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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节

      听闻此话,嘉熙和傲晴都充满担忧地看向程锦。后者深吸口气,拱手说道:“另外还有四十多名刺客。”

    唐寅道:“人在哪?”

    “已经被属下放了。”

    “放了?”唐寅挑起眉毛,难以置信地看向程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程锦解释道:“那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从犯,而且今天是圣祭大典,城中的百姓太多,一旦动起手来,不知要殃及多少无辜,也有失大王和风国的脸面,所以属下自做主张,把他们都放了。”

    唐寅看着程锦,挑起嘴角嗤笑一声,幽幽说道:“我看你不仅是自做主张,还自做聪明呢!”

    程锦老脸一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说道:“这是属下的失误,请大王治罪!”

    唐寅摆摆手,说道:“起来吧,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的就跪来跪去。”说着话,他举目又打量白衣女子两眼,疑问道:“上次在酒馆外行刺我的人就是你吧?”

    白衣女子冷然一笑,说道:“大王的记性很好。”

    听她言语中带着轻蔑,周围众人脸色同是一变,嘉熙沉声道:“大胆!”

    唐寅摆摆手,毫不在意,他淡然说道:“小姐的灵武很不错。”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回到袁方身上,拍拍自己身旁的空椅子,说道:“袁方先生请过来坐吧!哦……对了,现在我不应该再叫你袁方了,不知先生的真名可否赐教?”

    “袁紫衣。”袁方倒是一点也不拘谨,大大方方的在唐寅身边坐下。

    唐寅笑了,从内心来讲,他也不得不佩服袁紫衣的这份气度和魄力,在明知自己九死一生的情况下,他仍能表现出如此的从容,这可远非常人能比。他含笑说道:“看来,我也不应该叫你紫衣先生,而是应该叫你紫衣小姐,或者玲珑姑娘!”

    袁紫衣的双目闪过一道幽光,反问道:“大王是从何时现的?”

    唐寅幽幽说道:“我先问你个问题吧,上次你们在酒馆行刺我的时候,你为何要助我?”这个问题也正是程锦等人异常好奇的。

    袁紫衣耸耸肩,淡然说道:“一击不中,已经失去了机会,本就应该撤退,之所以冒险穷追不舍,那完全是在为我混到大王身边创造条件。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大王如果舍弃上官元武和上官元彪,自己逃命,我们是拦不住的。”

    唐寅点点头,是啊,当时的刺客虽多,但自己若是施展暗影漂移逃命,是没人能追得上自己的。他幽幽说道:“可是你们错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扔下兄弟不管而独自逃命的,当时就算不敌,我也会和你们死战到底。”

    “是的!这是我们的失误,也是因为我们那时还不够了解大王。”袁紫衣轻轻叹息。

    唐寅眯眼笑了,肩膀耸动,悠然说道:“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第632章

    后悔莫及,正是袁紫衣和白衣女子现在心情的真实写照,其实这也不能怪袁紫衣决断失误,但凡是不了解唐寅的人,谁又能想到这个杀人如麻的一国之君会对自己身边的将士能那么重情重义,甚至肯生死与共呢?

    袁紫衣轻轻叹了口气,问道:“大王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如何现我就是玲珑姑娘的。”

    “呵呵!”唐寅轻笑一声道:“第一次渡河失败时,我就已经怀疑你了,只是当时你一直在和侍卫下棋,没有什么不当的举动。过后我派人仔细观察了一下,现你并不喜欢下棋,而偏偏在我军准备渡河作战的时候下起棋来,还下了那么久,此事就太怪异了。后来我让暗箭暗中调查才现问题所在,渡河作战期间,你是没有出帐,这一点守侯在外面的侍卫都可以做证,不过和你下棋的侍卫有出去好长一段时间,但问起那名侍卫时,他却说一直在帐内和你下棋,从未出去过,只是期间不知不觉地打了个盹,这个结果让我想到,玲珑姑娘既然会千变万化,自然也可以变化成侍卫模样,穿上侍卫的盔甲,瞒天过海的混出军营,游到对岸去通风报信,让宁军做好埋伏,再变成我军的探子,回来蒙骗我军。”

    袁紫衣听完非但没有流露惊讶之色,反而还笑了,她点点头,说道:“我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结果还是没能瞒过大王。不过,有件事情大王推断错了。”

    “哦?什么事?”唐寅好奇地看着她。

    袁紫衣幽幽说道:“大王前面的推断都是对的,我确实迷晕了和我下棋的侍卫,变成他的模样偷偷去对岸通风报信,只是宁军在对岸的埋伏并非是因为我,而是早在数天之前就已经埋伏在那里了,渊宏将军神机妙算,他早已断定风军渡水,必选此地,我为渊宏将军所做的唯一帮助就是变化成风军探子的模样,游回东岸,说对面没有埋伏。”

    “原来如此!”唐寅听后,露出凝思之色,他一直以为宁军的埋伏是因为玲珑姑娘的通风报信,如果不是,而是长孙渊宏自己算到的,那此人就太可怕了,己方想击败对岸的宁军更是难上加难。

    他苦笑着喃喃说道:“我宁愿相信是你通风报信。”

    袁紫衣没有再多做解释,她是游侠,不会统兵打仗,至于长孙渊宏是如何算到风军渡河的准确地点,她也猜不出来。她疑问道:“大王就是通过这一点确认我是玲珑姑娘?”

    “当然不。”唐寅幽幽说道:“确认你的身份,是在第二次渡河失败。当晚你来找我喝酒,那时我就觉得很奇怪,你怎么突然对我变的如此热络。”

    “大王刚吃败仗,臣子找大王喝酒解闷也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的酒有问题。”

    袁紫衣难以置信地看向唐寅,愣了一会方说道:“会有什么问题?我带去的酒菜都被两位上官将军仔细检验过,确认无事才给大王食用的。”

    唐寅叹口气,说道:“我原本也以为没有问题……”顿了一下,他反问道:“紫衣小姐应该知道我是暗系修灵者?”

    “当然。”

    “也应该知道我修的是内宗。”

    “是的。”

    “修炼暗系灵武内宗的根本就是黑暗之火,而黑暗之火对一切动物都非常敏感,无论它是死是活,是完整还是一部分。你给我下的毒虽然无色无味,甚至用银针都试探不出来,但是有一点你疏忽了,这种剧毒是从动物身上摄取的,它本身就带有其主特有的灵性,所以我喝下之后,第一时间就觉到了异常。”唐寅眯缝着眼睛幽幽说道。

    袁紫衣倒吸口凉气,对黑暗之火这一点她倒是真的疏忽了。

    看着她脸上难得露出的惊讶之色,唐寅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给我下的剧毒名叫‘见血封喉,没错吧?”

    袁紫衣的惊色消失,她对上唐寅的目光,点了点头,随后莞尔一笑,娇声说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王。”这时候,她本性自然流露,表现出女子的姿态,不过她的外表还是刚毅的黑面青年,看起来即诡异又别扭。

    她含笑说道:“不过大王知道这些有能如何呢?见血封喉你已经服下了,此毒根本无药可解,只要大王不死,它便会伴随你一辈子!”

    “是啊!此毒无药可解,见血封喉,受伤即死!”唐寅仰面而叹,说道:“为了致我于死地,紫衣姑娘真是煞费苦心,用尽手段,你找我喝酒时,还特意提到圣祭大典,我以为那是你随便找的借口,实际上却是另有目的,君主在圣祭大典上要以血酒祭天、地、祖先,而这血酒是需要君王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割破手指,滴入酒中,我若是这么做,立刻就会引毒性,到时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在圣祭大典上君主突然毙命,无疑会被传扬成遭受天堑,到时风国自乱,宁国则军民士气大振,那时再顺势渡过漳河,一鼓作气夺回河东,易如反掌。紫衣小姐,我说的这些对吗?”

    袁紫衣这时候的表情已是一派平静,脸上已无任何的波澜变化,只是默默听着唐寅的话。

    “至于在城内召集刺客,欲在出城路上行刺于我,那只是你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连自己你都未报多大的希望,不是吗?”唐寅凝视着袁紫衣,幽幽说道:“我做的事情真的那么可憎吗?我的为人真的那么可恶吗?能让你如此费尽心机。”

    袁紫衣终于开口,说道:“你若不死,风宁便不会有一日安宁。”

    唐寅接道:“我若死了,风宁将会更乱!数百年来,风宁两国为了河东之地,打过多少战争,又死了多少将士和百姓,继续下去,战争将会无休无止,战死沙场的将士以及受兵戈之苦的百姓将会更多,若想结束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若想让两国百姓安居乐业,只有两国合二为一这一条路可走!紫衣小姐那么聪明,难道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袁紫衣默然。

    这时候,白衣女子忍不住说道:“就算要两国合一结束纷争,那为何是风灭宁,而不是宁灭风呢?”

    唐寅听后,先是肩膀颤动,接着仰面大笑起来,说道:“这位姑娘,我且问你,向来都是狼吞羊,你可曾见过羊吃狼的事情?”

    一句话,把白衣女子说的哑口无言,并非无从反驳,而是气的说不出来话了,堂堂的宁国,国力雄厚、繁荣强盛的北方霸主,在唐寅的口中竟然成了羊,白衣女子气的身子都直哆嗦。

    唐寅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袁紫衣,说道:“我欣赏你的头脑、胆识和本领,我希望你能真心归顺于我,继续做我的‘袁方先生,助我灭宁!”

    “大王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吗?让我帮着大王去灭我的祖国。”

    “你的祖国是昊天帝国,风、宁都是帝国的一部分!”

    “对不起!我恕难从命!”袁紫衣微微欠了下身。

    唐寅眯缝起眼睛,精光瞬间射了出来,幽幽说道:“你若不允,可知后果如何?”

    “我既然来此,就已把生死置之于肚外!”袁紫衣面无表情地说道。

    唐寅还要说话,这时,就听前方有人高唱道:“请大王献礼!”

    听闻唱音,唐寅转头一瞧,只见祭坛中央的张勋也正向自己这边看来。

    所谓的献礼就是君主敬天、地、祖先血酒,要连敬三杯,在祭坛的桌子上早已摆好乘满酒的三只爵三只腿的铜制酒杯)。

    见状,唐寅周围的众人都紧张起来,大王已中了袁紫衣的见血封喉之毒,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见血的,现在这哪里是献礼,简直是献命嘛!

    唐寅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这时候他也在犹豫,而他不动,祭奠就不能完成,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张勋可急了,带着两名小宗伯快步走上前来,拱手施礼道:“大王,请您献礼!”说着话,他目光一偏,又看了看旁边的袁紫衣,略带不满地说道:“圣祭大典是祭奠天、地、祖,大王应诚心以待,不应儿戏视之!”

    刚才唐寅一直在和袁紫衣说话,张勋也看到了,虽然不知道这个黑脸青年是什么人,但大王如此分心,他觉得是对天、地、祖宗的不敬。

    张勋已亲自过来相请,众目睽睽之下,唐寅不能再坐着不动,他缓缓站起了身形。周围的邱真等人无不身躯震动,纷纷急叫道:“大王!”就连袁紫衣和白衣女子也为之动容,两人诧异地看着唐寅,他不可能在明知道见血封喉特性的情况下还去完成献礼吧?

    唐寅对张勋身后的一名端着托盘的小宗伯招招手,说道:“你过来。”

    小宗伯是大宗伯的副手,也是正三品的官员,但平日里和君主接触的机会并不多。见大王叫自己,那位小宗伯立刻走上前去,必恭必敬地问道:“大王有何吩咐?”

    唐寅没有马上说话,伸手把托盘上面的黄绸扯下,下面是一把精致的金色匕,那是献礼时君王用来割破手指的器具。

    他慢慢握住匕,将其从托盘中拿出,邱真等人看的真切,异口同声地急叫道:“大王不可……”

    第633章

    唐寅冲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无须阻拦,毫无预兆,他手臂猛然一挥,匕首化成一道寒光,直向袁紫衣射去。

    嘭!匕首没有刺中袁紫衣,而是狠狠钉在她脚下的木板上,刀身突突直颤。唐寅转身,向祭台走去,同时说道:“紫衣小姐,如果你觉得我该死,那么就由你来帮我完成献礼吧,如果你觉得我不能死,那么就助我蒙蔽过去。匕首现在交到你的手上,这一刀你要不要刺下去,也由你来决定。”

    听闻这话,别说袁紫衣和白衣女子惊呆了,就连邱真等人也都当场傻眼,久久回不过来神。大王竟然让一个刺客来决定自己的生死,这不是在自己找死吗?大王到底要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白衣女子首先清醒过来,她激动的身子发抖,心跳的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可是除掉唐寅的绝佳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想着,她看向袁紫衣,此时,后者正直勾勾地看着唐寅的背影,眼中充满了迷乱。白衣女子深吸口气,大步走上前去,弯腰将刺在地上的匕首拔出来,递到袁紫衣的面前,低声急道:“小姐,你万万不能受唐寅的迷惑,现在不杀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袁紫衣恍然回神,目光艰难地从唐寅背影挪开,落到眼前的匕首上。她想不明白,唐寅为什么能如此自信的将他的生死交到自己的手上,现在这一刀她要不要刺下去,或者说该不该刺下去,袁紫衣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小姐!”白衣女子急的眼睛都红了,说道:“唐寅不死,战争就不会停止,宁国也永无宁日,难道小姐要眼睁睁看着宁国亡于唐寅的手上吗?”

    这话令袁紫衣的身躯猛的一震,是啊,不管唐寅有多么的让人难以理解、让人产生好奇、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他的存在,确实是对宁国构成莫大的威胁。她缓缓站起身形,伸出手来,接过白衣女子手中的匕首,然后一步步地向唐寅走去。

    身为唐寅的护将,上官元武和上官元彪两兄弟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二人齐齐低喝一声,箭步窜上前来,可还没等二人近接袁紫衣,唐寅已头也不回地喝道:“元武、元彪,退下!”

    “大王?”两兄弟的额头已渗出冷汗,看着唐寅颤声唤道。

    “我说退下!别让我再重复第三次!”

    唐寅语气中透出不容人质疑的坚决,上官两兄弟相互看了看,狠狠跺下脚,无奈地退了回去。这时,邱真眼珠转了转,对元武、元彪轻声说道:“不用担心,大王可不是轻率之人,这么做也必有意图!”

    “什么用意?”元武和元彪异口同声地问道。

    “……”邱真默然,其实他也很想知道唐寅到底有何意图。

    袁紫衣走到唐寅的身侧,站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唐寅手指轻轻划过祭桌上摆放的三只爵,然后手掌平伸放到爵上,转头对袁紫衣淡然说道:“想必,紫衣小姐已经做出决定了吧?”

    原本默默站立的袁紫衣将心一横,抬起手中的匕首,突然手腕一翻,将匕首的锋芒抵在唐寅的掌心上。

    “啊?”她这个动作,引来一片吸气声,舞英、程锦、上官兄弟等人的手都已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佩剑,掌心里满是冷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唐寅手心上的匕首。

    生死攸关的当头,唐寅倒是满面从容,匀称的呼吸都未急促一下,他微微眯缝起眼睛,幽幽说道:“你要知道,若是这一刀划下去,很多人都会死,包括宁人、风人,还有你自己。”

    听闻这话,袁紫衣动摇不定的情绪反而渐渐平缓下来,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对上唐寅的目光,正色说道:“是的,大王说的没错,这一刀下去,确实很多人会死,但至少我能做到扪心无愧,对得起那些战死于河东的宁国将士!”

    通过袁紫衣的眼睛,唐寅立刻判断出她的选择,心头震动之间,他摊开的手掌猛然用力回握,想把刀身抓住,可与此同时,袁紫衣也使尽全力的将匕首压下回抽。

    沙!

    事情变化的太快了,快到周围众人根本没有出手抢救的时间,甚至让唐寅给自己手掌罩起灵铠的机会都没有。匕首在他手掌上狠狠划过,锋利的刀刃瞬间就将他的掌心割开两条深可及骨的大口子。

    “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