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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阮乐乐见楚修宁拉着瞿皓来了,笑眯眯地摘下自己的大耳麦,拉开放到瞿皓耳侧。啪嗒一下松开,弹得瞿皓耳朵巨痛,忍着委屈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一阵痛过后,声音才慢慢出来。

    路语茗说:“你觉得小耗子不如于茂?”

    瞿皓心一紧,自己不如于茂,这才是今天元希攻击力最强的一句话。他不如别人,给大家拖后腿,一来觉得自己没用,二来他们也可以把他换掉。

    元希这家伙背对着瞿皓都能诛他的心:“是啊!太差了,小路,你们可以换掉他!而且现在肯定好多人都想进你的乐队。于茂比他强一万倍的!”

    “不是这样的。元希,瞿皓虽然上手慢,但足够努力,也一直进步。”路语茗反驳,“最重要的是,他的热情是对事、对演戏、对音乐,而不是对奖项或者利益。只这一点,他就比于茂强一万倍。”

    “那你还要留着他?万一到了演唱会的那天,他还弹不好,怎么办?”

    “那这首歌就留给你唱吧。”路语茗完全无所谓,“一次宣传机会当然重要,可好队友比机会更重要。我不想乐队再变成从前的样子了,出了问题,只知道互相推诿责任。”

    路语茗说的坚定,却包含太多让人不解的内容。乐队从前的样子,那是什么样子?

    阮乐乐霸占了另一只耳机,不解地嘀咕:“他一个新人主唱,怎么好像对zero从前很了解?”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元希似乎想明白了,转头,哇一下退了几步。正对面,玻璃外,瞿皓正吧嗒吧嗒忍着两眼眶金豆子,眼睛都忍红了。

    元希没以为瞿皓是被感动的,他的思维还留在刚才吵架。这下吓得不轻,毕竟瞿皓是后辈,还是长得好像水果糖一样诱人的后辈。把这么个大男孩欺负得快哭,元希心里过意不去!

    元希蹦蹦哒哒跑出来:“喂喂,你没这么弱吧?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虽然说的都是实话……哦哦哦,错了,总之,别好像我欺负似的啊!”

    元希笨嘴笨舌,完全没了刚才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边说边手忙脚乱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个圆圆的东西:“呐,给你,别哭啦!”

    瞿皓本来忍着没哭,等到看清元希递来的东西,啪叽捂住脸——一个大大的七彩波板糖!

    就这,元希还不情不愿呢!

    “天呐,我居然和个满脑袋是糖的家伙斤斤计较!”瞿皓一声长叹,道出众人心声。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

    元希炸毛,楚修宁立刻打断:“现在还录吗?”

    “不了。”瞿皓冷静下来,认真地说,“小路哥,我之前操之过急,才觉得自己可以来录歌。现在想明白了,再给我一段时间吧。”

    “那就春节之后吧。”路语茗拍板,“新单曲录制和演唱会排练放在一起,也不错。”

    危机解除。但元希犹自愤怒,追着瞿皓大嚷大叫:“你不是说我满脑袋是糖嘛!干嘛还拿!把波板糖还给我!”

    正文、第140章

    瞿皓得到众人的谅解和支持,最后元希还是把波棒糖给了他。同时,元希还做出了惊人的决定,他在单曲没录完前就放出了消息——他要和乐队合作出新歌啦,十年演唱会嘉宾也是他们。

    这家伙还拍了现场合影,拿去发了微博。照片上的元希俨然是趁瞿皓不注意,咬了瞿皓手里的波板糖,那一口无比用力,糖渣在半空被定格。

    这下就算是瞿皓想临阵脱逃都没有机会了。但瞿皓也因此更加用力练习。路语茗全力配合,他将过年去t市的计划取消了,留在s市陪着瞿皓,给瞿皓指导。

    萧路孤家寡人一个,无家累,但现在路语茗却不是,楚修宁自然要陪着他一起呆在s市。

    结果本来楚路两家的t市聚会计划缺了两人,这怎么能行?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年三十早晨,楚路两家子浩浩荡荡,拖家带口出现在市郊别墅门外。路家人拿着t市特产,楚家人扛着各种年货,特别霸气。路雨菲拿的多,跑得快,一人率先到门外,没手敲门,干脆用头撞起来。

    只要人聚齐了,在哪里其实并不重要。轰轰烈烈的过年任务开启,路语茗去音乐排练室之前,女士们还在处理果蔬鲜肉材料,等到他结束排练回来,年夜饭已经做好大半。

    临时用几张桌子拼凑的大餐桌上,各色佳肴,让人食指大动。两家人的口味都被照顾到,好几道清炖、清蒸的菜,一看就是为路语茗准备的。

    路语茗脱下衣服,去厨房想要捡些刀工活儿来做,却被池彩和林盼推出去。路妈在一边帮腔,下命令让路语茗去找楚修宁玩去。

    客厅里,楚修宁和楚琪琪楚奕奕姐弟闹成一片,鱼和骨头上蹿下跳,还有路雨菲嗷嗷乱叫,路爸和楚弘毅坐在一边看热闹。楚子凯倒是不知跑到哪里逍遥去了。

    路语茗来了当然不被放过,众人缠着他唱歌。路语茗敌不过楚家萌物姐弟的攻势,只好唱了。没想到唱到一半,路爸一行老泪砰然落下。

    楚琪琪最先发现异常,小姑娘已经不是小小一只,八岁的女孩子已经懂事,他走过去问:“路爷爷,你哭了?”

    楚琪琪说着,伸出软绵绵的小手帮他擦眼泪。楚奕奕也走上去,伸出小手抓着路爸的手。

    年前媒体曝光了于茂的录音,但证据不足不能将他绳之以法。本来大家决议瞒着路爸路妈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最终两人还是知道了。只是风霜雨雪半辈子,他们都很坚强,谁都没表现出不妥。

    但现在听歌思人,想到自己儿子惨死,路爸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眼前两个小娃娃乖巧贴心,路爸心里暖和脸上丢份儿,伸手抹脸张嘴要解释。

    路雨菲跑过来:“唉哟,爸,你没事吧,热得老眼冒汗啦?”

    路雨菲顶替楚琪琪的位置,伸爪子胡乱抹着他爹的脸,没大没小,没轻没重,指头都快戳进他爹鼻孔了!

    路爸瞬间怒了,怎么别人家的孙子孙女乖巧可爱,仿佛小雏鸟,自己生的这个就这么糙!

    路爸老来悲叹,人生悲凉,哆嗦着手就要揍眼前这只呆头鹅路雨菲一顿。可手被人抓住了,路语茗顶替楚奕奕,坐在客厅地毯上,靠在路爸的椅子边,抓着路爸枯树一样的手。

    楚家人看着眼前顶替了楚琪琪和楚奕奕的两人,有种时空错乱感,仿佛两个小娃娃瞬间长大,变成了路语茗和路雨菲。但路爸眼里已经没有路雨菲,只是看着路语茗毛茸茸的脑袋,心里凄楚悲凉被扫空,再没半点遗憾。

    明明该有的,明明不是自己的儿子啊。路爸没法解释这种被安慰的感觉,于是挥开路雨菲,伸手摸了摸路语茗的脑袋,张开嘴巴——

    “小路,你的头发真软啊,用的什么洗发膏。”

    被忽略,被甩开,被路爸满含父爱眼神深深刺激到的路雨菲,一不做二不休,捣乱到底,深情为路爸配音。路雨菲顺便尾随他爹的手,摸了一把路语茗的头发。

    路语茗被逗笑,出手如电,准确抓住了路雨菲的爪子,拍了一下:“路雨菲你这个坏家伙。”

    “哼唧,小路哥,我感觉到强烈的威胁,每一分都来自你,是你是你就是你!不过如果你告诉我为什么头发这么好,我就把爹给你分享。”路雨菲相当严肃认真,眼神都是路氏特有冰霜如雪,“有道是,同一个爹,同一个梦想!”

    路语茗安慰在前,路雨菲发功在后,两人都是拼尽全身力道。路爸终于被拖出了深渊,恢复元气,抬脚把路雨菲踹了出去。

    “为什么踹我不踹他?老路你偏心眼啊!”路雨菲扑倒在地毯上,还在演。

    “偏心眼——偏心眼——”楚修宁挤眼暗示,楚家双胞胎姐弟开心地围着路雨菲跑跳,惹得客厅又是一阵欢闹。

    小孩子不知前尘犹自开心。面对感伤,成年人也有成年人的化解方法。但“路语茗”三个字没有出现,往事也已经是众人心头上的伤疤,即使结痂,痕迹却永不能落下。

    路语茗看着路爸,心里早就平息的怒气突然翻滚起来。那些久违的恨意,他以为自己早就放下,原来并没有。

    路语茗转过脸,看向窗外,外面的黑暗做底色,玻璃上倒映一张被仇恨再次扭曲的脸。蓦然一道烟花闪过,“嘭”炸开。

    天空瞬间白昼,明丽的色彩划过黑夜,再如繁星坠落四野。

    极明艳,极耀眼,燃尽所有,只为在瞳孔里刻下一抹极浅薄的印记。

    小孩子跑到窗边去看,路爸楚爸也被路雨菲拉着去扮老小孩,楚修宁笑着去找路语茗玩儿。

    却发现他怔怔看着窗户玻璃。

    “看什么呢?不会是看自己吧?”楚修宁走过来,伸手揽过路语茗,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自然而然地宽慰是不需要语言的。

    路语茗笑起来,转头要说话,余光撇过窗外院落一脚。漫天极光般的烟火里,一个矫捷的身影穿过院落围墙,野性霸气的黑纹狸花猫。

    路语茗瞳孔骤然一缩:“那只黑纹狸花猫很眼熟。”

    “在哪里?”楚修宁伸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还想要去仔细看一遍,身后却有人叫他。

    楚修宁转头。楚子凯站在楼梯上,皱眉冲着他招手。路语茗已经恢复平静,以为自己眼花,又看到楚子凯召唤楚修宁,就推他去。楚修宁本想无视楚子凯,被路语茗一推,只好跟着楚子凯上了楼。

    记得“路语茗”的并不是路爸一个,楚子凯霸占着楚修宁的书房,大咧咧坐在软椅上,挑起眉毛:“路老爷子和小路很投缘啊。可我想到另一件事。”

    “有话直说。”楚修宁懒得和楚子凯兜圈子。

    楚子凯气得牙痒:“我就是提醒你一句,不要让小路重蹈路语茗覆辙。”

    楚修宁愣了一下,点头,难得认真地回楚子凯的话:“这个我想到了。但是于茂藏起来了,怎么找也没找到他的消息。”

    “你想到就好。”楚子凯冷傲点头,吩咐楚修宁,“别放松警惕,好好护着小路,也要注意柯颜和郑萄。这些都是kn的宝。”

    再转头,楚修宁早就不理楚子凯的做派,下楼去找路语茗了。

    楚子凯注意到的事情,楚修宁怎么会想不到。他一直在留意于茂的动静,但却一直没找到这个人。于茂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销声匿迹。

    找不到于茂,日子要继续,路语茗的工作也还是要继续,总不能因为有个威胁就将路语茗锁在家中。

    年很快过完了,楚家人回了美国,路家人回了t市。乐队再次聚在了音乐排练室,瞿皓抱着电吉他自信满满地站在众人面前,一曲弹完,被惊为天人。接着就是去录新歌。

    路语茗显示出足够的音乐制作人能力,亲自上阵对歌做了剪辑。单曲放出,又是一阵热潮,连带着元希的演唱会票都被炒到了天价。元希和乐队却开始准备演唱会。

    这些都是日常工作,楚修宁陪着路语茗,没任何地方显示出不妥。

    于茂没钱没势,又近不了小路的身,他能干什么呢?

    祁燃安慰楚修宁,认为他过度紧张。楚修宁依旧一天比一天更焦灼,虽然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任何差别,但夜里却会被恶梦惊醒。

    等到楚修宁终于接到情报电话,已经是三月了,元希的演唱会都进入彩排阶段了。乐队只唱两首歌,所以不必要全程跟着,只要彩排来一次就好。

    偌大的体育场上,舞台已经搭建完成。s市的三月时常有大风,不过天气预报还是给演唱会当天一个不错的预测。可惜排练就没这么好运了。

    楚修宁接到电话,向人群外走出去几步。他身后,乐队正听演唱会的导演说着入场方式。

    元希十年不请嘉宾,第一次搞就要和别人都不一样。

    “简单说,乐手先隐藏在黑暗里,接着小路吊着威压从上面出现,元希从升降台上冒出来。两人半空汇合,接着舞台会出现阶梯,你们两个走下来就好。”导演边说边指着舞台上的哥哥地方。

    别人演唱会请嘉宾都是帮自己拉人气,元希倒好把最炫酷地部分都给了嘉宾。

    吉如却不满意:“为什么不是小路从升降台上出现?”

    “因为元希是个平衡废。”元希家的美女经纪人冷静地解释,“他第一次冲去挑战路语茗的时候,想要给人家下马威,吊着威压要从天而降,只可惜是倒栽葱出现的。毕竟是十年纪念,还是给他留点脸面吧。”

    在场鲜少有人知道这段秘闻,柯颜和郑萄却是当事人。郑萄恍惚:“那次鬼哭狼嚎的就是你啊?”

    元希在一边啃着棒棒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路语茗对那次挑战印象深刻,眼前突然出现个倒吊着哇哇乱叫的家伙,任谁都会崩溃。好在当时他忍住没一拳挥过去,否则难保现在元希还有牙啃糖。似乎那次放他下来之后,元希吃了好多糖果,边哭边吃,边吃边哭。

    路语茗忍不住笑了笑,让元希解脱:“吊威亚还是我来吧,我时常演戏,上手快点。”

    事情说定,就是走一遍过程了。路语茗转头,楚修宁还在打电话,侧脸表情严肃冷厉。连笑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路语茗不去打扰,跟着工作人员去台上。

    其实一切比演戏的时候轻松许多,毕竟路语茗是嘉宾。说是吊威亚,就是站在秋千道具上,先让威亚将他带到指定高度,再等着威亚把他放下来。比起吊威亚在绿幕下拍打戏,演唱会这种对路语茗真是小意思。

    上好保险杠,确定一切无误,路语茗听着工作人员调配,接着钢丝被缓缓牵动上升高度。

    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直到上升至二十多米时,路语茗的视野广阔起来。s市三月的风,猛烈里带着些沙尘,就好像他重生那天推开阁楼窗户时一样。

    细小尘沙有些眯眼,路语茗下意识转头,几乎同时,周围的声音在路语茗耳边炸开了,机器轰响、钢丝断裂、风鸣、以及尖叫声。

    威亚设备失控,路语茗下坠。

    时间如果用秒计算,得到的数值会渺小得让人心寒。坠落太快,快得来不及细看一眼尘世。但路语茗的确看到了,不远处的某个工作人员转过脸。那人穿着工作服,带着口罩,但一双失焦的眼睛,带着憎恨、妒忌、快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