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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玄龙驭愣了下,察觉到楚天神色从容自若,不像是上门找事的。何况若非他主动现身,自己也绝难发现。

    想到这里玄龙驭缓缓将手放下,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天暗道:“这小子倒也是个角色,可惜过于自负。我得先把他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才能实施计划。”

    他故意冷笑一声:“我是来恭喜小公爷即将坐上北冥神府府主的宝座,从今往后钧命所到之处谁敢不从?”

    玄龙驭听出楚天话里有话,面如寒霜道:“你现在来拍我马屁,已是晚了。”

    楚天嘿然一笑,说道:“不错,若是我真想溜须拍马,确实找错了人。或许海笑书会喜欢我刚才的一番恭贺之词。”

    玄龙驭脸上杀机毕现,说道:“你在挑拨我和海笑书?可笑,居然想用这等愚蠢肤浅的小伎俩蛊惑本侯,谁派你来的?倪珞珈还是倪天高?”

    楚天的唇角逸出一抹讥诮,说道:“可笑的人是你,被海笑书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小公爷!”玄慕山面色微变,叫道:“何必跟这小贼罗嗦?”

    玄龙驭摆摆手示意玄慕山不得轻举妄动。楚天的表现令他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深,冷冷一笑道:“我倒想听听他还能编出什么故事?”

    “既然小公爷爱听故事,那我就讲一个故事。”楚天说道:“这个故事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够了,”玄龙驭打断楚天,“这种老掉牙的故事我已听过不下百遍。”

    楚天面无惧色,继续说道:“但你未必晓得,后面还有半句话——复有弹弓,藏于树下!不久之前,海笑书、阴圣道、阎西坡三人在陵园里偷偷碰面,要趁今晚混战之际暗中下手将你除去,好让海笑书上位!”

    “小贼,你信口雌黄含血喷人,我容你不得!”玄慕山听楚天说出了海笑书等人的密议内容,心中不由大惊,双掌齐时劈出,要让这小子永远闭嘴。

    “砰!”楚天使出“长河落日”又化解了玄慕山的两记玄乌掌,不屑道:“做贼心虚!我猜你身上一定藏着那支八宝斩魂冰鉴吧,说不定还有一颗造化破劫丹和一部《幽罗七秘》!”

    玄慕山勃然变色,反手拔出背后斜插的两柄“舜天魔钩”如狂风暴雨般攻向楚天,口中断喝道:“无耻小贼,你满口谎话话没人会信,拿命来!”

    楚天岿然屹立,鄙夷地看着玄慕山道:“小公爷,这次我免费替你清理门户如何?”

    话音未落,一道青光从元辰宝珠中霍然激射而出。

    洞天机出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离思萦魂(上)

    第二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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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洞天机迸指点出荡开舜天魔钩,左腿光影闪动倏然暴涨砰地一脚结结实实蹬在玄慕山的腰胯上。

    刚才玄慕山两次出手攻击楚天,洞天机藏在元辰虚境里用灵觉探视得一清二楚。像他这样的绝顶高手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玄慕山招法上的缺陷,根本不必多废话,三拳两脚便解决了战斗。

    玄慕山被踹得眼前发黑,身躯飞跌撞在墙上。洞天机如影随形,右手一张掐住他的脖子,左手“哧啦”扯破胸前衣襟,从里面扒拉出一堆物事。

    “八宝斩魂冰鉴,造化破劫丹,幽罗七秘——”玄龙驭的目光冷若冰霜迫视玄慕山,森然道:“你敢出卖我?”

    “小公爷,我没有!”玄慕山惊惧交集,却被洞天机制住经脉无法动弹,有心狡辩几句奈何被人抓赃欲振乏词。只是他到现在都没能搞明白,眼前的老头是谁。

    “啪、啪!”玄龙驭走近玄慕山,扬手两记响亮的耳光,“蠢猪!”

    玄慕山牙齿脱落嘴唇崩裂鲜血横流却不敢呻吟,强忍着疼痛道:“小公爷,是我利令智昏对不起您和老侯爷。但我并非有意背叛您,实在是有把柄落在海笑书的手中,不得不听他的话。”

    “把柄,什么把柄?”洞天机的好奇心比玄龙驭还要强烈,迫不及待追问道。

    “我、我曾经一时糊涂和林涣清上了床。”玄慕山嗫嚅道:“结果被海笑书撞破,迫于无奈写了份悔过书,至今还捏在他的手里——”

    玄龙驭点点头,向楚天和洞天机颔首道:“多谢,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该由我来处理!”

    楚天晓得玄龙驭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话,接下来便要审问细节,当即爽快道:“小公爷不必客气,他本就是你的家仆。”

    洞天机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家贼难防。”松开玄慕山,晃身回了元辰虚境。至于他缴获到手的八宝斩魂冰鉴等物,当然统统拿回去当藏品。

    玄慕山顿时萎顿在地,颓然道:“小公爷,我有罪。不管您如何处置,我都毫无怨怼。只求您饶了属下的家眷,他们对此毫不知情。”

    玄龙驭漠然道:“我可以杀你全家,也可以统统放过,就要看你如何悔罪了。”

    玄慕山赶忙道:“无论小公爷有何差遣,属下万死不辞!”

    玄龙驭注视玄慕山,徐徐问道:“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我……”

    “可以吗?”

    玄慕山晓得只要答错半句话,不仅自己性命不保,全家老少也要跟着满门屠灭。他把心一横道:“求小公爷再信我一次!”

    “为什么?”

    “因为属下还想活下去!”

    听到这话,玄龙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笑容,轻轻道:“对了,你不想死,你的家人更不想死。到底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就明白了过来。”

    玄慕山暗出一身冷汗,知道自己的性命暂时是保住了。

    “小公爷英明,海笑书很久以前就开始暗中图谋,将您杀了取而代之。这次他联合阎世家和阴世家,准备先借助您的力量扫平倪、幽、峨三大世家,然后要我寻找机会用八宝斩魂冰鉴刺杀您,再嫁祸给您的弟弟玄龙川,彻底扫平继位障碍。”

    他舔舔流血的嘴唇,接着道:“据属下推测,本家的四大家老中只有一位被海笑书拉拢了过去,其他三位家老仍旧忠于小公爷。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海笑书才必须利用阎西坡和阴圣道来镇压那些本家中可能对他心存不服的耆宿。”

    玄龙驭回过头看向楚天,没有说话。

    楚天却已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你不必信任我,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玄龙驭缓缓道:“不得不佩服倪珞珈的眼光。楚天,我一直小看了你。不论出于怎样的目的和缘由,至少今天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在玄龙驭审问玄慕山时,楚天即在盘算如何进一步说动这位玄世家的家主,让他拨乱反正与自己联手。

    “我有上中下三条计策,请小公爷斟酌。”

    玄龙驭点头道:“我先听听上策。假如不堪一用,那么其他两策也就不必说了。”

    “上策是和倪、幽、峨三大世家结盟,将计就计剿灭海笑书、阴圣道和阎西坡的势力,永绝后患。”

    “中策呢?”

    “趁海笑书、阴圣道、阎西坡此刻都在花苑的机会,设下埋伏一举击杀。”

    “不行,杀死阴圣道和阎西坡或不是难事。但阴世家和阎世家势必会大举报复,海笑书安插收买的内奸也会趁势作乱。”玄龙驭摇头道:“下策呢?”

    “将家主宝座让给海笑书,飘然隐退颐养天年!”

    “哼,你看我是养老的年纪么?”玄龙驭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海笑书又会安心放我离开吗?”

    楚天也笑了笑,与玄龙驭默然对视。双方目光交错,均在探寻彼此的真实想法。

    “所以只剩下上策了。”须臾之后,玄龙驭坐回到书桌后意味深长道:“可是你的上策,却是我的下下策!”

    楚天镇静道:“我只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你怎能保证倪天高不会把这山也平了?”

    “我当然不能保证。”楚天回答道:“但我相信小公爷脚下的这座念慈峰,并非倪天高想平就能平的,否则你就不配做玄世家的家主!”

    玄龙驭的眼中陡然激射精光,如利剑般似要将楚天的心思看穿。

    楚天神色如常,缓缓道:“玄世家的未来,还是要由你来掌握。”

    玄龙驭道:“似乎你漏算了离伤秋。”

    楚天道:“或许此刻幽鳌山正和他在一起喝酒。”

    玄龙驭慢慢收回目光,转向蜷缩在墙边的玄慕山,说道:“所以这个家伙还有用。”

    楚天明白玄龙驭的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微笑道:“就看小公爷打算怎么用他。”

    玄龙驭点点头,说道:“峨山月是自杀。”

    “我知道。”

    玄龙驭怔了怔,随后醒悟过来:“你找到了她的遗书?”

    楚天道:“我只是奇怪,幽夫人的遗书为何会出现在你的书房里?”

    玄龙驭回答道:“海笑书。”

    “他?”楚天愕然道:“他怎么会有幽夫人的遗书?”

    玄龙驭道:“那些天他一直在暗中监视你的一举一动。那晚你离开峨山月书房后,海笑书留了下来,亲眼目睹她写下遗书用银剪自尽。”

    “可是海笑书为什么要带走幽夫人的遗书?”

    “你说呢?”

    “林涣清!”楚天一省,却立即想到自己杀死林涣清的事,仅有僵尸老妈、峨无羁以及何必知情,海笑书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却压根料不到峨无羁的大嘴巴酒后吐真言,将这件事告诉了海笑书。

    玄龙驭道:“恰好我和海笑书一样,也希望你死,所以将这封遗书收了起来。”

    楚天不由想到峨无羁曾经说过,玄龙驭向珞珈求婚的事,却装糊涂道:“反正想要我命的人多如牛毛,早已无所谓了。”

    “至少这点你我的处境和想法不谋而合。”玄龙驭道:“我们都不甘于受人摆布。”

    “不一样,”楚天摇头道:“你有野心,而我只想活得自在。”

    同一刻,观澜峰离世家,紫云亭。

    幽鳌山在喝酒。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穿淡黄色宽大袍服的中年男子,神情落寞而憔悴,像是怀有无限的伤心之事,正聚精会神地弹奏着一架朱红色的古琴。

    琴音凄凉悱恻,一如夜泉呜咽,令人闻之落泪。

    如许悲伤之调,也只能是出自离伤秋之手。

    他的手边还有一只翡翠杯,杯中酒已空。

    “假如你舍不得这坛‘黯然销魂酒’,尽可说出来。也不必把琴曲弹得这么凄惨,害得我咽不下酒。”幽鳌山终于忍不住放下酒杯,叹道:“你这辈子就真的没有遇见过开心的事?”

    “有。”离伤秋改用单手抚弄琴弦,腾出左手倒满酒杯,放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小口。虽然同为爱酒之人,但幽鳌山是在喝酒,而他则是在品酒——或者,他在品味酒中的寂寞。

    “五岁那年,我抓了许多萤火虫,把它们装进了一只透明的琉璃瓶中。晚上炼功时,我就将琉璃瓶吊在房顶上,看着瓶里的萤火虫一闪一闪,像是满天的星斗,心里开心极了。”

    离伤秋放下酒杯,徐徐说道:“等到第二天早上炼功醒来,萤火虫全都死了,一只不剩。我难过得一天吃不下饭,从此便懂得了一个道理——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容易失去。”

    幽鳌山苦笑道:“你应该当诗人,而不是家主。”

    “人生在世,谁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呢?”离伤秋油然道:“譬如你,终究无法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不如学我,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也就不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