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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节

      慕容桀却是淡然地迎上他怨毒的视线,“男欢女爱本就正常,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阜徵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慕容桀,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

    “你?”慕容桀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小娃娃,我什么都没承诺过。”

    他没有,阜徵也没有,他们之间哪怕是当初最紧密维系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曾有过什么山盟海誓。

    阜徵闻言却是僵住,四目相对,身下那人眼中的紫色光芒似乎更深了,刺得他双目发疼。

    他不说,但是他以为慕容桀知道。

    不……慕容桀知道的,他不该不知道,若是他不知道,若他不是同样心有此意,堂堂刹魂魔教教主怎么会甘心屈于人下?!

    慕容桀却慢慢掰开他的双手,“小娃娃,玩玩就好,别太当真。”

    阜徵浑身一颤,“对你来说,只是玩玩?”

    “你我不是一路人,哪有认真的道理?”慕容桀讥诮地笑了笑,终于挣脱了他的手,翻身起来,“小娃娃,两年而已,并不长,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地方呆久了一点罢了。”

    阜徵僵硬地站起来,“所以仗打完了,我们也结束了?”

    “我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

    “那现在呢?如果我……”

    “小娃娃,”慕容桀慢慢打断他的话,“回去吧,回去做你的大元帅也未尝不是好事,武林中来来回回就是那些龌蹉事,有什么好看的?”

    阜徵的语气透出了一丝虚弱,“我答应过陪你去南海。”

    “不去了,我老了,不想走了,”慕容桀渐渐敛去笑容,淡淡道,“你走吧,教务繁重,我就不送了……以后江湖不见吧,慕容桀在此,祝阜大元帅一生如意,无病无灾。”

    刹魂魔教教主的真心祝福不知多么动听,阜徵偏偏就听得心脏绞痛,“……慕容……”

    低声的呢喃虚弱地飘在半空之中,他毅然转身离开。

    你若无心我便休……天大地大,江湖不见!

    霞光收拢,暮色四合。

    慕容桀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丁思思穿好了衣衫走出来,眸色复杂地站在他身后,“教主,我教秘籍中的武功与男子同修即为阳,与女子则为阴,您为什么不和阜元帅一起练?”

    慕容桀沉默了片刻,“当时是他要走的。”他等不起,拖不起。

    还尚是年少的丁思思不解地问:“……那教主为什么不告诉阜元帅,我们只是在练功?”

    有风穿过门刮过院子,慕容桀拢了拢散开的衣襟,低眉间看到了被卷到脚下的枯叶子,“一叶知秋……原来入秋了啊,怪不得天气变冷了。”

    丁思思茫然,她的教主武功已是天人之境,不为寒暑侵,怎么会突然觉得冷?

    慕容桀返身走向房间里,“思思,他终究只是个外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于这样的称呼,但是没有犹豫太久,“……刹魂魔教和闻人家族的渊源,始终不能为外人所道。”

    ……

    边关,风沙,白雪,明月,胡杨……来来去去都是这些东西。

    阜徵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的生活,闲暇时候就爬上高高的城墙,孤身坐在那里。

    只是没了那坛子滚火球,也不再写那个人的名字。

    驻守边疆的日子太寂寞,太荒凉,有时候一觉醒来,他都难以反应过来今夕是何年。

    睡梦里总是梦见那翠绿的葡萄架,架下安稳憩睡的男子,漫天遍地的格桑花,他伸出手去抚摸,空气却从指缝里漏了出去。

    无力的感觉充斥了一身,他只能徒劳握紧自己的双手。

    边疆的新兵来了一批又一批,老兵退役的死了的留下的不计其数,每逢佳节巡视营地的时候,到哪里都能听见小小的哼唱声,悠扬的,哀伤的,悲凉的,哽咽的,描尽了思家之情。

    阜徵坐在营帐里,听着那歌声慢慢从一个人、十个人变成百来人、千几人的和唱,并未去阻止,只是静静坐了一夜,想念千里之外的五皇兄……和那个颜容不变的男子。

    有一年大雪封关的时候,阜徵独身一人去了塞外的一座圣山上。

    他听说那里有一片梅林,花开之时红莲十里,怒放如火。

    而且……刹魂魔教教主年轻的时候曾经在那里和武林中很多高手切磋过。

    当时雪下得很大,纷纷扬扬的,天地一片静寂,只能听见风声暗哑,他就坐在红梅盛开的梅树下,一口一口喝着浓烈灼人的烧刀子,但身上还是觉得冷。

    他忽然很怀念滚火球,可惜一个人喝,未免太寂寞。

    梅林确实开得很美,阜徵却抚摸着一下老梅树上面残留的陈年剑痕,一下又一下,直到双手冻得麻木不能动弹。

    思念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卷上心头,来势汹汹几乎能把人心肝鼻眼撞得发酸发痛。

    阜徵闭上眼,掩下一眸哀凉。

    ……

    一别江湖四年,武林上混乱一片,一向低调神秘不见踪迹的刹魂魔教慕容教主居然频频高调出现,在武林中也渐渐声名狼藉。

    他武功高深,他面冷心辣,他杀人不眨眼,他生食人心,他天生紫眸魔物转世……

    种种消息送到了帅案前,阜徵看得眉头一次比一次皱的紧。

    他印象里的慕容桀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可是这几年他倒是没有真的成亲,只是行事作风大变,连荆麟剑都不再出手,直接挖走人心夺人性命,昔日私下秘密的好友木石圣人和素剑门门主素修枝都没有出面阻拦他的暴/行。

    就在他心下不安的时候,慕容桀竟是孤身一人无声无息地潜入了他的宅邸书房之中。

    当阜徵察觉到动静抬起头的时候,那抹傲然的紫影就这么立在了书桌前方。

    也许是赶路有些急了,他的呼吸带着细微不稳,定住脚步片刻之后才看向阜徵,确认这个人安全与否,“小娃娃,你……”

    阜徵猛地站了起来,甚至碰翻了手边的墨汁。

    慕容桀似乎被他的反应惊到,打住了话题。

    阜徵紧紧地盯着他,恍如隔世。

    ——他已经不再年轻,这个人却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有那双眸子有所改变,原本只是微微泛着紫光,此时却已经变成了一种幽幽的紫黑色,妖异得可怕。

    “慕容……”阜徵终于低唤出声,眼眶泛红,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怨恨。

    慕容桀就这么怔住了,最后淡然道:“有个仇家知晓你我曾有交情,可能会对付你,我只是来看看。”

    阜徵喉咙干涩,“你担心我?”

    “毕竟欠你一条命,我不是恩将仇报之辈。”慕容桀说的轻巧,好似只是顺路罢了,“既然你无碍,我便走了,你自己小心。”说完,便已经转身。

    “你要走了?”

    “留下来也没意思。”他嘲弄地道,想走。

    却不料被阜徵粗鲁地拉住,脚下一绊,翻身直接倒在书房的软榻上。

    “阜寒良!”猝不及防的受制让慕容桀不满地低吼。

    阜徵丝毫不为所动,用力抱紧他,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眼底血丝骇人,“留下来没意思?!不是你说江湖不见吗,那就永远不见,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既然要出现,为什么态度又要如此伤人?!

    慕容桀心里有气,冷声道:“我做什么,好轮得到你来管?”

    阜徵怒极反笑,“那我做什么,你也管不了了!”

    “你……!”

    未尽的话语被凶残的吻和撕扯吞没,慕容桀本想一掌打下去,但是触及这人染着疯狂的眸子,不知为何就停了下来。

    一停就完全失了先机,慕容桀这一夜过得简直像是带着极致愉悦的噩梦,折磨到了最后直接昏了过去。

    等到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周身大穴被封,一手一脚都用特制的锁链铐住。

    锁链的另一头,赫然铸在房间的墙壁之上。

    ……

    番外:格桑花(五)

    那根锁链是千年寒铁所铸,锁头是皇家最心灵手巧的工匠打造,锁链另一头直接用铁水浇铸在墙壁上。

    慕容桀周身功力被封就已经难以挣脱,阜徵却还不放心,用特制的迷药限制了他的力气——蛊王百毒不侵,唯独对迷药无用。

    锁链很长,能拖到外面的院子里,只是现在的刹魂魔教教主连独身走到门口的力气都没有,瞪着将自己困在这里的人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阜徵仿佛犹然未觉,指尖摩挲着他被铐住的手脚,“慕容,你知道吗?这些东西都是我一年前准备的,准备若是有一天我实在想你想得受不了了,就去魔教总舵把你抓来,留在我身边。”

    “你未免太大口气了!”慕容桀恨声道,若不是他连夜赶来的时候在路上被几个白道高手围攻受了内伤,岂会轻易被他制服?!

    比起之前的你情我愿,阜徵这种屈辱性的强迫让心高气傲的他恨到了骨子里!

    “你现在不就已经在这里了吗?”阜徵侧头亲吻他的鬓角,“而且慕容,你否认不了,你不会对我有防备。”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将他拷在这里。

    要强了一辈子,此时的慕容桀没有任何能够反驳的话语,只得咬咬牙道:“就算现下没了武功,我也还是刹魂魔教的教主,你觉得你能留我多久?!”

    “你也别忘了,我是三军统帅,当今陛下唯一的弟弟,江湖再大,也大不过朝廷,”阜徵的指尖流连在他紫黑色的双眸旁,然后慢慢解开他的衣衫,“如果真的留不住了,慕容,我就杀了你,然后陪你一起死。”

    他说着,便勾了唇浅笑,只是那眼底凉凉冷冷像是覆了一层冰,完全不像个笑容。

    慕容桀一时间呆愣住了,那个心怀百姓、征战沙场但是笑起来爽朗美好的年轻人,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模样?

    是……为了他么?

    何必呢,他这种半只脚踏进棺材朝不保夕的人,有什么好的?

    阜徵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俯身细细亲吻着他的唇角,“慕容,是你把我带下地狱的。”

    从那个雨夜开始,从那格桑花丛中的纠缠开始……一切都再无回头的余地。

    ……

    边疆这几年算是安稳,阜徵便有了理由大部分时间待在府祗里不出门,终日陪着慕容桀。

    刹魂魔教的人中知道阜徵和这位教主的交情的人寥寥无几,加上慕容桀又习惯性天南地北地走动,所以一时未发觉他的窘境,他们倒也维持现状过了很长时间。

    不过阜徵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慕容桀更是见多了大风大浪,即使是现下这般情形也能折腾出各种逃生的办法,有几次甚至是想置阜徵于死地。

    他的脾气随着时间的增加越来越暴戾,盛怒的时候一双眼睛都能化作纯粹的紫色,一眼看去甚至骇人。

    阜徵被他弄得心头火起,又不能一剑杀了他,只能在床上百般讨回债来。

    越是如此慕容桀越是不甘,反抗得越激烈,一段时日下来,把两个人都弄得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