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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旁的云卿都不在意,她那个师傅多厉害,若存了心销声匿迹自然有法子做到滴水不漏,她早知此事急不得。可商陆那句话却绕在她耳朵里一整夜挥之不去,比皇上藏得还严实?比皇上的消息还难打探?

    “好在裴家跟蒋家都没再难为咱们,”蒹葭拾掇着东西,继续絮絮叨叨地说,“可慕爷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不晓得在忙什么呢……”

    不晓得在忙什么……不晓得在忙什么?

    ——慢着!

    宋长庚说,慕垂凉在忙一件大事。

    商陆说,慕垂凉插手了后宫之事。

    可是后宫的事,他的妹妹和六皇子都已经安置妥当,那他还有什么可忙的呢?

    并且,皇上微服出巡多半和新得圣宠的慕宝林、六皇子有关,也就是说和慕垂凉有关,而当初她师傅裴二爷本在西南巴蜀之地,是来自物华城的一封书信引他连夜离开的,现如今想想,这两件事难道只是巧合?

    还有一点,她提醒自己说,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当日商陆说,因为皇上带慕宝林和六皇子微服出巡的事本不该为世人所知,所以商陆没敢顺着这条路继续打探下去。而满天满地的,除了皇上身边,还有哪个地方是商陆没找过的?又有哪个地方是他们的讣闻发不到、或者发到了他师傅手上,师傅却不便抽身回来呢?

    想到这一处云卿暗暗心惊,后背和额头忽得冒出细密的冷汗。从朝堂到后宫,从皇宫到物华,再从岚园到慕家,环环相扣,步步相关……甚至,甚至可能从七月份师傅离开物华开始,他慕大少爷的布局就已经开始了。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心思深远的人,怎会有这样、这样可怕的人!

    “怎么啦?怎么脸色这么差,还出汗,又发热了?”

    蒹葭拿帕子帮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面色焦急。云卿一把抓住蒹葭的手,勉强笑说:“没事,我胡思乱想来着。”

    她须得静下心来,好好梳理一翻。

    到了年关,各自都忙。裴家和蒋家顾不得跟她们过不去,这也罢了,慕垂凉竟然也没再过来,倒是宋长庚来过一回,拿来大包小包的东西。云卿单收了药材,其他一并谢绝了。宋长庚也不与她推让,她说不要他就吩咐人重新收拾了拿回去,一丁点儿不敢打扰她违逆她的样子。只是宋长庚虽恭谦有度,但面色却很是不佳,且有些焦急。云卿始终记得他是极稳重的人。

    “多谢宋公子,竟要劳烦你接济。”

    宋长庚回过神来,忙道:“小姐这是哪里的话,都是爷吩咐下的。”

    “是么?”云卿笑,“他怎么吩咐的?”

    宋长庚亦笑,抬头看着云卿说:“爷说了,对他多忠心,就要对小姐你多忠心。”

    云卿有些日子没见慕垂凉,听到这话也觉渺远,仿佛二人间早就隔了万水千山。云卿这边怔忡着,宋长庚却以为她是羞恼,躬身低头小声说:“这话原是长庚说得不合适了,小姐可别恼。只是长庚跟了爷这么些年了,从未见爷对谁如此上心过,便是府里头那二位——”

    “多谢宋公子。”

    “长庚失言。”

    “宋公子原不是会在外人面前失言的人。”

    长庚这才明白过来,看了下四周随从,直起身来问:“爷还有句话要长庚带给小姐,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云卿自然是点头,然后带着长庚到另一边的窗户前。腊月中旬,月色清冷透白,两人的举动别处人看的一清二楚,声音却并不十分听得见。

    “小姐想知道什么?”

    云卿看着外头雪景,叹了口气,说:“你是聪明人,既看出来我有事要问,自然也猜到我想问什么。”她实在开不了这口。

    “爷在物华,就在慕家。前阵子的伤爷一直没放在心上,又连日奔波,牵动伤口,便是在府上也日夜操劳,从不曾好好歇息,这几日伤便见重了。太太心疼得紧,将下人们狠狠骂了一顿,亲自盯着爷吃药养病。爷又怕小姐在这破庙里住不习惯,才吩咐长庚亲自过来看一看。”

    “你急成这样,是伤得不轻吧?”

    宋长庚面有忧色,叹口气说:“不轻,可也没什么大碍,单看爷怎么养了,可他偏又……唉!”

    云卿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你家爷卧病在床,我原本不该叨扰,可有这么一件事,满天满地我想了个遍,还真就只能问他。”

    宋长庚面色凝重起来,点头说:“小姐请说。”仔细一想,又郑重行了个礼道:“多谢小姐信得过长庚。”

    “你们家爷单差了你过来,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云卿看着夜色淡淡说,“你帮我问问他,我师傅的行程,还跟不跟的上和我一起过年。就这句。”

    宋长庚顿时变了脸色,眼神中错杂着惊愕和难以置信,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匆匆说:“好。”然后匆匆告辞离开。

    回了慕府,宋长庚自然先找慕垂凉禀报。慕垂凉让慕太太身边的桂蓉紧盯着,别说离开那屋子,便是连下床走动一番都不准。见长庚回来,慕垂凉央了半天才换得他们单独说会儿话,见了礼,慕垂凉便问:“你这幅神色,怕是我选的东西她都没收罢?”

    长庚递过茶盏,抹了一把虚汗说:“爷猜得到?”

    “她恼着呢,”慕垂凉当是茶,抿一口方知是甜汤,他对甜品素来没什么兴致,将茶盏递回去,却歪在软枕上笑说,“她那样聪明又骄傲的人,现下只会觉得我将她耍的团团转,才不会体谅我多辛苦。罢了罢了,就要跟了我了,我让让她也是应该的。”

    长庚笑:“让归让,总不能这么一直误会着吧?我见那破庙可真不成体统,难道要小姐在那里过年么,可苦了她了。”

    “哪里会,”慕垂凉笑,“我哪里舍得。”静静想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她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恐怕也想不起来问问我吧?”

    长庚忍不住笑:“爷这怨念的……”

    “得,罢了,回头她进了门,我自己问她。”慕垂凉打断他。

    “有个事,须得跟爷禀报,”长庚收了笑,道,“云小姐让我问问爷,她师傅的行程,能不能赶得上跟她一起过年。云小姐说了,满天满地的都想遍了,觉得这事儿只能问爷您。”

    慕垂凉讶然,愣了一会儿,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长庚,你看,这就是我慕垂凉要娶的女子!”

    061 春穗

    “那么爷,我该怎么给云小姐回个话儿呢?”

    “这倒不必,”慕垂凉笑,“前阵子吩咐你做的事,你且尽快开始就是了。”

    长庚一愣:“这么急?可裴家和叶家那边——”

    “不必理他们,裴子曜也算我看着长大的,他做事,一出手就看得到结局,什么都在意料之中的。”

    “是,我这就安排。”

    隔日长庚便又来了,蒹葭刚好买菜回来,一见他不由地左右一瞧,恼得蹙眉说:“你们家公子也真稀奇,大白天的差个男丁往我们这儿跑,是一心嫌我们家小姐遭的罪还不够是不是?”

    长庚温温一笑,见了个礼说:“正是怕云小姐再遭罪,才特特领了命过来的。”

    宋长庚今儿是一身喜气,身后还跟了两双丫鬟,四个人穿戴得体,看着干净利落,想是慕家得力的人。

    见那四人也向她见礼,蒹葭顿时就冷了脸子,抬头就冷笑着问长庚:“宋公子这是唱的哪出,回回尽做些不明不白的事,费了您的心思,也吓我们一身冷汗,不知道的,当咱们是多大的仇怨呢!”

    这一群人拥在地藏王菩萨庙前,那破庙里住着谁又是人尽皆知的,往来路人便不由指指点点。蒹葭正渐觉尴尬,见长庚做了个“请”的动作,并顺便使了个眼神儿让身后丫鬟们簇拥她进门,边走边低声笑说:“近日里是有什么烦心事吧?这小脾气使的,都不像姑娘你了。”

    这、这说的什么话?蒹葭又急又气要发作,却听长庚继续不紧不慢笑着说:“年关将至,打渔的都要收网了过年了,别说我们家爷也得费心思给你家小姐准备贺礼了。你也别烦心,总归是没多久了,要我说,年前什么事儿都能定下。”

    蒹葭忙回头看向他,长庚却笑着催促说:“快请小姐出来吧,爷有话让我带,须得跟小姐亲自说呢!”

    蒹葭忙去请了云卿出来。

    却说云卿这厢,自昨儿出言试探后就忐忑不安,一整晚辗转难眠,所以现在脸色极差。长庚一见忙问:“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卿却盯着长庚身后那四人怔在原地。让她这么一个个紧盯着看,那四人却始终恭顺浅笑,极规矩地见了礼,一丝一毫也不见慌乱。这样的四位仆从,又是宋长庚亲自带过来的,云卿心里已经有了分寸,只是禁不住兀自一笑,摇头心叹:这慕垂凉!

    “一切安好。”

    长庚亦笑,淡淡说:“我家爷那里却不大好,所以往后,长庚怕是不能过来了。”

    当着人面儿云卿不便多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长庚接着说:“但爷也放心不下小姐你,所以长庚伺候不周到的,让她们几位接着伺候。当然了,比不得小姐岚园的下人那么顺心顺手,可做些粗活儿么,总是够的。也算给蒹葭姑娘做个伴儿。”

    云卿忙说:“哪里会呢,个个看着心灵手巧,我便是有心挑剔,也挑不出一丁点儿毛病来了。怕只怕这暂时落脚的地儿太过狭小,吃住都不便,委屈了几位姑娘。”

    长庚使了个眼色,为首一个圆脸的丫头便笑眼盈盈上前说:“能跟小姐你一道吃住,可算是天大的福分了!”

    云卿仔细一看,那姑娘身材高挑,十七八岁模样,身穿一袭草芽儿绿的软绫薄裙,腰间松松系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儿五色宫绦,蓬松的皮短襦紧紧裹在身上,脸颊周遭拥着一圈儿蓬松的白绒,益发显得俏丽不俗。

    见她打量,姑娘忙说:“瞧我急得,都忘了报上名字。我叫春穗儿,问小姐好。”

    春穗儿是肉嘟嘟的圆脸,眼睛极大,酒窝极深,一笑很是喜庆,想必便是在慕家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春穗儿又挨次介绍余下三位:“这是秋蓉,别看秋蓉话少,可比我有学问的多,连咱们爷都赞过呢!这是丹若和黛若,这俩姐妹呀,怕是慕家没有比她们绣活儿做得更好的,前些日子二太太房里的三姑娘出嫁,特来找我们大丨奶奶讨人做针线,我们爷愣是不肯送,说房里就这么两个心灵手巧的,借借也就罢了,若送了人他可就没法儿过了!瞧这话说的,我可醋着呢!”

    丹若和黛若都红了脸,俩人白白净净瘦瘦小小,肩膀十分单薄,看着极为秀气。倒是秋蓉眼睛澄明透亮,一身沉稳气息,叫云卿有熟悉之感,不免多看了几眼。

    秋蓉不像丹若黛若先脸红,而是静悄悄打量了云卿一眼,目光交错,也不闪避,反倒柔柔一笑说:“果真像爷说的,是个玲珑剔透的可人儿,春穗儿说的是,能伺候你,那是我们的福分。”

    这一颦一笑的,云卿倒想起来了,熟悉么,自然熟悉,秋蓉真是像极了她姑姑云湄。

    一个爱说爱笑招人喜欢,一个性子沉稳略通诗书,余下两个是心灵手巧会做活儿的人,再没这么细心的安排了。云卿与四位见了礼,跟长庚说:“多谢照顾周到。”

    长庚抿嘴笑说:“小姐这份谢意,长庚会替您带到的。”

    春穗儿笑起一串银铃,摆着手说:“得啦,爷那厢还等着回话儿呢,你倒在这儿不紧不慢的,是叫谁担心呢?快去快去,别碍着我们跟云小姐说体己!”

    众人都笑起来。长庚便吩咐四人好好照顾云卿,然后告辞离去。云卿顺口说:“蒹葭,你送送宋公子。”

    慕垂凉这招儿她看得通透,可他这样子公然差人上门,她还真没算到。不过现在就让她熟悉他房中的下人,现在就让下人们来熟悉她,并且顺便将慕家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也就意味着慕垂凉正式将二人的婚事提上了日程,那大约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事即将走到终点,而她的师傅也能尽快平安归来了。

    这就够了,旁的哪有多重要。

    出了门,长庚便笑:“怎的,不乐意来送我?”

    “哪敢,”蒹葭努努嘴说,“日后进了慕家我也算寄人篱下了,哪敢不巴结着些宋公子。”

    长庚只意味深长地笑,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说吧,你家小姐特特让你出来送我是为的什么?再不问我可走了,爷那厢真没人伺候。”

    “我们小姐只是照礼数待客,你多想什么?是我自己好奇,奇怪你们家爷到底伤得多重,怎么近日里什么事都不见动静了?”

    长庚闷闷一笑,见四下里没人,点了蒹葭额头说:“又耽搁不到你,你心急什么?”

    蒹葭目瞪口呆地躲开,张口要指责两句,却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你、你——”

    “跟你家小姐说,爷在慕家病得重,下床都不便,可绝不会耽搁成亲。至于什么事都不见动静,就说是黎明前的黑暗,你家小姐比你聪明得多,她会明白的。哎,你瞪我做什么?别瞪了,我这就要走了,外头风大,快回去吧。”

    春穗儿爱说笑,拉着云卿将慕家的人和事七七八八地乱说一通,云卿耐心听着,认真记着,一丝一毫不敢马虎。好一会儿才发现蒹葭神思恍惚,这才借说去苏记看芣苢,将蒹葭独自带了出来。

    “长庚跟你说什么事?”

    蒹葭便一五一十地说了,云卿连连点头。这些么,倒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慕垂凉做事最最稳妥,她不担心的。

    “就这些?”云卿不免追问,“就这些能让你晃了神儿?”

    蒹葭一顿,脸微微泛着红说:“可不是得晃神儿么,这嫁的,虽说人倒不错,可那名分给的,别说小姐,连我都替你觉得委屈。堂堂岚园小主人,去给人做三姨太,忒也说不过去了,二爷回来能答应才怪!”

    062 异常

    这话扯得远,云卿只一笑置之。说到底慕垂凉费尽心思的,只为给自己找个三姨太,她可真有点儿不相信。日子还长着呢,谁算计谁谁赢了谁,可都还在后头,走着瞧便是。

    她们只到苏记门前晃了一圈儿,苏二太太正笑着跟客人谈买卖,谈笑风生如旧,赵掌柜拨着算盘珠子,依旧一脸严肃。这样在门外看着,仿佛苏记还是昨日的苏记,蒹葭走了一路也还魂儿了,笑说:“费了那么大周章,总算至少保全了一处。看着这儿啊,心里就踏实,觉得怎么走都不怕,都有退路。”

    这时候,苏二太太说笑之间恰好看到云卿,云卿远远跟她行了个礼,示意有事需告辞了,不料苏二太太脸色微变,回头简单交待一番便匆匆走出来一把拉住了云卿的手。

    “看你在忙,原想说不打扰你了。”

    苏二太太走得急,喘了一会儿才匆匆说:“你跟我来。”

    接着不由分说就拉云卿走,并不是回苏记,反倒是进了斜对面的茶楼全馥芬。找了僻静处随便要了壶茶,环顾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说:“你近日里可见着苏行畚了?”

    “苏行畚?”这名字简直有些陌生了,云卿和蒹葭相视一眼,摇摇头说,“没有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