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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我误会?”出乎意料的,一直将脸埋在床上的小林猛抬起了头:“我误会?莲姐你知道吗?

    从我很小的时候记事起,我家大多时候就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每年只有在短短的两三个月中,家里才会多出一个即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妈妈告诉我他是我爸爸。可是还没等我习惯他的存在,他就会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曾问过每天接送我上幼儿园的妈妈,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都是爸爸接送的,而只有我却没被爸爸接送过一次,为什么他常常不回家时,妈妈含着眼泪告诉是爸爸工作忙,等他回家了他就一定会来接送我。可是我等啊等,都等到我小学毕业了,也没等到他接送过我一回。

    后来我上了中学,人也慢慢长大了,不再需要工作繁忙,成年累月在世界各地跑的他回来的时候接送我了。因为从那时起,我就和妈妈一样,明白了在他眼中心里,始终就只有他的工作和事业,根本就没有我和妈妈的存在。因为他就算是回到家,也是整天躲在他的书房里不出来。从头至尾,他的脑海中从来就没过关心我和妈妈想法。”

    忿忿的说着说着,泣不成声的小林眼中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满了她的面颊。

    “所以你从那会就开始恨他了?”心情震荡之下,小蒋也忘记了劝她不要哭,因为她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那会还谈不上恨,虽然我心里已经当他不存在了,但还谈不上恨,因为我还有全心全意爱护我,关心我的妈妈。”

    抽泣着的小林抹着眼泪,摇头说道。

    “既然已经当他不存在了,后来为什么又开始恨他了?”小蒋怜惜的伸手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边帮她擦泪边问道。到这时节,一心想安慰小林的她已经忘记了为方榕他们担心。

    “因为后来在我考上大学的第二年,妈妈忽然在单位晕倒,被同事们送进了医院。等我赶到医院才知道妈妈之所以昏倒是因为高血压引发了脑溢血,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省人事了。

    后来经过医院的抢救,妈妈在弥留的那三天时间里短暂的清醒过一会,她给我唯一说的完整的一句话就是想见爸爸,可一直到两天后她去世,都没能见到早就接到妈妈单位和我电话通知的他。

    “你妈去世他都没回来?”小蒋听到这里,连她的眼睛都绷大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自私无情的丈夫和父亲? 这样的人还能算是男人么!

    “回来了,等他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妈妈去世后的第二天了。我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他说他这次去的那个小国家只有首都才有国际机场,而请他去讲课的那座城市又很偏僻和落后,所以来晚了。他当时还说请我原谅。哈哈,他还想叫我原谅!当时我就把他从家里轰了出去。

    后来等妈妈的后事办完以后,我就直接跑到警局要求和他脱离父女关系,可他硬是凭着他的人际关系,不让警局给我办理这个手续。同时还把我关在家里,请动所有亲戚和朋友来劝我原谅他,他甚至都凭他的关系请来了我大学的校长和老师,还有我的同学们来劝我。

    当时心力交瘁的我根本抵挡不住这走到那里都有人来劝说开导的压力,莲姐你知道吗?

    刚开始就连我偷跑出去想登报脱离父女关系,那些报社的人都一看到他是我父亲,不但不肯给我登那个申明,而且会马上千方百计的打听到他的电话通知他我在他们那里。

    后来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他的纠缠和周围的人带来的压力了,就答应他不再和他提脱离父女关系的事,并且答应尝试着原谅他,看看能不能和他改善关系。他更是为了我足足半年没去理会他的工作,只待在家里陪着我。

    听起来很讽刺吧,莲姐?在我和妈妈需要他这么多年里,他在家的时候没有一年超过三个月,等我和妈妈都不需要他了,他却能浪费掉这么长的时间。

    半年多之后,他看我心里对他的怨恨淡了许多,人也似乎完全恢复平静了,而他的工作他也不可能放下,所以又开始去忙他的工作。

    而我,在经过这次打击后,对很多事物的看法也完全变了,我知道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怎么都改变不了他是我父亲的事实,可我以前最不起的行为之一就是自杀,再说我也不想自杀,因为我已经在答应他不脱离父女关系的时候,就已经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我要报复!我要让他伤心,我要让他丢人。总之,我要让亲自他尝尝被自己的亲人伤透了心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所以在他走后,我开始迅速的学坏了。

    以往,我是妈妈眼中的乖乖女,老师同学眼中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可是从那时起,我不但不再去大学上课,不再去看书学习,而且每天晚上出去到酒吧喝酒厮混,那段时间我不但很快学会喝酒抽烟,而且还和街上那些太妹们一起学会了磕药,打架和赌钱。”

    “小林你当时怎么能这么做呢?就算恨你父亲也不该这样糟践自己呀。再说我听到这里,觉得你爸尽管以前并没怎么和你在一起,没照顾到你,但也不是一点都不关心你啊,不然他也不会留在家里守上你半年了。你呀,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呢?真是的。”

    听到这里,小蒋总算多少有些明白了,这其中尽管小林的父亲很多事做的不够好,但并非像小林说的那么不堪,其中小林的单纯和偏激也是让父女之间产生隔阂的一个原因。再者从小林已经停止流泪的举动中,她也隐约猜到现在的小林也不无检讨自己内心情感得失的意思,并不完全像她自己刚表现出来的那么激愤和生气。

    可能,这或许是她想借着对自己的倾诉,打开心头这个死结的开始、

    脸上犹有泪痕尚未擦干的小林听了她这充满了怜惜味道的责怪,脸上流露出一种即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浅笑,娇俏的吐了下舌头后,又继续说道:“原本我还打算再进一步糟践自己呢。当时我还想好了要学那些太妹们去吊凯子随便找人上床睡觉的,可是我还是没想到他的关系网会那么厉害,才不过短短的十几天功夫,我的转变就从我住的那个城市街头最大的混混头和他刻意安排好照顾我的人那里传到了他耳朵,随后我就被立刻赶回来的他有关到了家里。

    反正我也想通了,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守着我,所以他回来后教训我,我就老实了,等他一走,我就出去到街上鬼混。他生气流泪也好,苦口婆心的给我讲道理也好,暴跳如雷也好,反正我就是这样了。你在我就老实点,你一旦离开,我就照样出去外面闹事鬼混,你不是本事大吗?

    你不是认识的人多吗?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总之我就是铁了心要和他对着干。

    就这样闹闹停停,停停闹闹的又过了一年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也就越来越紧张,几乎见面就吵架,一吵架就彼此伤害,反正我是已经不把他当父亲的,他越生气越伤心我就越开心。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得了重感冒,引起了急性肺炎,发高烧一直不退,在医院里昏迷了两天,等我间中醒过来睁开眼时,看到本该在国外忙工作的他黑着眼圈就坐在我床边。

    那一次我躺了整整七天,就在本不让家人陪护的传染病病房里,他硬是凭着自己关系,几乎不眠不休的守在我床头陪了我七天,等我病情完全缓解后,他才放心的趴在我床边睡了过去。

    从那以后,我心里对他的恨意这才真的消除了许多,出院后,我和他相处的时候也才有了当他是父亲的那种感觉。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和他毕竟很少沟通,在我恨他的这几年里,双方又彼此伤害的很深,所以尽管关系缓和了很多,但我心里还是不能完全原谅他。

    很多时候想起往事还是经常会从心底里有些恨他,这一点时间长了他也有些明白,所以他在竭力维持这种相对和平的相处方式的同时,也开始逐渐放开了对我的监控,只要我不再作那些出格的事情,也就任由我随着性子到处游玩和瞎转。

    没想到他这么一变后,我俩之间的相处反倒变的容易多了,但是时间长了,也慢慢让我和他心里都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最好也只能改善到这样了。

    这种情势一直延续到了今年,直到他特意带我到南方的那个城市,去看我从互联网上知道后,偶然和他提过想去看的那种黑市拳赛时,才有了点变化的契机。

    因为我就在那座城市里无意间碰到了榕哥,随后又在看拳赛的过程中,好巧不巧的发现了那个拳台上让我心寒的暗修罗就是他,所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硬逼着我爸通过他在那座城市里的关系,和他一起正式认识了榕哥。

    后来也不知道他和榕哥究竟看对方那里顺眼,就那么短短的在拳赛前后接触了两三次,他就敢把被好奇心迷住的我托付给榕哥,而本来一直对我不假辞色的榕哥也奇怪,没怎么推辞就一口答应了他。

    后来发生的事莲姐你也都知道了,自从我跟在榕哥身边之后,他就像我老爸以前给我找的保镖和保姆,整天不厌其烦的给我讲些大道理,还在我不耐烦的时候动不动给我冷脸子看,有时候还会用他那种冷到能把人心都吓停住的恐怖眼神瞪我,于是我这不敢顽抗他的小女子就慢慢的有些转变了。”

    说道这里,小林脸上的泪痕已经完全消失了,语气中也流露出一种可能就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轻松,这不知不觉间出现的轻松让她就连神态间也又变得活泼和灵动了起来。

    “呵呵,傻丫头,可能你自己都没注意到,就因为你慢慢的长大了,所以才会在榕哥这个外界因素的帮助和刺激下会从心底里逐渐消除对你父亲的成见和隔阂,所以你才会在昏迷中不知不觉的喊爸爸。其实在我看来啊,这些年你对他的恨意和种种的敌对行为,就是因为你自己心底里一直想要得到他的注意和关心的一种表现哦。你别不承认,仔细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就明白了。”

    微微皱着眉头,努力的调整着自己全部的脑细胞,小蒋缓慢而又认真的给林晓菡分析和诉说出了她的真实感觉。因为在她的感觉中,此时的小林离打开她心中的死结只差一步之遥,而这一步的小忙,小蒋她自己是非常愿意帮的。

    “是这样吗?”小林有些茫然和不信的侧头看着小蒋。

    “应该是的。”小蒋非常诚恳的重重点了点头,亮闪闪的眼睛中充满着对她的鼓励和信心。

    “原本我以为我会在昏睡中叫妈妈的,没想到喊的却是爸爸,也可能真的是那样吧,”双眼无神的盯着对面的窗户,沉默了半晌的小林嘴里喃喃自语到这里,忽然紧紧的闭上嘴不再自语了。

    “嘻嘻,傻丫头,这下想通了吧?”一直紧紧盯着她,注意她面部表情的小蒋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可能真的完全想通了,于是就趁热打铁,用轻松的口气再次的巩固了一下她的成绩。

    说实话,刚才的这一段插曲真的让她费了不少的心力。

    “谢谢你了莲姐!”刚刚充满感情的说了句道谢的话,还等等小蒋回话,林晓菡眼睛一转,面上就立刻出现了一种这才醒悟过来的表情:“呀,莲姐,刚才你好像叫了好几句傻丫头吧?

    不行,我要报仇!”

    说着话,满脸诡笑的她就张牙舞爪扑到了被她瞬间的变化弄晕了小蒋身上,开始挠起小蒋的痒来。

    随后反应过来的小蒋自然也不肯示弱,于是两人就在床上嘻嘻哈哈的闹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魅杀

    第七集 第四十六章 魅杀

    会议散的要比想象中的早得多,罗发荣步出会场的时候天空中还是烈日当空,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皮肤竟有种灼痛的感觉。

    扭头回望,他正好看到正在听那位杨小姐说话的方榕忽然踉跄着后退了一大步,再站稳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

    “方榕!”低声惊呼着,罗发荣不顾形象的排开众人就往回抢去。他现在非常后悔刚刚答应那位姓杨的婆娘的请求,让她和方榕单独说话。因为他认识方榕这么久,还从没见过方榕的脸上会出现这等的表情。

    那是一种非常难以言说的表情,但是在罗发荣的感觉和眼里,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一刻方榕心中的悲哀和伤痛,似乎,还有一点点的不能相信和些微的愤怒。

    “从现在起,我和她恩怨两清。这句话麻烦杨小姐带给你们叶总,就说以后无论是什么,方榕接下了就是。”

    等他抢到跟前时,他听到重新站稳,脸上的笑容也被一种异样的镇静和冷漠包装了起来的方榕挺起了胸膛,一字一顿的给面带微笑的杨小姐说出了这么一句。

    杨小姐脸上的微笑顿时显得僵硬了不少,就连眼神都变的游移了起来,因为此时的方榕,双眼中已经清澈到让人感觉到除了那么一股子异样的冰寒外,再也不带任何的表情。

    她嘴唇张了张,想说话,可是方榕却微微欠了欠身:“我要走了,再见。”说完,掉头就往外走去,就连身边的罗发荣都没理会。

    罗发荣恶狠狠的瞪了有些尴尬的杨小姐一眼,紧跟着方榕的背影而去。

    “他刚说什么 ?”

    等罗发荣和方榕去远,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背影的杨小姐身边出现那位曾代表龙翔的中年人,他眼睛也紧紧盯着远去的方榕他们的背影,脸上的神色竟是十分的关注。

    “从现在起,我和她恩怨两清。这句话麻烦杨小姐带给你们叶总,就说以后无论是什么,方榕接下了就是。”

    杨小姐脸上神色不变,轻轻的将方榕的原话一字不动的复述了出来。

    “奇怪!怎么和刘总估计的完全不一样?我马上给刘总报告,我看这个方榕并不像咱们知道的那么简单。”说着话,中年人掏出了腰里的手机。

    “绝对不止小书商那么简单,你汇报的时候建议刘总好好查查这个方榕和那个罗发荣的底,就说我认为他们的背景有问题,很可能和黑社会有关。”收回了目光,杨小姐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哦?”正在拨号的中年人愕然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惊讶的目光向她望去。

    “聊城酒楼的原主人赵三是聊城最大的帮会头子,他手里的东西不是一般人敢接手的,另外,普通人也不可能忽然能拿的出那么一大笔现金。我注意过他们提供的资信证明,全部是现金出资,没有一分钱的贷款和其他投资,这么一大笔钱如今却被以往并没有什么商业背景的人一下子拿出来,你不觉的这里面有疑点 ?”

    “这点我倒是没想到,杨小姐果然精明!”中年人恍然之后低声夸着自己的同伴,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杨小姐的目光中充满了肯定的自信。

    “龙叔,晚上政府举办的招待酒会我看你就不要参加了,赶紧回去给刘总当面汇报今天的事情,我总觉的这趟聊城的投资之行战火这才刚刚开始,我们需要他的大力支持。”被夸的杨小姐脸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什么特别开心或其他的表情。

    “嗯!好的,我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就回去,杨小姐这里就拜托给你了,我最晚后天就可以带着刘总的最新计划赶回来。”

    “好的,龙叔你放心去把,这里就交给我了。”轻轻的点着头,杨静杨小姐的目光中也隐隐浮现出了一抹奇异的战意。

    “小方,你没事吧?”默默的跟着方榕走了半晌,罗发荣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因为方榕一路都惨白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冷漠的有些吓人。

    “罗头我没事,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想到河边走走。”方榕低声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我们等你,早点回来吧。”罗发荣愣愣的瞧着他的背影,竟在烈日当空的下午,从他的背影中感觉了到了秋冬一般的萧瑟和孤寂,而且似乎还隐隐的有种肃杀的味道。

    独自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无遮无拦的河堤,方榕内心里就宛若身边的这条大河一般,波涛汹涌激荡,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原本自昨夜单刀直入的找过刘副局长后,方榕心里也已经明白了要陷害,要折腾自己的对手是谁。

    本来这也没什么,从他下了决心在赵三面前承担起了苍狼之死的事开始,他就根本没奢望过对方会感激自己,因为这在他心里,这么做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深爱过的女人,只要她能幸福,再多的苦他也能咬牙背。

    所以当他从税务局的那姓张的开始,一路迫的刘副局长坦白出书店被封背后的猫腻之后,尽管心里愤怒过,失望和不齿过,但最后还是黯然的选择了再一次的忍耐,准备放弃对书店被封事件的追究。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自己已经在那件事上选择了让步,投资这件事上也只准备和他们公平竞争的时候,他们居然还会来上这么一手。

    叶枫不但已经嫁给了刘英奇,而且她居然就是龙翔集团的总经理。要光是这样还好,她居然还让那位杨小姐带话给自己,特意的说明她就是龙翔的总经理!

    他真的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的背后作祟的不但是刘英奇,居然还会有她叶枫的一份!

    “难道我方榕喜欢过的人就是这么一个咄咄逼人,不念一点旧情的人么?”当时听到会议散后,那位杨小姐别有深意的诉说时,方榕惨遭重创的心头当即闪过的就是这么一个想法。

    就算到了现在,这个念头依旧盘旋在他心头不能散去,因为这让他觉得,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深深的伤害了。

    身边的大河波浪滔滔,恒古不息的一直往东流去,河岸边的河堤上,方榕头顶炎炎烈日,慢慢一步步往河堤的上游走去。河畔微微的凉风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炎热,可无处不在的炎热却也驱赶不散笼罩在方榕心头的冰寒,那是被自己深爱着的人伤害之后才会在内心深处凝结成的,会让男人彻骨的冰寒。

    脚下相对平坦的河堤随着水泥洋灰堆砌的痕迹的见少而变得有些崎岖和难行,不知不觉间,孤零零的方榕已经沿着河堤将聊城的大半截城区走完。一路黯然前行,脚下的河堤逐渐远离水面,耳边的喧嚣也慢慢归于平静,当愕然的方榕发现前方再没有路可走的时节,他已经来到了聊城水库泄洪道对面的石山之颠。

    黯然无语之后,发觉前行无路的方榕只能仰天长叹,晴空万里的蔚蓝色空际,除了一轮火辣辣的太阳外,连白云都看不见一朵,无遮无拦的阳光直直的照射下来,令人有一种烦躁的不安。

    眺目远望,蔚蓝蔚蓝的天空被河道两边青灰色的群山遮挡着,局促成了一条让人倍觉郁闷的狭长形;脚下,刚刚还波涛汹涌一往无前的大河此时也被两端高耸的石山挟持着,在幽深阴森的峡谷中变成了一道蠕动着的碧波,只有在这寂静的天地之间,不绝与耳的波涛声,才多多少少能带给人一丝大河本该有的雄浑。

    “嘘!”再次仰天长叹,群山寂寂的波涛声中,方榕心头的郁闷越发的凝结起来,也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世上,情伤最难忘怀。

    就在他黯然到不能自己的这一时刻,忽然,“哄!”的一声撕裂天地般的巨吼传入耳际,愕然的抬眼前望,就觉得眼帘被一股厉吼着的劲风扑的生疼,紧接着面前便是白茫茫的一片水光宛若天风海雨般的扑面而来,声势端的吓人。

    在响彻天地间一般的浩大声势和扑天盖地迎面而来的水光前,方榕生存的本能在方榕的理智做出反应之前,已经将他的身体带到了远离山颠的一边,浑身微微颤抖着,已经变成了落汤鸡一般的方榕伸手抹去了头脸之间的水珠,吐出了口鼻之间的那股土腥味,这才反应过来是对面的泄洪道开闸放水。

    面对着有若万马欢腾,势若奔雷的狂暴激流在泄出道口的那一瞬间高高的跃起,带着一种惊天动地的声势划过长长的河面,壮烈的砸落在自己刚刚身处的石山脚下水面时的暴烈场面,方榕骨血中被深深潜藏起来的豪气也被瞬间给激扬了出来。

    “嗷!”

    宛若苍狼长嚎一般的兽性嘶吼猛然间从突然狂奔向石山之颠的他的嘴里发出,就算是惊天动地的水吼声,似乎也不能完全压下这声充满兽性和原始味道的嘶吼,就在这声嘶吼里,他就在连眼睛都睁不开的狂暴水幕面前,将自己的双脚牢牢的钉在石山的颠峰之上,再也不肯稍退。就算是在眨眼的瞬间,发出嘶吼的嘴巴不得不在灌满了浑浊的泥水之后闭上,身上所有的衣物,包括内裤也都在这一瞬间被水浇透,他都没有再退一步,尽管此时就连呼吸都开始感觉到有些紧张。

    努力的,一分分的就在这轰鸣在天地之间的水声中眯开眼睛,整个眼前除了铺天盖地扑面而来的水幕之外再没有任何的东西,比天下最厉害的暴雨还要密集过千百倍的水珠带着飞奔的力量,重重的击打在方榕的身体之上,转瞬之间就已经让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疼痛到了麻木。

    艰难的呼吸着,就在生命的本能再也强烈不过的警告他离开的时候,烙印在骨子里的冲动却又随着体内被封印着的天妖开始了最猛烈的咆哮。

    生命从未像这一刻这般的清醒和飞扬,因为就在这天地间人为的狂暴水流面前,兴奋的咆哮了起来的天妖第一次收敛起了以往的那种阴冷和对他神识的侵袭,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和他骨血中跃然勃发的激昂之意融为了一体,齐心协力的抵抗起了面前这类似自然的狂暴压力。

    此时,就连方榕怀中的朱雀镜和身上的五凤印都在这一刻没有了丝毫的束缚之意。或许,就连它们,也感受到到了人在这种程度的狂暴力量面前,心境所受到的沉重压力和由此而发的勃然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