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47节

      丹妮拉拽拽他的衣袖,见情人没有回应,自己抬头大声说:“爸爸,请不要责备沃尔斯达,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惩罚?”雅维利尔痛苦地撕扯自己的领结,“你说得太轻松了我亲爱的女儿,国王密使已经将这个消息送往王城,用不了多久,杜威公爵大人和国王陛下就会得知在王国的偏远角落亚力维亚发生了一件侮辱整个王室的丑闻,他们会派出皇家礼仪调查员,审定你与那个该死的剑士的罪行,送交裁判所审判,并作出相应惩罚。最重的惩罚,我亲爱的女儿,是绞刑!”

    雅维利尔夫人坐在一边抹着眼泪,念叨着当初不该同意丹妮拉的话,从王城请这位英俊的剑术教师来。

    “爸爸!”丹妮拉站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这不公平!我与沃尔斯达是自由相爱,彼此情愿,凭什么要让那群古板的老头子来审查?如果相爱有罪,那整个巴泽拉尔王国谁是无罪的?”

    “闭嘴!”老爷盛怒之下,把银酒壶重重砸在地上,半壶冒着气泡的麦酒洇湿了华美的羊毛地毯。

    他颤抖着嘴唇,“凭……凭什么?就凭这个!”他哆哆嗦嗦指点着墙上悬挂的家族纹章,“就凭我们的姓名。……即使被放逐到这荒凉的行省,我们的姓名,依旧是萨瑟兰!”

    丹妮拉瞪大绿眼睛:“那只是一个愚蠢的字眼,一个毫无用处的诅咒!我是丹妮拉,爸爸你是雅维利尔,他是沃尔斯达,我们不需要什么萨瑟兰来对我们的爱情指手画脚!”

    “等等!”约纳不由大喊一声,阻止玫瑰骑士接着说下去。

    埃利奥特疑惑地看着他。

    约纳神情紧张地握紧拳头,“帕蜜拉的母亲是一位萨瑟兰王族?”

    埃利奥特点点头,“千真万确。”

    “可是托巴他与萨瑟兰之间的仇恨……”约纳说不出下半句话。

    “接着听我们讲,占星术士阁下。稍后,你会得到答案的。”玫瑰骑士平静地说,夜风拂过,吹起他额头的一缕金发。

    雅维利尔?萨瑟兰男爵伸手指着丹妮拉,张开嘴巴,喉结翕动,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站了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倒在扶手椅中。

    “爸爸,对不起。”丹妮拉红润的脸颊挂满泪珠,她走到父亲面前,坐在地上,把小脸放在父亲的大腿上,“我与沃尔斯达是真心相爱的。本来,我们想亲口告诉你,祈求你的祝福,可没想到,一切来得太突然……”

    “丹妮拉,丹妮拉。”老爷喃喃地念着,伸出手,抚摸独生女儿小麦色的长发,“我本来会给你们我最衷心的祝福。沃尔斯达是个好小伙子,兰草庄园里每一个人都喜欢他,尊敬他,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可现在看看,我的好小伙子,你都做了些什么?”

    沃尔斯达依然跪在地板上,不发一语。

    雅维利尔老爷用颤抖的手指遥指剑士的头颅,“而你、你现在,甚至都不肯把那顶滑稽的礼帽摘下来,给你深深伤害的这个家庭一点起码的敬意!”

    北方精灵的帽檐微微一颤。

    来到兰草庄园这么久,他极少在别人面前摘下礼帽,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来自家乡的一点小小的怪癖。”小小的怪癖没有损害文雅谦逊的沃尔斯达的形象,反而让他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当老爷提出这一点的时候,雅维利尔夫人也从悲伤中抬起头来,她发觉自己根本没有见过剑术教师没戴帽子的样子。

    “爸爸,这个……他不习惯摘掉帽子的,别强迫他好吗?”丹妮拉流着泪摇晃父亲的手。

    “以你的雇主、你孩子的外祖父和庄园主的名义,我命令你摘掉礼帽!”看到剑术教师沉默的样子,雅维利尔的愤怒在不断增长。

    北方精灵这回没有再迟疑,他伸出手,摘掉宽边礼帽,露出那头灰白色的卷发。

    “很好,很好。”庄园主抚摸着起伏不定的胸膛靠向椅背,“最起码,你还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等一下,那是什么,在你的头发里。是你的某种来自家乡的小小装饰品吗?”

    沃尔斯达低着头轻声说:“不是的,先生。那是我的耳朵。我并非有意隐瞒这个事实,对不起,先生,我是一名北方精灵。”

    丹妮拉叹息一声,雅维利尔夫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虽然从几十年前开始,西大陆出现了北方精灵迁移者的身影,但亲眼见过这神秘种族的人太少太少,以至于在巴泽拉尔人脑海里,北方精灵更像一个飘渺无形的神话。

    第84章 流泪的诀别(中)

    第84章 流泪的诀别(中)

    沉默了几分钟之后,雅维利尔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转向夫人,笑着说:“瞧瞧,亲爱的,我们是一个怎么样的家庭!18岁的女儿怀孕了,而不请自来的女婿又是一个北方精灵!哈哈哈,我们该怎么做,开一个滑稽剧团吗?”

    丹妮拉悲伤地抱住父亲的身躯:“爸爸,爸爸!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以后也很震惊,但他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好的情人,好的丈夫,也会是一个好的父亲……”

    “不不,我亲爱的女儿,你没有搞懂。”雅维利尔男爵笑着拍拍女儿的手背,问北方精灵:“你们的寿命到底有多长?一百年?两百年?”

    “八百年左右,先生。但我可以保证……”沃尔斯达抬起头回答。

    “八百年!”雅维利尔笑出了眼泪,“听听!八百年!别看他年轻,肯定比我年纪要大得多了吧。那么你到底几岁,年轻人?”

    沃尔斯达咬紧嘴唇:“一百四十岁,先生。”

    “一百四十岁!先生!”雅维利尔鼓掌道,“你不应该叫我先生,我应该叫你先生,先生!那么你到这人人短命的西大陆来做什么?哦对不起,我应该问,你到这里来以后,已经与多少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私定终身了?——假设那就是你的目的所在……先生?”

    “爸爸!”丹妮拉猛地站起来,“他的家乡被一场灾难毁灭了,他是一名幸存者,你不懂……”

    “不懂的是你!”雅维利尔忽然收住笑意,直直盯着独生女的眼睛:“亲爱的女儿,你今年十八岁,还很年轻,当然,他也很年轻,就他的寿命来说。

    但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四十年后呢?当你老得跟我一样,要靠手杖的帮助才能走路,那时候他会是什么样子?呵呵,当然,他一点都不会变!

    你相信爱……爱也是有寿命的我亲爱的女儿!当你变老的那一天,就是愚蠢的爱死亡的一天!

    如果你们能侥幸逃过这次审判,结为夫妻,也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这样说,你明白了吗?”他转向北方精灵,“而你,一定早就明白,先生。”

    “爸爸……”丹妮拉颤抖着双肩捂住脸。

    沃尔斯达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情人身边,搂住她瘦弱的肩头,“先生,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歉意,但请相信我,我对丹妮拉的爱是真实而永久的。我以冰雪之神萨笛的名义发誓,先生。”

    “先生,先生。那么我也以大神席拉的名义发誓,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先生!”雅维利尔一跺脚站起来,把扶手椅推翻在地。

    “丹妮……”雅维利尔夫人哭泣着呼喊女儿的名字。庄园主怒气不休地走到她身边,拉起配偶向门外走去。

    推开书房门的时候,雅维利尔停下脚步,背对丹妮拉与沃尔斯达,说:“对了。你们已经被逐出杜威?兰草庄园,断绝与萨瑟兰家族的一切关系,丹妮拉,从今以后,禁止你使用家族纹章与王室姓氏,你是一个平民了,小姐。

    在明天日出之前离开吧,不管你们到哪里去,兰草庄园不欢迎你们,我,从今以后,也不是你的父亲,不是精灵先生的雇主,不是你们认识的任何人。事实上,我今生再次提到你们两个的名字,一定是在我的墓志铭上。那么,再见,丹妮拉小姐,沃尔斯达……先生。”

    木门重重地合上。屋里安静了。

    丹妮拉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双手捂住嘴巴。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人类,连对爱情的信仰都失去了吗?”北方精灵搂紧怀中的女人,悲伤的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不解与浓浓的懊悔。

    那确实是他们与庄园主夫妇的最后一次见面。

    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前,丹妮拉与沃尔斯达收拾好行装,乘坐一辆简陋的小马车离开了杜威?兰草庄园,数以百计的农夫与佣人在庄园城堡门口默默集结,把自发准备的食物送给即将离去的情侣。

    丹妮拉流着泪接过沉甸甸的面包、奶酪、火腿,一句道别的话都说不出来。马蹄踏响,车轮滚动,小马车在清晨的浓雾之中驶上庄园的便道,向东方慢慢远去。

    庄园城堡顶层的小窗在此时恋恋不舍地合上。

    丹妮拉与沃尔斯达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们有足够的金币买下一块田地或一所住宅定居下来,但马车走过一个又一个市镇,他们都没有停留。北方精灵的家乡已经沉没在滚滚熔岩之下,而丹妮拉的家乡,在越来越远的身后。

    第三天黄昏,怀有身孕的丹妮拉疲惫不堪,两人在一个不知名小镇的旅舍歇脚。旅舍一层的餐厅挤满了人,丹妮拉没有任何食欲,但沃尔斯达强迫她吃一点东西,“就算为了未出世的孩子。”

    他们拣了一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下来,点了热汤和饮料。隔壁桌坐着一群饮酒的农夫,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抽着眼袋,谈着无聊的乡村话题,丹妮拉从烟的味道就知道,他们抽的正是兰草庄园出产的当季烟草,想到这里,又涌起一阵悲伤。

    这时,一个农夫说:“喂,你们看到上午从北边那条大道上驰过的那一群骑兵吗?个个盔甲铮亮,不知道有什么紧急的军情发生呢。”

    另一个说:“别傻了,亚力维亚省在王国最西头,再往西只有无尽群山,会有什么军情啊?”

    又一个说:“你们都闭嘴!我看清楚了,骑兵们马背上的旗帜画着王室的纹章,他们不是军队,是萨瑟兰王庭裁判所的骑士。”

    再一个问:“王庭裁判所是什么?圣公会的机构吗?”

    刚才那个回答:“笨蛋!圣公会那个叫做宗教裁判所!王庭裁判所是皇家礼仪大臣管辖的,专门对王室内有违礼仪规范伤风败俗的恶劣事件进行处罚。”

    第一个大声说:“我知道了!兰草庄园的那个漂亮妞儿与她的剑术教师私通,这事已经传遍整个亚力维亚,当然王室也知道了!这下兰草庄园有麻烦喽……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抽到这么好的烟叶。”

    刚才那个又道:“你这个笨蛋!要仅仅是私通,事情哪有这么严重,最多是女人吊起来鞭刑然后游街罢了,——当然男人还是要杀头的。不知道兰草庄园的那个老家伙,叫什么来着?对了,雅维利尔老爷,他脑子错乱了还是怎样,居然派出私兵在半路上拦截了送出消息的国王密使,把密使杀死后埋在了兰草庄园内!”

    “嚯!”农夫们一起惊叫起来。

    刚才那个得意洋洋地说:“这消息一般人不知道呢。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谁知道密使身上都有王国魔法师秘密施加的报警法术,密使一死,远在王城的皇家礼仪大臣就得到了消息,这不,第三天,王庭裁判所的骑士们就到了。”

    “然后会怎样?”农夫们问。

    “杀掉国王密使,视为叛国罪,你们说呢?”这名农夫挤眉弄眼地说。

    “……别说了!”丹妮拉再也无法听下去,用尽全身力气掀翻了餐桌。整个餐厅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兰草庄园的女人咬紧嘴唇,踢开地上的杯盘,一步一步走出旅社。

    “丹妮!对不起……你要去哪里?”沃尔斯达追上情人的步伐,惊慌又心痛地撩起丹妮拉的裙摆,以防她自己忙乱的步伐绊倒。

    “回到庄园去!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大家,正在因为我的错误受到惩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丹妮拉大大的绿眼睛里装满不知所措的冲动,她甩开情人的手,大步向前。

    北方精灵一把抱住自己的爱人,任凭丹妮拉尖叫挣扎,也不放开。“丹妮!对不起,丹妮,你听着……如果王庭裁判所的骑士今天上午到达这里,那么一切都晚了,太晚了,他们已经到达了兰草庄园,并且执行了命令,无论命令的内容是什么……”沃尔斯达把丹妮拉的头按在自己的肩窝,沉痛地说。

    丹妮拉号角着捶打着对方的胸膛,忽然张开嘴,咬在沃尔斯达的肩膀上,咬得如此用力,以至于透过几层衣服,牙齿深深插进北方精灵的皮肤。鲜血迸出,那闪着蓝色荧光的血液,是北方精灵除了尖耳朵之外,与人类最大的区别。

    这是鲜红色伊厄科特尔照亮的时节,有人说,这是最适合杀人的日子。

    丹妮拉的挣扎渐渐平息,沃尔斯达能感觉到情人身躯的悸动,也能感觉到身躯内一个小小生命的力量,一种顽强的、跃动的、不屈的力量。

    “我……无论如何,我要回去看看。”丹妮拉低声说。

    “我知道,我陪你去,但不是现在。”北方精灵回答。

    “如果我们不相爱,一切是否都不会发生?”丹妮拉抬起脸,深绿的眼睛中盈满泪水,泪水中浸满迷茫。

    “如果。”沃尔斯达想了想,说。

    他们最终也没有再回到兰草庄园。

    第85章 流泪的诀别(下)

    第85章 流泪的诀别(下)

    几天后,丹妮拉与沃尔斯达来到巴泽拉尔中部一个宁静的小市镇,买了一所漂亮的房子安顿下来,他们在圣公会教堂正式结婚,九个月后,丹妮拉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儿。

    “她的眼睛长得和你一摸一样。”怀抱着初生的女儿,沃尔斯达望着床上的妻子,说。

    “她的嘴唇长得像你。不,比你还要好看。”丹妮拉笑着回答。

    “我给你取名为帕蜜拉,在故乡的语言里,帕蜜拉,就是‘希望’。”沃尔斯达举起女儿,说。

    愈合伤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在安详的生活中,时间过得特别快,直到两个人发现自己已经很少想起兰草庄园的那段时光。

    沃尔斯达设立了一所剑术教室,每天同很多可爱的小学生一起练习,丹妮拉性子比较活泼,在当地居民自治会当一名联络官。

    女儿渐渐长大,继承了母亲的眼睛、头发和性格,却有着父亲的嘴唇和北方精灵的惊人敏捷。

    在女儿6岁那年,沃尔斯达把她带到后院,指着一个人形箭靶说:“看,那里有个很坏的大坏人,我们应该怎么做?”

    女儿比划了一个拉弓的手势:“咻——射死他!”

    北方精灵欣慰地拍着女儿的头,“好,那我就教你怎么咻——射死他。”

    沃尔斯达一直以剑术教师的身份行走在西大陆,隐藏起高超的射术,是担心箭术会暴露他的身份,给游历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他把平生所学关于弓箭的一切知识灌输给独生女,那些知识,是精研此道的北方精灵上千年传承经验精华中的精华。

    事实上,作为北方精灵“青鸟”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沃尔斯达拥有超乎世人想象的知识与能力,但从“第二纪元的黎明”那时起,背井离乡的无土之王就把关于故乡的一切深深埋葬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说起。

    日子如水流过,一转眼,女儿快16岁了,跟她母亲当年一样活泼好动,长成了个惹人喜爱的大姑娘。按照巴泽拉尔民间的风俗,丹妮拉在银匠那里打造了一个束发银环送给女儿,女儿兴高采烈地接过银圈戴在脖子上,把小麦色头发束进去,得意地转了两个圈儿:“爸爸,妈妈,我漂亮吗?”

    “跟你母亲当年一样漂亮。”沃尔斯达微笑着说。

    “是啊,跟我当年一样漂亮……”丹妮拉说,低头看到自己因生活劳碌而变得粗糙的手掌,又扭头看看与初识时一样年轻俊朗的丈夫,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忧伤。

    晚上,在床上,丹妮拉问丈夫:“你还像当年一样爱我吗?”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沃尔斯达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