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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宴毕,苏蛊约慕羽徒登城楼,看着远处幽幽月光和城内如簇烟火,两人手举杯盏,共邀明月。

    “邀月对饮,唯此一人。”苏蛊浅笑。

    “花间独酌,再无此恨。”慕羽将杯盏移于唇间,两人相视而笑。

    “慕羽,你为什么就不是个女王呢?”

    慕羽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得笑笑道“只恐生得男儿身,不能随你所愿。”

    “哈哈哈哈哈……上天怎的这样待我呢你说?”

    慕羽没有说话,只是敛了眼里的情绪轻轻道“尽快起身回西蔷,有探子来报,东离蓦玉正在往各处派奸细,你西蔷和我风鹰自是不可少的,卫明君有变心的可能,你把握好时机将苏潜救回,不然他有可能被杀人灭口。”

    苏蛊被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慕羽轻轻地放下杯盏“七月初的事,怕你遭不测孤可是成了你如影随形的护卫。”

    苏蛊笑,笑的别有深意“原来慕羽这么关心我啊。”

    慕羽不动声色“皮痒了吧。”

    “哈哈哈哈哈……”苏蛊的笑声狂妄响彻翼城云霄。

    翌日黎明,苏蛊还在梦里就被慕羽提了起来扔进了马车里,苏蛊不满嘟囔道“你好歹等我睡醒了再说。”

    慕羽黑了黑脸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无论你做什么事情你都得为你的子民负责。”

    慕羽的话让苏蛊无言以对,苏蛊说“是你说的,我都会做,四海八荒,只有你懂我,你信我,那我定不负你所望。”苏蛊说话的认真模样让慕羽不觉愣了愣,随即笑开了,慕羽说“作为友盟国的君王,孤家信你,作为你苏蛊所认定的知己,我信你。”

    这算是承诺么?说过的信任便为他倾负所有留住这场真诚的相遇。

    红尘过客何其多?却有一人永不错,繁华过后,煮茶酌酒,自是满地残花皑皑白雪也尘封不了的真诚。一句“我信你”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慕羽是内敛深沉的人,他不像苏蛊霸气外露,只是那双凛烈的眸子却让他看起来萧杀的紧,他自是无欲无求的人,却为了百姓的安生与家人的平安独挑起这座江山。

    不满十五岁的弟弟慕彦还被去年仙逝的父王送去了卫明做质子已经五年有余,五年来,风鹰与卫明还算相处的可以,却不曾想到的是,父王刚一去世卫明君褚葛就蠢蠢欲动。大军有事没事就到风鹰边城亘城转悠,他这是什么心态慕羽早摸得一清二楚,褚葛不敢轻举妄动原因就是两个儿子一个在西蔷做质子一个在风鹰做质子,不然他早已挥兵压境直攻风鹰了。

    这个老头随时都有变心的可能,毕竟慕羽也不过弱冠的年龄。

    慕羽又分析了当前的局势,目前,东离蓦玉也在蠢蠢欲动,毕竟他有吞并天下的野心,大家同为稗野天子子民,但是又有几个诸侯王把稗野天子当主子的?没有啊。

    如今朝堂之上无能人自是不行的,兵法谋略,奇门盾甲慕羽虽懂但他贵为国君总不能随时上战场吧。

    东离蓦玉的战场步阵无人能及,此番自己必得为西蔷和风鹰谋奇才,那个苏蛊,大大咧咧,人倒聪明却用不对地方,想到这里慕羽着实头疼。

    铺简砚墨,疾书一笔。

    慕羽早在父亲在位时就听说过一个奇人,多年来退隐山林不问世事专心研究其兵法,老人好像将毕生绝学兵法全部传授给了自己的三个徒弟,三个人各学一套,拼起来才是完完整整的一套兵法。

    其实世人不知道,那老先生给的兵法中只有一套是真的,而他将其绝学只传授给了最为敦厚纯良三弟子的韩子良。

    而韩子良的两个师兄早已下了山施展各自的报负去了,大师兄楚乐做了东离的上将军,二师兄礼贤做了长越的司马,官拜上大夫。

    韩子良一直认为自己是最没用的,如今已二十有四却独守着师父的小屋,师父不让他们师兄弟从官,他听师父话,绝不从官,深山老死。

    想起他们三个曾经情同手足却如今只剩一人,韩子良就感觉世事无常,自己还是守着师父的基业吧。

    苏蛊刚到西蔷就收到慕羽疾简一封。

    简曰:风鹰见奸人数十人,前日亘城急报,大旱,城外难民数百人皆为穷苦百姓,放入了城内,孤疑有奸人趁势深入,后入风鹰进西蔷,意在质子,卫明终于出动。还有一事孤家寻思良久,东离有乐,长越有贤,孤家想觅得子良于君,不知君意如何?此外且望君加大防守,过几日深河大会,聚于稗野深河,君自当让精英随后,万不可徒手赴约。东离蓦玉有弑天子之嫌,当日,请君与孤家独守天子左右。

    看完信简,苏蛊微扬唇角,傲据张扬的玄玉俊颜微现不屑之色,不就是个姬蓦玉,孤迟早收了他,上天让我来到这稗野就是让孤来收东离的,稗野皇都左右想弑君你还得问我苏蛊答不答应呢。

    不过慕羽想帮孤觅得子良么?绝对支持!

    苏蛊给慕羽回了信简,简曰:听君一言,甚是欢欣,相比子良孤更喜羽,羽若至西蔷辅之,一四海,毕九王。而羽同为君,孤不能随愿,只能觅得子良。

    更要命的是,末尾还用墨笔坠了哭脸,所以当慕羽在上书房收到苏蛊的来信时堂下正在上报情况的容之欢就成功地看到了这个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动声色,安然如泰的风鹰王英挺妍丽细滑如玉的脸部肌肉抽了一抽。

    慕羽抚了抚太阳穴,放下竹简轻轻地问堂下人“刚才说哪里了?继续。”

    容之欢答道“诺,卫明奸细已落网五人,只是还未问出个头绪他们就已自我了断于牢房,君上,臣认为,风鹰有了内奸。”

    慕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问“翼城难民有多少?”

    “一百多人。”

    “好,明日让所有大臣随孤家去难民所施粥。”

    第三章 有时候背信弃义也是必须的。

    第三章

    城郊有粥锅十口,慕羽与众臣立于城阙楼口,不久,粥好。

    容之欢带领数人等在施粥场地之外,君上出的计策为计中之计,他放出消息,今天施粥时定以粥作文章引出隐于难民中的奸细,他命人在粥里放入大量的辛辣酸苦之物,若是奸细定无法下咽,因为他们的君主曾在他们离开时宴请过他们,他们定然吃不惯所施的怪味粥。

    何为计中之计?所谓反其道而行之,那些人必定会得到消息今日慕羽就是为探奸细而来,若他们不喝粥的话他们就都露馅了,所以即使难喝女的要死他们也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慕羽就是抓住了他们的这个心理所以才出此策,辛辣酸苦之物入粥,若是常人定无法下咽,只有经过长年训练的高人才会不动神色地咽下喉咙。

    容之欢看着那一百多人吃下粥饭,有很多人一喝就直接吐了,唯有那么十几人忍着喝下,容之欢笑了,难民都很奇怪地看着那十几个人,他们感觉到不对劲了,容之欢一声“拿下!”让众人慌了手脚,只听见有人大喊一声“自裁!”然后十几个人应声而倒!慕羽皱了皱眉:竟是死士!

    卫明已经跟东离自成一线了,看来风鹰与卫明的恶战在所难免,若东离有意助卫明的话,风鹰将会面临亡国的命运了,不行,绝对不行。要尽快从卫明国将弟弟解救回来。

    于是当日晚,慕羽出动了容之欢情报局所有的人士以及伏于卫明所有的暗士,不惜一切代价救出西蔷王子苏潜和风鹰王子慕彦。

    容之欢领命,不说那个小孩是风鹰王子,就是看他长大的情谊他也要把他平安接回来。容之欢越想越觉得慕羽不简单,就今天的施粥事件就已经突显出他独有的王者气息,轻而易举将隐于难民中的奸细一网扫尽,他果然只是沉寂了。

    翌日早朝时老大夫钟户对着慕羽频频点头,不错不错,此人以后必成大器,就他临危不乱的从容以及昨天的那个计中之计可以看出,他当真已有领者的风范而再也不是他眼中的小孩子了。九国各有有才谋士不知凡几,却唯独那么几人出类拔萃,西蔷有美人司马彩芸,在九国战乱中唯一一个英勇巾帼美人,与其父司马檀老将军同朝为官,官拜西蔷常备军总兵。

    稗野有句话说的好“稗野公子德才备,西蔷美人巾帼花。”说的就是司马彩芸这个巾帼美人。

    每次司马檀看到女儿凯旋于战场,他总会眯起眼睛弯弯如月牙地称赞“我司马家养女如养儿啊。”

    大家自是高声附和应允。

    苏蛊想要请韩子良出山,却与此同时长越王欲夺西墙东边边城大黎城池,苏蛊派出了老将司马檀,司马彩芸主动请婴却遭到拒绝,司马彩芸不解道“家父年事已高,君上为何不许我出战?”

    苏蛊悠闲地掸掸袖子上的灰尘“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

    司马彩芸皱了皱清秀的眉头,不解地打量了苏蛊好久,只见那人一脸悠闲之色,长越攻打大黎他倒一点也不着急嘛。

    “芸儿,你可会让孤家放心?此次请子良出山任务事关重大,九国必定抢夺,若在函壑见了异国使者无论是哪国的,照杀不误。”

    司马彩芸被吓了一跳,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位于高座的人“君上,若遇到风鹰使者呢?”

    “这个你大可放心,不用你动手自有人解决他们。”

    苏蛊把玩着手中一把蒲扇,看起来还是那样简单而单纯的样子,但是司马彩芸知道,那早已不是自己的那个善良而顽劣的青梅竹马西蔷王子苏蛊了,他是一国君主,他终于有一个君主该有的手段了,心狠手辣。

    想到这里,司马彩芸颔了颔首道“司马彩芸定不负君望。”苏蛊只是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彩芸临走前,苏蛊说了一句让她久久不能平静的话,苏蛊说“芸儿,整个西蔷的子民都等着你入宫呢。”

    司马彩芸没有说话,只是怔了一怔就走了,苏蛊邪笑,这天下能让孤家信任的人有几个呢,慕羽么?他耍起手段来恐怕比自己更残忍吧,就他永远无悲无喜的一双眸子,不动声色地独立于九国之间,他若没手段又怎么能有今天的风鹰王?

    苏蛊笑了笑,似乎又看见慕羽似笑非笑地对他说,一国之君,没有护卫的陪同就在邻国乱逛就不怕寡人把你灭口了吞了西蔷么?

    不怕,这个还真不怕。

    第四章 事实证明慕羽很记仇。

    第四章

    明月高悬,夜风轻袭。

    风鹰王都,锦绣后花园,月光下,群花无言,风吹过,袭来袅袅花香,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一曲幽咽琴音从凉亭里流淌了出来,似在缅怀,似在期待,时而如闺中女儿,可惜春暮,时而似战场男儿,沙场裹尸,时而万马齐喑,时而静如山间清泉的寂寞。

    昔日少年卸去了防备,褪去了风鹰王的外衣,此刻恬静如水的于凉亭里骨节分明的手在琴弦上跳越,少年曲子中流淌出的韵律让闻者不觉便已惊心,你若仔细听便会听出很多端倪,因为他的琴声里全是寂寞的影子。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慕羽没有抬头,只见一个侍者模样的老人轻轻弓着身子拿了披风上来,慕羽旁边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接过侍者手中锦黑披风为慕羽披上,慕羽报以微笑。

    女人艳唇轻扯,一个优美的弧线出现在她唇角,不点自朱,发丝顺着玉白的酥胸滑落,说不出的惊心动魄,碧绿纱裙如蝉翼透出藕白的一双玉臂,自是美人。

    “月如,回去休息吧。”慕羽轻轻地抬首,眼底温柔一触即化,青衣墨发,似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是柔和的灯光给他凭添了几许虚幻,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飘渺。

    其实他不喜欢这样的。他不喜欢,长这么大,还真没喜欢过谁。

    上官月如看了看慕羽,辰亮的眼睛有几许委屈之意却也只能离开,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可是自己就是不舍挪开眼。

    “那,那月如先告退了,君上早点休息。”

    “嗯。”慕羽轻轻点头。

    目送美人离开,老人家终于开口“君上,朝臣进鉴,让君上早日纳妃。上大夫公卿献美人一个,司马鲁信将掌上明珠献上,司徒上官南的爱女月如姑娘已入住王宫,君上你看……”侍者没有说下去,因为慕羽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慕羽抬头看了看明月,天涯明月,相思于谁?苏蛊,我怕是不能再陪你过七夕啦。

    老侍者清楚,这个刚到弱冠年龄的少年,其实永远都是寂寞的,他没有为自己生,他是为百姓苍生而生,他的命运里没有任性二字,因为他不能任性。

    “孤家知道了。”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人离开,侍者看着那形单影只的身影不觉喉咙一哽,他是孤独的吧。

    “君上……”他想说什么却还是停下了,刚要后退离开慕羽说话了“有什么就说吧。”

    “君上觉得孤城王可靠么?”

    慕羽眼睛幽然一亮,眸子里多了几分凌利。侍者见状直接吓软了腿跪下去了“老奴并没有要冒犯君上的意思,老奴只是看君上孤冷寂寞想让君上结交个朋友而已。”

    “这种事最好想都不要想,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老奴觉得君上很喜欢跟他结交啊。”

    慕羽回头,柔和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玉白的脸更显光柔肃穆。

    “话太多了,回去休息吧。”

    “诺。”

    苏蛊,你到底还是践踏了我的信任。

    入夜,慕羽久久不能入睡,刚到亥时时外面的侍卫突然有了小动静貌似都朝一个方向跑了,就在这时有个人影一闪直接到了自己的寝宫,他警觉得拿起案上的薄剑闪身于门后,噌地一声剑光一闪薄剑已架于来人的脖子上。

    白森森的剑光有点吓人,苏蛊斜眼看了一眼慕羽,慕羽没拿开抵在他脖子上的利器,反而压的更近了。

    “三更半夜地入孤寝室如入无人之境,看来孤家真得再好好挑选数名优秀的禁卫军了。”

    苏蛊邪笑“我只是太寂寞了嘛……”

    然而就因为这句话慕羽突然红了脸“不要脸,对着孤家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

    破天荒的,慕羽这个翩翩公子居然说他不要脸?真是奇闻!看着慕羽绯艳的俊脸,苏蛊一时有点痴了,只觉得心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直痒痒,他轻轻地移开剑锋,邪笑,一双魅眼故意上挑,慕羽收了剑不动声色地回到上座案前坐下。

    “孤城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他打开一副竹简,入眼便是纳妃二字,他轻轻收了竹简放在一旁,苏蛊笑意千千地坐在了侧面的案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