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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节

      “回去反省。”

    十皇子用怯怯的眼神哀求母亲,却未得到原谅,最后只得让打圆场的织素牵着走出了屋子。

    回到自己房中,十皇子对着玉石玛瑙盆景握了半日的拳,阴沉地盯着那些珠玉一盯就是许久,将奉茶进来的小宫女吓得双腿打颤,险些将茶盘子摔出去。

    ……

    长平王府里,如瑾躺在床上冒冷汗,腹痛难忍,将满府上下都惊得不轻。

    安胎的方氏和府中医婆伺候在床边,轮番诊视,都觉得情况不是很好。脉象异常,腹痛又不止,对孕妇来说是很凶险的症状。祝氏急道:“可惜关领队那边的好医官都随军去辽镇了……不过留下也是白扯,那些人治别的病拿手,妇儿却是不擅长。”

    胡嬷嬷问:“惯用的太医怎么还不来?”

    吴竹春摇头:“主子不想用太医,防着被宫里知道身体实情。况且太医们用药大多谨慎过头,紧急关头未必抵用。”

    秦氏急得掉眼泪:“难道一个好大夫都请不到吗?偌大的王府,瑾儿有孕在身,你们竟然不给准备妥当的大夫!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半天没见就成了这样,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胡嬷嬷等人都不做声。其实方氏就是安胎的好手,比宫里太医还强些,不然也不会专程找她进府伺候,只是如瑾这次腹痛来的突然又不知缘故,用药上实在不敢马虎。

    孙妈妈赶紧劝:“太太别乱怪人,她们都是尽心的。”

    如瑾手里紧紧攒着被子,浑身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可腹中只觉又痛又坠,一波接一波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有心安慰母亲两句,只能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此时比在宫里疼得更厉害,她能感觉到腹中孩儿不时踢打,似乎也在跟着母亲一起受苦。

    “这是怎么了?”碧桃从蓝府过来送东西,一进王府就听说如瑾不好,待进了辰薇院看见如瑾模样,吓了一大跳。

    荷露将之拉到一边把情况说明,碧桃皱眉:“这怎么行!总是肚子疼岂不很危险!”

    此时只听床边伺候的方氏一声低呼:“呀!这……”

    众人忙忙去看,只见方氏正在换被冷汗打湿的褥子,那雪白的褥里上赫然几点触目惊醒的红。

    秦氏几乎急晕过去。碧桃掀帘子就往外跑:“我去找凌先生!”秦氏一愣,继而懊悔不已,“我怎么忘了这茬!快去请,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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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8 蹊跷热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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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三盏茶的工夫,凌慎之就提着药箱踏进了辰薇院的门槛。从长平王府到他所住的平民区路途并不近,就算坐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也要四五柱香的时间才能到,碧桃却一来一去打了一个来回。问起来,只说是快马加鞭。

    吉祥诧异:“你什么时候学的骑马?”

    碧桃脸色微红:“……我是坐王府马车过去的,凌先生听说此事,说马车太慢了,将马卸了要骑马过来。我惦记姑娘,就……就央了他一并带我过来。”

    在闹市上一男一女同骑一匹马?定会被许多人盯着看吧……吉祥见碧桃脸上发窘,一边引路进屋,一边善解人意地飞快说道:“事急从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快些请进!”

    院中除了丫鬟就是婆子,全是女眷,凌慎之并未刻意回避,一路快步走进了屋门。今日无风,他一身浅青色的长衫却因疾走而飘摇,卷起满地凋落的金桂。

    在青州时吉祥就听说过凌慎之的大名,当然,因为种种原因,那时候他的名声有些不大好。而后京城中秦氏安胎,如瑾和父亲大闹,满府上下都是知道的。对于这位神奇地保住秦氏腹中胎儿又声明有污的年轻郎中,蓝府丫鬟们私下都十分好奇,也曾悄悄议论过。吉祥自矜身份,但其实也想弄明白这凌先生到底何许人也。

    此时近距离清清楚楚地见到了,她才默默叹了口气——这般出挑模样,怪道会被人恣意议论。

    感慨只在一瞬间,凌慎之很快进了内室,而如瑾忍痛的低吟也将吉祥惊醒。她赶紧接过凌慎之的药箱子,搬了锦凳放在床前。

    凌慎之朝秦氏匆匆见个礼,坐到凳上搭脉。

    因他来得匆忙,如瑾的床帐并没有放下来,按理,连太医问诊都是要隔帘请脉的,何况他一个民间的郎中。荷露轻手轻脚上前要放帘子,凌慎之突然开口,说了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且慢,容我看看她的眼睛。”

    他面色凝重,毫无顾忌地盯着如瑾满是汗水的脸庞,未有一丝避嫌之意。这不符合皇家的规矩,荷露有点发怔,举目讨吴竹春的示下。

    吴竹春点了点头,并让荷露退下,亲手上前掀开如瑾的眼皮。如瑾此时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凌慎之进来她都没有意识到。

    原本清澈莹洁的眼眸此时却显得有些浑浊,些微的血丝充在眼白里,两只眼睛都是如此。凌慎之问道:“近日熬夜了?”

    “没有,每日二更天就睡了。”秦氏忙说。

    吴竹春道:“睡得不晚,只是近来主子夜里不太安稳,奴婢值夜时候听着,每夜里倒有半数时候未曾睡熟。”

    随着祝氏同来的木云娘插言道:“王爷带兵在外,主子又怎能安眠?人前不肯说,背后想必是彻夜惦念,担惊受怕。”

    秦氏深深叹口气。她住进来这些天常见木云娘和祝氏,祝氏整天笑眯眯的喜欢说笑,木云娘却不怎么爱做声。但此时这句话,着实是说在了点子上。如瑾怀着身子,长平王却不在家里,到外头刀光剑影的怎么不让人担心。眼睁睁看着女儿每日操心劳累,秦氏心疼得很,此时此刻看着她躺在床上脸如白纸的样子,只希望能以身代之。

    凌慎之一边细看如瑾的眼睛,一边凝神听脉。屋里人便都住了嘴,静悄悄地不再出声,免得影响他看病。祝氏木云娘等王府的人第一次见凌慎之,不免都暗暗观察他。祝木两人些微知道凌慎之和蓝府的瓜葛,胡嬷嬷方氏几个却是不明所以了,眼见着凌慎之举动处处越礼,秦氏却不加拦阻,反而还非常信服他的样子,皆是纳罕不已。

    好一会,凌慎之才微微直了直身子,将手拿开。跟前的吴竹春顺便要把搭脉的帕子收起来,他却拦了,仔细问起如瑾最近的饮食起居。丫鬟们和秦氏方氏事无巨细地告知,他越听,眉头凝得越深,最终垫着搭脉的帕子将如瑾手腕抬起,认真观察起她的手和胳膊。

    旁边伺候着王府的医婆,其中那宋婆子见状,若有所思。祝氏眼尖,发现了宋婆子面色有变,忙问:“怎么……难道……”

    她不明白凌慎之的举动,却知道宋婆子是干什么的,那是府里专擅解毒的人啊。

    宋婆子轻轻摇头,示意祝氏噤声,因为那边如瑾悠悠醒转了。

    “……先生?”如瑾看到床边青衫竹簪的俊逸男子,恍惚以为自己睡迷了在做梦。

    “腹中很疼?”凌慎之的声音总是温润,像是三月天里暖阳下拂过的微风,即便凝着眉头说话,依然清越好听。

    “不妨事。”如瑾弯起唇角笑了一下,“又要劳烦你……总是给你添乱。”

    这笑容实在是太勉强了,凌慎之看得心中一窒,听见她客气的话又颇不是滋味,脱口便道:“既然怕给我添乱,以后少逞强便是。今日长平王侧妃在宫门前立威扬名,连我住处周围都传开了,你现在是能逞强的时候么。”

    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当着满屋的人这般说话,实在是……

    一个王府侧妃,一个市井郎中,他哪有立场去责备她?

    怎会突然这样?凌慎之暗有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