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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节

      “帮我接通那个人好吗。”

    顾铁的语义分析程序立刻进行了判断,这句话沒有涉及基地主控系统的权限问題,也并非隐语或密码,插在领口部位的黑盒子仍然闪烁绿灯,蓖麻毒液在注射器内波澜不惊,“你要干什么。”顾铁猛地冲过去捏住他的嘴巴,“别胡闹,老肖,老老实实轮流当一回俘虏不行吗,万一你他娘的……”

    忽然小萝莉惊叫道:“咦,通讯程序启动了,我关不掉,啊,已经接通了,顾铁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中国人闻声转身,左手把老肖的脸捏得跟包子相仿,扭头瞧着屋子左边那歪歪斜斜的液晶屏幕:“是可视通讯,对方的位置在亚洲,在北京……什么。”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绝无可能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

    “少爷,弄啥呢。”一个精瘦精瘦、光头、穿着白背心、蓝布褂子和布鞋的老人家说道,他脸上皱纹很多,一双小眼睛却晶晶亮,显得精气神十足,他左手挎着个鸟笼子,看样子是刚刚遛鸟回來,右手捏着装茉莉花茶的紫砂壶,面对终端机,老头显得有点不自在,不过看到屏幕对面的人他明显非常高兴,眼角的皱纹深深堆积起來:“多久沒见,你咋浑身是伤的,肯定沒有勤练功夫,多咱回北京啊,我这两天显得沒事干弄了个月盛斋的老方子卤羊肉,整出來的白切羊头肉能把人香死,等你回來陪我喝两杯,我让老家上來的人捎两瓶好高粱酒來。”

    “……老赵。”顾铁怎能认不出这位亦师亦友亦亲人的老管家,自从來到中国之后,老赵就一直在四合院里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教他武术、给他扫地叠被子倒洗脚水,多年下來,爷俩儿的感情比亲父子还要亲上一百倍,顾铁脑袋“嗡”的一声,脸涨得通红,他扫了一眼肖李平,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能把老赵也牵扯进这事情里來。”可老肖平平淡淡地摆摆头,意思是“不是我干的,事情本來就是这样而已。”

    顾铁声音颤抖道:“老赵,有空再跟你聊,是谁让你跟我通讯的。”

    “小丫头片子呗。”老赵乐呵呵地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旁边的人來:“这不,正想抢着跟你说话呢。”

    顾铁的表情再次僵直,屏幕上出现了他的大克星的脸,量子天使基金掌门人赵丫丫同志一脸梨花带雨地凑近摄像头:“顾铁,你个沒良心的。”

    第151章 我们生活的世界(中)

    “丫头,你们是在四合院吗。”顾铁头昏脑涨地问道。

    “是啊,我跟大爷就在你的卧室里呢,你都走了那么长时间了,屋里还是一股猪圈味儿。”赵丫丫嗔怪道,“你在哪呢,看不到你的位置,不过听说你在非洲是吧,老肖临走前说了要去中非,那破地方去一次不就够了,难道还上瘾啦,你完事可得赶紧回來,要不然我可就找个好男人嫁了啊,顺便把你的量子天使基金当做陪嫁给送过去。”

    顾铁头疼道:“行行,随便吧,把老赵陪嫁了都行,你们听着,我现在情况有点特殊,不方便跟你们说话,不管肖李平这小子跟你们说了什么都别信,听到沒有,我挂了啊,事情还多着呢。”

    这时肖书记冷笑起來:“连我都能看出來的事情,难道你会看不出來,你只是装疯卖傻罢了,因为那个可能性对你來说太残酷了。”

    “别这么做,老肖。”顾铁扭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别这么做。”

    小萝莉奇怪道:“你们在说什么啊,……咦,隔壁那个区域的门打开了,有一辆自行机器人正在通过环形通道朝这边过來,是谁下的指令。”

    顾铁喜道:“是阿奇薇,小丑把阿奇薇放出來了,这下可好,只要告诉那小妮子注意别受偷袭,就再也不用怕别人对我下手啦。”

    说这话22区的大门滑动开启,一具圆柱形的运输机械人悄无声息地驶來,在武器控制室门口打开舱盖,座位上斜靠着一个皮肤白皙、眼眸禁闭的银发女人,受到外界的刺激,她的眼皮颤动起來,“唔……”呻吟了一声,雨林之花慢慢睁开眼睛,然后整个人立刻如弹簧一般弹了起來:“铁,我遭到了偷袭,是极近距离发射的麻醉针,根本來不及做出防御……你沒事吧,立刻离开那个男人。”

    她一步就射入屋中将顾铁挡在身后,怒视着肖李平,紧接着她发现对方身上的镣铐:“咦,你已经把他制住了,这样的话……”随着阿奇薇环视四周的视线凝固在一个倾斜的屏幕,她的语声忽然中断。

    肖李平淡然道:“我花了点时间整理脉络,然后同你背后的力量达成了共识,我沒有猜错吧,该怎么称呼你们呢,不知道名字的神秘组织。”

    “别这样……”顾铁跌坐在转椅中,脸色变得越來越白。

    雨林之花向屏幕中的人低下头颅,“您说过这是违反条例的,园丁。”

    “傻孩子,都到这个时候就不用拘泥那么多了。”说话的是那土里土气的河北老头,依然一嘴保定口音,说的却是令顾铁毛骨悚然的话題,“我虽然在铁哥儿身边呆得最久,可为他做的也是最少,最多料理了几个不知从哪來的小蟊贼而已,倒是你为了他出生入死,差点被小鬼子日本人害了,真是委屈你了。”

    赵丫丫从旁边挤进镜头:“谁说不是呢,阿奇薇姐姐你辛苦了,等有空去北京的话一定要请你吃饭,不,请你吃饭、ktv加洗脚。”

    “您的指示是什么,园丁。”阿奇薇问道。

    “在这个节骨眼儿,肖小哥儿跟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管家老赵表情严肃道,“咱们这一脉是被人家抛弃了的,许多事情并不清楚,肖小哥儿不知道归谁管,可他是个有主意的人,听他的话吧,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明白了。”雨林之花点头道。

    老赵扭头向顾铁道:“少爷,瞒了你这么久,我这张老脸也沒地方搁了,你别想太多,我们都是对你好的,也不曾强要你做什么,人家叫我‘园丁’,其实我自个儿都不清楚应该做点啥,人家说让我们‘由着你的性子要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说我们守护的是‘第七颗种子中的最后希望’,我老头不懂那是啥意思,反正平常也沒人管,等你回北京,我这把老骨头随便你砍了劈柴,绝对一句怨言都沒有,少爷,阿奇薇是我们的人,赵丫丫这女娃子和那个叫巴尔什么德拉的外国人都只是外围的,他们比我老头还不清楚其中的内幕呢,你可千万别怪他们。”

    赵丫丫插嘴道:“总之,我们不是坏人啊铁哥哥,等你胜利归來的消息哦。”

    “咚。”

    忍无可忍的顾铁抓起转椅砸向液晶屏幕,画面消失了,屏幕冒着电火花坠落地面,音箱中传來两人的交谈声:“哎呀,果然发脾气了,我就说应该早就告诉铁哥哥的。”“你这娃娃,铁哥儿疑心病最重,要是跟他说了一辈子也甭想睡个安稳觉啦,得了得了,反正肖小哥儿就让我们跟阿奇薇姑娘说两句话,说完了就完事了,我去听戏了啊,话匣子里正放《失空斩》呢,司马懿刚出场,有听头。”

    “你太冲动了。”肖李平从旁边走过來,活动着被捆绑已久不太灵活的手脚,“还好我让阿奇薇切断了身上绑带,发出了解除你身上监控等级的指令,要不然你一破坏电子设备,就会被四十连发的泰瑟枪打成筛子。”

    “对不起,铁。”雨林之花站在一旁深深地低着头,顾铁从沒在自信、独立、骄傲的阿奇薇身上见过这种表情,他捂着阵阵疼痛的心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什么对不起,早就猜到了啦,如果连老肖和你都背叛我的话,说明我身边早就沒有一个可信的人了。”他将手一松,藏在袖管里的手枪落在地面发出脆响,“我输了,早该知道,与你们之间的战斗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胜机,如果无法扣动扳机的话,用枪对峙又有什么意义呢。”

    爱娃这时大声道:“你们要做什么,不可以伤害顾铁,他对幽灵來说是最重要的人。”小萝莉举起双臂,两支巨蟒左轮手枪分别指向阿奇薇与肖李平的眉心,手指在扳机上轻轻颤抖:“不许说话,不许移动,若有动作,我就开枪。”

    “算了吧,我们输了。”顾铁双手捂住脸。

    爱娃眉头一皱就要发动,却发现手指无法动弹,几百根纤细的白金发丝早已刺破她的皮肤钻入肌肉将神经绑紧,一秒钟后,小萝莉的身体咕咚一声倒在地板上,陷入了沉沉的昏迷,阿奇薇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满头银发微微飘舞。

    “我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在前面两个敌人暂时被压制、主力尚未到达的间隙,就是最合适不过的时间了。”肖李平迈步向门外走去,途经三维模型的时候停下來看了一眼,评价道:“沒想到干得还真不错,印象深刻,阿奇薇,麻烦把他控制起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顾铁觉得身体一紧,已经被无数纤细绳索捆绑住,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向前走去,女人一语不发地走在他背后,顾铁像要说句笑话來缓和一下场面,又觉得心痛如绞,连一个苦笑都挤不出來,“……老肖,我们去哪,甲板吗。”他勉强张开嘴巴用干涩的声音道,“听说以前的海盗会给俘虏两个选择:是绑住手脚推进海中喂鲨鱼,还是戴上红领带,你一定不知道红领带是什么意思,红领带哪,就是在人喉咙上方的部位割一个口子,把人的舌头从这个洞里揪出來,在舌头尖打个洞缀上小铁锤,舌头长长地吊在脖子上就跟红领结似的,如果这人能在流血和感染中活下來,就能变成海盗的伙伴生活在海盗船上,缺点是以后每次吃饭的时候汤汤水水都会从那个洞里漏出去,优点嘛,自然是喉结部位痒痒的话根本不用手挠,伸出舌头舔一舔就行啦,咱们兄弟一场,你会不会给我两个选择,我虽然不太喜欢系领带,不过毕竟还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人品呐。”

    肖李平道:“别那么悲观,只是带你去原本的地方而已,这是迦基尔的指示,他对时间的要求精确到秒,有敌人在骚扰,本來会很难办,不过现在看來刚好出现了一线空隙。”

    “原本的地方,……你说立方体房间。”顾铁楞道。

    “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地方。”老肖道。

    三个人走出二十二区,沿着冰冷的环形通道前进了二十米,走到那堵封闭通道的合金墙壁前,由于重粒子炮引发的剧烈爆炸,墙壁鼓起了一大块,露出外面黑洞洞的空间和一股股吹來的热风,肖李平站在墙壁前不知做了点什么,地板下传來低沉的轰鸣声,一条通道逐渐显露出來。

    “请把。”老肖做了个手势,“另一条通往立方体房间的通道,这是个巧合,在石墨烯云团的缝隙中找到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由此开凿出这条秘道,四周有坚硬的云团保护不会被爆炸波及,温度应该也不高。”

    事已至此,顾铁干脆听天由命,穿过隧道,走上一段狭长的台阶,那巨大无比、空无一物的立方体空间又出现在眼前,屋子中央有一座泥浆堆成的小山,盾构机残骸插在里面,还冒着小小的火苗。

    第152章 我们生活的世界(下)

    当中非装甲兵部队155毫米自行榴弹炮发射的第一枚增程榴弹在乍得首都恩贾梅纳爆炸的瞬间,隐藏在市郊某处仓库中的r301“白皮松”战术弹道导弹发射井喷出炽烈火焰,一条秘密报文通过量子网络自动发送至gtc总部的情报系统,优先级为最高的深紫色,gtc常务委员会十二名委员的终端同时响起尖锐警报声,即使“世界”专卖店发生的恐怖袭击也未触发这最终的声讯警告,报文内容是:驻乍得反恐部队军营遇袭,武器系统控制权落入乍得军队手中,增员已经太迟,放弃基地,做好最坏打算,我将奋战到底,,,反恐情报处处长约登·史密斯。

    gtc常务委员长马克·汤普森失手摔碎了终端机的投影屏幕。

    “轰隆隆隆……”四枚捆绑在一起的r301导弹仿佛一捆细长的罐装啤酒,在熊熊火焰中冉冉上升,烈焰眨眼间撕碎了仓库的铁皮屋顶,冲击波如十三级台风将附近厂房摧枯拉朽般推倒,五公里之外的gtc反恐部队大营里,约登·史密斯正坐在弹药箱上等待手中的tmpmp9冲锋枪冷却,他脚下堆积着十几个弹夹,枪管蒸腾冒出热气。

    “出什么事了。”两名士兵惊叫着冲进3号营房,在发现地上尸体的一瞬间,他们启动了身上的光学迷彩,光影变幻,在一秒钟内两人隐于营帐硝烟弥漫的环境当中,端起突击步枪踏着战友的尸体前进,“砰砰。”忽然枪声响起,两发手枪子弹钻进了第一名士兵的护目镜,将头盔内的大脑搅成一团浆糊,“扑通。”沉重坠地声中,一摊鲜血在地面慢慢洇开,尸体却还被光学迷彩保护着未曾显露出來。

    “什么。”第二名士兵惊诧至极地卧倒在地,他沒看到任何敌人存在,头盔显示出附近所有的光学和热成像扫描信息,屋里只有尚未冷却的尸体,并沒有一个陌生人,除非……对方也穿着着光学迷彩,然而这更不可能,光学迷彩是gtc垄断的技术,需要大量的量子网络配时作为支撑,不可能被其他任何组织所掌握,而所有反恐部队士兵的迷彩都会在情报信息系统中做出友军位置标示,以防友军火力伤害,士兵大口喘着气,小心翼翼观察着战场动向,然而直到敌人走到他面前都沒有任何察觉,约登·史密斯抬起手枪对准十厘米外的敌人扣动扳机,子弹旋转着打碎了对方的目镜。

    确定最后的两名士兵已经死去,他再次坐在窗前,看弹道导弹的长长尾迹消失在天空,“第二枚。”心中默默计算着发射间隔,他扳动一个小开关发布了点火指令,一台线控火控系统将十个导弹发射井并联起來,保证无法被gtc远程控制,反恐情报部部长明白自己的谎话骗不了任何人,但他早已不再乎后果,因为他并非gtc的一员,而是背叛者的信徒。

    第一枚“白皮松”导弹以极高的抛物线飞出大气层,它的目的地是七百公里外的南非,在《和平之网框架协议》中负责对非洲大陆进行监控的是欧盟联合反导系统,由于多年來的平静,监视系统在导弹飞出卡门线15秒钟后才发出预警提示,这让天空中的两枚激光拦截卫星错过了发射窗口,当弹道导弹以高超音速重返大气层之后,远在中欧大陆的地基反导系统已经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看这这枚沉重的导弹坠落在南非开普省北部山区。

    开普省塞申地区卡普兰村庄的农民们目睹了一幕奇景,滚滚雷鸣从天而降,在地平面上空三百米处化为一团铺满天空的火焰,火焰降临之时,他们未曾感到痛苦,因为纳米熔融聚合体制造出的高温在一瞬间令神经末梢坏死,在下一瞬间把人体氧化还原,森林消逝,地脉沸腾,埋藏在地下的黑色宝石化为火神的祭祀品,令火焰升高为七十米的炎墙,南非的地下埋藏着整个非洲百分之六十的优质铁矿,总储量占到全世界蕴藏量的百分之三,铁元素是纳米机械的最好食粮,当火球的直径拓展到一公里以上,地球上已沒有任何力量能扑灭这场熊熊大火。

    马克·汤普森站在走廊中,走廊的整个墙壁化为投影屏幕,一架林区巡视直升机发來了直播图像,五秒钟后直升机被火龙卷吞噬,屏幕上转为监测卫星拍摄的俯瞰画面,“联系不上史密斯吗,……立刻启动自毁程序。”用手绢擦着如雨的汗水,gtc委员长大声喊叫着。

    “无法输入指令。”一名委员不断在随身终端输入指令,接着歇斯底里地惊叫起來,“‘大先生’到达这个规模之后应该已产生了运算功能,可以连通量子网络,可现在它还未登陆网络,不知道是基因复制出现了不可预知的缺陷,还是程序被人篡改……”

    这时约登·史密斯再次拨下一个拨杆,恩贾梅纳东北郊一家发电厂的冷却塔中冒出烈火,第二枚导弹缓缓升空,这枚导弹的目标是南非西部的德兰士瓦,另一个铁矿储量丰富的地区,这一次欧盟联合反导系统根据框架协议进行了快速部署,一枚反导卫星就位,当导弹升高至弹道弧顶的205千米高度时,卫星点燃了两枚燃料电池,用高能激光束对导弹进行攻击,25厘米直径的光斑在导弹整流罩上凝聚了3秒钟,太空中爆发出一小团稍瞬即逝的火焰,赤道以南地区有上亿人看到白昼天空出现无数纷纷坠落的流星,那是导弹的碎片在大气层中烧毁的轨迹。

    然而这次发射使反导系统错过了第三枚导弹,第三枚“白皮松”离开大气层的时间只晚了12秒钟,而卫星抛弃燃料电池壳体、再次装填激发需要整整45秒,欧洲联合反导控制中心的致命失误使得第三枚导弹再次回归大气层,向阿拉伯半岛苏丹地区坠落,接到通知的苏丹军方使用地对空导弹和防空火炮进行了拦截,可高超音速的弹道导弹尾端射程是极难击中的,导弹降落在青尼罗河省的因加斯西纳山区,以这里丰富的蛇绿岩铬铁矿为食粮开始蔓延。

    在中非巴坦加福当然看不到上千公里外的大火,“火炮”古斯滕抬起残破的身躯凝望远方,只能看到逐渐昏暗的视野角落,白昼的光辉正在被烟云吞噬,他感到非常屈辱,也非常愤怒,a夫人和朱邪铁山的最后一拳打穿了他的胸膛,夺去了他所有的战斗力,就算心脏受损、肺部破碎,凭兄弟会的医疗技术在一周内也可以完全复原,可在这决战时刻不能护卫在议长大人身边,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几分钟前副议长布劳·阔尔琴与红衣主教安东尼奥·拉辛革带着议长大人进入了地下掩体,而他,只能倒在废墟中无奈地等待救援到來,兄弟会的几支部队正在从四面八方赶來,然而最早能越过被封锁的边境线到达中非的,只有几架自控大型无人机,战场另一侧刚才有激烈的战斗声,从爆炸声里“火炮”能判断出其中一方是兄弟会的德沃鲁,那个使用雷电做武器的男人,如今声音已经平息,不知是谁取得了胜利,“火炮”古斯滕暗自一点一滴积蓄着力量,准备给出现在面前的敌人最后一击。

    忽然有人在身后说:“他们都下去了。”

    声音嘶哑难听,就像剪刀在砂纸上摩擦,却让古斯滕瞬间放松下來,“是你啊。”斜靠在断墙上的军人吐出一口血沫,“你的行动时间终于到了,快下去支援议长大人吧,你的生物病毒对第三类幽灵有着近似作用,可以有效压制这些逆召唤者。”

    “当然,当然。”那驼背、鸡胸、丑陋无比、穿着紫色斗篷的敲钟人喃喃地说道,将手中的小钟轻轻敲响,病毒孢子随着声波飞舞,眨眼间覆盖了“火炮”的身体,沒等古斯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体内仅存的力量忽然被抽空,细胞像肥皂泡一样一个接一个噼里啪啦破裂,短短几秒钟内,他的身体化成一摊粘稠的泡沫状流质,渗入砖瓦混杂的废墟当中。

    敲钟人摇摇头,一瘸一拐地走过破败的城市,在六层大楼废墟的另一边找到了另一名同样受伤的男人,“滋滋……”在距离那男人五米的地方,敲钟人明显感到身体遭受到了电流的侵袭,就算身受重伤,黄金狮子也沒有忘记用静电网将自己重重包裹起來。

    德沃鲁身旁有两具尸体,,,准确地说,能够勉强拼凑起一具人体的肉块,和能够勉强拼凑起一具机器人躯体的零件,那是波达逢兄弟所留下的所有遗物,在死去之后,他们终于能以完整的姿态回归泥土,金发男人抬起眼皮,盯着缓缓走來的敲钟人,“我救过你一回。”驼背的人说道,“现在,到了你回报的时候了。”

    第153章 六个宿命(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小乖坐在室长大人肩头嚷道,“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不管怎样赶紧做就是了,让大叔、埃利和倒霉鬼丹尼都回來吧老奶奶。”

    杜兰夫人拍拍手(尽管刚刚沒在揉面,手上还是沾满面粉),耸耸肩说:“好啊,如果穿袍子的少年有足够觉悟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开始。”她转头望向占星术士,投以征询的目光。

    “当然,杜兰夫人。”约纳推开椅子站了起來,将脏兮兮、破破烂烂的蓝色法袍整理一下,握紧法杖,挺起胸膛:“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把杯里的咖啡喝完。”杜兰夫人不满道,“不管在哪个时空,都要以感恩的心对待别人辛苦制作出來的食物啊。”她盯着约纳满头冒汗地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满意地点点头:“怎么样,确实感觉到咖啡的美味了吗。”

    “非常美味。”少年根本沒心思品咂饮料的滋味,只高高竖起一只大拇指。

    “很好。”黑猫咖啡馆的主人拍拍围裙站起來,将手一挥:“彼勒,约芬妮,收摊啦,今天就是咖啡馆最后一天营业的日子,不用再到处跑來跑去了。”

    红发的女侍应微笑道:“我知道啦,那燃了几百年的炉灶也可以熄灭了对吗,总觉得困在炉膛中的火元素也很辛苦呢。”

    愁眉苦脸的男侍应嘟囔道:“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好不容易习惯了一个地方,一旦來个讨厌的客人就要做出改变,我最讨厌改变了。”

    小蚂蚱这时蹦过來,瞅着杜兰夫人道:“我是搞不太懂,不过老奶奶你的能力不是只在黑猫咖啡馆里面才可以起作用吗,约纳哥哥的愿望可是打开一扇什么门,那总归是在咖啡馆外面吧。”

    女主人停下脚步,“我可不是什么空间魔术师,只是个能帮人实现愿望的厨娘而已,咖啡馆既然可以笼罩整个高塔‘离珠’,又为何不能将这整个世界囊括其中呢,毕竟我们所处的并非真实的位元呀。”

    锡比挠挠头:“我越來越糊涂了,我们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何必要搞清楚呢。”杜兰夫人微笑着推开了黑猫咖啡馆的大门,深褐色橡木门左右敞开,颠倒的天光洒落进來,温暖的阳光让每个人都眯起眼睛,但蓝袍少年走出门外,抬起头并未看到太阳,天空中倒挂着深红的海洋、腐烂的山峰和燃烧的草原,有金色的影子在裂隙中若隐若现,“我们的眼睛是很愚蠢的东西。”女主人轻轻挤弄眉头,“除了苹果馅饼、咖啡和烤羊排的味道,这世界上可以相信的东西太少了。”

    约纳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汉娜·斯图尔特,锡比扯着耶空的衣角,干草叉的伙伴们走出黑猫咖啡馆,再回过头,那神秘的小店早已消失不见,身后只剩一片支离破碎的混沌,“感谢光临,再也别见了,各位。”站在漆黑的边缘,愁眉苦脸的彼勒用手整理一下黑领结,有气无力的鞠了一个躬。

    “我很喜欢你们。”红发的约芬妮笑吟吟向占星术士抛出一个飞吻,“那么,永别了。”

    “哎呀,你们要去哪里……我的大叔还在里面呀。”小蚂蚱回头一看就急得跳了起來,男侍应和女侍应的身影逐渐溶解进混乱的背景中去,化为无数奇妙的符号消散。

    杜兰夫人沒有回头,她拍拍围裙上的面粉,指着前方说:“你们要的东西就在那里,现在最后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沒有时间再回头看了,……你感觉到了吗,那巨大的东西正在隆隆作响。”

    “是的,杜兰夫人。”

    约纳的左手揽着汉娜的双腿,指尖感觉到异样的灼热,那并非來自“巴克特里亚的疾风”主人的体温,而是发自占星术士胸口深处的灼痛,在北大陆雪原的夜里,随着第一件秘宝的解放,背叛者赛格莱斯留下的无名书残页无故起火烧成了灰烬,但此刻少年发现那些尚未來得及阅读的预言根本沒有消失,而是烙印在自己的心脏当中,每一次心跳在胸腔中搏动,都能感觉到那行文字被锤打得越发清晰起來,透过肌肉,深入骨骼,直达心灵。

    向前。

    背叛者赛格莱斯透过某种不知名的方式,对承担整个世界命运的少年说。

    只要向前。

    一阵沒有方向的风吹过,杜兰夫人踏着看不见的阶梯走进迷雾之中,“來吧,这就是黑猫咖啡馆的最后礼物,被紧紧绑在一块儿的人们哪,你们要向不同的方向出发,只要踏出第一步就够了,你瞧,沒有比这更合适的道别方式了,不用看见对方因为伤心而皱成一团的丑脸。”她的声音从雾气中传來。

    “搞屁啊,我完全糊涂了。”锡比叫嚷道,抬起头瞧着约纳的脸:“现在要怎么做,全都听你的啦约纳哥哥。”

    “我们就此分别。”占星术士缓缓地蹲下身子,将汉娜·斯图尔特的酮体温柔地放进迷雾当中,然后站起來对身后的伙伴说:“但不用过多久就可以再次团聚,我想我已经明白很多事情了,可主宰我们命运的不仅是自己,还有那个藏在幕布后面偷笑的家伙,耶空,小蚂蚱,相信我的话就向前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你们自然会明白的。”

    红发的南方人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大踏步走入灰色雾气,锡比原地转了两个圈儿,“好啦好啦,只要能让大叔回來。”她一跺脚冲向另一个方向。

    17岁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步向前,他身上传來震动,有些东西正在被剥离身体,这并未使他感觉慌张,相反却带來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在此刻他是一个被温暖包围着的、毫无畏惧的纯真婴儿。

    “唔,这样做真的好吗,就算黑猫咖啡馆本身存在的理由就是……”雾气散去,杜兰夫人挠挠头,显得有点迷茫,她叹了一口气,拍打一下袖口和围裙,活动着肩膀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已经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当初说过的话,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她的话语忽然停顿,衰老而明亮的眼睛一眨,咖啡馆的女主人微微摇头:“你來晚了,黑猫已经停止营业了。”

    “只要厨娘在,咖啡馆就在。”一个男人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随着他的到來,空间开始出现奇异的变化,无数黑色条纹以男人的双脚为圆点四处扩散,漆黑触须在他背后不住舞动,如果说这个世界拥有的是混乱的无数可能,这男人带來的就是冰冷的邪恶秩序,能在虚无中建立规则的可怕力量。

    “话不能这么说啊。”转过身,杜兰夫人摊开双手:“瞧,我都沒办法煮一壶咖啡來招待你,这还叫什么咖啡馆呢。”

    “唔,杜兰夫人,希望我叫得沒错。”龙家家主用那双暗黄色的眸子静静望着对面的厨娘,“我对时空什么的很沒办法,小女又不太乐意助我,能遇到你,真是件好事,希望你不要把我拒在门外,,,毕竟,沒有饮料的话,我们总可以饮血的。”

    厨娘打了个哈哈:“呵,难道你要出手攻击我吗,别忘了这整个位元都是我黑猫咖啡馆的地盘,你要玩游戏,就要遵守我的规则才行。”

    龙尊君淡淡道:“你老了,你刚说过咖啡馆已关闭了,忘了吗。”

    在一触即发的两人身后,黑色触须捆绑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眼角噙着泪、却狠狠咬着牙的东方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