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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这刻入了楼,三人便一起向楼顶走去。

    杏花楼自有规矩,楼顶七层也不是谁都可去的,需有身份地位者方可。

    好在他三人身穿洗月学子衫,只此一条便无人敢阻他们,自有小厮引着三人上楼。

    一路上行,唐阶依旧在悉心观察整栋杏花楼的建筑格局,越看越觉得这楼内大阵布置的精妙,竟是忍不住对着楼内建筑描绘起来。

    那引路的小厮大约十六岁左右,看到唐阶手指不由自主地虚点,不由笑道:“原来公子也是个懂阵之人。”

    “略学过一些,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如此奇妙之阵。建筑与阵法相结合,浑然天成,有若一体,真真是令人佩服!到不知这是何人手笔?”唐阶的佩服发自内心,他自问别说他自己做不到这一步,就算是那洗月赵希良来了,也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

    对这个问题,那小厮只是一笑,却不回答了。

    他们三人很快上了杏花楼七层。

    杏花楼七层极为宽敞,楼内中央是一块硕大的题字碑,一些南来北往的文人墨客有时经历此地,也会在这里留下墨宝。

    此时楼上还有一些人正在远眺,对着远处指指点点。

    唐阶看了一下,共有三波人。

    其中一名虬髯大汉,独自一人危坐,正举着杯子大口狂饮。

    手边还放着一把大剑,看起来比蔡君扬的那把还要大上不少,有若门板一般。

    另一边则坐着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面如冠玉,长相俊美,乍一眼看过去,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人莫不是女扮男装吧?

    但再仔细看他咽下喉结,才能确定这真是个男人。

    只是长得如此妖孽,就连男人都要忍不住对他动心。

    靠在围栏旁则是一群人。

    那是几名华服公子正站在窗前,看其衣衫装扮非富即贵,腰下长剑凛带灵光,明显是术器,应当也是修仙中人,也不知是哪家学院的学子微服出游。

    唐劫他们三人上了楼,随便找了个位置,叫了茶水,侍梦为卫天冲奉茶,尽仆役之事,卫天冲临窗远眺,唐阶则站在题字碑前,表面上是在看其上墨宝,其实在观察这楼内布局。

    这块题字碑明显是阵门之物,主镇八方,是阵中核心。

    将阵中核心放在这显眼位置上,只能说这布阵者气度非凡。

    这刻正欣赏间,就听耳边一阵话语声:“不是说登楼远眺,可观花海吗?怎的这杏花海却不见?”

    正是那群公子哥中的一个。

    “林兄你是修炼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杏花盛开的时节在初春,如今已入秋,时节不对,哪里还能看到杏海。要想看到,除非等到来年了。”有人接口道。

    那被称为林兄的少年眉毛一扬:“哪有时间来年再看,既然来了这一趟,怎也不能空手而归,就让这花海为我们再开一次便是。”

    先前接话的年轻人一愣:“林兄你的意思是……”

    那林姓年轻人也不回话,只是对着虚空点了几下,一道道灵气波动从他指间泛出,向着外方逸去。

    这一手使处,楼内诸人同时抬头,那虬髯大汉正喝着酒,突然地放下酒碗看向那群人。

    那长相妖孽如处子的年轻人,同样向着边转了下头。

    就连唐劫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看向那林姓年轻人,眉头大皱。

    第34章 无妄字

    那接话的年轻人更是吃了一惊,一把抓住对方的手道:“万物生源法?林兄使不得啊!”

    那林姓年轻人的术法被自己人一下中断,大感不耐:“这有什么使不得的?我辈修仙,不就是图一个从心所欲吗?再说如今已是秋季,万物蛰伏,我以生源之法使其开花,使我们不至空跑,也为这方山城的萧瑟之秋带来美景,使他们闲暇之余多一个好去处,正是大善之举,沈兄何必阻我。”

    “正是正是,林兄所言极是啊。”旁边的几名年轻人也一起附和,看样子对这林姓年轻人到颇有畏惧。

    “荒谬!”一只大碗砸在桌上,溅起漫天水花。

    说话的正是那虬髯汉子。

    “恩?”楼前的几名年轻人一起回头。

    那林姓少年眼中已露出怒意:“你是在说我吗?”

    那大汉哼了一声:“说的就是你。强抽木源,拔苗助长,得一时之繁华,却让那些花儿今后怎么活下去?今日之后,不需三月,这杏花林怕就要变成一片死林了!”

    林姓少年哼了一声:“死便死吧,重新栽了便是,由得着你来多管闲事?大不了我赔钱就是。”

    这林姓少年出身不凡,心性本就倔傲。

    在他看来,杏花林本就是无识无灵之物,有何好珍惜的?他平素在家,什么时候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他自问自己不是什么欺男霸女之徒,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看万花缤纷,繁华胜景,顺便也炫一下自家手段,这点小事竟然也要被人教训,心中自然不快,这刻脸色更是拉了下来。

    可惜在他眼中的小事,在别人眼中却是大事。

    那大汉已喝道:“混帐东西,那杏花林是你家的不成?由你说毁就毁?别以为有几个身家就可以横行天下。”

    林姓少年立时大怒:“混帐竟敢辱我。”

    他说着手已按在剑上,眼看就要动手,唐劫突然道:“杏花楼每年接纳的游客成千上万。”

    “恩?”众人一起向他看去。

    唐劫悠悠道:“杏花林的存在也已有百年。”

    那林姓少年盯着唐劫看:“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看唐劫一身学子衫,知道他是洗月学院中人,总算没嚣张到要连他也一起揍。

    唐劫自顾自道:“杏花盛开的时节却只有短短二十日。想来,大部分的游客都是看不到花海的吧?百年以来,多少能人异士途经此处,也不知是他们蠢呢?还是无能,竟无一人想到要以仙法使杏花盛开。”

    林姓少年愕住,有些明白了唐劫的意思。

    唐劫的手轻轻按在石碑上,指尖抚过石碑留痕,道:“市井之中有大能。杏花楼屹立百年而不倒,无风无雨,岂是侥幸?几位若不想被这杏花楼逐出去,成为世人笑柄,还是收敛些的好。”

    他所抚摩的字迹,赫然是那碑上最后一段题字,却是杏花楼自己刻下的警示:

    “诸客安坐,非请勿动,违者逐!”

    这里的勿动,却是包含了多重意思。

    有没资格的别在上面乱题字的警告,也有不许动手的警告。

    那大汉看了看唐劫,嘿嘿一笑道:“果然不愧是洗月学子,说得好!”

    说着又扫了那林姓少年一眼,嘲道:“也不知是哪家出来的猫狗,如此不识礼数,就连洗月学子在这杏花楼都谦恭礼让,他却在此飞扬跋扈,可笑啊可笑!”

    这汉子生得粗狂,嘴巴却损得厉害,听得唐劫都眉头皱起。

    本只是几句口角之事,在他轻轻点醒后,事情便已过去,又何必如此得理不饶人?

    果然那林姓年轻人心中怒意大起,喊了声:“混蛋,竟敢辱我林家,受死!”

    他一拍腰下,长剑已然飞出,一剑对着那粗豪汉子刺去,竟上手就是飞剑术。

    就在他出手刹那,唐劫陡然后退一步,只见留字碑上突现金光,一个斗大的逐字飞出,正打在那少年身上,竟是一击将他从窗口打飞出去。

    杏花楼下行人无数,只听一片喝声四起:

    “又下来一个!”

    “好久未见杏花楼飞人了,果然妙景。”

    “看来也是个修炼过的,这么高摔下来到也没事。”

    “笑话,若没点本事,谁敢在杏花楼闹事?”

    感情这杏花楼飞人在这方山城也是一景了。

    然而那个时刻,唐劫却已无心去管那林姓少年的事了。

    就在石碑飞字的瞬间,他感到整座杏花楼突然都产生了一种奇异变化。

    灵潮在楼内无声涌动,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阵纹都在以契合天地法则的特有规律运转着。

    身临其中,唐劫只觉得自己身边的世界似乎都变了。

    这种感觉极为微妙,言语无法形容。

    表面上一切依然完好,但是在唐劫心中却掀起了一片滔天巨浪。

    完全是出于本能,他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正位于那金字飞出的路线上。

    在打出林姓少年后,金字归来,却被唐阶阻了阻,不得不绕飞一圈回至石碑。

    然后唐劫又踏出一步,这一次却踩在楼板上一处花纹上。

    那是这杏花楼上的一处阵纹,被唐阶一脚踏中,输入灵气,花纹上突然光芒大放,空中金字竟倏然顿了一下,凝于空中。

    唐劫再退,这一次却踏在了楼板中央的位置,那金字“逐”立时在空中纷舞起来,竟似在寻找新的攻击目标。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出不对了。

    卫天冲惊叫道:“唐劫你干什么?”

    那虬髯大汉也怔怔看着唐劫,显然还没明白状况,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

    惟有那妖孽男子看了一眼唐劫,眼中露出欣赏笑意。

    只见唐劫突然急退三步,一掌按在一处栏杆扶手上,用力拍下,杏花楼突地轰地一声,震了一震,随后就见那乱舞金字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从空中坠落下来。

    唐劫一闪身,已抓向那金字。

    那金字在唐劫手中一触而起,重新向石碑上空白处飞回。

    唐劫喝了声:“还是留下吧!”

    左手微张,遥控那金字使其暂时无法回归,右手已对着题字碑一指,一道灵气打入。

    此时正是杏花楼阵法运转至此中枢之际,这一指点下,唐阶已快速书写了一个“逐”字,正印在那石碑上,只是写得匆忙,要多潦草有多潦草。

    只听铿的一声响,那金字“逐”撞在唐劫书写的“逐”字上,竟发出一声有力的碰撞之音,竟融不进去。

    鹊巢鸠占,唐劫所书之字,竟是将那原本的逐字给替代了!

    那金字逐一时摸不着回路,唐劫已探手抓出,书写出一道道灵纹,在手臂间运行着,形成一片灵网向着那金字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