喜做女红,尤厌针黹,但这顶床帐却是亲自绣的,绣的时候想的不是别的什么,是他袖口惯绣的海棠,也是苏轼的句子:“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因慕垂凉压在身上,云卿的手原撑着他肩膀试图阻止他靠的更近,虽也无甚用,到底是个态度。但如今慕垂凉话音既落,便见她慢慢收了手,低声短促地笑了一句,冷冷道:“若后悔了,就去写休书。何必做这等有损气度之事。”

    “你!”慕垂凉气得咬牙切齿,看神色,几乎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云卿面上冷冷淡淡,心中早已柔肠百转,五味杂陈,干脆半阖了目光往别处看去。

    慕垂凉看她如此神色,怒火立刻蹿得八丈高,咬牙恨道:“你这丫头,分不清什么话是什么意思?现在这句倒是较真儿了,前几日那么些话怎的就一句都没听进心里?你是非要等着旁人把你扒了皮去了骨头才够?还是非要等着我更过分一些,干脆把你关在笼子里让你不出不去让外头危险也进不来才够?好好的话你怎就听不进去呢?”

    “是你好好的话我听不进去,”云卿咬牙恨道,“还是不过嫌我没乖乖听你的话?关在笼子里?当我是什么,你养的金丝雀还是抱着玩的猫猫狗狗?慕垂凉你真是够了,当日娶我时话虽没说透,彼此也都知道对方意思,何必现在又来惺惺作态,装得好像情深意重一样!”

    若慕垂凉先前是怒火中烧,此刻的神色只能算是恨之入骨,他紧紧握着云卿两只肩膀,一点一点用力掐紧了,待确定她无论如何不可能逃离,方一字一顿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云卿被他压在身上,感受到他的暴怒与恨意,但她原就觉委屈,如此一激如何能不恼,当即脱口而出道:“若非我是夏家嫡女,若非我为复仇而来,若非我的仇人与你一样,若非慕老爷子让你盯紧的人正是我,你凉大爷会屈尊跟我玩?成亲?你凉大爷两房妻妾皆是名门,一位是柳絮才一位是倾城色,我云卿在你眼里又算什么?让我听话是么?像你手下的长庚秋蓉一样,乖乖低头只听你吩咐,只为你做事,只替你卖命,不多看不多想不多问,若做得好就是理所应当,若做得不好就是不识好歹!既然如此,何必娶我呢?威逼利诱你凉大爷总有法子让我个毛丫头心甘情愿替你卖命不是吗?何苦非要娶进门呢?哦,是了,连你自己也后悔了,也想不明白当日为何要娶我了,是唔——”

    慕垂凉干脆利落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他抱得比往日里更用力一些,几乎要把她揉进他的胸膛里。云卿娇小,他则高大威武,很轻易便能令她不得动弹,更别说他如今眼神都能杀人,一丝一毫都不容她逃开。

    云卿的手几乎下意识便又抵在了二人之间,却被慕垂凉一脸烦躁地轻易拿开,他一手紧紧握住她的腰,另一手握住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云卿难受地轻哼了一声,却发觉身上男人眸中神色渐渐幽暗深远,意味深长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却在这一刻突然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大口大口地喘气,低声道:“再说一遍,我为何娶你的?”

    云卿气得战栗,带着恼恨脱口而出:“为了利用唔——”

    慕垂凉再度压下,带着不急不缓的挑逗,莫说手上已经开始到处摸摸捏捏,连她腰带都已不知何时被解开,胸前衣襟亦逐渐凌乱,杏红色的抹胸隐隐约约露出,慕垂凉分明眼神都深了几分,姿态却更加优哉游哉起来。云卿对此事本就不大放得开,向来是他略略挑逗她就先烧红了脸,而今又是大白天,芣苢与昭和新装上的茉莉花儿就在头顶斜上方透着奇奇怪怪的幽香,外头兴许满院子都是人呢……这、这个家伙……简直、简直……

    慕垂凉看着又羞又躁面红耳赤的她,一手撑起额头一手轻佻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带着隐忍的沙哑:“说,我为何娶你的?”

    他银灰色的双层硬质茧绸织花大氅,原是松鹤纹,襟口是祥云纹,袖口却是银丝海棠图案,云卿下意识又抬头看了一眼床帐顶子,一时只觉得自己真是傻,气得手都哆嗦起来。慕垂凉自然没有看漏,抬头略看一眼,低头再看自己袖口,噗嗤就笑了,且分明是越笑越开怀,却还不忘调笑道:“说说看,我到底为何娶你的?”

    云卿被他捉了现行,当即更加羞愤难当气,立刻就急败坏怒道:“我哪知道你为何——喂,你!慕垂凉!”

    慕垂凉开始大喇喇脱她衣服了。

    “慕垂凉你、你欺负人!你、你……”云卿动弹不得,由着慕垂凉慢条斯理剥了她的衣衫取了她的金璎珞抽掉她的发簪,如今她披头散发衣冠不整,脸庞烧得能滴出血来。更何况如今青天白日,虽在房里,锦被却被压在身下,她身上清清透透可算是被他一眼给看尽了。

    “最后一遍,我为何娶你的?”慕垂凉褪尽衣衫,扔开折扇,扯起锦被将二人裹起,声音更加低沉隐忍地轻问,“成亲这么久了,你现在才晓得来怀疑我?你这丫头,我究竟怎么就娶了你呢?好歹不分的,枉我掏心掏肺地为你筹谋。你怎不干脆冤死我算了?还是干脆等咱们都白头老死了,埋在一个坟里,你才能真真切切看明白我的心思?利用你?玩弄你?呵,呵呵!我真是恨不得掐死你算了!”

    云卿一口气登时就滞在胸口里,憋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等反应过来,已见慕垂凉双目已近在咫尺,四目相对,他目光带着雾气般的柔软。

    这一架吵得十分憋屈,云卿气得一连几日没缓过气儿来,除了每早去向老爷子请安和每晚侍奉阮氏歇下,余下对谁都没好脸色。但是任谁都看得出他们的凉大爷心情甚是好,如今禁足之令虽未解除,但已开始常到各房四下里转转,笑得也多心情也佳,温柔体贴好脾气,人人都喜欢得紧。

    只有云卿,每每见他过分温柔都要气急败坏,如今已跌入六月,离与蒋宽的约定也不过只有堪堪一个月时间,她虽成竹在胸,到底不敢大意,干脆就一心忙外头事了。这一忙不要紧,竟发现个大事,令她如芒在背吃睡不安。

    的确有许多人在蒋宽那里买茶。

    然而,将茶改名换姓半卖半送的却不止她一个!

    此事起初是孙成偶然提起的,他照云卿的吩咐往苏记老伙计家里送清溪茶,第一批送过去时一切正常,毕竟都是贫苦人家,送些子什么都是好的,也不会问是什么茶更不会计较味道。然而第二次去时,孙成竟发现有两家的茶罐子还是满的,不免就提了一句,问是不是不喜这味道。哪知两户人家都答说,是另有旁人送来的。

    云卿当真是受到了惊吓,立刻暗中派两个岚园的人去查,谁知不查便罢,一查,对方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裴子曜!

    裴子曜温良恭俭让,一坐下便客气地说:“清溪茶这名字,原是不错的。我也极喜欢。”

    云卿近日里脾气正暴躁,冷哼一声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裴子曜只是低头笑笑,为她斟了一杯茶,轻描淡写地说:“四族同气连枝,裴蒋二族和睦,如今蒋大爷既要做茶,我自然没有不帮的,所以买了许多。这些都是明面儿上的买卖,蒋大爷亲手将茶递给我,又亲手接的银子,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只是回去细品那味儿,竟和家里婆子丫鬟惯常喝的一样。你也晓得如今我是裴家大爷,是裴家掌家之人,若喝的茶和粗使杂役都一样,可真有些不大妥当呢。因此就拿去送人了,断无它意。”

    云卿烦躁地说:“那你送你的,约我作甚?我如今很忙,即便有空,和裴大爷你见面毕竟不大合适。”

    裴子曜抿嘴轻笑了一下,温柔如暖冬的太阳,他略一点头说:“只是为了让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提防我身上,我于你有愧,如今是不会害你的。我希望在慕家和裴家还和和气气的时候,我们二人也能够和和气气的。更何况,裴慕两家都将有贵客,蒋大爷这边的事也该有个结果了,免得届时误了正事。”

    云卿暗暗咬牙。裴子曜知她在装糊涂,但不打算陪着她装糊涂,裴子曜知她想对付蒋宽,但不打算揭穿她,裴子曜知道她和慕垂凉在等慕大姑娘省亲,他必定早就从太医院中的裴家人那里听说了,而且他——

    慢着!

    “都将有贵客?”云卿快速思索一下,惊问,“裴三太爷要回来了?”

    073 裴意

    裴子曜略略低眉,尔后忽笑:“你如何晓得?”

    如何晓得?

    云卿更加烦躁了,甚至开始隐隐有些头疼,她一手揉着额头,忍无可忍中不免带着三分冷笑:“慕家是哪一位贵客你心知肚明,她那身份和如今的状况,太医院还能是谁跟着过来?”

    裴三太爷是太医院院使,正六品,许用五品冠带,是医药裴家如今最德高望重者。慕大姑娘虽被恩准回乡探母,但腹中尚有皇裔,太医院必定会有人随行,可是谁来随行保胎?

    只会是裴三太爷。一来四族同气连枝,后宫中物华女子可信赖的唯有裴家,若再论及医术,自然非裴三太爷不可;二来裴三太爷多年未归,当日裴子曜大婚他原要回来,却因事耽搁未能如愿,如今裴子曜夫人叶氏也有喜,若一举得男就是裴家嫡长孙,裴三太爷如何能不挂念着?若有此良机,自然要回来。

    再者,裴子曜既如此强调是位贵客,想来那亲戚关系略远些的、太医院中地位略低些的,也不至于他如此慎重了。

    裴子曜却只笑笑,略点头道:“是。”

    见云卿依旧揉着额头,裴子曜关切问说:“可是哪里不舒服?若不介意,我——”

    云卿冷笑一声,分外不客气地说:“介意,十分介意。我身子不适,若裴大爷没其他事,我能否先告辞?”

    裴子曜认真想了那么一小会儿,浅笑道:“想来你聪慧有加,我亦无须赘述。既如此,便不耽搁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你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云卿头疼欲裂,听他此言更为暴躁,当即起身欲走,裴子曜略有怔忡,下意识地也跟着起来,脱口而出道:“可是有喜了?”

    云卿一愣,心底如惊雷炸开,当即就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僵硬转身,难以置信地问:“什么?你说什么?”

    裴子曜抱歉地笑笑,作了个邀请入座的手势,且自己先坐下温柔说:“往日里不见你这般脾气,似不大寻常。看你眼下阴翳,近日里多眠却睡不安稳?叫的茶和点心都是你素日最爱的口味,今儿却未见你多看一眼,近几日是否胃口不佳?头痛又是所为何故?忧思多虑?”

    云卿原不觉什么,也从未想过这种种异常会和……

    “你、你的意思?”云卿仍站着,声音却已开始发颤。

    裴子曜却轻声道:“不如坐下,容我给你号个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