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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节

      他接过茶,淡淡道:“没什么,不必在意。”

    常安只能闭口不语。

    一杯浓茶下去,顾郸也已经匆匆赶到了。

    顾郸行礼之后站起身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紫色的曲线,怔了怔,“那个蛊,陛下已经用了么?”

    “什么蛊?!”蛊总是给人诡秘不好的印象,常安惊得脱口而出。

    顾郸看了一眼天仪帝。

    阜怀尧并没有解释也没阻止的意思,只是将衣领再拉开一些,露出肩头,然后闭着眼单手撑住额头闭目养神,淡淡道:“用了,拿出来吧。”

    顾郸赶紧应了声“是”,走前去拿出针灸的工具,开始在他肩头附近施针。

    常安定睛看去,他的陛下衣领拉下来之后才发现整个肩头都是密密麻麻的紫色图案,看上去极是骇人。

    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究竟是什么??!”

    知道这是天仪帝的亲信,顾郸专心下了七针之后,才腾出空来回答他的问题:“这是伪蛊王。”

    常安怔了一怔,有些茫然,“伪蛊王?”

    顾郸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蛊王是什么,然后道:“伪蛊王就是一种混淆视听的蛊,会被蛊后误判为是蛊王,不过蛊后一叫它就死了,这个伪蛊王本身没有太大的害处,只是死了之后会在皮肤上留下这些紫色痕迹而已,把它取出来就没事了。”

    因为不了解宿天门和阜远舟身上蛊王的事情。常安还是觉得不太明白为什么阜怀尧要这么做。

    这点顾郸也无从解释,他也只是按照吩咐找到这种东西的。

    至于具体为什么阜怀尧这么做,又是拿来做什么的,这点他还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

    而且在阜怀尧手下呆久了,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去揣测他的想法的。

    这个人心思太深,很多时候你揣测得再多,其实也不过是做了徒劳的功夫罢了。

    就如这一次阜远舟被封为宿州兵马大总督,恐怕谁也没有猜到半分。

    所谓的取出来就是在植入伪蛊王的地方开个小口子把那蛊拿走,那口子不大,很长,真真切切割在了肉上,阜怀尧倒是没什么痛觉似的,面色变也不变。

    他只是闭着眼,任由顾郸用刀一点一点剜开他的血肉。

    ——就像阜远舟的离开,剜走了他的心脏一样。

    痛得钻心蚀骨。

    ……

    屏退了顾郸和常安之后,苍鹭出现在了御书房中。

    “爷,宁王带来的那个叫听舟的人已经随着车队出京了,并没试图离开。”

    阜怀尧抬起眼来,示意他继续说。

    苍鹭道:“确定听舟易容的宁王真的出京之后,来历不明的跟踪的人大部分都撤回来了,皇宫四周多了不少暗探。”

    阜怀尧微微沉下眸色。

    他没有赌错,宿天门的人的确是在找阜远舟,而当他变成“阜远舟”之后,宿天门的目标只会在他身上。

    ——“阜远舟”的身份带着他们需要的东西的最关键所在。

    “来一个杀一个吧,”阜怀尧淡淡道,“打草惊蛇,惊动得越多越好。”

    苍鹭一愣,“爷您……”这不是把所有矛头都引到自己身上吗?!

    “去吧。”阜怀尧道,语气笃定。

    苍鹭只能忐忑不安地退下执行命令。

    偌大的御书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阜怀尧的手慢慢抚上肩膀上的伤口。

    远舟,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但愿你,一路平安。

    ……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两路

    精兵威武、阵势浩荡的庞大车队在官道上缓慢前进,因为驿站相距甚远,车队人数也过多,在天色将晚的时候就寻了一处平坦之地安营扎寨便是了。

    “病倒”的永宁王就在舒适的车驾里休憩,一直不曾露面,而随行官吏中,对内外的消息是忠信元帅连晋已经带着甄侦等人先走一步去了宿州将宿州的班底子先接管下来,剩下的人中,军队自是有连晋的部下在管,端明殿学士周继阁和工部主事陈闽则是接下了管理大大小小一众官员的担子,不过这些不是有能之士就是天仪帝手下能官力臣,对风雨中也很是信服,俱是安分得很。

    营地里,一个眉目明媚宫女打扮的少女端着一碗中药送进了永宁王的马车了。

    这马车极大,十个人在里面坐着都不会觉得挤,厚毯实木夜明珠,样样布置都见精心安逸。

    而此刻马车里只有两个人,正面对面坐着说话,其中一人蓝衣俊颜,丰峻贵气,另一个则是个盲眼少年,神仪清淡。

    盲眼少年听得动静,便转过头来唤了一声:“齐姑娘。”

    这两人正是“阜远舟”和欧阳佑,而宫女打扮的那个则是齐晏紫!

    马车的隔音很好,进来之后齐晏紫也不怕露陷了,随手把那碗药搁在桌子上,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脊梁骨,“这宫女真不是人当的,这么规规矩矩走路岂不是能累死人么?”

    “阜远舟”笑了笑,“辛苦齐姑娘了,若是累的话,那就尽量呆在马车上吧,你可是陛下亲自指派的‘随身宫女’。”

    他前半句还是阜远舟的声音和语气,后半句就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倒是齐晏紫和欧阳佑听得并无什么吃惊的表情。

    齐晏紫反而凑前去仔细打量他的面容,感慨道:“真的很逼真啊,无论是声音相貌还是行为举止什么的……早上听舟你就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我还以为就是阜前辈本人呢!”

    阜怀尧让欧阳佑来找她请她扮成宫女贴身照顾阜远舟的时候,压根没提过车驾上的“阜远舟”会是假的。

    而目前整个车队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她和欧阳佑、陈闽以及周继阁,而真的阜远舟在哪里,去做什么,恐怕就只有一起同行不知去向的连晋甄侦他们知道了。

    听舟闻言笑了笑,十足的阜远舟的风范,“从九岁开始,我就一直在模仿尊……殿下的一举一动,也不是第一次扮成殿下的样子了。”

    尤其是帝位之争那段时间,最熟悉阜远舟的阜怀尧疏远了他,阜远舟又在朝廷和魔教之间来回奔波,他常常需要扮成他的样子看似安分守己地待在京城,偶尔需要应酬走动也无人能辨别出来。

    欧阳佑和齐晏紫自然是不会追问他为什么要经常扮成阜远舟的。

    欧阳佑倒是好奇一件事,“既然如此,那么前辈的本事,听舟你学了几成?”

    闻言,听舟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剑法最多一成,其他的……我不是那块料。”

    这种表情出现在“阜远舟”的脸上的杀伤力实在太大,看得见的齐晏紫禁不住转过头来平息一下乱蹦的心跳——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祸水啊……

    欧阳佑则是有些忧心,“陛下的旨意是尽可能在沿路上拖慢行程,做出游山玩水的架势,既然如此定是要和当地官员打交道,前辈之名誉满天下,万一他们要请你露一手怎么办?”

    听舟倒是不担心,“做做样子还是没问题的,再者殿下的身份摆着这儿,那些人还能硬来不成?实在盛情难却就送墨宝吧,其实我也是昨晚才接到命令的,来的匆忙,不过殿下临走前给了我一箱子来应急。”

    ……

    在车队前方,几百公里之外的一个偏僻的小镇子上。

    天色将晚,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在走动了,迎君客栈的掌柜的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几个客人,正踌躇着要不要叫小二打烊的时候,街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掌柜的面上一喜。

    果不其然,一匹骏马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直奔这间镇上唯一的客栈而来。

    待得马近了眼前,马上眉目硬朗的青年便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一身正气的,看着就感觉像是行伍之人。

    掌柜的赶紧迎了上去,“这位客官,您这是要住店吗?”

    “嗯,”青年点了点头,越过他走进客栈里打量了一番,然后问:“还有别的客人在吗?”

    “没有了,”掌柜的赶紧道,“有几个白天已经走了。”

    青年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客栈我包了,我家主子待会就到,至少要十个干净的房间,热水热菜都准备好来,马儿也要喂。”

    一笔大生意砸下来,掌柜的立马眉开眼笑连声应好,随即就招呼着小二赶紧去准备。

    青年就站在客栈门口等着,掌柜的自然也跟上。

    不多一会儿,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的显然要比之前响上很多,一队快马卷起一阵飞尘,在青年的招手之下停在了客栈前面。

    为首的人率先下马,一袭苍蓝长衣在空中翻卷出圆滑的弧度,他把马缰丢给青年,抬起头来看了看客栈的牌匾,月亮正好穿云而出,柔和的月光打在他俊极无匹的面容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侧脸线条。

    掌柜的看得呆了一呆,心道好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不过等蓝衣人淡淡瞥来一眼的时候,那赫赫威压险些叫他软了腿,赶紧移开了目光。

    而在蓝衣人后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黑衣男子和一个眉目清秀、背着一个很大的长条状的包裹的年轻人,那种武人的气势盖不住。

    掌柜的暗暗忐忑这笔生意实在难做,不过在其后就看到一个温柔秀美的男子下了马,他旁边是一个白衣服的书生,落拓不羁很是好看。

    再后面一点的却是三个持剑少年,其中两个是一对双胞胎,一者沉默一者活泼,另一个人则是锋芒毕露锐气尽现。

    倒是他们旁边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笑容亲切,叫人觉得舒服得紧。

    最后一个年纪最大,是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看起来阴沉沉的,还背着个大大的药箱,想必是个医者。

    这一行人说是江湖人不像江湖人,说是官家的不像官家的,说是商人也就更不像了,掌柜的不想惹麻烦,赶紧收了视线叫小二照顾好马匹,殷勤地把一行人引进了客栈。

    “殿……公子,咱们是先用饭还是先去沐浴?”青年——赵衡问道。

    阜远舟回头环视了一圈,“都先吃吧,待会儿早点休息。”

    赵衡点头,回头对掌柜的道:“把饭菜端上来吧。”

    掌柜的急忙应是。

    苏日暮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懒洋洋道:“最好的酒都拿上来吧~~越多越好~~~”

    甄侦落座在他身侧,微笑地睨向他,“嗯?你说什么来着?”

    苏日暮悻悻地讨价还价:“……一坛。”

    甄侦坐地还钱,“一壶。”

    苏日暮抽抽嘴角,“塞牙缝都不够……”

    秦仪悠悠从旁边经过,“喝死的时候你连塞牙缝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日暮:“……”

    阜远舟随意在他们旁边坐下,朝苏日暮那头淡淡看了一眼,道:“明天还要赶路,喝少点。”

    苏日暮不甘不愿地应了,内心泪奔中——子诤变得面无表情的好可怕啊啊啊!!!

    “都不是一杯倒的人,喝一点不耽误的,”连晋在旁边的桌子坐下,道,“再说,三爷你也放宽点心,咱们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