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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前面是吊唁大厅,是为死者开追悼会的地方,就不用去看了!”学生们走到的了走廊的尽头,一幕厚厚的布帘阻挡了他们前进的脚步,唐嫣转身,优雅的踩着高跟鞋向着侧面的一条走廊走去。

    这条长廊十分的长,他们走了好久,四周都是冰冷的墙壁,丝毫没有生气,而且这里很暗,大白天的视线都比较模糊,每走一个步伐,都觉得是向死亡跨进了一步,

    尹珲跟在最后,他能轻易地判断出前面的几个小子害怕成了何种地步,因为他们的步伐都显得十分的凌乱,这都是恐惧造成的结果,只有那个女孩一直跟在唐嫣的身后大步的向前走去,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了看后面这群胆怯的男生,偶尔的目光交集,都会让尹珲产生一种莫明的悸动。

    快要走到黑暗的尽头,终于有两个房间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光线,这多少人的心理有了一些安慰。

    “这间是焚化间,也是殡仪馆的灵魂单位,所有来这里的尸体都要在这里被化为灰烬!”唐嫣的话音尾上把“灰烬”两个词咬的特别的重,好像是在朗诵,这也难怪,在这个地方工作久了,多少都有点脱离尘俗。

    “进去看看吧!”唐嫣有意让这些雏儿今天把殡仪馆的一切都见识全,她推开了焚化间的大门,几口高大的电炉映入了眼帘,还好此时并没有焚化的尸体。

    “现在殡仪馆的设施也好了,那种传统型的焚化炉,就是那种带烟囱的早就淘汰了,这都是电炉,都是通上上万伏的高压电,尸体一上去很快就化为灰烬了!”

    “唐师傅,尹师傅,你们来了啊!”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从电炉背后传来,学生们这才看见一个长相瘦弱身形矮小的老头端着一个饭钵走了出来。

    唐嫣像是没看见这老头一样,继续冰冷着脸给学生们讲解着,为了避免尴尬的局面,尹珲不得不嬉皮笑脸的冲着老头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孙老,吃饭了啊!”

    “尹师傅,你带这些人来是干什么啊?”孙老用一种十分诧异的眼神扫过了学生们的面孔。

    “都是上我们这来应聘工作的人,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让他们了解一下殡仪馆的环境,顺便练练胆量!”尹珲摇了摇头。

    “尹师傅,唐师傅,我女儿那事麻烦你们在科长那说说好话呀!”孙老好像考虑了许久才冒出一句话来。

    “知道了,我尽量吧!”尹珲摇了摇头,说道。

    “噢,你们忙!你们忙!”孙老看出了尹珲的不悦,赶紧端着饭碗闪到了一边去,临别时他表情哀怨的看了看这帮子学生,显得十分的可怜。

    “好了,同学们,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唐嫣带着我们走出了焚化间,走到一半的时候,尹珲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孙老,那个老头正蹲在角落孤零零的吃着饭,他觉得心理酸酸的,很不是个滋味。

    “这里就是化妆间了!”尹珲一把推开尸体化妆间的大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空白的床,每张床边放置着一个化妆台,里面有有些化妆用品。“人生下来是邋沥邋遢,这死后就不能那么邋遢的走了,否则阎王爷不收,那就只能变成鬼魂野鬼了,只能漂泊在人间,无法投胎做人了!”

    “呵呵!”所有的人都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但是尹珲却没有一丝搞怪的心情,反而说的有板有眼。

    “这些脂粉是普通的吗?”一个长的很壮的男生用手指沾起化妆台上的一些粉末,问了一个很弱智的问题。

    “是的,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尹珲点了点头。

    “小心啊,那粉是沾过死人的脸啊!你不怕啊?”队伍中又有一个家伙揶揄着那个长的很壮的男生。

    “切!这有什么?”壮男生头颅昂的高高的,装作很勇敢的样子说道,其实刚才在停尸房的时候也没看见过他那么勇敢。

    “大家随便看看吧,也许这以后就是你们工作的地方!”尹珲的话像一个重磅炸弹狠狠的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这个也许就是自己日后的工作环境,顿时所有的人都不再出声,室内静的让人心里感觉发毛。

    “哄咚!”忽然一个人推着一辆医院那种小推车走了进来,小推车上蒙着的一层白布上被鲜血染红了,而且地上不断的有血迹流下来,白布下的隆起告诉所有人,那是一具尸体。

    推车的是一个精瘦的老人,面色黝黑,淡淡的眉毛下,一双慈善的眼睛炯炯有神。

    “小子,今天上班怎么迟到了,也好意思让我一个老头子忙东忙西的,咦?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来人表情严肃的冲着尹珲说道。

    “师傅,我来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来报名化妆工岗位的大学生,以后这里肯定会有人会是你的徒弟啊!”尹珲笑嘻嘻的把几个学生推到了老赵头跟前。

    “噢,没想到这行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来报名!不过,家有家法,行有行规,其他人我不管,但对于我来说,这辈子收你一个徒弟就足够了。”老赵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把车子往里面推了推,惊得大家左右闪避,一个个把后背贴在了墙壁的瓷砖上,冰凉冰凉的。

    “厄,师傅,你现在要忙啊!那继续,继续……呵呵,我带他们先走一步了!”尹珲深知老赵头的脾气,再看那张血腥淋淋的蒙尸布,藏在下面的,多半是一具残尸。想起早上刚吃的豆腐脑,立马有些受不了了,于是赶紧捏着鼻子向外走去,主考官都这样了,学生们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根本不需要任何提醒的,赶紧逃荒似的往门口挤,生怕走晚了就会被突然跳起来的尸体吃掉。

    “嘿嘿,既然来了,就等会吧!这些同学都是来应聘这个岗位的,中间肯定会有人留下来吃这一行饭,这里有一具从医院送来的尸体,是车祸死的,已经不成样子了!我希望给他们演示一下,也好让他们对这一行业有个清醒的认识!也算他们的第一堂课吧!”老赵头突然叫住了尹珲,但是头始终没有转过来,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弧线,他的这一表情刚好被一直没开口的唐嫣捕捉到了,她心念一动,立马忍俊不禁的捂住了嘴,连肩膀都有些微微抖动,像是在拼命压制着即将爆发的笑意。

    “这样啊……呵……呵呵,也好!老师在这里现身说教,你们可要仔细看好啊!”尹珲停住了脚步,僵着一张苦瓜脸,说道。

    听了主考官的话,几个学生只得硬着头皮又回到了房子的中央,围在小推车的两旁,静静的等待那恐怖一幕的开始。

    “这位同学,麻烦你帮我把尸体搬到床上吧!”老赵头停下车子,冲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学生咧开嘴,露出了一排黄牙,笑道,还买一送一的把死尸往他的手边上推了推。

    “啊!啊!我受不了了!”那个学生的胳膊刚掸到死尸的肌肤,就触电般的弹了回去,抱头鼠窜着冲出了化妆室,老赵头无奈。只得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抱住死尸的头颅和脚,一用力把它抬到了床上。

    “这具尸体死相有点难看,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啊!”老赵头冲着学生们说了一句,一把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学生们顿时惊叫的抱成一团,有两个人当场就蹲在地上“哇哇”大吐起来。

    唉!尹珲无奈的吐了吐舌头,那具尸体确实十分的恐怖,甚至是十分恶心,头颅从鄂下一直到头顶被撕开了一条鲜血淋淋的大口子,五官全部错了位置,左边的眼球孤零零的耷拉在半边鼻梁上,颅骨整个翻了过来,白色的大脑若应若现的呈现出来,脑浆流了满满一脸,身上还是整洁,只是偶然看见一些擦伤。

    那两个哇哇大吐的人显然是受不了了,脸嘴巴也没有擦干净,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夺命狂奔起来,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样子的确是吓得不轻,起码一个礼拜的噩梦是逃不掉了。

    “又有两个自动放弃了,你们三个要好好表现啊!加油,争取机会!”尹珲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冲着剩下的学生鼓励道,看似是鼓励,不过表情却是痛苦的比例居多。

    “那个,我出去打个电话,你们好好看看……赵师傅是怎么操作的吧!”唐嫣实在不想和这个老变.态再共处一室了,于是打了个说辞,便攥着手机溜出了房间。

    “叫你这丫头好强!”老赵头不屑的笑了笑,狠狠地瞪了尹珲一眼,像是警告的说,她可以走,但你小子别给我想歪主意!然后才带上橡胶手套,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尸体脸上耷拉下来的头皮。

    剩下的三个人中,方脸的男生叫王军,壮的像大牯牛一样的那位叫马铁,而那位漂亮女生,叫沈菲菲,他们三人此刻都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紧紧的盯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而尹珲的眼睛则漂浮不定的从三人身上一一闪过,手上的签字笔在简历上沙沙的动着,看来是在给这三个面试者出考评。

    第十六话 滴血观音

    “也真难为你们了,你们真的想入这行啊?”片刻,老赵看着三人那有些发青的脸色,好像动了一些恻隐之心,语气缓和了不少。

    三人你望望我,均看出了各自眼睛的无奈,不过末了,却还是坚强的点了点头。

    “那好!我尊重你们的决定,看好了!”老赵头眼神冲着大家扫了一圈后,也不再多说什么,捋了捋身上的铜钱唐装,将两个袖筒往后面褪了褪,便开始进行第一步准备工作了。

    只见他从床上拿出一瓶大罐装的无色液体,轻轻的拧开瓶盖,小声的说道:“这是蒸馏水,是用来清洗尸体上的血污的!”

    老赵头倒出一些液体放入边上的量杯里,拿起镊子夹着棉花球,沾着蒸馏水不断的擦拭尸体脸上的血迹和脑浆,一会功夫便把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擦拭的干干净净,可是还有一些黄褐色的液体不断的从伤口里渗出,老赵头皱了皱眉,掏出一个褐色的瓶子,打开来往伤口上洒了一些白色粉末,渐渐的伤口上的体液渗出的越来越少,直至停止了。

    “这是什么啊?”沈菲菲有些纳闷的问道,这倒让旁边观察的尹珲吃了一惊,见过胆大的,可如此胆大的女生,倒很是少见呀!莫名的,他将沈菲菲和外面的唐嫣,在心里做了一个比较,嗯,都是一类人,古人云:最毒妇人心,诚不欺我。不过比较归比较,作为这次面试的主考官,对于学生的问题,还是要知无不言的,尹珲淡淡一笑,便负责开了现场直播。

    “哦,这是碱粉,会改变伤口的酸碱度,人体内那些酸液就会分泌的越来越少了!”

    工作中的老赵头,眼不眨,手不抖,神态专注至极,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顺理成章,绝无半点慌乱之像。特别是在尹珲说话的时候,他仿佛像是感应不到外界变化一样,动作竟没有一丁点儿的停滞,甚至连头都不抬,像是进入一种大安宁的禅意。

    只见他用棉花球又蘸了少许的蒸馏水擦去了白色的粉末,那张脸显得干净多了,可是那道绽开的伤口还是让人觉得很是恐怖。

    “每个人死的时候都想干干净净的走,这样阎王爷才会喜欢,会让你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如果支离破碎的,阎王爷看都不会看你,甚至还把你拉去下油锅,那就惨了。所有生前缺少肢体的人死后都会把肢体一起合葬!这叫完完全全!”老赵头喘了口气,打开一个布袋,从里面掏出针线包,沈菲菲看着他专注的表情,又看看尹珲,心里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嘴里都会冒出这一股子宿命论,而且连身上都散发出三分冰冷,七分鬼气,真是莫名其妙。

    难道,他们都曾经看见过什么吗?想到这,大胆的她也情不自禁的摸了摸砰砰的胸口,不敢再联想下去了。

    死尸化妆间的温度也比室外要低很多,外面的温度只有十来度,而这里的温度已近零度左右,伴随着老赵头那熟练的操作手法,沈菲菲不禁觉得全身袭来一阵阵寒气,她的眼神虽然十分专注的看着破败不堪的尸体,但是衣着单薄的身体,却也微微跟着颤抖起来。

    老赵头双手并拢,用力的挤压两半几乎要分开的头颅,直到那道深深的伤痕合在一起,这才打开边上的一个小盒子,学生们这才发现那盒子竟然是一个针线包,各种粗细大小的针头插满了盒子里,可是线却只有一种,都是那种几乎透明的白线,这不用问,是个人都能理解,毕竟,谁想把死者缝合的五颜六色的啊!

    但见老赵头用右手用力的摁住伤口,看着各式大小的针头思索了一会,用左手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根细小的针头,然后把针头含在嘴里,拿起细线,轻轻的最准针鼻一下子就穿了进去,学生们惊叹他技艺的时候也为他口腔里的卫生担忧,这些针虽然每次都会消毒,但是这肯定是接触过死人的,实在是太不卫生了吧!

    老赵头穿好了针线,朝尹珲点了点头。可能注意到学生们有些异样的表情,便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莫要嘲笑老头子,以后你们就会习惯了!”

    说着,他将针刺进了尸体的伤口,然后来回的游移,好像在缝合衣服一样,一会功夫便将裂开的头皮缝合的严严实实,两半分开的脸又合到了一起,变形的五官也好像恢复了形态,只是那颗耷拉的眼球还是有些不太好处理,老赵头用手小心翼翼的把眼球放进了眼窝里,可是一会功夫,眼球便又慢慢从眼窝里滑落出来,耷拉在一边,往返几次,那个壮牛似的男生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喉咙不断的上下滚动,狠狠的咽了几口唾沫,像是喝了一大碗没稀释的黄连。

    老赵头好像也有些厌烦了,干脆手一用力,把眼球从眼窝里生生的掏了出来,扔进了脚下的垃圾筒里。

    “喂,老师傅,你这样不是亵渎了死者了吗?”看到这一幕,沈菲菲面色一变,声调没来由的加重了一倍,语气中很是不满。

    “这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办法。”老赵头摊开了手,无奈的对她说道:“我毕竟不是外科医生,不能将他的神经都接好,勉勉强强,只能凑合着办了!”

    “你不是说干这行要尊敬死者,尽量让他们留个全尸走吗?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沈菲菲继续嚷道,那声音虽然尖利,但是音色却很动听。

    “没关系,我会给他的眼窝里放上东西,让他的脸看起来饱满,像这种死者开追悼会的时候都会带上眼镜,亲属都不会发现的,而且他迟早也会化为一滩灰烬!”说完,老赵头从边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个入黑煤球一样的东西塞进了死者的眼窝,咋看起来很像是真的眼球。

    学生们都不再作声,看着老赵头继续忙碌,他打开一盒油脂一样东西,顿时一股芳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所有人闻着都有些发呕。

    “呜……”就在这时候,墙角的老水瓶咚咚咚的打着晃儿,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气泡从水瓶口溢出,蒸发起隆隆的白色烟雾,化妆室的温度是零下,这热气流一和冷气流相遇,顿时打了架,纠纠葛葛,将半个屋子弄得乌烟瘴气的,朦朦胧胧中,将这本就诡异的化妆室弄得更加骇人。

    “哎呦呦呦,抱歉,抱歉,老头子的水开了。”老赵头放下盒子,捋了捋下巴的山羊须,就嬉皮笑脸的去水瓶边一个人折腾去了,看他拔下插头,从水瓶里取出了一个长长的东西,原来是地摊上几块钱一根的‘热得快’。翻开盛放化妆品的橱子,老赵头七上八下的翻出一个破旧的大茶缸,紧接着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个纸包,往里面倒了些茶叶,就冲开了沸沸腾腾的一大杯绿茶。

    “小朋友们,你们谁渴了,自己过来倒!”老赵头惬意的端起茶杯,用嘴吹起了一片涟漪,然后慢慢地送入口中,表情很是享受。化妆室温度低,冷得快也并非毫无道理。只是面对着这怪异的芳香,以及作陪在一旁的尸体大哥,任谁也不会去亲口尝尝这由老赵头亲手泡制的家伙事儿。

    自己的师傅是什么德行,尹珲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他有时候也琢磨不太透彻,这个年薪几十万的老金领,外面没债,膝下无子,为啥要过的这么节俭,难道天生是受虐狂?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想得。可数年如一日,火葬场的领导们更新换代,快赶上新陈代谢了,但咱们老赵头还是那个老赵头,一来二去,尹珲也就见怪不怪了。而几个学生则面面相窥,心里同时暗骂道:疯子,这个老疯子!

    大约过了五分钟,尹珲终于坐不住了,这不,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可不能跟老赵头这么干耗着,当下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师傅,您看是不是,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先处理掉,再……再……”

    “呵呵,老了,不中用了,干一会儿就得休息个把小时,这样吧,剩下的事也不多了,你代我办了吧!”老赵头放下茶杯,眯着小眼说道。

    “我?”尹珲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张脸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啥表情都有。

    “是啊,养儿防老,养徒弟就得干活,要不然我收你干嘛,吃白饭的呀!若是这样,还不如收只阿猫阿狗呢。”老赵头毫不退让。

    “考官,这位老师傅说的也有道理,你就给我们言传身教一次吧!”沈菲菲也从中插了一句,虽然不知道她此刻插话是何种意图,但尹珲心里已经感觉到这小妮子的来者不善,是想存心挤兑自己,叫自己下不了台了。

    “好……好吧!不就是一具尸体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尹珲咬牙切齿的戴上胶皮手套,深吸一口气,当把老赵头的直系嫡系以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属各骂了三遍后,这才慢慢进入状态,几个星期没遇到这么惨不忍睹的尸体,手头上,是有些懈怠了。

    其实殡葬化妆师不是任何人都干得了的。对尸体进行化妆有正常化妆和特殊化妆两种。正常化妆比较简单,先将死者面部表情调整安详,然后用油彩在死者脸上打上底油,再上一些红。这样,死者的脸看上去红润有光泽,神态自然安详。

    特殊化妆就要复杂多了。特殊化妆的对象一般都是遭遇灾祸、身体受伤严重而不幸去世的人。对这样的死者,首先要清理,然后找到死者活着时候的照片尽量恢复原貌。

    “咳……咳咳……现在就是化妆的时间了,你们看好,这可能是你们关键要学的,毕竟遇到这种破损的尸体不太多!”尹珲用手指抠了一些油脂,轻轻的抹在死者的脸上,然后不断的抚摸,直到油脂完全被那张失去血色的脸吸收干净,顿时那张枯涩的面容顿时好像有了一丝生气。这时候,尹珲突然冲着沈菲菲笑道:“这是给脸面打底色,就像你们女孩用的粉底一样!”

    顿时,沈菲菲脸色涨的绯红,可是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尹珲心里却乐开了花,跟我斗,哼哼。

    打开粉饼盒,尹珲用粉扑沾了少许的粉不停的涂在死尸的脸上,一会整张脸变的煞白煞白,好像僵尸一样,脸上缝合的伤疤都被盖住了,整张脸看起来完好无损了,但是却十分的吓人,尤其在这阴冷的房间,让人身上冒起一阵阵寒意。

    “为什么每个死者都要把脸画的雪白雪白的,看起来怪碜人的?”王军看着这犹如僵尸一样的装扮,有些适应不了。

    “呵呵,你让我说,我也不知道,总之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古代的义庄存放尸体的时候,就是这样给死人化妆的!我也是从师傅那里学来的!”尹珲沉吟片刻,不失规矩的答道,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在旁边喝茶的老赵头,发现在老头子对自己眨巴了下眼睛,很是俏皮。于是便又给尸体脸上描了描眉毛,清理了一下其他的地方。

    “好了吗?”那个壮牛声音颤抖的说道。

    “好了,全部完毕!”尹珲放下手中的东西,嘴角有些颤抖的说道:“好久没有处理这么复杂的尸体了,对了,你们感觉怎么样?”

    沈菲菲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而其他两个学生,整个脊背都湿漉漉的,各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像终于解脱了煎熬一样。

    “呵呵,同学们,看的怎么样啊?感觉还好吧!”将胶皮手套丢进垃圾桶,尹珲笑眯眯的拍了拍马铁的肩膀。

    “呜呜!”这个壮牛般的男生冲着尹珲直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行吧!”王军勉强说出了一句话。

    只有那个沈菲菲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轻的出了一口气,他们的这些表现自然全部落在了沈菲菲的眼里。

    “谢谢了,师傅,我带他们先出去了!”尹珲在沈菲菲和王军的名字上打了个勾,便带着三个学生离开了化妆间,回到了正厅中,走廊的座椅上,唐嫣正百无聊奈的玩着手机游戏,看到尹珲出来了,别有深意的对他眨了眨眼,像是在说,受罪不浅吧?尹珲耸了耸肩,报之一笑。

    当最后走出殡仪馆大门的时候,尹珲留下了两个学生的联系方式,正要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马铁这次面试碰壁的噩耗,却惊讶的看见这个壮牛面色苍白跑到路中央,拦下一辆出租车,就飞也似的离开了这荒郊野外。

    “看来,秋老虎就要到了。”尹珲对唐嫣说。

    “是啊,再过几天就要开空调了。”

    休息室里,老赵头放下茶壶,从抽屉里拿出三炷檀香,走到一处拐角,轻轻的将其插在几个苹果中间的香炉里,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数十年如一日。昏暗的烛火与墙角的影子一齐跳动,将那面空白的灵位照射的愈发狰狞。忽明忽暗中,阵阵冷风吹过,带起细微的呜鸣,相比之下此时对面关二爷的塑像在光暗交替下眼珠泛白,竟然有种骇人的神态!

    老赵头叹了口气,拍拍手正要离开,却猛然发现,关二爷的那两个眼珠子,竟变成了两个血窟窿,两行血泪滚滚而下,将桌面溅的滴滴作响。

    滴答,滴答。

    “就是它,它来了,它又来了,为什么?十年了,它怎么又来了?”老赵头一下子摊倒在了地上,嘴里不断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眼睛了写满了深深的恐惧和痛苦。

    第十七话 茅山传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