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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虽然疑惑,苏禾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响起了顾老的声音,经过一番交谈,苏禾才总算是弄明白了顾老这回找自己有什么事。

    原因,就是苏禾地下室藏得那批古玩,也就是当初那位赵青书老爷子留给苏禾的东西。

    打电话开口就求人,顾老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但是为了老友,也不得不拉下老脸,来求求苏禾这小姑娘了。

    原来,是顾老有一位老友,也是清平会所的会员,与顾老相交多年,非常喜爱古玩,以前也是书香世家,也算是有家庭底蕴的。

    那位老人呢,从小就接触古玩,也展示出了非凡的天赋,虽然家庭清贫,但是凭借他过人的眼光,和不一般的手段,倒是在京城古玩行挣下了一席之地,也开了个古玩店,就在京城的潘家园,名气很大。

    年龄大了呢,他就开始醉心于收藏了,这么多年在古玩行摸爬滚打,也算是小有底蕴了。后来有了古玩店的支撑,他便趁着当年那个年代,一口气拿下了很多宝贝,积聚到今天,也算是一个十分有名气的大收藏家了。

    这位老人只有一个儿子,也算是比较孝顺,虽称不上是多么能干,做到什么大富大贵,但小几百万的身家还是有的,日子倒也是挺滋润。

    可是呢,这老人偏偏有那么一个不成器的孙子!他读的学校,一直都是京城有名的初中高中,这种学校,虽然不是刻意而为之,但是里面的人,不是成绩特别好,就是家里很有钱。

    老人的孙子不是成绩好的学生,进这学校还是赞助进去的,周围的,自然也都是一些富二代富三代,官二代红三代什么的,这么些人聚集在一起,自然喜欢攀比。这攀比,这孩子哪里比起过其他同学,心里自然愤愤不平。

    他偶然听到一个同学说自己的外公有一件多么多么珍贵的瓷器,在那里炫耀得不行,立刻说起自己的爷爷,也是一个大收藏家。他同学便不屑问他有什么宝贝,让他拿出来看看。

    这少年心性,向来是激不得,这一争,这孩子咬咬牙就决定要从爷爷那里拿点什么东西过来让他见识见识。于是,双方就约起了一项斗宝活动,周围很多人都来了兴趣,一起参观,这斗宝闹得越来越大,竟然让他下不来台了。

    这么多人等着,他只有咬咬牙回去找爷爷,他爷爷一个老饕餮,向来是吃了不会吐出去的,对那些宝贝看重得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孙子随便拿出去呢?当即拒绝了他,只是勉强答应给他一件不怎么重要的古玩。

    这人听到,怎么会同意?当即开始软磨硬泡,可他爷爷都没有妥协。

    结果他气冲冲地走了,他爷爷还以为自己孙子终于放弃了,谁知道这孩子偏偏就继承了他性格中的那份倔强!

    在斗宝那天,他偷偷溜进爷爷的宝阁,挑了一件他爷爷非常珍视的古玩,拿个旧报纸包着就出去了。

    与他那同学一斗宝,自然是他同学输了,正当他洋洋得意的时候,他同学名曰看热闹的一个叔叔就凑了上来,问他这个黑碗卖不卖。

    他一开始不同意,结果被那个同学的叔叔忽悠得七晕八昏的,对方开了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就把东西给拿走了。

    他拿到那张支票之后,还挺得意,没有想到爷爷那里随便一个破碗卖的钱竟然还比自家全部的存款都要多,自然得意得跑回去跟老爸炫耀,谁知道当面就是一个耳刮子,打得他晕乎乎的。

    老爷子本来是出来劝架的,结果听到这事儿,当场就昏了过去,立马就给送到了医院,差点儿就没抢救过来!都下病危通知书了!

    孙子这才知道做错了事,跪在爷爷面前一晚,他爷爷都没缓过神来,躺在病床上一直念叨他的古玩。他立刻就去找那个同学,说要找他叔叔,把那个碗要回来。

    谁知道,他那个叔叔买下碗可不是为了收藏,他那个叔叔也就是一个古玩店的老板,最近遇到一个客人一直想要这么一件瓷器,让他寻了好久了!那个碗到手之后,他当晚就联系了那个客人,一个小时内就谈好了价格,客人就拿着碗走了。

    他就想,干脆再去找个买东西的人,好说歹说把东西求回来吧,结果他同学的叔叔就告诉他,他那个客人是个外国人,据说拿了东西之后,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估计现在还在天上飞着呢,想找也找不回来了。

    这个孙子急得不行,回去告诉老爸,又是一顿暴打。不过这也不顶用了,他爷爷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一直躺在床上念叨那古玩,谁的话也不听。

    结果顾老知道了这件事,唏嘘不已。

    如果那个买东西的人在国内,他还还是有办法,就是多花些钱,也要为老友将东西买回来,可人家偏偏就是一个外国人!外国茫茫如海,这找出来又哪里是一天两天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而且,他还非常的心痛——这么珍贵的东西,是中华文明的瑰宝,却被买到了国外去!若是换一个人,他定要好好斥责一番的,但是现在都这个情形了,他自然也就不好说了。

    不过,在这个的同时,顾老也想到了一个办法。

    老友既然是因为那件古玩而魔怔,那就找到同样的古玩,说不定他的老友就能够缓过神来?不管怎么样,缓过神来都算是好事儿,只要清醒过来,他们这群老朋友劝劝,也算是揭过去了。

    可是,这件东西,偏偏就是一个不得了的珍品——北宋官窑黑定茶盏。

    这定窑是有名的五大名窑之一,定窑烧造的极盛时期又当推宋代,《格古要论》说:“定窑烧造以宋宣和,政和间窑最好。”那位收藏大家的北宋官窑黑定茶盏就是这个年间的,瓷器色泽纯正光润,形体规整,边足讲究,堪称烧造技术的一个巅峰!

    更重要的是,这件瓷器,不仅仅是定窑,而且还是非常珍稀罕见的黑定!

    宋定窑以白瓷著称,但也烧造高质量的黑釉瓷器,又称“黑定”,又称“兔毛花”,黑定胎与白定胎一样,均为白胎。《格古要论》:“有紫定色紫,有黑定色黑如漆,土具白,其价高于白定。”

    再加上,这件古玩不是一般的民定,可是官窑!这价值,又得高个几分!

    这么多珍稀的元素凑到一起,这件北宋官窑黑定茶盏,绝绝对对算得上是珍品名瓷了!

    当初零二年的时候,香港佳士得秋拍也有这么一件油滴斑纹黑定茶盏拍卖,同样是珍品定窑,以当时零二年的物价,都拍出了一千三百多万的港币!到现在,物价成番涨的今天,这样的珍品瓷器,不知道又得拍出个怎样的天价了!

    结果那大收藏家的孙子以为自己用一千万卖掉那个碗,说到底,还是被人给坑了。

    不过那人见他好歹也是自己侄儿的同学份儿上,价格没有压得太离谱,多多少少还是给了一千万,不然以他少年心性,估计给他一百万,他都会收下来!

    那大收藏家的儿子孙子知道这个事实,更是懊恼不已,不过顾老还是劝着他们,心想也一定要找到一件官窑黑定来唤醒老友,这一想,就想起了苏禾。

    苏禾当初被赵青书赠予那批古玩的时候,在顾老那里寄放了一段时间,里面的珍品之多,连见过了好东西的顾老都忍不住乱了心神,好半天才稳住。

    他一想——咦,这不是正凑巧吗?苏禾那里,恰好有这么一件宋代官窑黑定茶盏,而且比他老友的那件还更加的珍贵,乃是皇室用品,这不是很好的选择吗?

    只是面对苏禾,他也不怎么好开口,只是为了老友,不得不硬着头皮给苏禾打了电话。

    出乎他意料的是,苏禾很爽快就答应下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顾老的语气喜不自胜,“真是非常感谢你啊小禾!”

    “没事儿的顾老,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嘛,而且我的那些古玩,放在地下室,平时也没什么用处,现在能救回一条生命,是很好地选择不是?”苏禾爽朗地笑着。

    顾老高兴得不行:“那东西今天能送过来吗?”

    “好的,要不我现在就给您送过去吧,反正我也没事儿做,您说地址就行!”苏禾笑着说。

    “不用麻烦你了!我让云墨过来拿就是!”顾老觉得借东西就已经够麻烦人家了,何必再让人跑一趟呢?

    苏禾却说:“哎顾老,您忘了,我还是一个中医呢,我过去,也可以给您老友看看病不是?”

    顾老被苏禾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哎呀,我都差点忘了,那也行,就麻烦你了啊小禾。我还是让云墨过来接你吧。”

    “不用了……”

    “都麻烦你这么多了,如果你这个都拒绝,我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顾老无奈地说道。

    苏禾也只好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之后,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这模样,还从未告诉过宋云墨呢……

    想起,苏禾便有些愧疚,好歹宋云墨也是自己的朋友啊,自己这样了都不告诉人家,那显然就是没有将人家看成朋友嘛!

    哎。苏禾忍不住偷偷叹了口气。

    宋云墨过来得很快,没过多久,苏禾家的门铃就想了起来。

    宋云墨好几个月都没有看到苏禾了,这次虽然只是为了别的原因跟她见了一面,但饶是这样,宋云墨平静没有一丝涟漪的心湖,也忍不住起了一点点波纹,多了几分雀跃。

    他这样淡漠平静的人,进门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几分明显的笑意。

    苏禾的神识扫到他脸上的笑意,就是更是愧疚了。

    可是,在宋云墨抬起头来看向苏禾的刹那,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瞳孔顿时紧缩。

    “这……是怎么回事?”宋云墨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脸上神色复杂。

    苏禾有些尴尬地笑着:“嗯……遇到了一些意外……”她对外的说辞一直都是这么含糊,毕竟为师父起死回生伤了身体这件事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禾几乎可以保证,如果她大大咧咧地将这些事情说了出去,估计她面临的,就将是无穷无尽地灾难。

    宋云墨听出了她说法的含糊,这个玉一般的男子,向来鲜少有情绪波动,现在居然有一种忍不住想要生气的冲动!

    但是这样的冲动只是一瞬,很快就被宋云墨的理智也压了下去。

    他如玉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苦笑——是啊,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他于苏禾来说,不过就是一般的朋友罢了,又有什么资格对她生气呢?

    这般想着,宋云墨的心,却像是坠入了一片幽暗的湖中,不断地下沉……下沉……

    铺天盖地的湖水淹没了他,让他有一种近乎窒息的难受感。

    这种感觉,就像好几年前一样,那心脏病的死神还随时萦绕在他的身边,随时随地都在汲取他的健康,威胁他的生命……

    那时候,心脏病发作的感觉,跟现在一模一样。

    而帮助他,消去那种痛感的人,是苏禾。

    现在,再次带给他这痛苦的人,还是苏禾。

    宋云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剩下的,便只是浓浓的无奈,和苦涩。

    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为何自己念着她这么些年,心底那份情绪浓烈得都化不开了,而她,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笑着,甚至连变成这样的真实原因都不愿告诉自己。

    但是这些情绪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只有对苏禾浓浓的心疼。

    他突然抬脚走近苏禾,宽大温暖的手落在苏禾的头顶上,那种浓浓的暖意,隔着头发传来,一路进入心底,让苏禾忍不住……心里一颤。

    她的眼底突然浮现出怪异的情绪——自己……这是怎么了?

    苏禾眼神一动,只觉得自己心底柔柔的,麻麻的,这种感觉,她真的非常陌生,陌生至极。

    她突然有些茫然了。

    宋云墨的眼底一片柔软,看着苏禾的眼神,真挚而坚定。

    他望着苏禾眼底的一片茫然,轻轻开口问道:“痛吗?”

    苏禾一阵怔愣。

    她突然回忆起当初的感觉——痛吗?

    那是当然的。

    那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被榨干的感觉,怎么会不痛?

    此时,她轻轻闭上眼睛,嘴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似花儿般,缓慢展开,美丽的姿态,如此震撼惊艳。

    “痛。”苏禾轻轻地说。

    那一刹那,他们两人,仿佛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好像宋云墨落在她头顶上的那只手就是一座桥,一股温暖的热流,以这座桥为媒介,来往于两颗心。

    苏禾和宋云墨都是如此,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都让两人感觉十分惬意。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苏禾猛然睁开眼睛,将手中震动的手机捏紧。

    宋云墨微微一笑,笑容好似昙花般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沁人心脾。

    他缓缓收回了手。

    苏禾这才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是顾老:“喂?小禾?云墨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