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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节

      “砰砰!砰砰砰!”无数只食指濒死抽搐,枪声此起彼伏,流弹如蚊蝇四处飞舞,顾铁缩起身体,用那具残破的尸体抵挡流弹,扣住扳机连续发射,直到轨道枪因过热而自动停止工作。拥挤在走廊中的人们像提线木偶一样浑身颤抖,每一发陶瓷子弹都将人群如纸片一般击穿,顾铁的枪火一停,几十具尸体就轰然倒下,如同被巨型镰刀收割的稻田。

    雨林之花“啪啪”两枪打倒另一条走廊上的几名敌人,“好样的,笨蛋!现在往哪里去?”

    鲜血已经将单向透光眼罩完全蒙蔽,顾铁一把撕掉头部的光学蒙皮,吐出血腥味的唾液:“跟我来!”

    他掏出电磁轨道枪,手指一弹卸掉弹夹和一次性燃料电池,换上新的弹药,在枪管冷却之前无法再次使用这柄武器了。他脚尖一勾拾起一柄,一边前进一边对着没有死透的敌人后脑勺开火。警灯闪烁,光线忽明忽暗,自动灭火系统一直喷射着阻燃液体,让通道显得烟雨蒙蒙,浑身湿透的阿齐薇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扶着墙壁慢慢向前行走,不时回身击倒后面出现的敌人。

    顾铁停下了脚步,昂然站在通道中央,等待他的女人追上自己的脚步。

    “计划是什么?”雨林之花推开他搀扶的手,问道。

    “等待。”顾铁不管不顾地搂紧她,搀着她走过血红色的河流。踏过一具具尸体,他们来到最靠近电梯的房间,中国人对准控制面板连开数枪,门缓缓开启了,几位黑衣人愕然地瞧着两名不速之客。

    顾铁毫不犹豫地开枪,但枪机发出哒哒空响,子弹用光了。他挥动右臂将掷出,猛地冲进人群,“虎抱锤”、“探马掌”、“降龙势”连环而出,“咔咔”的骨骼折断声响起,敌人口喷鲜血倒飞而出,最后一名敌人抽出警棍迎头劈下,顾铁闷声用肩膀挨了一棍,弓箭步抢入对方怀中,“贴身靠”将敌人推向墙壁。“轰!”整面墙壁都在晃动,机械外骨骼强化的靠法将敌人狠狠挤扁在墙上,胸腔塌陷下去,七窍一齐喷出血线。顾铁退后一步,揉着肩头的伤痕,冷冷瞧着尸体贴着墙壁滑下。

    “不要动,老先生。”阿齐薇举起瞄准屋子一角的两个男人。半躺在软垫上的是须发皆白的校长芳山彻,半跪在他身边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医务官,两个人举起手臂,脸色煞白,一动都不敢动。女人转回头问:“他们是敌人吗?”

    “不。”顾铁摇摇头,大踏步走过去,“北谷菜切”凌空一转,自上而下狠狠插入医务官的头颅,剑刃准确从脑颅骨的缝隙中刺入,显示出极其高超的用刀技巧和丰富的解剖学知识。“老先生不是敌人,而这个人……你迟钝了,阿齐薇。”他拔出短剑,摇了摇头。医务官垂下头颅,身体蜷缩起来,小巧的毒剂手枪从怀中掉出,绿色针剂摔碎在地面上,冒出气味难闻的气泡。

    芳山彻瑟缩着贴紧墙壁,“你们……不要杀我,我、我不会记得你们的面貌,我是无辜的,我只是个小学校长……”

    阿齐薇摘掉防毒面具丢在一旁,用不太熟练的日语说:“放心,我不会杀害你的。对日本人的仇恨不会牵涉旁人。但如果你再偷偷摸索医疗箱里的手术刀,我就不保证会不会走火了。”

    老人浑身一颤,捂着心脏缩在墙角。“我欠他的。”顾铁说,“芳山先生,一千万日元已经在一个小时前转入你的户头,使用彩票公司的名义转出的,请放心使用。……如果能活下来的话。”

    校长牙齿咯咯作响道:“我不要钱,我、我只想活下去……如果能够活下去,我会立刻跟情妇分手,停止挪用小学校的公款,我知道错了,给我、给我一次机会……”

    “听听。”阿齐薇叹口气,“他都在说些什么啊。”

    “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人之将终其言也善’。”顾铁说。

    “我们现在做什么?”女人换了一个弹夹。

    “我们中国还有一句话,叫做‘瓮中捉鳖’。那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况。”顾铁说。

    “……你是在说笑话吗?”雨林之花瞥了他一眼。

    中国人苦着脸:“我的a计划是带着你大摇大摆走出去,现在肯定是不可能实现了;而我的b计划,就是老老实实等着,等待一个关键时刻的到来。”

    “你……找到好伙伴了吗?”阿齐薇的淡蓝色的眼睛在发光。

    “怎么说呢,只是怀着共同仇恨的男人罢了。”顾铁将“北谷菜切”插入暗袋,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此时警视厅七层大楼的一扇窗户出现了三次闪光,在进入地下世界之前,顾铁将那台路由器与一个断路器之间设置了小小的联动机制,一旦路由器崩溃,日光灯就开始闪烁。那是行动的信号。

    浅田雄山披上大衣,大衣的所有口袋都塞满武器,显得非常沉重。那把两米长刀垂在身侧,琉球人活动一下瘦长的手脚,面无表情地步下楼梯。

    第83章 以组长之名(上)

    约纳被狠狠踢回了自己的世界。他的神智一阵恍惚,视野逐渐凝固,澹台离宫大殿缓缓浮现于眼前,遮天蔽日的磁铁矿石藤蔓还笼罩在浮台上空,战斗尚未结束。汉娜·斯图尔特身上又添了许多血痕,她剧烈喘息着,包裹在黑色胸衣里的胸部上下起伏,但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对面的七级魔导士杜梅因·祖勒马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的深褐色法袍破破烂烂布满灼痕,尖帽子被掀飞,露出一个四周茂密、中央稀疏的秃头。

    “五十五……不,五十九……六十磅!”祖勒马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一次次用法杖“砰砰”敲击地面,从法袍的破口能看到一个熟牛皮缝制的贴身口袋,里面残存的磁铁砂已经所剩无几,浮台表面积了一层灰白色的铁砂,那是被魔法射线加热过失去磁性的矿砂。斯图尔特当代家主矫健的身影每次起落,都掀起白沙的雾霭,让战局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你在干什么,大师!别玩了,快点解决战斗吧!”澹行有点沉不住气了。

    祖勒马嘴唇一开一合,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来,一道赤红的光线咻地贴着脸颊穿过,高热立刻烧糊了他的鬓角。魔导士哇哇大叫着挥舞法杖,矿砂之黑藤的攻击如雨点般覆盖着整个场地,可汉娜偏偏能找到每一个微小的逃生机会,在躲避的时候从匪夷所思的角度给予反击。

    “……已经多久了?”占星术士揉一揉脸,疲惫地问道。

    “哎呀哥哥你终于醒过来了!居然站着都能睡着,真是服了你了!昨天晚上睡得有那么不好吗?”锡比立刻揪着他的衣袖叫道,“汉娜姐姐已经跟那个脸色看起来随时要挂掉的家伙足足打了四十分钟了,她真厉害!……身材真好!”

    “这么久了?埃利,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约纳吃了一惊。人在战斗中消耗的体力是惊人的,保持高速运动四十分钟,就算是对无尽沙海的沙盗船船长来说也是玩命般的举动。

    埃利奥特脸色出奇凝重:“临界点已经快到了,约纳阁下,请做好准备,当我们发出攻击指令的时候,用尽全力射击。请准备好那种威力惊人的湮灭三相星阵。”

    约纳难以置信地望着骑士:“在这种封闭空间中使用?我的‘核爆三叉戟’还不算成熟的湮灭星阵,巴特西昂老师的项目组中有许多好的点子,还没来得及应用,我没有自信控制好冲突之力,可能会酿成灾难的,埃利!”

    “请放心,约纳阁下。”玫瑰骑士昂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妖兽黑媪,露出决绝的表情:“我们跌进了一个麻烦的陷阱,必须用最利的刀将这些因果完全切断!”

    17岁少年终于用力点了点头。他无条件地相信骑士的判断力,席拉霏娜顶端亮起橙红与幽蓝的两色光芒,澹台多闻扭头瞧了他一眼,摸摸唇上的八字胡:“哟哟,可不许出手帮忙啊,有外人帮助的话这局会被判失败,当事人还会被丢进地穴当成上古魔兽的夜宵哩!”

    “多闻二爷说的对。”七重夏纱圆圆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谁出手,我就杀了谁。”

    “就凭你?”小蚂蚱一瞪眼睛就要发作,埃利奥特连忙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别捣乱,照我们刚才说的方法替龙姬小姐推拿血脉,她很快就会醒来了。”

    “……动手试试?哼!”锡比耐着性子哼了一声,蹲下去搂住龙姬的身子,按摩着东方女人的后背。龙姬苍白的脸上多少有了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看起来已无大碍。

    一边准备“核爆三叉戟”,约纳一边观察地穴对面的那群人,澹行像困兽一样走来走去焦躁不安,一群穿着深蓝色俯视的澹台杀手保持着安静,看起来对独行三爷非常尊敬;而另一侧站着三四个服装各异的家伙,看起来每一名都是强者,不用说是从兄弟会那里借来的力量。占星术士不禁在心里掂量着如果在草原遭遇第一次伏击的时候这些敌人在场,战斗的结果将会变成怎样。

    忽然间,一个不安定的影子映入他的眼帘。一个男人,歪歪斜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既没有散发出魔法波动,也没有斗气或念动力的外放光芒,但如果注意观察,就会觉得他像一头被锁链困住的洪荒巨兽一样蠢蠢欲动着,身上蕴藏着巨大而危险的力量。只看了一眼,约纳就觉得后背升起一股寒意,脖颈密密麻麻爬满了鸡皮疙瘩,奇怪的是那个人身旁的几人却毫无所觉,仿佛根本没感到这种威胁。

    那个白衣黑发、满脸苦闷、浑身上下湿漉漉滴着水珠的男人正是离珠旅舍的保护者若尘大人。他正用一种阴冷而炙热的视线盯着干草叉小队这边,其中饱含着孩童般的委屈和火山样的愤怒,纠结着复杂的情感。约纳咽了口唾液,悄悄扭头沿着若尘大人的视线看去,发现视线的终点是一个女人。那个白衣黑发、轻纱蒙面、身子窈窕、气味芬芳的女人,除去南商国的骄傲、夜氏皇帝的掌上明珠长歌公主之外还能是谁?

    约纳恍然大悟,转回头望向埃利奥特,玫瑰骑士知道他读懂了其中关窍,微微颔首表示肯定。占星术士不禁小声道:“这是玩火啊,埃利!你不知道他究竟具有多大能量……”

    “我们知道的是,他是这座宫殿中最具变数的一颗棋子,这场博弈必须以他为中心。”骑士回答道,“精灵告诉我,他的灵魂是和善纯真的,并非那种暴戾的杀人者,但愿我们的感应不要出错。”

    17岁少年担忧地点了点头。长歌公主静静站在一旁,如同事不关己般望着战况激烈的地穴浮台,约纳从未真正认识这位地位尊崇的公主,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随着自己一行人来到这个鬼地方,对他来说,身旁的白衣女人是个真正的谜。

    初次见面——实际上不能称作见面,公主脸上始终蒙着白纱——是在九级占星术大师赛斯·巴特西昂的实验室中。当时约纳刚刚与三相湮灭星阵项目组的几名占星术士会面,这是一个非正式的松散团体,由巴特西昂主持工作,成员包括一名老得嘴巴都闭不上、一直流口水打瞌睡的三级火相占星术士、一名又黑又胖、却抹了一脸白粉和红胭脂的四级雷相占星术士,一名病怏怏总是缩在角落里画圈圈的三级土相占星术士,再加上两个丢进人堆里就绝对找不出来的打酱油学徒。这群乌合之众凑在一起的唯一理由就是都对湮灭星阵兴趣,而这种禁忌星阵的研究工作是不被协会允许的,巴特西昂大师为了跟古板的理论派占星术大师坎·杜桑·施罗迈特怄气,将这些异类集合在一起搞了这么个项目组,成立至今已经三年时间,全部的研究成果加起来只够写满半个卷轴。

    约纳花五分钟看完了那半个卷轴,满脸黑线道:“也就是说,结论是‘性质冲突的两种星辰之力必定引起爆炸,性质相近的两种星辰之力可能引起爆炸,性质相同的两种星辰之力未必不能引起爆炸’?这算什么研究结果?能不能用通俗的语言替我解释一下?”

    由于巴特西昂将他的等级越级提升到五级,约纳已经是项目组中等级最高的占星术士,更别提“三相湮灭星阵项目组负责人”这个不值一分钱的辉煌名头。他一开口,流口水的老头子立刻从瞌睡中醒来,含糊不清地回答道:“结果就是……那个……如果要总结的话,必须……你知道的……”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红脸蛋的胖男人插嘴道。

    “咳咳……理论很难解释……”痨病鬼咳嗽道。

    约纳求助地望向赛斯·巴特西昂,老头子笑嘻嘻地一摆手:“你们慢慢研究,我先下去接一个客人啊,喔喔,迟了迟了,走了啊。”说完转身就出门去了,留一群人在实验室里大眼瞪小眼。

    17岁少年从未遇到这种场面,他烦躁地揉一揉头上的卷发,“那么,能不能向我演示一下研究成果?……老爷爷?”老年三级火相术士的名字长得惊人,巴特西昂介绍的时候删去了百分之八十,但约纳还是没记住长达二十个字母的缩写体,只能以敬称凑合呼唤道。

    没有反应。红袍老人歪在靠背椅上一动不动。

    “……睡着了?”约纳小声道。

    “死了。”胖男人说。

    “咳咳……每天总要死几回的,没事。”痨病鬼咳嗽道。

    约纳无言地盯着老人。一分钟后,老人忽然长长地吸进一口气,浑身的老骨头喀吧喀吧乱响,吧嗒一声睁开三角眼:“呼……又能多活几个小时了!都走到天堂的门口了,差一点就回不来了……那个……组长……你刚才说啥?”

    “……”

    少年此刻忽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第84章 以组长之名(中)

    “我说演示一下研究成果,演示,老爷爷。”约纳比划了一下画星阵的动作。

    “哦……好啊,我的法杖里正好有一个湮灭星阵……瞧着啊……”红袍老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用慢得惊人的速度走到实验室的另一侧,他走路的这段时间,约纳刚倒满的一杯热茶都放凉了。那里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布满秘银线的立方体,与大厅里被约纳毁掉的装置相同,是一个吸收星辰能量加以测试的中央蓄能器。

    “捂住耳朵。”胖男人说。

    “咳咳……会聋的……”痨病鬼咳嗽道。

    瞧大家都捂上耳朵,约纳也不明就里地照做了。只见红袍的老爷爷慢腾腾地卷起衣袖,露出干瘦干瘦的右手,在小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一小瓶七彩的星星尘埃,用尽力气憋得脸红脖子粗,终于噗的一声拧开了瓶盖,用指甲挑起一小撮星星尘埃小心地洒在空中,然后慢腾腾拧上瓶盖,把瓶子放回小包,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五分钟过去了。

    “……我们握住耳朵做什么?”约纳忍不住问道。

    “以防万一。”胖男人说。

    “咳咳……爷爷他虽然对星际线的感应力位于整个占星术士协会的最底层,不过对星辰能量的亲和力又是整个协会里数一数二的,没准什么时候就……咳咳……”痨病鬼咳嗽道。

    听到这话,约纳倒愣住了。感应力与亲和力是矛盾而一体的两种天赋,感应力可以让人更容易找到星际线的位置,而亲和力让人容易掌握星际线游离能量,如老爷爷这般迟钝的占星术士,终身都难以在实战或理论研究方面有所建树,怪不得这么大年纪才升到区区三级;但反过来,却可以最大限度控制极限范围内的星辰能量,发挥出惊人的力量。如此说来,还真不能以貌取人!

    十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老爷爷,如果今天状态不好的话……”少年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叫了一声。正在这时,“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将他震倒在地,整个“天堂之柱”都颤动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共鸣,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乒乒乓乓摔碎在地。约纳坐在地上,震惊地看着一团五颜六色的火球冉冉升起,接着被中央蓄能器徐徐吸收,火球的中心呈现温度极高的蓝白颜色,火焰中纠缠着红色与绿色的双色能量涡流,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到热浪袭人,溢出的热度把巴特西昂大师名贵的地毯烧得直冒青烟。

    足足两分钟之后,蓄能器才将火球完全吸收,老人慢慢转身望着众人,张开嘴巴,用仅剩的四颗牙齿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胖男人和痨病鬼啪啪鼓起掌来,约纳甩甩头,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刚才这一击起码具有五级以上占星术士的实力,少年不禁蹦起来叫道:“老爷爷,你真厉害!这是什么原理的湮灭星阵?”

    老人吸溜了一下口水,含糊地回答道:“我……我也不知道,就是那条红的线旁边有一条绿的线,有时候能找到,有时候找不到,找到的话呢,两种能量放在一块儿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不过很容易就把自己炸飞了,要想不把自己炸飞呢,就要再找到一根白的线,三条线就安全啦,可是这根白的线呢比绿的线更难找到……”

    “他完全不明白占星术理论。”胖男人说。

    “咳咳……如果能够理论化的话,应该可以凭借论文升到五六级吧……”痨病鬼咳嗽道。

    约纳立刻无语。几个人默默坐在桌前,等红袍老头颤颤巍巍地走回来,一屁股栽倒在椅子上,继续打盹或者享受着濒死体验,“那么,达顿先生,你的成果呢?我没记错你的名字吧。”约纳转向胖男人说道。

    “正解,少年!”胖男人举起大拇指,“我的研究成果也刻在法杖中,不用去那边,在这里演示就可以了。”说着话,他从青色法袍中掏出一支手臂长短、镶满宝石的粉红色法杖,俏皮地用兰花指拈起法杖,花了一秒钟冥想。

    “等等啊,达顿先生!要对着中央蓄能器发射,不然会……”约纳吓得蹦了起来,伸手去阻止这个冒失的家伙,不过为时已晚,四级雷相占星术士已经全力发动了禁忌星阵,霓虹色的辉光照亮每个人的脸孔,“轰隆隆隆隆……”威严的雷声滚过天际,空间发生了不安的动荡,超过三种以上的星际线能量于空间的一点交汇,立刻演变为一场无法阻止的风暴,星辰之力在旋转、扭曲、撕扯着周围的一切,制造出一个吞噬所有光和热的无底黑洞。

    “……不然会毁掉实验室的……请问一句,达顿先生,这是什么玩意儿?”

    约纳盯着桌子上空那个比兔子屎略大一点点的微型黑洞说。

    胖男人自豪道:“环顾四片大陆,全世界能够同时使用五条星际线能量的只有我一人而已!虽然对雷系6679星际线的感应力最强,但我最多能够感应十三条星际线存在,可谓人体形态的星星尘埃!这个湮灭星阵就是火、水、雷、土、风五种属性的星际线同时作用的结果,我将之命名为‘世界终焉’,通过五种能量的相互制约达到平衡,又通过五种能量的相互冲突而造成复合湮灭,最终形成能够吞噬一切的终极黑洞!这是究极的星阵!唯有我达顿能够使用的无敌星阵!”

    约纳镇定一下心神,拿起桌上的一截炭笔丢了过去,兔子屎大小的黑洞果然将炭笔吸了进去,然后爆出一团五颜六色的火花,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超过最大负荷了!”胖男人心痛道,“就算是黑洞,也有吞噬的极限啊组长大人!”

    “解释一下吧,拜托了。”约纳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说。

    “咳咳……因为拥有世界顶峰的感应力,所以亲和力就差到了世界的谷底,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吧……虽然是究极的星阵,可是没有别人能使用,真是可悲啊达顿……”痨病鬼咳嗽道。

    “世间没有完美,我们要正视残缺的美。”胖男人说。

    约纳忍住掀桌子的冲动,强笑道:“那么道尔古先生,你可以演示一下研究成果吗?”

    “咳咳……好的,请看。”痨病鬼一把掀起了自己的黄色法袍,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指着胸骨上嵌着的一颗钻石说:“咳咳……这就是我的湮灭星阵,使用20119土相星际线与96126铁相星际线的能量,这两种能量是属性相近的,共同作用的结果,是创造出了一个状态极其稳定的恒定空间,只要保持能量湮灭,空间的属性就不会改变。”

    约纳好奇地睁大眼睛:“这个发现非常新奇!那么它的作用是什么呢?”

    痨病鬼答道:“咳咳……我的肺部长满了小洞,早在几年前就应该死掉了,不过湮灭星阵救了我一名,现在我的胸腔就是一个稳定空间,每当疾病新制造出一个小洞,星阵就将空间属性复原,就这样,我可以长久地活下去啦……咳咳……”

    “求生的意志令人动容。”胖男人说。

    “我是说,其他应用呢?比如攻击或防御,或者民间用途呢?”约纳追问道。

    “咳咳……那不行啊,星阵只有六分之一码直径的作用范围,而且有着很多限制,没办法用在其他场合的……”痨病鬼咳嗽道。

    “……算了。”

    17岁少年决定一个字都不再多说了。他拿起鹅毛笔蘸了墨水,在莎草纸上书写着会议纪要,“今天聊天很愉快,各位,我是个有名无实的组长,年纪轻轻,没办法给你们带来什么帮助,实在抱歉!下次开会的时候我会尽量出席的,那么……再见?”写了十个字之后,他画下句号,抬起头。

    “组长,我们也想演示一下。”忽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吓得约纳头发都立了起来,原来是两名占星术士学徒开口了,毫无存在感的两人一直站在屋里,完美地与背景融为一体。“好吧,请便。”约纳拍拍胸脯说道。

    两名学徒走到中央蓄能器下方,掏出各种材料开始在地板上画星阵图,被烧焦的名贵地毯再次遭到涂炭。正在这时,实验室的门开了,赛斯·巴特西昂走了进来,眼神扫过一片狼藉的屋子,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两跳,但脸上还带着僵硬的笑容:“介绍一下,这就是南商国的长歌公主,刚刚从圣公会的诅咒中解脱出来,赶来向我道谢,哼哼……这个是我新收的学徒约纳,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不过很有天赋。”占星术大师咬着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