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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晴儿眼中愤怒的光焰稍退片刻,但很快眸中殷红的妖光便卷土重来,渐渐吞没月影。她提起左掌狠狠劈向楚天。

    死便死吧,楚天横下一条心,全然不顾晴儿劈来的手掌,道心空明灵台圆融,双目直视晴儿——如果这一掌挨实了,自己固然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可如果自己有片刻的犹豫或者放弃,晴儿便会在这幻境中粉身碎骨万劫不复。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轰!”晴儿被一团血红魔意笼罩的灵台宛若云破月开,一束纯净清澈的玉华当空照落,她迷失在幻境中的神智登时一醒。

    “我在干什么?”当模模糊糊重新看清楚天眼中的明月,晴儿眼前的所有幻象一扫而空。她几乎是出自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强行收劲撤掌身躯向后飞退。

    蓦地脚下踏空,她的身形已退出树道边缘。一股莫名而无可匹敌的力量骤然横生,将她的娇躯猛往下拽。

    “抓住我!”楚天飞身探臂抓住晴儿的小手,但那股强横的力量却带着他一起跌出了树道,向下急坠。

    “铿!”楚天无暇细想,运剑劈向树干,试图阻止下沉之势。然而苍云元辰剑劈斩在树干上光华飞溅高高弹起,竟留不下哪怕一丝划痕。

    猛听得下方云雾中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鸣,一团团浑圆巨大的冰蓝色雷光在空中炸响,汹涌狂暴的罡风足以撕裂世间万物。任何人,纵然是得以窥见天道之门的圣阶高手,一旦坠入其中亦会形神俱灭荡然无存。

    “嗖——”千钧一发之际,晴儿的心神彻底复苏清明,毫不犹豫地挥出阎浮魔鞭,如箭矢般向上穿射,缠绕在树藤之上。

    两人的身躯立时悬停摇荡,离下方的雷光怒罡不足十米之距。

    晴儿小心翼翼稳住娇躯,左手向上一拉,楚天借力升腾探臂抓住阎浮魔鞭。两人一鞭便悬吊在了空中。

    一缕鲜血犹如一条细长的红线自晴儿的面纱里滑落,沿着她白皙的肌肤快速蜿蜒爬向脖颈。

    “先别动!”楚天阻止晴儿向上攀爬,左掌绕过她的肩头按住背心,输入一股梵度魔气。

    稍顷,晴儿轻吐一口气道:“哥哥,我没事了。”

    楚天催动魔气在她的体内游转一圈,察觉并无大碍后方才收手,微微一笑道:“幸好你的魔鞭够长够结实。”

    晴儿没有笑,轻轻道:“对不起,刚才我看见妈妈了,我好怕。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妈妈不会有事。那么难她都挺过来了,老天爷不会再为难她。”

    “你也叫她‘妈妈’?”晴儿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迷雾中两颗忽闪忽闪的小星星。

    “她是你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妈妈。”楚天抚慰晴儿道:“我们一起找她。”

    “真的?”

    “当然!”

    晴儿凝视楚天,一抹如春风解冻的笑意徐徐在俏脸上荡漾,她翘起小指伸向楚天。

    楚天笑了,勾住晴儿纤巧的小指晃了两晃,再将柔滑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中。

    此时两人的身边是漫无边际的寒雾,脚下是深不可测的绝地,晴儿悬浮在半空中,随着魔鞭微微轻荡,她不再急着攀上树去脱离险境,就这样静静享受哥哥手中传来的温暖,把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永远留在自己的心田。

    “上吧!”过了片刻楚天伸臂搂住晴儿不堪盈盈一握的纤腰,一提一纵回到树上。

    晴儿收了阎浮魔鞭,两人不约而同又往下看了眼,除了翻滚的寒雾,再没有任何异状。

    当下两人稍事歇息继续前行,随着树道不断升高,四周的罡风变得越来越猛烈。浓雾如同怒涛般波荡,一次又一次向巨树冲击,却被冰蓝色的幽光击散。

    忽然前方树道到了尽头,一根根宛如虹桥般的冰枝展现在两人的眼前。这些冰枝极尽舒展相互通联,向无尽的虚空中延伸而去。枝上无数圆桌般大小的叶片闪耀着美丽的光泽,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纹理有如巧夺天工的花纹。

    楚天用脚试着踩了踩身前的一片树叶。树叶轻颤,并无不稳迹象。

    他踏上叶面举目望去,在树冠中心的一根如玉柱般高高伫立的冰枝之上,赫然盛开着一朵深蓝色的奇葩。

    两人在树枝与叶片间跳跃行走,来到了那朵蓝色奇葩的下方。

    “哥哥——”晴儿指着头顶上冰枝上隐隐约约闪动着的一行字。

    楚天也注意到了,轻声念道:“‘天风扫玉树,坐对三生月——’想必,这里便是剑魔悟道飞升之处。”

    晴儿仰面望向高处的深蓝奇葩,好奇道:“哥哥,你说寒料峭留下的宝贝会在上面吗?我们上去看看。”

    楚天估摸了下高度,问道:“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过的游戏么?”

    “是这个吗?”晴儿一笑,转过身平展双臂,好似一羽正要展翅飞翔的小鸟。

    楚天双手托住她的腰肢向上抛送道:“准备好,起飞——”

    “唿——”晴儿的娇躯离开叶面向上飞腾,伸小手在花瓣上轻轻一按,稳稳站住。

    她回身垂下阎浮魔鞭,将楚天拉了上来。两人并肩站在花瓣上,却失望地发现五片巨大的花瓣上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嘛?”晴儿蹙起眉头,向前走了几步凝目四察。

    楚天站在原地没有动,心里有着同样的困惑。他有一种直觉,剑魔遗宝一定还在,而且就藏在花中。但是如何开启?这里没有任何提示,甚至看不到任何机关锁扣。

    近在咫尺却一无所获,这种感觉实在令人郁闷。

    忽然,背后寂静多时的元辰宝珠嗡嗡鸣响,射放出一束雪白无瑕的光芒。

    奇葩中央的花蕊顿时有了反应,霍然升起一道蓝色的光柱。在光柱中,徐徐飘浮旋动起七个银光闪闪的大字:“散尽浮云落尽花——”

    没等楚天和晴儿有时间细细品味这七字箴言的含义,那道光柱瞬间熔炼成一团,再向涟漪般荡漾开来,覆盖住每一片花瓣。

    似有一缕心旷神怡的微风徐拂,五片花瓣齐时飞起,围绕着花蕊翩跹转绕。

    楚天牵住晴儿的小手,从花瓣上一跃而下,重新落回叶面上。

    这时候萦绕在枝叶之间的云气渐渐散去,上方露出晴朗碧空,看得人心胸豁然开阔。

    紧跟着远方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一座座兀立的冰崖在天光下闪耀着冰清玉洁的光华,犹如漫无边际的冰雪丛林,一直伸展到天际线的尽头。

    散尽浮云落尽花……

    空中飘飞的五片花瓣慢慢下落,倏然起了变化,分别幻生成为一支银色卷轴、一本厚重的经书、一张金色的魔弓、一壶银蓝色的箭矢以及一支翡翠色的玉箫。

    “晴儿,看,剑魔遗宝!”

    “哥哥,你想要什么?”晴儿眼睛盯着那套飞落的魔弓神箭,开心地向楚天问道。

    “玉箫吧。”楚天笑着回答道,心里不知怎的想到了珞珈,这也许是件不错的礼物!

    “好!”晴儿甩鞭摄住玉箫递给楚天,然后将魔弓神箭收入衣袖中。

    楚天又收取了那支传说中载有“天下有雪御剑诀”的银色卷轴,剩下一本《法楞经书》孤单单飘在空中。

    晴儿瞧着经书咕呱怪笑道:“哥哥,这部劳什子经书,我看你还是收了吧。”

    楚天听出小丫头话里的嘲笑之意,晒然道:“我又不想当和尚,要经书干嘛?!”

    看《法楞经书》即将落下树去,伸手凌空抓住道:“咱们先瞧瞧它到底有何神奇之处,居然值得翼天翔用女儿的终身交换。”

    晴儿扁着嘴蔑视地看向楚天,楚天笑着拍拍她的小脸,漫不经心地翻开经书首页。

    “呜——”一缕奇异的精光毫无征兆地从书页中急掠而出。楚天尚未看清楚那是什么,这道精光便如蛟龙入海般迫不及待地投入元辰宝珠中。

    楚天一惊,忙凝动灵觉向虚境内探查。然而那道精光竟似从来不曾发生过般,凭空消失在了虚境深处,没留下一点痕迹。

    可明明在一错而过的霎那,楚天依稀觉察到了蕴藏在这缕精光中强大而神秘的气息,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第七十七章 人为财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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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有雪图》、《法楞经书》、涅磐魔弓、绝击神箭……居然还有六百年前魔教的镇教至宝‘晓风残月箫’!”

    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正透过繁茂的枝叶悄悄窥觑楚天和晴儿。

    这个人看似四十余岁,身穿一袭青如秋水的长衫,相貌儒雅器宇不凡,正是禹余天长老苏智渊。

    在进入冰风虚境之后,他便按预定计划悄然脱离正道联盟的大队人马,单枪匹马前往找寻剑魔遗宝。他这番独自突进的计划实行得颇为顺利,卓有成效。由于独来独往无需顾忌照拂门下弟子,兼且对奇门遁甲之术颇有心得,因此一路行来有惊无险,更少了许多羁绊。

    只可惜,他依旧晚到了半步,刚好看到楚天和晴儿将六件剑魔遗宝悉数收入囊中,心中的懊丧与妒忌不言而喻。

    是就此作罢悄无声息地退走,任由他们满载而归;还是……

    苏智渊的左眼皮不经意地跳了跳,强烈的正义感、悲天悯人的忧患意识及成大事不拘小节的通达胸怀,苏智渊一直是这样评价自己,也一种如此要求自己。所以,他绝不能容许一对来历不明行踪诡秘的少年男女就这样取走剑魔遗宝——谁能保证他们两人假以时日不会成为荼毒神陆苍生的第二个又或第三个剑魔寒料峭?又有谁能保证那些魔门穷凶极恶之徒不会心生贪念半路拦截杀人越货?

    苏智渊很快下了决心:是时候自己该站出来了。不但要竭力阻止楚天和晴儿误入歧途,同时也要避免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白白牺牲了性命。

    “我何不将他们收为弟子令其改邪归正,这样即可避免剑魔遗宝落入奸人之手,又能为龙华禅寺收回失落多年的《法楞经书》,更为正道延揽到两个少年才俊,可谓一箭三雕功德无量。”

    想到这里苏智渊“呼啦”一声展开手中的“秋风冷画扇”从藏身处缓步踱出,瘦脸上露出和蔼笑容道:“两位小友,幸会!在下禹余天长老苏智渊,不知两位小友师承何人?”

    按照他的设想,自己首先报出姓名来历,就算那对少年男女孤陋寡闻不认识自己,也应该会恭恭敬敬地躬身问候,再彬彬有礼地上前答话。

    然而千算万算他就没算到自己今天好运到头。眼前的这对少男少女,自小流浪,在讹诈中成长,在欺辱中慢慢坚强,对于流氓恶棍有着深刻的认识,对付流氓恶棍从来没有恭敬有礼四个字。

    也活该苏智渊倒霉,楚天和晴儿行走神陆时间甚短,因此无人知晓二人的来历。若苏智渊要知道近日神陆风传的碧洞宗朱雀真人师徒八人一夜之间被人宰杀干净之事原本与楚天和晴儿密切相关,他哪里还敢如此这般小瞧楚天和晴儿。

    楚天的眼睛变得冷冷的,口气硬邦邦地反问道:“你有什么事?”

    苏智渊心生不快道:“这个娃儿好没教养,必是魔门子弟无疑!”

    他手摇秋风冷画扇一声叹息道:“小兄弟可知你们二人的性命已危在旦夕?”

    晴儿哼地冷笑道:“你不必危言耸听吓唬我们,想拿宝贝,只管出手来抢就是!”

    苏智渊大感头疼,干笑道,道:“小妹妹误会了。禹余天是正道名门,向来光明磊落,在下亦非贪婪卑鄙之徒。不过……匹夫无罪怀玉其罪。你们小小年纪身携剑魔遗宝,必定会引来魔门三府的劫杀,只怕不能活着离开冰风虚境了。”

    “这里再没有第四个人,你若不说,又有谁会晓得是我们取走了剑魔遗宝?”正所谓察言观色,楚天已基本断定苏智渊来意不善,听他如此地“苦口婆心”,心中甚是反感此人的虚伪狡诈。

    “哥哥,我相信他不会说。”晴儿突地一笑,道,“不然这位好心好意提醒我们的禹余天苏大长老,又焉能安安稳稳独吞剑魔遗宝?”

    苏智渊一愣,自己好歹也被称为正道智多星,向来口若悬河机智多变,纵然是个死人也能给说得哭出来。然而这两个晚辈后生,竟好比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言词之犀利实令人难以招架,令他大伤脑筋。

    “看来两位小友仍旧信不过在下。也罢,我先护送你们离开冰风虚境!”

    “滚!”楚天只用了一个字代表自己的态度。

    有一种人,身居高位,口中说的是仁义道德,双手干的是苟且勾当。

    对付这种人,任何的言语都是多余,直接叫他滚蛋就是。

    苏智渊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自己堂堂一位禹余天长老,居然在楚天和晴儿眼里一钱不值!

    他唏嘘道:“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可怜你们二人入魔太深已无药可救,竟对我的一番好意劝说置若罔闻。为了天下亿兆黎庶,苏某只能将你们带回禹余天面壁看管,只盼能够痛改前非洗心革面!”

    晴儿早就不耐烦苏智渊的纠缠,见他图穷匕现终于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当下毫无迟疑罗袖轻扬,一团黑色魔气铺天盖地卷涌而出。

    苏智渊低哼一声道:“乱云飞砂,原来你是林盈虚的徒子徒孙?!”秋风冷画扇在胸前一晃,幻动出一蓬金色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