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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他仔细的看了凌展两眼,忽然道:“年轻人,你看我可有什么特别么?”

    此人虽然看来年貌尚轻,但凌展心知他必定是修道日久的前辈,称自己一声“年轻人”绝不为过,他闻言忙道:“前辈法力高深,修为乃凌展生平仅见,弟子冒昧猜测,前辈恐怕是化神期以上的修为吧?”

    那人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不是这般,我指得并未修为之事。我知你似乎经历了一些困境,修为倒退许多,灵觉也变得有些迟钝,但是我想血脉这种事情是深藏在心里的,难道你就不觉得我有些特别么?”

    凌展微微愁眉,不知他意之所指,但又不好不答前辈之言,只得试探着反问道:“前辈的意思是说…?”

    那人见他果然不明白,只好抬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看不出来,我不是人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斑

    凌展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心中念头一闪,脱口道:“您是灵兽化形?”

    那人点了点,然后双眉微蹙,道:“看起来,你果然不是妖修,否则不会如此称呼我等。可是我明明在你的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这又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似是在问凌展,又似是自问。

    凌展心中一动,轻声问道:“晚辈冒昧的问一句,前辈在化形之前,是属于那个…呃…什么灵兽?”

    那人目光一闪,道:“我么,前身是一头老虎。”

    凌展一喜,抚掌道:“那就是了。我有个结拜的弟弟叫做凌白,就是一头白色老虎变化的,可惜他被人下了禁制,我为了带他离开,就用封印将他暂时封在我手臂上,您方才感受到的同类气息一定就是他了。”

    他一边说,一边心中暗想,怪不得这么多的山林野兽听到箫声后都汇聚到这里,原来这位前辈是兽中之王变的。

    那人面色微讶,随后招手道:“把你手臂伸出来我看看。”

    凌展闻言忙将袖子挽起,露出上面的封印来。其实他现在也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学会禁制之后就应该立刻解救凌白,现在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不知这个弟弟被禁锢得救了,生命是否会受到威胁。如今自己没了一身修为,无法解开封印,更是施展不出禁制,不知什么年月才能解救凌白。

    他一边将手臂伸到那人面前,一边道:“不知前辈看了可有解决办法?晚辈如今法力尽失,连这封印也解不开,而且…”

    刚说到这里,那人就打断了他的话:“你放心,你弟弟倒是还活着,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生命气息。不过我对于你们人类的法阵这些东西是不了解的,这个我暂时也无能为力。”

    顿了顿,他又道:“距离近了,我才发现,这个同类似乎还有些特别,气息上隐隐带给我一种压迫感,仿佛在等级上比我还要高出一些。但是他又怎么会成为你弟弟?难道你失去修为之前是化神期甚或练虚期的修士么?”

    凌展一怔,道:“怎么会?凌白先前也只是到了神兽阶段,也就是我们人类的结丹期,我自己也只是这个程度的修为而已,绝非前辈所说的那等高手。”

    那人轻咦一声,连声道:“古怪古怪。”

    思索半晌,他才道:“算了,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说说你的修为是怎么失去的吧,或许我有办法帮你。”

    凌展略一犹豫,将自己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他当然不会轻易说出自己是主动废去修为,要重新修炼正确功法的,他只是讲自己遭遇了几个实力强大的对头,不得已才用出自废修为的办法逃命,只不过这废去修为激发潜能的功法,被他说成是一种不会损伤自身的法门,所以他才敢如此使用。

    当然他也说了自己如今无法再感应天地灵气的事情,想要就这件事情请求帮助。

    那人听完后沉吟半晌,道:“你说话有些不尽不实,我也没法帮你。不过我知道你们人类有些规矩,功法的事情是不能轻易说与人听的,因此我也不怪你。”

    说着,他指着那玉瓶道:“这瓶中乃是我多年采集山中露珠凝练而成,其中蕴含灵气之浓郁,比你们人类炼制的一些丹药还要强,你都喝了吧。不过你也要明白,我这非是帮你一人,而是帮我的同族,你的结义弟弟。但愿你这句话是真的,莫要蒙骗于我。”

    他虽然看出了凌展说话有些隐藏,但毕竟甚为妖修,天性还是较人类单纯善良得多,因此把事情一桩桩都分说个明白。

    虽然他如此说,但凌展毕竟是得了好处,因此还是拜谢一番,最后又问道:“前辈尚未将姓名告知晚辈,不知是否方便?他日我救得凌白,定带着他回到此地一同拜谢大恩。”

    那名妖修道:“我么,对于你们人类的名字不大喜欢,因此只给自己取了一个字——斑。”

    凌展略一思索便明白,这一个“斑”字是从其物种之属来的。

    他取了那玉瓶,起身拜道:“多谢斑前辈赏赐,晚辈不敢或忘,这便告辞了罢。”

    斑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也要歇息了。你自去吧,只是要悄声些,莫扰了我山中子民。”

    凌展依言而为,高抬腿轻落脚的走出兽群安眠之地,远远的离开了这片山坳。

    他喝过一杯百花酒,一时间神采奕奕,也不需休息,借着斑驳的月光寻回那小路上,连夜向山外赶去。

    一路上,凌展因见过了斑,自然不再杀害山中生灵,只是采摘树上果实充饥。实在寻不到食物,就取出那玉瓶喝上两口,一来填饱肚腹,二来也大震精神。

    每到夜晚休息时,他便尝试感应天地灵气,可是结果让凌展无比沮丧,自己似乎真的失去了修道的资质,无论如何都没有半点感应。

    不过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未放弃,只思索着离开这里后是否要再寻个门派加入,或许从中能找到解开自身疑难的办法。

    一个月之后,他终于走出了这片大山,回想当初念头一动飞行千里的风光,如今这座山却要走上这么久,凌展不禁一阵唏嘘。

    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些,不再那么狼狈,凌展这才择定方向,沿路朝着一片村庄走去。

    那村子距离山脚不远,附近也不见农田,似乎村中都是以捕猎为生。凌展一边奇怪为何那位斑前辈并不出手阻止这些猎户捕猎,一边带着好奇走进了这座村子。

    他倒没想过要在这里停留,只是想跟村民打听一下路径,不过这座村子似乎有些与世隔绝,村民忽然见了外人来,自是一阵新奇,许多妇女和小孩一边躲在栅栏、门扉的后面,一遍对着他指指点点。

    壮年男子似乎都出去了,并无一个在村中,只有四五个老人闻讯迎了出来,拦住他询问了一番。

    凌展将来意讲明,只说问个路径,并无冒犯之意。

    不过那些老人似乎对他带有极大的警惕,不断的盘问他的来历,却不回答他的话,弄得凌展又是奇怪,又是烦躁。

    最后他磨不过这些老者,只好道了声告辞,便要离开此村。

    此时忽然有个老人扑上前来,一把拉住他衣袖,向着其他人道:“快抓住他,莫要让这贼人跑了。等阿强他们回来,好好惩治这个恶人。”

    凌展心中一惊,就想要推开那老人,可是那老人年轻时也是个好猎户,一双虬筋绷起的老手劲力极大,他又怕一不小心伤了人,一时间竟推之不开。

    其他几个老者闻言也扑上前来,或抓肩膀,或拉胳膊,将他围了个结实。更有些健壮的妇女,从柴扉后跑出来,手中拿着些扫把一类的物事,兜头盖脸向他打来。

    凌展莫名其妙被诬做坏人,又受这些老弱妇孺的撕扯殴打,一时间只得奋力将几个老人甩开,以双臂护住要害,低头向村外冲去。

    方出了村子不远,迎面就有七八个魁梧男子走来,一个个身披皮袄,腰间手中都带着枪棍、叉子,一看就是猎户。

    那第一个拉扯凌展的老人远远见了,高声呼喝道:“阿强!你们出去抓恶人,不想这人竟然绕了个圈子又跑回村里来,还装模作样的问路,想要趁机再干坏事,你们快抓住他啊!”

    那领头的猎虎闻言,忙挥手招呼众人向前迎上,自己却摘下背上钢叉,远远向凌展掷来。

    凌展虽然实力全失,但武功的底子还在,这些天又喝了斑送给他的百花酒,虽然灵力还是感受不到半分,但身体却逐渐结实起来,也恢复了上天华山之前的五六成实力。

    他眼见那钢叉飞来,双目觑住其走势,待到飞至身前时,蓦然将身一闪掠到一旁,抬手抓住了叉柄,轻易的接了下来。

    随后,他在原地沉腰坐马,双足踏地震起一阵烟尘,而后将钢叉一摆横在胸前,大喝一声道:“住了!你们莫要错伤好人!我不过是途经此地问个路罢了,莫名其妙被你们一群老弱围在村中一顿殴打,也不说明原因,现在又纠结如此多汉子想要抓我。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说清楚了,今天你们也别想好过!”

    那些猎虎虽然常年在山中讨生活,力能伏虎豹,身轻似猿猱,但是要躲过一柄飞叉容易,像凌展这般随手抓住却难,要知道那明显是首领之人练就一手好叉法,一柄钢叉掷出,上面可带着回旋之力,寻常人就算身手快能在空中抓住叉柄,也会被上面附着的旋转之力抹掉掌心皮。

    而且那首领少年时得了些奇遇,一身蛮力可抵得三四个汉子,在村中摔跤从未输过,因此才坐得上首领的位置。

    凌展接住了钢叉,还做出那般强的气势,自然将这帮汉子都镇住了,纷纷止住脚步,远远的分散开形成个圈子,却不靠上前来。

    那首领也诧异于凌展身手之高,远远的打量一阵后,这才走到近前来,在凌展五丈外站定,拱手道:“这位路过的朋友,俺替王老跟你道歉了。”

    第一百三十章 追捕

    不等凌展答话,那首领继续道:“俺名儿叫李强,村里人喜欢叫俺阿强。俺们村最近来个恶人,害了好几家的闺女。昨天他半夜又来,被俺们发现,大家伙一路追出去,追了半夜也没抓着。你今天忽然来村里,王老大概错把你当成那坏人了。”

    说着,他又大手一挥:“不过俺看出来你绝对不是坏人,要不然凭你的身手,被俺们村的人打了,完全可以打回去,俺们这些老爷们都不在村里,没人能对付你。”

    这人说话干脆利索,直切主题,三两句就把事情讲个清楚,让凌展明白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犹豫一下,凌展将钢叉抛还给李强,站直身子道:“算了,既然误会解了,我也没想追究什么,好在我身体还算结实,也没受伤,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说着,他抬腿要走,却又被李强伸臂拦住了,只见这汉子憨厚一笑,道:“哎!俺们村的人打了你,总得道个歉吧,俺请你进村吃酒,当是替大家伙赔礼吧。”说着,他又招呼几个一同回来的汉子,要进村预备吃食。

    凌展打量他一眼,心知此人必有所求,他无心逗留,便出言婉拒,奈何李强就是不放他走,两个拉扯了一阵,忽闻村中传来一阵惊叫,有女人的叫骂声,有汉子的呼喝声,还隐约夹杂着哭闹。

    李强顾不得挽留凌展,将钢叉一提,直奔村里跑去。

    凌展眼见此景,一时也不离去,站在村口观望。

    不多时,只见一道人影飞快的从村中奔出,一路传来狂妄的笑声。

    李强正和一群汉子追在后面,远远望见凌展尚在村口,便高呼道:“那位兄弟,帮帮忙!帮大家伙抓住这坏人!他刚才果然跑到村里,又害了一家的姑娘了!”

    凌展当面遇上这种情况,也不好不管了,他觑准那人的去路,几个纵跃抢至其身侧,身化飞梭,双拳直捣腰肋。

    那人本在狂笑,忽见一道人影自身侧撞来,其速甚快,他便要转头呵斥,只是凌展拳风激荡,其势猛烈,迫得他呼吸一滞,止住笑声。

    不过他倒也没被打中,只是将腰身一扭,如若无骨,侧完成一个弓形,躲过了双拳。

    凌展心中微讶,这种柔软功夫他还是第一次见,不想这人看起来是个七尺的男子,虽不甚健硕,但也不算单薄,居然身子骨如此滑溜。

    那人一下躲过他的偷袭,加快速度向前奔去,口中道:“想不到这小村子还请来个高人,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凌展既然搀和进了这件事,自然不能中途撒手,于是他也展开身形追了下去。

    那人似乎小巧功夫极高明,一路只挑那难走的地方奔逃,速度却丝毫不见缓慢。

    村里的一众猎户虽然常在大山中行走,身手敏捷,却也及不上他这等功夫,追了一阵便被抛开极远,只有李强一人仍紧紧跟在后面。

    凌展因见那人身手古怪,脚下并未使出全力,只是不远不近的缀着,想和对方比拼体力,他自忖还有半瓶百花酒在,体力上绝不会吃亏。

    追了一阵,他见李强仍跟在身后,不由向这汉子得多看了两眼,目光中透出赞许。

    不过李强虽然勉励跟上两人的速度,但似乎也有些吃力,双唇紧抿,目光丝毫不转的顶住了前面那人。

    凌展此时倒也理解了村民误会的原因,前面那人的衣着服饰实在与自己太像了,虽然急切间没有看清面容,但从声音听来仿佛是二十几岁的青年。

    他自己其实按照年龄来算已经有近五十岁了,但是因为修炼道法,容貌还保持在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再追一阵,前面的视野渐渐开阔起来,已经出了大山的区域,显露出一片草原来。

    眼见那人再无躲藏或是兜折的办法,凌展猛然加快速度,将距离越拉越紧。

    那人虽未回头来看,却也似乎感觉到他的临近,蓦然回身挥打一阵,又继续向前奔逃。

    凌展眼光尖锐,遥见他手中几点光芒闪动,隐有破空之声传来,他心知这必是某种小巧暗器,一发数支,不好防备,忙将怀中蛟皮储物袋取出,迎风一抖罩在身前。

    只听一阵如中败革之声响起,数息间便自止息,他收了储物袋一看,原来是数十枚极细小的钢针,针尖上泛着蓝紫色光芒,显见涂有剧毒。

    他冷哼一声将针抖掉,抬步继续追去。

    刚跑出二三十丈,忽闻身后一身惊呼传来,凌展回头望去,竟是李强在他方才停留之处抱脚痛呼。

    他暗骂自己糊涂,忘了后面还有个同伴,方才忘记提醒,看来这汉子定是踩到了自己抖下的毒针,如此一来就更要转到前面的那人索取解药了。

    他一边自责,一边向前飞赶,一路又接下那人许多毒辣诡秘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