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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蓝如瑾便垂了目,任青苹轻轻掩住了幔帐,轻声道:“多谢先生。如此便请哪位妈妈费心为凌先生安排煎药之所吧。”

    帘栊终于合紧,将蓝如瑾与外面一切堪堪隔住。细密的脚步声行出内寝,一众婆子拥着大夫离开,屋中只剩梨雪居几个贴身的丫鬟。脚步声只在次间停顿了一下,立时又转出堂屋去了。有婆子和凌慎之的低语远远传来,却再也听不分明。

    024 惺惺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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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如瑾在床上默坐了一瞬,出声道:“帘子打开吧,闷闷的,人都走了还避什么嫌。”

    青苹连忙又上来将幔帐卷起,柔声道:“姑娘累了么?躺下歇歇吧。”

    蓝如瑾不动,只道:“你去吧,跟在凌先生身旁学煎药,务必把药量、火候都学仔细了,不可错漏半点。”又抬眼看了看一旁垂首侍立的碧桃,冷声吩咐道,“碧桃带着翠儿,也跟在旁边学着点,以免青苹有疏漏。这几日煎药便由你三人亲自负责,不可假手他人,若有错处,为你们是问。”

    碧桃连忙福身答应,却未敢立时就走,只拿眼觑着青苹。

    青苹看看屋中另外两个小丫头,略有迟疑:“姑娘……”

    “去吧。”蓝如瑾打断她,“药物要紧,我现下没事,躺一会便可。”说着便合身躺下。

    青苹和碧桃忙服侍她安枕盖被,一切妥帖了,方才仔细叮嘱了那两个小丫头,转身去了。

    蓝如瑾扫了两眼剩下的丫鬟,见她们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便也不欲多言,阖目养神。

    希望以后的药没事吧。她闭着眼睛,暗暗想着。派青苹亲自负责,该是妥帖的。眼下青苹是她唯一可用的人了,希望别是个知人知面的……

    只可惜时日尚短,底细未清,她还不敢放心大用,否则也不用碧桃和翠儿跟着她互相牵制了。

    仔细想想梨雪居这些人,竟无一个既放心又贴心的人,真是悲哀。尤其是往日最得脸的红橘和范嬷嬷,从今日上午之事看来,十有八九是投靠了东府的。如今范氏走了,红橘却在,一时又不好再兴师动众的撵了去,只得打起精神徐徐图之。

    急不得,急不得,蓝如瑾一遍一遍说给自己听。

    路途修远,唯有一步步前行了。

    这样断断续续的想着,又觉得有些头疼,概是病中虚弱不能太过劳神的缘故。蓝如瑾只得停了念头,将脑中放空,一门心思关注起自己的呼吸,一长一短的调着,再不敢费心思虑事情。

    床边小几设着鸿雁纹绿定熏炉,淡淡梅花清芬从中溢出,不似寻常香料甜腻,萦在鼻端有提神醒脑之效。蓝如瑾热度尚未褪去,嗅了这个,才勉强不让脑中太过昏沉。

    屋中一时寂静无声,两个小丫头静静的立着,不曾多说一句,多走一步。却又听到衣物摩擦之声传来,配着环佩清响,是有人进了屋。

    蓝如瑾张开眼睛望去,入目是一袭蜜合色的木莲纹妆花对襟褙,黄绫裙下莲步款款,独有的细密脚步既端方又不失妩媚,不用往上看已知来者是谁。

    “大姐姐,恕我此时头晕体乏,不能起身相见了。”蓝如瑾虚弱一叹,冲来人报以歉意的微笑。

    蓝如璇紧走几步来到床前,缓声道:“三妹妹别见外,身子要紧。”早有小丫头眼明手快端了锦杌来,蓝如璇便挨着床坐下,关切问道,“如今感觉如何,可是又发热了?”说着便伸手去碰蓝如瑾的脸颊。

    “是还热着,不过似乎比方才好许多了。”蓝如瑾说着说着眼露疑惑,诧异问道,“大夫此时还在堂屋吧?姐姐这是从哪里来?”

    蓝如璇温然笑道:“我先前着急,一心只想知道妹妹如何了,就隐在次间屏风后听大夫诊病来着,后来大夫去了堂屋,我才得转出来看望妹妹。”

    蓝如瑾了然,怪不得方才大夫在次间略顿了顿,又转去堂屋开方了,想是察觉了屏风后有人。“劳姐姐费心了。”她笑道。

    蓝如璇便嗔道:“说哪里话,一家子姐妹这么见外。”顿了顿,脸上带了歉然的神色,又道,“说起来,你这病还是因我和五妹而起,若不是我们贪玩失了分寸,你也不会遭此一劫,总归是做姐姐的对不住你了……五妹年纪还小,整日嘻嘻哈哈的凡事不萦怀,我这些天来却是寝食难安……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姐姐以后还怎么有脸活着!”

    说着,脸上便淌下泪来,举了帕子拭着,转瞬湿透了半幅巾帕。

    蓝如瑾差点就要冷笑出声。这一副凄凄哀哀的作态,简直和上午的蓝如琳如出一辙。

    只不过,蓝如琳毕竟道行不够棋差一招,只顾了自己装可怜诉委屈,这位长姐倒是宅心仁厚,心心念念担心着她的病痛,还一边悔恨自责,一边拉了“嘻嘻哈哈”的五妹作对比。

    终究是经了一番大变的,饶是心中如何厌恶,蓝如瑾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柔声劝道:“姐姐莫自责,那天本是意外,要怪也只能怪管园子的奴才不上心,我心里是半分都不怪你们的。”

    “唉,且说呢,那起懒贼真是太不像话了,竟连那么重要的地方都疏于打理。”蓝如璇接了话,恨恨道,“三妹妹放心,负责池塘周边的几个婆子都打板子撵了出去,管花园的领事也扣了整整一年的例银,贬到庄子上干活去了,日后园里再不会有这么粗心的奴才。母亲为此生了好大的气,要不是人劝着,打死她们的念头都有。”

    “多谢婶娘照拂。”蓝如瑾淡淡道。

    一时外头脚步碎碎之声传来,便有小丫头进来,见蓝如瑾醒着,遂回禀道:“凌先生被安排到外院煎药去了,碧桃青苹两位姐姐和翠儿跟了去学。钱妈妈亲自去给凌先生引路,怕吵着姑娘,只在外头冲姑娘行了礼便告辞了。”

    蓝如瑾“嗯”了一声表示知道,那丫头便轻手轻脚的退出去,恭谨妥帖。蓝如璇目光在她身上打个转,又扫了一眼旁边侍立的另外两个丫头,含了笑继续和蓝如瑾闲话。

    不一会帘外又响起怯怯的声音:“大姐姐你在里头么?三姐姐,我能进来么,会不会吵到你?”

    蓝如瑾微讶:“四妹?你不是走了么,怎地又来了……请进吧。”

    这个娇娇怯怯的妹妹自来不大敢和姐妹交往,今日能来一趟已是不易,如今却又去而复返,着实奇怪得紧。

    025 有意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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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答复,蓝如琦未等丫头掀帘就自己打帘走进了屋,腼腆微笑着冲屋中二人道:“大姐姐好,三姐姐好。”

    蓝如瑾虚弱笑道:“四妹请坐。”

    拿眼看时,记忆中那娇怯的身影便和眼前之人重合起来,虚虚实实,如蒙了一层雾。蓝如琦喜欢穿藕荷色的衣服,或深或浅,一年四季也不见换什么颜色。加之身量娇小,又有些单薄,因此远望便如夏日傍晚天边的薄云,又如清晨山林间氤氲的岚气,总是柔和而朦胧。

    丫头端了锦杌来,她侧着身子半坐了,低声道:“三姐姐好些了吗?我方才回去时走到半路听说姐姐又发了热,便不放心又过来了……姐姐不会嫌我吵吧?”说着说着声音便带了怯意。

    蓝如瑾未曾答话,蓝如璇已经抿嘴笑了起来:“四妹惯会说这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姐妹之间亲亲热热的,说什么嫌弃不嫌弃。若是三妹嫌你吵,我也在这里呢,岂不是也讨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蓝如琦连忙解释。

    “知道你不是这意思。”蓝如璇笑着拉过她的手,劝道,“以后别总这么见外了,弄得姐姐们想疼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是。”蓝如琦低了头,十分羞愧。

    于是蓝如璇又转头继续跟蓝如瑾说话:“这次你的病实在严重,如今身边又没了乳母嬷嬷,是以我母亲在家合计了一中午,挑出了几个得力的人,稍后等祖母过了目就给你送来。你放心,都是很妥帖的人,断不会再让你受以前的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