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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入殓师

    作者:道门老九01

    第一卷 第一卷 奠魂曲

    第一话 两枚铜钱

    两枚铜钱,外圆内方。瞎子轻轻地在掌心掂了掂重量,眼白一翻,念了串生涩难懂的卦辞,便将它们抛向了半空。

    “叮”铜钱相撞,旋出个蝴蝶花,偏转几圈后,乖巧的坠了下来。

    瞎子耳朵一动,一只枯槁的手便循着声源抓了过去。不过他实在没料到,这一抓竟然落了个空。

    而那俩枚铜钱,现在则安安静静的躺在另一个人的手中。

    “神算子,今天生意如何?”

    瞎子的手哆嗦了一下,二话不说,抓起身边‘铁口神算’的小旗就要开溜。

    “放心,我不是城管!”

    “那你是?”

    “老伙计”黑衣男子把嘴凑到了他的耳边。

    “尹珲?原来是你!哎呦,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来之前也不通知一声,存心想看我笑话不是?”瞎子后怕的抚了抚起伏的胸口。

    “呵呵”尹珲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算是默认了:“生意如何?”

    瞎子激灵灵的打了个喷嚏,恨恨的说道:“估计就是你咒的,大清早的给城管从东街赶到南街,在南街刚坐热屁股,又给撵到了三里屯街。好不容易有个女人来看相,又说我老是摸她手,要老牛吃嫩草,不但不给卦金,还扇了爷爷我一巴掌,到现在这张老脸还火辣辣的呢!”

    “妈的,八辈子没赶上的倒霉事全让我一人给遇上了。”

    “靠,这么惨?那抽根烟来压压惊”尹珲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来,弹了过去。

    瞎子拿起香烟,凑到鼻尖闻了闻:“什么牌子,可别拿大前门来糊弄我!”

    “放心,正宗的软熊猫!”尹珲笑嘻嘻的用打火机给他点上了火。

    瞎子也不推辞,理所当然的眯着眼,翘着二郎腿,大口吞吐着烟雾,一副享受的样子。

    “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尹珲抹了抹鼻子。

    “说!”

    “今晚卦象!”一辆货车从尹珲背后呼啸而过,带起的大风将地上的一堆堆金银纸钱掀的到处乱飞。

    “看看我那两枚铜钱……”瞎子淡淡的说道。

    尹珲会意,缓缓地摊开五指:“两个都是反面!”

    瞎子微微的叹了口气:“七月十五,忌婚嫁,忌出行,忌红衣,诸事不宜!”

    说完,他用手在摊位上摸了摸,拿起了日夜陪伴自己的收音机:“下面是本台咨询,据悉,一周以来,我市已发生了多起凶杀案,案犯手段残忍,且目标多为单身女性,现怀疑为外地人口流窜作案。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请各位群众注意安全。”

    “啪”尹珲伸手,按灭了收音机的开关:“他还没走?”

    瞎子捋了捋颌下的山羊须:“嗯,昨晚又死了一个,而且就在这附近。怎么,有发现没?”

    “一无所获!”尹珲自己也点着了一根烟,郁闷的坐在一边:“不得不说这家伙藏得很深。”

    “你呢?”

    “我?”瞎子闻言一笑,点了点头。看到这老东西摆出这种谱儿,尹珲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连忙抓住了他的胳膊:“快说!”

    “剩下的!”瞎子摊开手,不见兔子不撒鹰。

    “一半?”尹珲试探道。

    瞎子摇摇头。

    “六四?”尹珲的眉头皱起来了。

    瞎子继续摇摇头。

    “七三?”尹珲的声音有点颤抖了。

    可瞎子还是摇摇头。

    “那你要多少!”

    “全是我的!”瞎子笑了。

    “成交!”尹珲一咬牙,将整整一包软熊猫都砸了过去.

    “现在能说了吧!”

    瞎子满意的将烟揣进了怀里:“笨蛋,你没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吗?东南方,现在去还来得及!”

    “我草,老兔崽子不早说,下次再跟你算账!”话音传到瞎子的耳朵里,尹珲已经不见了。

    “嘿,早说,早说你能给我烟吗?”瞎子莞尔一笑,收拾下东西,拄着算命小旗儿,慢慢消失在了夜幕。

    昏暗的天空上挂一轮巨大的血色圆月,将云彩映成怪异的黑红色,仿佛是一片凝固了的血迹。

    女人从迪厅出来时,已经是十点多了,空气湿湿的,有一种沉闷压抑的味道,天空中厚厚的乌云里闪烁着隐隐的电光,看来今夜将会有一场暴风雨。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身边,司机摇下玻璃,探出头来问她要去哪里,女人摇摇头走开了。

    今天她被人灌了几瓶洋酒,脑子到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外面的风很大,正好可以帮自己醒醒酒,况且回家的路并不算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左右。

    虽然是夜已经很深了,但城市确完全没有睡去的意思,路灯,车灯,挂满大街的霓虹灯,把街道映成一片霞色。

    沿着马路,走了大概有五分钟,风忽然大了起来,路旁的柳枝被狂风卷起,疯狂的舞动着,在地上投下凌乱的影子,犹如溺水将死之人挥动的双手。

    本来漆黑的天空渐渐出现了一些淡淡的粉红色,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女人沮丧得想到:看来在这之前想赶回家很难了。

    忽然,她想起一条近路来,就在前面几步,有一条小巷,穿过小巷,再拐个弯,过条马路就能到家,大概只用三四分钟就够了。她早就知道这条路,白天也曾走过一次,但小巷里堆满了垃圾桶,空气中也总有一种腐臭的味道,所以走了一次后,她就再也没走过那里。而且小巷里没有路灯,晚上走总会觉得有些害怕。不过总比淋雨强一些,仅仅是三分钟的路程而已。

    想到这里,她快走两步,拐入了漆黑的巷子中。

    狂风吹过长长的小巷,发出“呜呜”的怪声,像漂浮在黑暗中的哭泣。一只老鼠忽然从脚边溜过,“吱”的一声,吓出女人一声冷汗。在黑暗中走了一会,女人就开始有些后悔,为了抄近道而选择了这样一条无人的小道。

    脚步声突然响起,虽然很轻,可还是没有逃过女人敏锐的耳朵。

    她回头看去,漆黑一片,但黑暗中好像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女人猛得想起这些天来新闻上炒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据说这个凶手专在黑夜里杀害单身女性,至今已经有五名女子死在他手上,据说死状极其恐怖,肯定是死前受到了很大的折磨,而警察却对这个连环杀人案毫无办法,来来去去的倒是撒了好几回大网,但却连犯人是圆是方也没弄清楚。

    女人发现自己开始发抖,不,不是因为夜风,而是因为凉彻心底的恐惧。

    她猛得跑了起来。身后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大声起来,看来身后的人也追了上来。四五分钟的路突然变的漫长起来,仿佛永远都走不完,百米外闪烁的路灯,也好像变成了天边的星星,遥不可及。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能跑到路灯下,就会有行人,到时候自己就安全了。

    灯光越来越近了,行人们的说话声也隐约可闻,女人感到了一丝安心,但很快这种心情就被恐惧吞没,她的长发被人抓住,然后猛地往后一拽,整个人被硬生生得拉倒在地。

    “救……”呼救的声音还没有喊出,一只冰冷的手就封住了她的嘴。

    天空中的电光闪过,瞬时照亮了女人惊慌的面孔,紧接着,雷声响起,盖过了女人挣扎时踢翻垃圾桶的声音。

    下一刻,第一滴雨点终于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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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话 雨夜杀戮

    暴风雨来的迅猛强烈,斗大的雨点瓢泼般撒了下来,马路上的积水很快就没过了脚面。路边的店铺,因为没有客人,也早早的打烊了,本来灯光闪烁的街道,如今只剩下几盏昏暗的路灯,在风雨中艰难地挣扎着。仿佛忽然来临的大雨,浇灭了这个城市所有的蓬勃生气。

    小巷里,被撕成条状的女士上衣无精打采的挂在垃圾桶上,黑暗中,时不时的传来一双大手粗暴的蹂躏声,声音很杂,也很滑腻,断断续续的,就像是陷在沙子里的车轮,无力而沉闷。又像是手术刀划过肌肉时特有的韵律,婉转而舒畅。

    一辆汽车驶过,给这个被上帝遗弃的角落带来了短暂的光亮。借着朦胧的视觉,可以看见一具半裸的女人尸体正歪歪斜斜的挤在墙壁里,身体和四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瞳孔还未完全扩散,露出了颗粒状分布的眼白。女人的肚腹已经完全被剖开,此刻,正有一双手在那一盘盘还在蠕动的大肠和内脏间游走着,时不时的还传来阵阵咀嚼声,让人恶心欲呕。

    这是一个身材及其矮小的男人,小平头,圆脑袋,丑陋的脸颊中央钉着一排类似于图钉的东西,披着一件和身体不相符的巨大雨衣,即便是将侏儒这个形容词用在他的身上也毫不为过。或许是他的躯干实在是太短了,以至于不得不采取一种半跪前倾的姿势,将弯下的脑袋贴在尸体上,这才能勉强把手伸进女人的腹腔。远远看起,就像是一只正在进食的穿山甲。

    “呦西!”将最后一块心脏的碎片填入喉咙,岛川伸出舌头舔了舔满是血渍的嘴角,满意地打量眼前的猎物,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快感醍醐灌顶般从头顶传遍了周身的每一处神经。

    昨晚,在他刨开某个小姐的胸膛时,那个愚蠢的支那女人不过以为他是一个喜欢sm的嫖客,在受到痛苦的时候,不仅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恐惧,反而是一副很享受的表情,这让岛川很是不爽,觉得自己太过失败,仿佛从神坛上跌落下来,变成了一个只会取悦于人的小丑。

    但今晚就不同了,虽然这个漂亮的猎物开始因为吃惊而说不出一句话来,但当她看见自己的内脏被一个个摘出来吃掉的时候,表情终于变得丰富起来,先是疑惑,然后是不可置信,接着是痛苦,最后才是恐惧与绝望。而最后那双扩散的瞳孔让岛川很是迷醉,以至于他决定多享用了一会儿,直到女人因为大量出血快死去的时候,才出手捏碎了她的心脏。

    “希望明天还能遇到这种漂亮而有个性的支那女人……”岛川掏出一包纸巾擦了擦油腻的双手,微笑着用一口生硬的中国话说道。不过,就在它的笑意衍生到了脸颊的第二块肌肉时,却硬生生的僵住不动了,与此同时,极度的寂静中传来了一声不和节奏的打火机扣动声“咔嚓”,紧接着一团小小的火苗投在了岛川面前的墙壁上,精灵般的跳动着,给清冷的环境带来了一阵复苏心灵的暖意。

    有人!岛川猛然回头,整个身体犹如鬼魅般直立,挺胸,五指的骨节因为力量的送达而传来清脆的挤压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纤细修长的手指间夹了根香烟,缭绕的烟云淡薄地笼上了他半眯着的眼神。

    “三天时间,终于找到你了!”尹珲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其中却透着阵阵杀气。

    “你是谁?”岛川皱了皱浓密的眉头,遽然升起杀机。

    可以无声无息的靠近自己,又可以如何大胆做出这种举动的男人,绝非普通角色。不过鉴于对方只有一个人,岛川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灭口的好,毕竟自己一行人千里迢迢来到中国很不容易,要办的事情更是不能为外人知晓的,按照上头的意思就是,挡路的,绝不姑息,统统杀掉!

    见对方说着蹩脚的汉语,尹珲的嘴角挂起了冷漠的笑容:“我是你老子!”说完揉了揉头发,害怕他听不懂,又补充了一句:“私はあなたの父です!”

    虽然那前半句北京方言对于岛川这个外国人理解起来可能有些费劲,可是后半句日文,却让他杀机大盛。

    “八嘎!”一向杀人如麻的他什么时候受到如此戏谑,现在他也不想知道对方是谁了。不管是谁,今天必须死在自己的面前。

    “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尹珲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依旧保持岿然不动的姿势,只是用笑眯眯的用细长的手指摆弄着火机。

    打火机仿佛有灵性一般在他的手指上来回滚动。

    突然,打火机停止了滚动,弹跳而起,被尹珲一把握在手里。

    这一刻,他动了。但速度太快,以至于睁大了眼睛却只能捕捉到一条模糊的黑色残影,就仿佛是好几个一摸一样的人,交叠成了一幕镜像曲线。

    雨后的小巷,满地都是混杂着死者血液的泥泞,在相距还有三米的时候,尹珲的皮鞋在地面上踩出一团水花,伸手就向岛川的脖颈抓去,岛川身子一侧,躲过尹珲的攻击,同时脚下一扫,攻向了他的脚踝。而尹珲则由于惯性太大,一个踉跄就要朝前扑倒。这时候,岛川妖异的红瞳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同时右手成刀,照准尹珲的后脑砍去,战斗结束了,岛川心里想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这一下子足以斩断这小子的大好头颅吧?到时候腹腔里的巨大的压强,会将他的血液全部喷洒出来,开出一朵美丽的樱花,血液,一想到鲜甜的血液,岛川的就情不自禁的分泌出唾液来。

    但可惜的是,他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完,尹珲就在空中旋身一扭,激出一团泥点和水渍,转过身来,双手不偏不倚的握着了岛川击出去的手刀,借着下落的势头,一拉,一带,一送,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岛川的整条腕关节就被卸了下来。

    一击得手,尹珲猛吸了一口被叼在嘴上的香烟,单手撑地,然后一下子就弹到了半空,如风般扫下了一连串星星点点的快踢。此刻,岛川的右臂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动一下都异常疼痛,只得左手抽回,用肘部挡下了这一击,同时飞起右腿,朝尹珲腰部踹去,尹珲却不躲闪,只是身子一侧,腰一沉,用背部接下他这一腿,同时上身发劲,肩膀猛地一撞,把岛川撞地横飞起来。

    “嘭!”岛川飞起撞在墙上,连吐三口鲜血。

    尹珲的这一撞可以说是爆发出了所有的力量集中到一点,哪怕是一个太极拳大师想要接下这一撞,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更何况是大意的岛川。最少断掉两排肋骨,还不算内脏受到的震荡。

    用皮鞋在墙上蹭了蹭,尹珲一把揪住了岛川的头发,就将他脑袋往墙上磕的死死:“说,其他人在哪里!”

    “酒……酒吧!”岛川满脸血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