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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王渊和纪安同时抽了抽,王渊心道:明明是我让你来的,这又占我的功劳,太不知道体谅我这个做师傅的了。呆会一定要多让他给我泡几次茶,才能把这便宜给占回来。

    纪安则是心道:你都如此开口了,我能不欢迎不欢迎不欢迎吗?

    纪安扯出笑来,恭敬的说道:“多谢师兄关爱。”

    崔玄也没在意纪安过分的恭敬,只是给纪安斟了一杯他刚刚泡的茶递了过来。

    王渊想想自己起身去了东厢房给两个徒弟留些地方聊聊,毕竟,要说后宅之事,他这个五徒弟还是有些经验的。术业有专攻,他这也是有识人之明嘛。

    等王渊一走,刚刚兄友弟恭,师兄师弟和睦恭敬的气氛就冷了下来。纪安先开口道:“师兄,我是纪府的人,就算再恨害我之人,纪府之中也是我血脉至亲,我不可能放任不管。至于您和郑家的恩怨,我是参合不上的,您高看我了。”

    崔玄听了,面上并无惊讶之意,开口说道:“我从没有隐瞒我的出身,我府和郑家确实有些龌蹉,可这并代表我会用些阴谋诡计利用在你身上。我也从未想借你来打击郑家,当年白郑之争已定输赢,那时你外家你母亲都动不了郑家,你觉得你做晚辈的又能如何?我何至于用一小儿以卵击石?”

    纪安听着半信半疑,太医的事情不通过皇家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能搞定,如此,皇后一定参与了进来。这些在郑家鼎盛之时自然无妨,可在痛打落水狗却可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那也等郑家元气大伤之后,现在看来也确实为时过早。

    再者说,崔玄若是真是利益于他,本着利益最大化的原则,他给他珠子却是不明智的。当昨晚自己喝了那碗汤之后,崔玄再出现,自己有了生命之危,恐怕更能容易被蛊惑被利用。

    这么一想,纪安倒是有些后悔刚刚的出言不逊了,人家先告知了他中毒之事,又送了珠子让他逃过一劫,他刚刚却怀疑人家的用心。纪安的脸不自觉的有些臊,吞了吞口水,解释道:“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师兄不要怪罪于我。这些天我实在是早木皆兵,被打击多了,自然以恶意来揣测旁人,还请师兄恕罪。”

    崔玄很不在意的摇摇手,温声道:“你年纪小小就碰到如此之事,对我这相识不久之人心有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其实也怪我没和你说清楚。我接近于你也确实是有目的的,这点你倒没说错。”

    纪安一愣,崔玄如此直白的说接近他有目的,让纪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崔玄也不管纪安的诧异,直接说道:“我曾有一同僚,我曾对他有些误解,当年他也是在内宅之中中了毒,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我和他算是有些惺惺惜惺惺的感觉。在我最落魄之时,是他助我出了困境,且帮我解了心结。可惜,这位好友因为中毒,不足二十五岁就英年早逝了。我一直心怀愧疚,想做些弥补一二。”

    纪安疑惑的看着崔玄,出声道:“难道这人是我的亲人?不太可能啊?”就是他的和他有亲戚关系,也算不得他头上来吧。不是至亲,崔玄会做如此无厘头的事情?

    崔玄却是苦笑道:“他中的毒和你相似,并无一二半女留在世上。而他的亲人又大部分是害他的罪魁祸首,我又怎么会去帮他们。阿安,等我得知你中毒之时,我就想到了我这位好友,若是当年,也有一人像我一样,给他指明真相,护他一程,或许他就不会那么早就离世了。为此,我才贸贸然的出现,告知你中毒之事。”

    崔玄眼中很是沉重,复杂难辨,纪安瞧着不知道怎么的直觉崔玄说的是真的。他是把对那位好友的遗憾补偿在他身上,这世界是怎么了,还人情难道也得找个替身?纪安一时间被这莫名其妙的答案弄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拒绝?现在他还没这能力,接受,他又心有不安。左右为难,也就是他这样的吧。

    不过,想到自己身上的那块方帕,纪安眼睛里满是嘲讽,自己还在矫情什么?都要保不住命了,还不好意思,还矫情的难为情,真是够了。他只要活下去才是第一,其他的重要吗?

    崔玄垂下眼眸,心中感叹,刚刚说的也不算骗了纪安,毕竟这就是前世之事,前世他对着纪安这个庶子处处看不惯,特别是和他的外甥搅合在了一道。可后来,怎么样了?崔玄心中犯苦,是他对不住纪安,是他欠了纪安的。今生他要做事情很多,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该了结的总归是要了结的。

    纪安半响开口道:“神明在上,今日我纪安在此立誓,今日得崔玄大恩,今后若崔玄不害我叛我辱我欺我,我将尊他敬他信他让他,今生不变。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一字一句,清晰的从纪安嘴里讲出。

    崔玄听了,心中暗笑:果然是纪安吗?不白受人恩德,最怕欠人情债的纪安。用誓言告知自己他不是那知恩不报之人,只要自己不存害他之心,他将终生铭记报答,可若存了害他之心,就得另说了。好狡猾的小狐狸,将他一军,不过,这样也好,能得了纪安的信任,之后的事情会更好办一些。自己,确实没有害他之心。

    崔玄也跟着开口道:“神明在上,我崔玄今日在此立誓,今后绝不做迫害欺辱纪安之事,若有违背,人神共愤,世间再无立足之地。”

    纪安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人心易变,誓言也不定多靠谱。可这个时候人们心中还是信因果重誓言的,他现在只有崔玄一人可用,两人用誓言相互表达诚意,也是陌生进入信任的进场券了。

    纪安知道圆滑的人,这个时候应该要和崔玄说感谢说信任,可他还适应不了那么那样的圆滑。再说,既然真心和崔玄相交,以后他什么样,崔玄应该明白,倒不用现在假意表现。

    崔玄先开口道:“我这次回去请教了谷大夫,他说你这毒就算解了,以后也会影响寿命,但若是能找着血灵芝却可养身补气,延年益寿。我已派人去寻,但之前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不可意气用事。”

    血灵芝,纪安听过,宝贝中的宝贝,珍奇中的珍奇,豪门大族,皇亲国戚哪个不想寻它养身治病,可这血灵芝最后一次出现还是在二十年前,现在大秦的地界是找不着了。

    不过,崔玄能有此心,纪安心中还是感激的。想想,既然他们已经发了誓言,有些事情就该试着信任。

    于是,纪安拿出自己带着的笔筒,递给崔玄说道:“师兄,这里面是一块沾了有毒汤汁的方帕,你能不能帮我给大夫看看,这是什么毒?又是从哪儿流出的。”

    崔玄眼中眸光一闪,这就是前世害得纪安那么早离世的毒吧。前世纪安两年后才得知自己中毒,有些证据已经被有心人消灭干净了。纪安也就是那个时候真正的伤透心,恨透了纪家郑氏,才一改之前的态度,光明正大的支持他的外甥。即使一年后被纪博写了断亲书也不改初衷,直致最后,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纪安成了纪晨最大的敌手,也是断送了昌平侯爵位最后的推手。结果如此惨烈,也是众人始料未及吧。

    第29章 远行

    顾詹一直没来,纪安一开始以为他生病了,没在意,可接连两天没声没息,纪安直觉恐怕出了事情。果然,姜曜找了过来找了个地方直接和他说道:“纪安,顾詹的姨娘去了,就在昨天。”

    纪安一惊,顾詹的姨娘钱氏才三十出头,因为是大丫头出身,身子骨一直很是健康,怎么会突然离世了。

    纪安忙问道:“姜曜,你可知顾詹姨娘是怎么去的?”

    姜曜抿抿嘴,眉头皱的紧巴巴的说道:“明面上是抱病而亡,实际上是被逼自尽而亡。纪安,阿顾和他姨娘感情很深,我怕他做傻事,你能不能和我一道去看看他。”

    纪安把顾詹当做自己的好友,现在好友至亲去世,他没能帮上忙已经很不安了,听着姜曜的话立马答应道:“那是自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吧。”

    姜曜点点头,他虽然是保定伯的独子可却还没被请封为世子,身份不够,纪安是侯府庶子又成了王渊的徒弟,他们两个一道,不管如何,顾府那边总要顾忌一二。

    瞧着纪安着急的模样,姜曜心中知道他这段时间恐怕有什么事情,虽然脾气直可不代表他没心眼。他在郡主嫡母手下长大,家长里短,太清楚后院女子的狠辣和疯狂了。

    纪安却没有姜曜想的那么多,两个人乘了马上就直接去了顾府。

    路上,姜曜把他打探来的消息告知纪安。纪安这才知道,钱氏是死于顾詹嫡母之手。

    顾府当家太太李氏自从生了嫡子之后,对着顾詹和钱氏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可顾詹已经长大,眼看着就要成家立业了,李氏心有余而力不足。动不了顾詹,钱氏就成了她泄愤的靶子。

    前些日子,顾詹给李氏儿子带的吃食被查出了毒素,顾詹被罚不说,钱氏更是被打了板子。她一个女子,打了板子可谓是伤了元气。可没想到,李氏并不罢休,前些日子,顾詹表现的不错,在书院得了奖赏,又和姜曜纪安这些世子子弟玩的不错。

    李氏心中忌惮,就让还未病愈的钱氏去立规矩。打扇倒茶,事事磋磨,半个月就折腾去了钱氏半天命。顾詹眼瞧着不是个事,求着顾侯爷让自己去军中挣前程,不占弟弟的家产爵位。

    顾侯爷只有二子,如何能答应顾詹去军中,一个不慎就是命不保夕。这却让李氏更为忌惮,也更加折磨钱氏。一天前,顾侯爷办四十大寿,宾客迎门,而钱氏于府内遭遇歹徒,钱氏不甘受辱,自尽而亡。

    顾詹接受不了,抓住那男子才发现是本家的一个堂叔,狠命暴打之下,那男子是个没用的。就爆出了是他其实是和李氏身边的一个丫头有私情,今日那丫头传了纸条给他,让他到这儿来的,他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顾詹要求顾侯爷做主,可钱氏一个妾氏,死的也不算光彩,顾侯爷不可能为着一个死了的妾真正惩办自己的嫡妻李氏,更何况,李氏还给他生了个嫡子。妾在他看来就是个玩意,让李氏闭门思过,就算给了顾詹一个交代。

    顾詹不依不饶,顾侯爷一气之下打了顾詹一顿。

    纪安听后唏嘘不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就是做庶子的悲哀吗?

    纪安和姜曜很快到了顾府,两人下了马车,瞧着顾府并没有挂孝,只是把红灯笼换成了白色带镶边的宫灯。下人们穿了深色的衣裳。纪安和姜曜派人去传了话,顾府走出了一位管家,给他们请安,就直接带着他们去了钱姨娘的院子。

    钱姨娘的院子在西跨院,不用绕过内宅。纪安瞧着这院子虽然看着不错,他们走了这么久下来,发现这个院子在顾府之中也就算中下的了。虽然钱氏是个妾,可好歹也是个良妾,是赎了身,为顾府生了子嗣的妾氏,按理不应该住得这么偏,而住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表示。

    因为是妾,卑不动尊,为此,钱氏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设灵堂。纪安和姜曜过去的时候,顾詹跪在棺木旁,披麻戴孝,两眼失神,下巴瘦得没了肉,才几天没见,纪安就觉得顾詹从里到外少了一股鲜活。

    灵堂只有顾詹和几个钱氏身前的旧仆在,瞧着纪安和姜曜,下人们给他们送上香,纪安和姜曜先给钱氏上了香。顾詹好像没看见他们似得,机器的给他们还礼,就没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