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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那女人自然不同意,开始好言相劝,说一切都是误会,他们绝没有什么阴谋,保证都是合法的,价钱还好商量。

    我则坚持不管钱多钱少,真的是不想干了。

    这些年,虽然我见过死人无数,但像张队长这样与我熟识的却是不多。虽然我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但他的突然离去,依然让我有种难以名状的失落。直到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原来那种感觉叫做悲伤。

    台湾女人还在不停地游说,我则不想再与她纠缠,干脆挂掉了电话。

    屋子内出奇的静,我有些茫茫然不知方向,心中憋闷却又无人可诉。回想这么多年,我连一个称得上朋友的人都没有。

    佛家说得对,人间即是地狱。环顾四周都是一张张丑恶的嘴脸,他们笑里藏刀、佛口蛇心,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别人,唯有金钱才是他们雷打不动的航标。为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下去,我不得不将自己伪装起来,自大师哥死后,我从未动过真情,如今也早已忘记如何使用。

    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怀念与美华相拥的那一瞬间啊?仿佛真空了时间,倒转了轮回。

    然而来不及任我大发感慨,手机再次响起,看来电号码依然是那个台湾女人打来的,我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但此时不想跟她费话,便直接挂掉。

    然而一分钟不到,电话再响,这次是个未见过的新号码。

    我不明所以,按键接听,谁知依然是那个台湾女人的声音。

    真是阴魂不散。我欲再次挂掉,谁知那女人的一句话却让我无法下手。

    那句话是:

    “打开门看看!”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好按照她说的小心打开房门。

    门外没人,只有一个灰色的皮箱孤立在地上。皮箱上的boss标志非常明显,这种皮箱如果是正货的话,价格会在1万左右。

    “打开看看吧!”女人语音提示。

    我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去拉皮包的拉链,随着一沓沓人民币赫然显现,我的心开始咚咚跳个不停。

    “这是20万,额外的!”女人语调平静,“打开侧兜。”

    我赶紧将包提进屋,关好门。打开侧兜,里面装着的是一串塑料真空包装的钥匙,看形状应该是汽车钥匙。

    “看看楼下!”

    我靠近窗户,只见路灯之下停着一辆崭新的越野车,宝马那诱人的标志在暧昧的夜色下像个勾魂夺魄的妖精,不停地眨着蛊惑的魅光。

    “所有的证件都在车内,它也是你的了!”

    女人的话像雷神之锤,直接砸碎了我脆弱的心理防线,摧毁了我所有意志。

    我这人自制力其实不弱,但就是对金钱缺乏免疫。对方似乎看穿了我的弱点,直取了我的要害。

    “周先生,我不妨跟您直言。”女人见我阵脚不稳,继续攻城略地,她说她的祖父是当年安插在大陆的间谍,时任要职。尽管如今是和平年代但他祖父的身份依然见不得光,所以他们不愿惹上麻烦。她还说,即使真的会惹上麻烦,也没我的什么事,因为我只是按合同办事,对其他毫不知情。

    我想也对,不管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就算他们要抢银行要杀人越货又和我有什么干系呢?我只是个按合约办事的工人,事办好了领取工资而已。

    20万现金,50万的合同,关键是还有一辆梦寐以求的宝马x5。横看竖看,怎么都值得我去冒这个险。

    “我们不勉强您,您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女人欲擒故纵,“明早6点,我们来你家门口接你。”

    “好吧!我可以跟你们去,但有个条件——”我投降,但绝不缴械,“我得带一个我的人和我一同前往。”

    这是我突然间想出的主意,带一个自己的人去,也好多一份照应,有什么事也可以商量商量。

    女人稍微犹豫一下,随即答应了我的条件。

    放下电话,我开始考虑带谁去比较合适。我的第一人选是唐龙,这家伙阅人无数伶牙俐齿,看问题也比我透彻,的确是最佳人选。但我又不能带他去,因为这家伙狡猾流油,贪财好色,要是让他知道我这单买卖值50万,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呢!

    小李?更不行,一来是他得看店,二来这孩子太木讷,恐怕关键时刻不但帮不上忙还可能拖我后腿。

    思来想去,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唐龙。没办法,我认识的人本就不多,而唐龙也的确最为合适,大不了多分他几个钱,怎么着也比我孤军深入单刀赴会强。

    我电话唐龙的时候,那肥猪正在迪厅猛嗨,我扯着嗓子说要他跟我出趟远门,一路上好吃好喝好招待,最后还给他1000块钱。

    那厮立刻就窜到一个异常安静的地方,嘴里是千恩万谢,张口大哥,闭口周爷。要说我对钱免疫力差,那唐龙见钱就像核弹爆炸,你让他装孙子他绝不装儿子。

    8、媳妇从天而降

    过去形容一个人混的好叫人五人六,现在形容一个人混得好叫x五x六。

    坐在宝马车里,坐在自己的x5里,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驾照我已经拿下5年,一直想买车,但又一直犹豫不决,买档次太低的怕跌份,太高的又买不起。每每在街上看到人家驾驭名车宝驹,总要回头留恋张望。

    可没想到,我他妈也开上宝马了!等明天天一亮,街坊邻居一定会纳闷,议论纷纷:

    “咦,这是谁的宝马啊?”

    “这车得100多万吧?”

    “咱们这有开x5的大款吗?”

    ……

    回到屋里我又开始数钱,一张张地数,一张张地看防伪标志……20万,一张不差,一张假票也没有。

    这么多钱,虽然对我来说不算大数目,但必定是笔不菲的收入。如果我大哥有这么多钱,那必定不会低三下四地来求我了吧?永健也不知怎么样了,我忽然有股想把这20万借给大哥的冲动,但很快就止住了自己幼稚的想法。白血病不是说治就能治好的,扔进去就是个无底洞。再说,我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何必自寻麻烦呢?

    如今我房子、车子、票子都有了,努努力将来再娶个妻子,生个孩子。

    想到妻子,我不觉又想到美华,温柔娴淑,绝代芳华,如此美人居然结过婚生过孩子,真是可惜可恨,要是我能早几年认识她该多好!

    我悄悄打开门,在美华家门前徘徊了许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间好想见她,好想向她倾诉一下我如麻的心情。但我伸了几次手,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门铃。这么晚了,真把人家叫出来又能说些什么呢?说我要出远门了,你想不想我?还是我有钱了,你高不高兴?或是说你要没结过婚生过孩子多好?

    这一夜真是难熬:

    兴奋、紧张、忐忑……

    虽然我见过死人无数,却从未如此严重失眠。最后,心慌意乱的我索性把衣橱里所有的衣服都拿了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熨。其实这些衣服都是已经熨好的,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必须得强迫自己干点什么事才行。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亮,我也没合上眼休息一会儿。

    清晨六点,台湾女人如约而至;唐龙那厮更是准时,凡是跟钱有关的事,他都相当靠谱。

    这回再无意外,我和唐龙上车,随着沃尔沃越野车开动,我终于踏上这次价值50万的“寻人”征程。目标是西方,可给我的感觉却好似是朝着西天而去。

    开车的是一个戴着黑墨镜,留着小胡子的司机,看样子岁数不小。这家伙不苟言笑,还挺能装酷。

    一开始那台湾女人坐在副驾驶,她弟弟和我们挤在一排,尽管沃尔沃很宽敞,但唐龙这个“肥人类”实在是硕大无匹,没开出几公里我就被挤得透不过气来。没办法,台湾女人只好和唐龙互换了位置坐到我的身边。

    起初车内很安静,但有唐龙在注定会热闹。这家伙很快就侃起了大山,东一棒槌西一榔头,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

    那个叫立名的小伙子仍旧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玩他的“爱怕的”,倒是女人很健谈,问什么答什么。原来她的名字叫陈碧妍,她弟弟叫陈立名,他俩果然是龙凤胎。

    唐龙问她为什么和弟弟不是一个字,女人说她小名叫立君,自己觉得不好听就改成了碧妍。

    唐龙捂着嘴坏笑了半天,笑得大家莫名其妙。后来上洗手间他跟我说,看来这个台湾富姐不好泡,“碧妍,碧妍。”门把得太严,不太好上。

    我则警告他不要胡说八道,要注意素质。然后对他晓以大义,说这单买卖利润丰厚,要不是我重情重义,时刻想着哥们兄弟,绝不会分一杯羹给他。说的唐龙点头哈腰,连连作揖,发毒誓说全听我指挥。

    尽管如此,这一路上唐龙嘴仍没闲着,从伊朗核弹一直到太监下蛋,直说的是唾沫乱飞,口水横流。

    不过,他说的事情里面,有一件却引起我的强烈关注,令我甚感惊异。

    唐龙告诉我说——丁得力的媳妇回家了!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据丁得力媳妇说,她到邻村赶集,在回来路上,一辆面包车突然停在她身边,车上下来几个人,朝她脸上喷了什么东西后,她便不省人事。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的眼睛被蒙,手脚被捆。她嗷嗷乱叫,但无人理会,捱得久了她也就累得不叫了。每天会有人给她喂水喂饭,可能是饭里下了药,每次吃完总要昏睡不醒。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天,等她最终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村口的麦秸垛上。她慌忙跑回家,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失踪了六天七夜。

    消息传来,村里立即炸了锅。

    有人怀疑她是遭人绑架。可丁得力穷的叮当,谁瞎了眼会去勒索他?恐怕连油钱都挣不回来!

    另有人怀疑她是遇上倒腾器官的了。这可把夫妻俩吓坏,紧忙到医院一查,他媳妇却是毫发无损,真是令人难以揣度。

    唐龙说,他思来想去此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媳妇背着他偷汉子去了,被人绑架纯属瞎编;二是她真的遭到绑架,只不过绑匪在绑了他几天后却发现绑错了人,所以把她放了。

    陈碧妍说她觉得第一种可能大一些,世上哪有如此不专业的劫匪?连强效麻醉剂都用上了,却连绑架对象都搞错?

    唐龙则说他更相信第二种猜测,如果大家见过丁得力媳妇长什么模样的话。

    陈碧妍忍俊不禁,盈盈而笑。

    我的心思却不在这里,我一直在想着那天在丁得力家我的能力为什么会失效。

    如此说来,丁得力的媳妇根本就没死!

    刹那间,我恍然大悟,原来我根本就是走进了一个误区。

    既然他媳妇没死,那么我从他家菜刀上找到的讯号也就根本不属于她,而是另有其人。讯号最终带着我找到丁得力那被撞成植物人的老爸!

    难道,那讯号属于他爸爸?

    我心情忽然变得激动。

    他老爸并没有死!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想的话,那么就是说,我能找到的并不都是死人?

    多年来,我一直思索我超能力的成因。我起初猜测,人一死就会产生一种特殊的讯号,而他生前所接触过的东西也会产生另一种类似的讯号,而我恰好能感受到这两种讯号,所以我成了一种中介,能通过接触遗物找到尸体。

    如果丁得力事件真如我猜测的那样,岂不是说明,人不死也能产生那种讯号?不过看情况而言,即使人没死也必须是受到严重创伤生命垂危才行,就像丁得力的父亲那样。

    尽管植物人与死人区别不大,但那毕竟是喘着气的活人。张队长先前的话语又在我耳边回荡: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找到的——不只是尸体!”

    9、夜生活

    晚上八点我们抵达青岩。

    1500公里出来,勋章上的讯号变化并不十分明显。我掏出纸笔开始计算,这是经过我多年实践总结出来的一种算法,根据讯号的强弱大小,再加上距离远近,依比例推测出目的地的所在,一般误差可以控制在80公里左右。

    根据我的推算,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最起码还要在3000公里往上。

    乖乖!那样算得话,别说西安,恐怕出国都有可能。

    我取出地图,沿着前进的方向,按照比例尺画出一条长3000公里的直线,结果更是令人恐怖地咋舌,我们的目的地居然是新疆的茫茫戈壁,一片渺无人烟的不毛之地。

    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台湾姐弟,那意思问:有没有搞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