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朱者赤
“这半年米粮和茶叶的盈利不错,棉、布这块不及往年,要不要把底下的铺子撤掉几个?”曲越合上账本,询问着兄长的意见。
已经长大的少年,眉目间也有了几分精明干练。
曲陌仔细地剥着手里的瓜子,都未细想就做了决定:“把燕尾街的铺子扩大一倍,其余分号都并过来,重新整理一下,择个日子再开张。”
曲越不明:“这都快亏本了,我们还继续投入?”
“生意想做长远,就要学会‘起死回生’之法,若做一桩买卖亏本就换,要亏到何时去?”曲陌看了眼弟弟,见他还是一脸不甚明白,倒也没有不耐烦,“沉家的织云坊独占鳌头,南北名贵的布料基本也经由他们家出手,别家再做反而不得长久。只是绫罗绸缎,并非每家每户的日常开销,普通人毕竟是多数。”
曲越被点通,眼睛顿时一亮,“那我叫人下半年就不进绫罗了,只进一些普通耐用的料子!”
曲陌满意地点点头,心道一个娘胎出来的总还不算太笨。
他低头继续剥瓜子,旁边一只小手伸过来,把他费了半天劲儿的成果囫囵个拢走了。
曲陌偏头,看向已经吃了半天的萤草,也开始例行考察:“酒坊这半年如何?”
萤草吃着瓜子信心满满:“稳赚不赔!”
如今酒坊还是曲陌和萤草叁七分成,维系当初的契约不变,不过酒坊扩大了一些,雇了些固定的人手。萤草原想两人既成了亲,并到一处也无妨,可曲陌说什么都要她自己当老板。
她平日找不着什么事,继续做做生意倒也不错。
对她曲陌也很放心,便没有多问,还主动把剥的瓜子仁递到了她嘴边,全当表扬了。
萤草自己两手没空,干脆低头就着他的手,把瓜子仁全吸溜走了。
对面的曲越看了个全过程,见他哥一脸平淡并无意见,心里不觉就像揣了个还没打霜的桔子,酸溜溜的。
他也好想成亲,可他喜欢的人年纪还小……他也不算老牛,还啃不成嫩草……
曲越觉得自己再待下去都要冒酸水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不在二人跟前杵着了。
“老牛”和“嫩草”挨在桌子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屋里大多只有剥瓜子皮的声音。
萤草渐渐地歪在了曲陌的大腿上,看着窗棂外面修长的翠竹,忽然惊奇自己何时也变得这么能安生起来了。
“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曲陌听到她忽然这么一说,低了下头,“嗯?”
萤草把自己想的说了一遍,曲陌笑问:“那你觉得好还是不好?”
萤草仔细想想,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她承认自己不爱受拘束,可跟曲陌在一起,什么都是顺其自然的,而且曲陌也确实没有哪一件事是强迫自己的。
“近君子,远小人嘛,我觉得好!”萤草拍拍曲陌的胸口,肯定了他的品德。
曲陌也夸:“学得不错。”
萤草拍马屁:“老师教得好!”
“那今日我们再学点什么?”曲陌从旁边取过来一册书,却不是寻常的四书五经,而是名字通俗的志怪小说。
萤草少时开始漂泊,所学都是自己摸索,一知半解。现在虽然有心想学,可书中的东西说实在的有些晦涩,曲陌便不强求她从头开始,只挑拣些她感兴趣的故事、话本,与她一同读,从中总结一些道理,这样便不会枯燥乏味。
只是故事多了,难免有重复的,不过都是那套痴男怨女,多了萤草也不爱看了,便让阿呦在市面上多淘一些冷门的杂书。
前些天阿呦又抱了一捧回来,放在房里还未来得及看。
萤草去取了过来,依次摊在桌面上,跟曲陌挑选今日的内容。
曲陌一溜看过去,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念书名:“侯府秘事,楚霸王抢亲记,书院那些不得不说的往事,我在云来医馆那些年……”
萤草听着曲陌念,由不得眉头皱起,觉得这书名一个赛一个地俗。
曲陌扒开看了几眼,又是摇头又是笑,萤草不由得好奇:“都写了些什么?”
“胡编的市井传言罢了,要听么?”
虽然不是什么有内涵的东西,不过都是成年人了,看看也不至于被带跑偏了,何况若是萤草感兴趣,曲陌也不会独断专行。
萤草却道:“连你都说胡编了,必然没什么好看的,算了 。”
曲陌点点头,“明日带你去找些有趣的。”
“那我可不要那些要死要活的话本子了,看得人牙疼!”
曲陌微弯的眼里涌起笑意,“不是你糖果子吃多了?”
萤草舔舔自己的后槽牙,假装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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