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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节

      就在徐铮悄悄的打算也摸出自己的大剑的时候,却听那驭法使说话了。

    声音嗡声嗡气的从头盔下传来,有些模糊,不太真切,倒确实是一副温和好听的男低音。

    只听他道:“你好!”

    呃?咦?不打架么?晕,这回是自己枉自当了小人。听声音,还蛮和善的。

    徐铮讪讪的收回摸剑的手,干笑:“你好!”

    徒然意识这驭法使不仅会说话,而且就像自己预想到的那样具有智慧,徐铮禁不住有些发懵。问好完毕,徐铮就和驭法使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半天,没了下文。

    噜噜感觉不到敌意和危险,放软了身体,闲闲的蹲坐在徐铮身边用爪尖剔牙。反倒是徐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不知道应该不应该算作有智慧的物体交流,只好奇的瞪着这具人偶。

    “我叫徐铮。”徐铮挤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然后试探着伸出手,问道:“你呢?”打算亲身去做第一次的第三类接触。

    不是每个地方的人都知道握手这个礼节的,驭法使垂着头看着徐铮伸出来地手。双眼里蓝光急速闪动,过了许久才迟疑着伸出手来,碰了碰徐铮的手,然后飞快的缩了回去。

    “我叫……”嗡声嗡气的声音再度传来,蓝光闪耀的双眼又开始快速闪烁,说了一半儿。就一直拖着那个尾音,许久后才道:“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好像以前有名字,现在想不起来了。”

    这样啊……徐铮困惑的挠着头皮,没有名字记为标记好像确实不太方便。便道:“要不,你自己给自己起一个?”

    驭法使地眼睛开始再度剧烈闪炼起来,徐铮注意到,这大约是代表他思考的现像。

    半晌,蓝光稳定下来,驭法使很干脆的道:“我不会。”

    徐铮再次烦恼的抠头皮。然后道:“不如,叫你马克怎么样?”他记得自己看到地头一个驭法使就叫这个名字。

    “马克?”驭法使念了几次。嗡声嗡气的有样走样,不过厚实的男低声确实好听。

    “好吧,就叫马克。”他道。

    徐铮便道:“那么,马克,这里是不是维克特城?”

    马克点头。

    “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我指。为什么城里没有一个活着的人?一个个都还死得那么……呃,诡异。还有,你又是怎么回事?所有的驭法使里。你大约是我唯一见到的还可活动地。”

    马克看着徐铮,一双蓝眼快速闪动。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隐约记得,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开始沉睡,也不知道睡了多少,然后听到有人声传来,迷迷糊糊的就醒了。刚醒地时候,一切都很混乱,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接着听到那头毛茸茸的生物发出的大吼,他就真切的醒了过来。当时,肢体是僵硬的,动弹不了。直到后来这个人类领着一大一小两个毛乎乎地生物过来,其中大个头的则直接一屁股坐到了自己腿上。从这个时候起,他才完全意识到,自己确实是醒过来了。

    其后,就试图让自己动起来,又对突然出现的人很好奇,就努力追了上去。只是肢体太过僵硬,在后头追着他们,足足绕城一次后才堵上。

    马克迟疑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以前天空是天空,地下也是天空。不像现在,天空成了海水,地下还是海水。”

    天空是天空,地下也是天空?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在以前,维克特城是漂在天上地!

    徐铮倒吸了一口凉气,能运用魔法力量让整个城市浮空,那也太厉害了些!当即问道:“以前的时候往脚下看,能看到云不?”

    “有的。”马克道:“还看到过鸟和魔法飞船在下面飞。不过他们看不到我们。”

    还是隐形的?牛叉……

    难道是后来出现了什么变故,维克特城才坠落进海里,一直沉到了海底深处?徐铮带着疑问问马克,马克却只说不记得。

    “不过……”侧头认真的想,马克又道:“有个地方一直记在我脑里,要不要去看看?忘了许多事,却记得这个,应该很重要。”

    看吧,反正死人已经见得够多,再多看几个也不打紧。徐铮便道:“你领我们去吧。”

    马克点点,转身迈着还是不太自如的步子领着前行。

    沉厚的个头,每迈一步都踏到地面发出结实浑厚的声响,并不太大声,倒是很有趣。徐铮对这个非人类生命开始好奇起来,问道:“我说马克,你的身体是什么造的?呃?我这样问会不会不太礼貌?”

    马步脚步微停,想了想才道:“不知道。我好多事情都不记得。我只是记得,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城里漫无目的到处乱走,没有别人,其它的驭法使也不动了。真是……好寂寞啊。”

    微微有些失望,兴许自己不该对他们的智力期望太高。徐铮便不再说话,只看着马克在前面领路,宽厚的似石非石质的双肩微微耷拉下来,背影看上去倒确实说不出的孤单寂寞。

    心里微怜,忍不住就道:“现在不是有我陪你说话嘛。都说说,你记得些什么?”

    马克转过脸,眼里蓝光从徐铮头上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很是让徐铮生出一种身处扫描仪下的感觉。却听现在叫做马克的驭法使答非所问地道:“嗯,能听到人说话,真是太好了。我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醒过来的。你叫徐铮么?”

    徐铮点头:“本来是叫徐铮,现在让别人加上了头街,成了徐铮·班得瑞·塞缪斯。不过我并不反感。这代表着我即是班得瑞家的人,又是塞缪斯家的人,表示身有所属。嘿,我喜欢他们!”

    马克停下来。转头望着徐铮,迟疑着道:“把别人的名字加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就是代表着属于他们,或是喜欢他们?”

    汗……这个要怎么解释?

    徐铮只好道:“这样想也不算错。”一把揪过噜噜的耳朵,笑道:“你现在改名叫噜噜·徐,有意见没?”

    噜噜能有个屁的意见啊?当即忙不迭点头。只盼望改了这个名字后,晚餐不要再啃干面包。那玩意儿又硬又干。味道不好,还粘牙,一点都不好吃。吃完以后,它剔牙都花了许多时间,极其让人不爽!

    “噜噜·嘘!”毛球在徐铮头上打滚。笑得乐不可支。

    徐铮想了想,也觉得好笑。声音听上去很像大人催小孩起床尿尿时发出来的那种动静,当即忍不住也呵呵的笑。

    静寂许久地维克特再次出现笑声。徐铮笑起来又是肆无忌惮的那种,听起来就很是突兀怪异。马克怔怔看了徐铮半天,看那人类少年连黑眼里都在往外流露着笑意,不知不觉竟然看了他半天,把名字前面再加名字的事记住在心底。

    见驭法使在发怔,徐铮叫道:“马克?马克!”

    马克突地回神,才恍觉自己现在有了个名字,就叫做马克。这个人类少年给自己取的,目前还没有加上属于任何人的前缀。

    “继续走啊。”徐铮道:“我可不认得路。”

    马克点点头,转身欲行,突地又回过头来,道:“要不要坐我肩上?”

    “可以么?”徐铮大喜,不知道坐在驭法使的肩头会是什么感觉?当即窜了上去,稳稳地坐在马克的肩上,只用手扶着他地头盔。

    “嘿,噜噜,看我坐在哪里?”徐铮坐在马克肩上,四张里张望,从这个角度看出去,哪里都有趣。

    噜噜抬头看了眼,见徐铮坐在马克肩上,而不是自己背上,顿时有些不爽了。酸溜溜的看了马克一眼,仰天打了个响鼻,只当没看见,自己走自己的路。走了几步,更加不爽,示威性的展开肢膀,半飞半跃的奔到了前头,显摆自己有翅膀,而马克没有。

    徐铮窃笑:“它是不是个小心眼?”

    “谁?”马克道。

    “噜噜。”

    马克不懂什么叫小心眼,但他知道噜噜是指谁。当即蓝眼看过去,然后道:“很强大的生物,还有风系的魔法力量。”

    徐铮又笑,却听马克突然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我都看见了。”说着,举起手,学徐铮的样子敬了个星际联盟军礼。由于动作僵硬,他只能一直跟在徐铮远远地地方,看他敬礼,并妥善处理好遇到的驭法使。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每做一番这些个行为,他就更想亲近他,所以才绕着城,努力的追赶。

    “哦,这个啊。是个礼节,表达敬重的意思。”

    马克迷惑不解:“你为什么要向着我们这些驭法使做?要知道,我们并不是真正是人类。”

    徐铮沉吟了一下,道:“我以前有个朋友就这么做。我佩服他,所以向他学。而且我觉得,假如史料不假,你们为人类服务了一生,也值得。敬个礼没什么,重要的是,对方值得,这个礼得诚心实意。”

    想了想,又道:“人类既然造出你们,把你们当忠实的朋友,那么我想,对你们的付出,一个敬礼,还只是最基本的回报而已。假如像传说中的那样,高级的驭法使有灵魂,我想你们的人类朋友应该做的不仅仅是一个敬礼来做为回报,而是应该对你们更好一些。嗯,比如多陪你们聊聊天,至少,嗯,我想,可以让你们不那么寂寞。”

    马克呆住,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理论,猛地撞中了他自己觉得应该是有灵魂的部位,一时之间只会一双蓝眼疯狂的乱闪,全部动作都停摆。

    又出故障了?徐铮小心翼翼的唤:“马克?马克?”

    汗……该不会是魔法阵短路了吧?自己正坐在他肩上,要是突然爆掉,那岂不是城门失火,殃及自己这尾小鱼?

    马克回神,突然对这人类少年生出些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死寂了许久才道:“到了。”

    07 海底的维克特城 05

    汗……这就到啦?跟坐在噜噜背上完全不一样嘛,马克的肩上太过平稳,一路走开,居然没有太大的感觉。哪像噜噜,飞起来乘坐的感觉就跟超级过山车一样,时不时还来个回旋翻转,要是没有个心理准备,肯定得掉下去。

    “谢了!”徐铮从马克身上滑下来,很哥们的想拍拍他的肩,却郁闷的发现自己的高度只及他的腰部上面一点点,空扬着手半天,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只好悻悻的摸摸后脑走开。

    马克垂头看着徐铮,记忆里还没有哪个人类像眼前这个人类少年一样,有着极其丰富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他看出这个少年的意图是想拍拍自己的肩,陡然却发现高度不度,脸上便露出奇怪的表情,好像没拍到自己很失望一般。随即扭头转开,脸上的表情悻悻的,倒有些让马克情不自禁的就想蹲下去,让他够得着自己的肩。

    徐铮回头,看到马克看着自己,眼里蓝光闪动,不知道又在想什么。这个驭法使似乎特别爱想事情,偏偏记忆又不好,徐铮不禁失笑,问道:“是这里么?”

    马克点头应是。

    徐铮又转回头,只见眼前是一座三层左右的法师塔结构,圆形,底部有一道左开的木门,上面绘着一个法杖和魔杖交叉的标记。这样的建筑整个维克特城比比皆时,四层、五层的都不少,徐铮一路走来所看到的所有当中,这座实在太普通,一点也没留意到。

    徐铮走上前去,微微一推门。果然就和自己预想的一样,门一推就开了,熟悉的腐败陈旧气味迎味扑来。

    一楼是起居室、厨房一类地,里面杂乱得很,徐铮在卧室没有找到干枯的尸体,逐又向二楼走去。

    二楼比一楼更加凌乱。到处都扔着羊皮卷,其中不乏装订成册的,都是些魔法师手册、魔法师笔记一类的。因为年代久远,徐铮担心会弄坏这些羊皮卷。就只敢小心翼翼的翻看了一些,里面的内容涩奥难懂,有些是维克特城文字,有些是看得懂地通用语,看得懂的那一小部份,徐铮注意到。它们上面几乎都有这样的字样:席珈特·奥迪。

    差不多可以肯定,这位席珈特·奥迪就是此间的主人。一位魔法师。看样子,应试还是一位很厉害地魔法师。

    继续往三楼,徐铮终于找到了这位席珈特·奥迪。

    他躺在一张摇椅上,膝上盖着块毛毯,脸向上微微仰着。安详的闭着眼睛,正对着呈斜四十度的天窗。看来,在他失去生命的那一刹那。他正是在看着窗外的天空的方向。

    仔细端详这位魔法师,徐铮却在他脸上发现了不同。其它地干尸,表情要不就是平静,要不是就是微笑,这具却不一样,虽然初第一眼看上去也是安静平和,但仔细看,总能感觉到他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浓浓地悲哀味道。

    徐铮心中微微一动,看向干尸的旁边。那里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干涸的墨水瓶,一只鹅毛笔插在里头,旁边还有翻开的装订成册的羊皮卷。

    徐铮走过去,拿起羊皮卷,但好是最后一页,上面用扭曲地字符写着:轮到我了。我也没有摆脱这样的命运。或许这样最好,如若不然,空余我一个,还有什么意思?百年梦想,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睡吧,就这样睡吧,但愿再也不要醒来。

    这之后,笔迹成了胡乱的线条,再也看不清写地什么。

    徐铮不愿和干尸呆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拿着羊皮卷下了楼,找到不愿意进来的噜噜,靠着正在打瞌睡的它坐下,从头开始看这卷羊皮。

    读了不到两页,徐铮就沉浸进了席珈特·奥迪的故事里,连毛球抓着自己头发,像跳蚤一样的钻进钻去都没有感觉。

    羊皮卷是席珈特的日记和笔记,他也有像老炼金导师弗瑞斯特·甘一样的习惯,什么东西和想法都喜欢随手记下来,以便以后查证。

    日记写到:

    亚里斯大陆历三三五年,十月,秋,小雨:

    老朋友们好些年没见,聚到一起时,旧日的时光又都回来了,大家都很高兴。于是我提议,为什么不建一个法师之城?这样的话,我们这些喜欢研究魔法的人就可以聚在一起,痛痛快快的不受打扰的研究我们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个提议全体通过,法恩·斯科特更提出,不如把炼金师也一块叫来,反正魔法与炼金相伴相生,喜欢这些的,都是些学者,喜欢研究。于是,又一致通过。

    亚里斯大陆历三三九年,一月,冬,初睛:

    今天,维克特城终于建起来了。大家一起站在城门外,看着这个一手建立的法师与炼金师之城,心里很是骄傲自豪。我做为提出建议的创始人之一,被提议当选为城主。呵呵,我很高兴,一定会当好这个城主。太兴奋了,所以晚上喝了很多酒,写日记的时候,头还很痛。

    亚里斯大陆历三四七年,六月,初夏,晴:

    今天,女法师阿玛妮的浮空计划终于完善,在侏儒和矮人的帮助下,整座维克特浮上了天空!真是壮观的奇景啊!一万一千四百一十七个魔法阵组成互相嵌套的复杂魔法阵体系,复杂到光看上一眼都会眼花,最终还是成功的让维克特城浮到了天空中,成为法师与炼金师的世外桃源。

    亚里斯大陆历四一七年,十一月,深秋,小雨:

    大家都不喜欢下雨,所以联手做了一个结界,把维克特城全部保护在里面。这个结界相当的强悍,一旦打开,雨水一滴也进不来。我站在结界的笼罩下。仰头往上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些不对劲,似乎哪里出现了偏差,但又查找不出来。维克特地生活安静而平和,远离了尘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不知道真正少了什么。

    昨天做了一次人口调查,浮空那一天,人数是二千一百六十人。现在一查,还是这么多,没有多,也没有少,没有新出生,也没有衰老死亡。似乎时间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和法恩·斯科特说起这件事,他说很好。代表着大家魔法水平一直在提升,都已经超越了生与死的极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觉得很不安。

    亚里斯大阵历四二六年,七月,夏。

    闷热:

    今天我给自己做了个用来降温的魔法阵,吹着凉风,心里还是不舒服。维克特越来越静了。街上见不到人走动,大家似乎都呆在屋里不出来。我也很忙,似乎没有尽到做为城主的责任。但平心而谈,我也不太想出去,总感觉提不起社交的劲头来,每次研究的空隙中,每每都觉得很茫然,生活中仿佛少了什么,研究也没了目标,都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亚里斯大出历四六六年,十二月,冬,大寒:

    今天,祖曼去世了。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脸上地神情很安详。大家都去看他,没有多说什么,情形显得很冷漠。我垂头看着祖曼,他虽然快三百岁了,但魔法力量达到这个水平,已经超越了生死,他的相貌带停留在三十岁的样子就是证明。这样的人,怎么会说去世就去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