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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哈!哈!”白袜子嘴里呼着白气,看那意思,对尼奥的提议挺干兴趣。

    用匕首从山羚的两条后腿和臀上片下厚度适中的肉,在雪里冷敷一下,然后丢给白袜子。尼奥自己也削下薄薄的一片,冷敷了下,塞进嘴里,嫩滑爽口,有冰雪的清新和原始的肉香味。

    这种吃法源自海民生吃鱼肉,是尼奥在年少时在角斗士训练场中跟一个来自冰洋边畔的少年角斗士学到的。

    白袜子显然也很喜欢这种吃法,一头山羚,前后腿差不多都被它吃掉了。

    进食、休息,简单的收拾之后,尼奥带着白袜子再一次前往藏兵谷。

    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大扫除。将每一个栖身点都收拾妥当,以备再用。这是父亲言传身教所养成的习惯,据说脱胎自草原的游牧民族。

    尼奥在收集尸体的同时,顺道搜刮了一番,竟也得了十几个第纳尔、百多个迪拉姆和一些巴林,连同在镇子里的收获,以及他自己的积蓄,尼奥手中总共已经积累了60多枚金币、百多枚银币和数百枚铜币了,说起来已经算是笔不菲的收入了。如果不考虑工艺,差不多值一身不错的甲胄价钱。

    蒸汽机的发明,刌压板架已经成为可能,而且有些钢铁厂已经能够轧出品质不错的钢材、以及拉出一种名为‘钢丝’的东西,由这种钢丝在软热的时候卷成小环而制成的锁甲链衣,轻巧而结实,堪比以前精良的锁链甲。不光是甲胄武器、整个金属制品都受到巨大的冲击,作坊产业渐渐失去往昔的光彩,但即使如此,甲胄、武器仍属于昂贵物品,不是普通人所能消费的起的。

    尼奥的家当,主要就是那套甲胄以及武器,再就是手里的这些钱,不过,尼奥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穷,因为他有手艺,且精湛,他深信,这才是真正的财富,只会越积越多的财富。还有那些从书本中学到的其他知识,这些都是宝贵的财富。每每想及此,尼奥便会念曼莫瑞斯家的一份恩情,若是换一个主家,他未必有学习的机会,哪怕他表现出色,而且在贵族间的私人竞技角斗赛事中为主家争了不少脸面,他仍不认为这机会是他应得的、挣到的。尼奥看到的是,现实中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公、冤屈、以及抑郁和失败。

    “带一份感恩的心,纯净和美丽的不会是别人的灵魂。”这是尼奥的母亲教导他的话,每次摸到颈间的坠饰,每个月光飒飒之夜,每次狼化的时候,尼奥都会想到自己的母亲,她不是个漂亮的女人,但她有着月华般洁净透亮的心和如水的温柔。

    除了金银,尼奥将当初设陷阱的那些零件也大都拾回来了,这些都是铁料,也许以后用的找也说不定。

    拾掇冶炼炉的时候,那团由魂冢炼化的物质进入了尼奥的视线,很难想象,这东西冷却后竟然有着金属般的质地和分量,甚至更沉一些。

    “灵魂之重?”尼奥也不知道自己思绪中怎么就冷不丁冒出这么个词儿。他琢磨了一会儿,重新燃起炉火,然后从外边提回几桶新雪,将这物质重新加热锻造,也没有费什么大劲,就是做了个头身一体的平刃矛,这矛看起来就像是无锷的短剑后边接了枪杆,刃脊很厚,如同扁菱形,因此刃到面的过度自然而不明显,同时也能在脊的两侧正反附带四道血槽而不影响枪头的强度。

    最让尼奥满意的还是由这未明材料制成的枪杆的刚韧适中,那是在白犀木(白蜡杆)上才能找到的感觉,但白犀木不会有这样的分量,而且这枪杆微涩且总是凉丝丝的,根本不用缠麻布以防汗滑,另外,其岩铁的深灰颜色也很不打眼,这同样符合尼奥的心意。

    “这到真能算是意外的收获!”在户外来回舞动了几趟,尼奥看着这枪竟有些爱不释手。

    “伙计,我以后也能冒充下骑兵了!”尼奥呵呵笑着对白袜子说。

    白袜子撇了尼奥一眼,那意思仿佛是:臭美!拿根矛你就是骑兵了?

    离开藏兵谷,差不多已经是17时,雪已经停了,但乌云并未散去,天色阴霾而昏暗,至多再半个小时,就会完全黑下来。

    尼奥并没有急着回北林山洞那边。这次出来他还另有个目的,就是前往克罗浦,克罗浦在郁金香镇的东南方向,郁金香镇的周围全部是麦田,而克罗浦才是葡萄园区。表面上,图黑铁郁金香的酿造都在郁金香镇,尼奥却是从蜜莉恩那里知道,最顶级的黑铁郁金香是在克罗浦酿造的,因为这酒的酿造者同时也是葡萄种植者,种葡萄、酿葡萄酒,就是该人的爱好和事业。

    “因热爱而生的固执!”一想到这话,倔老头儿格雷普斯那干瘦的面容便清晰的出现在了脑海中。尼奥跟格雷普斯因误会而相识,关系处的还不错,尼奥在潜入郁金香镇挖掘现场时没有见到克罗浦这边的人,这让他意识到,也许这里未遭黑暗爪牙的祸害,如果是那样,他希望能在这里补给修整一下,另外,也应该让这里的人对领主多增添一分存在感,笼络人心,这对迪夫继承父业很有帮助。

    克罗浦是一个只有30多户人家的小村庄,东傍树林西倚河,北面是大片大片的葡萄园区,入口在南边,低矮的石墙,一进村先看到路西侧碎石篱墙后的墓园及紧邻着的白墙白瓦白顶子的小教堂,东边篱墙后则是小土坡,尼奥记得,每到夏天,这土坡上便开满了各色的野花,而且经常能看到三五只羊在闲逛,现在这一切都埋在了白雪之下,看不到炊烟、看不到人迹、牲畜的足印也没有,就仿佛整个小村都深沉的睡去了。

    翻身下了坐骑,尼奥拍拍白袜子的颈,单手持枪,行在了前头。

    嘎吱……

    用枪尖挑开小教堂的门,入目的是左右分列的几排木椅,一条走道直通尽头的低矮讲台,其后是石台及等身神像,神主布瑞嫩斯,面部栩栩如生,神像周遭圣光淡淡,只这两点,便意味着它的正统和神圣。

    行上前,右手握拳、拳心向着左胸心脏位置,尼奥神色肃正的向神像行了战士礼。然后上前一步,伸手指在讲台一抹,没有一点尘垢。

    尼奥抽了抽鼻子,转身离开了教堂。他很确定,教堂的后屋中没有人。

    沿路向北行,两侧是稀稀拉拉的房舍,石基木房、尖顶两层楼,厄德里特领南部平原的房多是这种结构,从外边看着粗糙,仿佛是一根根圆木搭架起来的,实际里边并不难住。

    没有人。如果有,就算隔着房门他也可以听到,并嗅到他们的气味。

    大约十五米长的草顶木桥,脚踩在桥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尼奥走到距离路面还有两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缓缓蹲下了身,然后仰头向斜前方20多米外的一幢木楼上望,那里的阁楼天窗,窗户是洞开着的,虽然天色昏暗,看不清窗内的情形,但尼奥确信,里边有人。

    嗤!

    破风声中,一点寒芒从窗后的黑暗中飞出,直奔尼奥。

    侧身一抓,嘭!尼奥将箭矢牢牢的抓在了手中。

    后退了两步,这个位置,木桥的顶棚已经遮挡住了对方的视线以及箭矢的射轨。

    “鲨齿雕翎箭,军用。”尼奥一眼便认出这箭不是村民们经常使用的那种,雕翎倒也罢了,鲨齿,是箭簇前端的形状,钢制,这对普通猎民来说比较奢侈,一般多出现在军伍中。

    尼奥不知道克罗浦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肯定放哨射矢的不是这里的村民,郁金香镇也好、克罗浦也好,人口就那么些,而且流动性很低,应该是认识他的,而且在他的印象中,克罗浦可没有箭射的这么好的,刚才抓箭,他对箭矢的力道印象深刻,换成是力量未获提升之前的他,这箭就算能抓住,也绝非现在这般轻松,对方有着3级弓手的实力水平。

    第九章 狼的谋划

    “我叫尼奥,我要见阿西伯恩!”尼奥站在木桥上,向着桥斜对面的那幢屋子大声喊。

    没有回应。

    尼奥又喊了一遍,声音在寂静的黄昏中传出很远。

    仍是没有回应。除了刚才那恍若诈尸般的凌厉一箭,这村子没有任何复活的迹象。

    尼奥在桥上耐心等待,越等,手中的枪握的越紧。

    阿西伯恩是克罗浦的村长,曼莫瑞斯勋爵见到都很客气,现在抬出这个名字一点作用都没有……

    情况未明,大多数人总是会往坏处想,尼奥也不例外,了解人类历史的他想到的是‘乱世兵如匪!’,自古以来,与敌作战没本事,祸害民众一个赛两的军兵数不胜数!

    十分钟后,尼奥心中已经燃起了一团火,他折身往回走,刚过了桥不久,嗤!那阁楼天窗里又是一箭射来。

    嘭!尼奥猛的回头,再一次将箭牢牢抓住。这回,他抓的信心十足,没有配合闪身的动作。

    这一箭,射出了对方的敌意,还有那种不明智的侥幸心理,也让尼奥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翻身上坐骑,尼奥扬长而去,两根箭他都没有丢弃,这箭是要还回去的,待他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后,他会决定怎么还!

    同白袜子回到北香叶林的西崖山洞,已经过了19点。

    一见到尼奥,正在煮饭的蜜莉恩扔掉手中的木勺、直接扑进他怀中,紧紧拥抱。天还没黑,她就开始变得坐卧不宁,絮絮叨叨的问迪夫‘你说尼奥怎么还不回来?’至少有一百遍,迪夫都被问的抑郁了。

    抱着蜜莉恩转了一圈,吻了吻她的嘴唇,又在她的脸蛋上轻轻咬了一口,尼奥这才松开手,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想你,还有手脚冷。”蜜莉恩一脸娇憨的说。

    尼奥笑了。“嗯,都有办法解决。”

    无论是经济条件、还是曼莫瑞斯家的家规、都不允许蜜莉恩成为一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小姐,虽然她在女红方面一直没什么天赋,但是烧饭却极棒,同样的食材,同样的汤羹,经蜜莉恩烧煮,明显比中午尼奥做的要浓香可口一些。

    尼奥和迪夫都习惯用最朴素的方式来赞美蜜莉恩的手艺,那就是多吃。

    见两人狼吞虎咽的样子,蜜莉恩也很开心,并且有小小的幸福感在心中漾溢,她对未来的期许其实并不多,上苍已经无情的夺走了她的父亲,她现在经常暗自祈祷的,就是不要再失去这两个生命中重要的男人。

    吃过饭以后,尼奥让蜜莉恩舒适的靠坐在白袜子的怀里,然后搭上军毯,并将一对冰凉的小脚丫捧进自己的怀里、紧贴着肌肤,然后开始不紧不慢的讲述下午的经历,蜜莉恩和迪夫都听的很认真,还不时的插言一起讨论几句,不觉间,时间便溜走了1个多小时。

    哗棱!尼奥将一个钱袋抛给了迪夫,道:“50第纳尔、100迪拉姆、200巴林,你收起来吧。”

    “这是干嘛?这是你的缴获,我不要这钱!”迪夫本能的接住钱袋后又推了回来。

    尼奥解释道:“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也是黑暗爪牙从民众身上搜刮来的财物,我想其中就有咱们镇子上的。”

    正要将钱袋抛回给尼奥的迪夫一怔。

    就听尼奥继续道:“金钱虽然不能买活回性命,但至少可以让活着的人干活更勤奋一些,也许还会心存些感恩。总不成就靠一句空空的口号便想带领你的人民灾后恢复吧?况且,经黑暗爪牙们挥霍,镇子里过冬的物资怕是剩不下多少,就算去他地购买,今冬这样酷寒,商家再趁机抬高物价,这些钱,怕还不够呢!”

    之前迪夫还有些不确定,现在完全明白了。诧异道:“你是说,我们要出钱接济镇民?”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图雷斯治下,民众税负并不重,而且也没有几户是曼莫瑞斯家的佃农,多是自由民。

    联盟法令规定,自由民是有自由选择居住地的权力的。在这样的前提下,一个地方领主想要吸引更多的人来开垦或务工,必然要许以优厚的条件,而且领主之间有着竞争,自由民也因此受惠。这都是联盟当初能够脱身自神圣奥德王国的重要促成原因,是不可能动摇的根本。

    享受权利,自然也要承担责任,甚至风险,说的难听些就是要自负盈亏,自然也就没道理交一点点薄税,揭不开锅了反而还得领主养活。

    生活上是这样,城、镇、村、集居地的防务上也是这样,这也是民兵的由来基础。拿郁金香镇为例,曼莫瑞斯家是图雷斯的主人,一个20人的镇警卫队,负责镇子的治安常务,另外就是自家的护卫,联盟法令规定,勋爵、骑士私人护卫不得超过10人。曼莫瑞斯家因为有葡萄酒买卖,还有林场以及粮食、皮货、草药等其他几宗产业,一支护卫队绝对是有必要的,满额10人,连尼奥都是以仆人的身份存在于曼莫瑞斯家的。

    这点人手,和平的时候还好说,一旦开战,根本不够看,因此要求民兵协防是很正常的。既然是大家一起防务,出了问题应该都有责任吧?可联盟法典规定,出了问题只追究领主的责任。所以弗瑞联盟的领主不好当,自由民的那点税,再加上自家的田产、林产,基本够维持个正常用度,像养活军队的费用、向主君的纳税,就需要开辟其他产业了,一般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正因为如此,图雷斯看起来很肥美,黑铁郁金香,简直像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小金库。

    一说起来这些,迪夫就难免对镇民有点小怨恨,他的父亲战死了,那些人却选择了苟且偷生,选择了被奴役,任黑暗爪牙淫辱妻女。这镇子固然是曼莫瑞斯家的基业,可镇里的房子,镇外的田地,不照样也有自由民的产业?难道任人**、如同牲畜般被宰杀,就一定好过浴血奋战,保卫家园?迪夫觉得,这样的民众,也恁贱了些。

    尼奥多少能理解迪夫的心情,他缓缓道:“你不能指望民众有职业者的勇气、以及正统骑士、贵族的性情操守,但你得指望他们复兴图雷斯,而不是任他们饥寒而亡在投亲奔友的路上。还记得牧师诺林德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吗?”

    尼奥说着学诺林德的腔调,很‘美声’的道:“啊,你们这些迷途的羔羊,神主智慧的光芒将为你们指明方向。”

    噗嗤!

    尼奥的装腔作势将迪夫和蜜莉恩都逗乐了,别说,学的确实有几分神似。气氛一时间松快了不少。

    尼奥也笑,他道:“民众是不是羔羊恐怕只有神主他老人家知道,不过大家都茫然无措时,一个好的领袖确实意义非凡。以前,勋爵大人就是图雷斯的旗帜,今后,迪夫,你要接过这面旗,这才是传承,而不是那一纸文书。你觉得呢?”

    迪夫想了想,点头道:“嗯,一个真正的贵族,确实应该如此。可考虑到现实问题,那该死的文书却也是必须的。另外,不得不说,生活在当今社会的人们,已经将优良传统丢的差不多了,在黑暗入侵以前,厄德里特领自身就已经散发着腐烂的臭味。那些革命者是正确的,联盟需要改革,流血也在所不惜”说到最后,迪夫狠狠的捏了捏拳头。

    革命,革命者,这是只有在弗瑞才有的特色。民众们闹革命,是想提高待遇,抵制权贵对他们的残酷剥削。贵族中间同样有思想激进的革命者,他们认为联盟的法令已经陈旧,而且漏洞颇多,只有改革,能够让联盟在如同历史中那些衰败的王朝般腐烂掉之前,重新焕发生机。

    “这一点我和你的看法不同。”尼奥发表自己的看法道:“体制中的种种弊漏大家都看在眼里,而且我相信革命者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好的意愿,未必就等于有好的结果。光有一腔热血,想着给这个国家动大手术,最终不仅仅是自己流血、他人流血、还会被某些人利用。”

    拨了拨篝火的柴薪,尼奥带着几分回忆神色的道:“我在索尔斯监牢羁押期间,耳闻目睹好几个激进的革命者,他们是那么的狂热,每天只要醒着,就会摇动铁栅,大声阐述他们的革命真理。可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杀死政府部门的官员,纵火、抢劫、砸毁商铺……他们做的就是暴徒的事,他们在破坏城市的机能,造成社会的动荡、民众的恐慌,这就是他们的革命,还声称历史终有一天会还他们清白,我想那是魔鬼们的历史吧?”

    尼奥冷哼了一声,道:“在我看来,他们被人利用了。黑暗势力是如何腐蚀人心的?是如何引诱人们堕落的?又是如何利用人们的不满和激愤的情绪的?这些伎俩并不是那么特别难拆穿,但你首先得冷静。”

    “可不用激烈些的手法,根本无济于事啊!我的父亲对图雷斯的镇民够不够好?对家佣、从属们够不够好?结果呢?我们依仗的卡洛恩,他可曾念一点恩情?还有那些镇民……宽容、怀柔、姑息,结果就是这样!”

    “激烈些?看看民众在做什么?革命?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要选择激烈些的手段,这就像要用刚猛的手法制止一个盛怒中的人,那么只有打了。残酷统治与血腥镇压,这是历史上那些王朝覆灭时所采取的手段。如果这么选了,我敢说,那么就连统治阶层也被利用了。弗瑞联盟将如同创造崛起奇迹般,再创造一个覆灭奇迹,速度更快,所有的文明成果都变成瓦砾,没有胜利者,因为剩下的那一方将接受来自黑暗势力的真正摧残,甚至在那之前,已经在黑暗势力巧妙的平衡策略下,互相耗尽了最后一滴血。”

    “奥德呢?凯尔斯呢?眼睁睁的看着?”迪夫有些不服气的道。

    “他国介入?你想把艾美拉大陆引入世界大战?”

    “呃……”迪夫哽咽,憋了半天,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对,就没有个妥善办法了?”

    “如今局势的糜烂,不是一朝一夕促成的,而是日积月累,它就像是关节风湿病,而魔鬼们则好比坏天气。你能因为风湿病发作,切掉关节吗?从另一个角度看,曼莫瑞斯家有了如今的局面是你的父亲一人的功劳吗?数代人共同努力,厚积薄发,对不对?这也一样,如果你能在自己垂垂老迈的时候,看到弗瑞大治,重新焕发生机,那么我要说,你回首一生,最起码见证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迪夫张了半天嘴,最后垂头丧气道:“听起来很没劲耶!”

    尼奥耸耸肩,道:“确实有那么点,不得不说,关于民政的问题,我自己都没有搞透彻明白。历史上曾经以残酷的铁腕统治而闻名的菲米斯王朝,在被厄洛森人覆灭时,曾不止一次的出现过杀子女而全城皆战死的惨烈攻防战;而以富庶和政令宽和称道的安巴特王朝,朝臣军民把他们最后的王装进囚车送给了野蛮的库鲁斯帝国。”

    “宽和百姓会轻慢,刚猛民众受摧残,其间尺度,一直以来是历朝历代领主都在研究的课题,这都万多年了,也没有真正的成功者,或者说,只是一时成功,而不能永远成功。如果说还有一个最值得借鉴的成功模式,那么应当首推光辉教廷。都一万多年了,他们至少看起来还能继续挺下去,我们固然见到了渎职弄权、钻营贪婪的教廷官僚,却也不能否认那些战斗修士的高尚、甚至伟大。”

    迪夫和蜜莉恩都有些吃惊的看着尼奥,弗瑞联盟固然是光辉教廷势力介入最薄弱的人类国度。可像尼奥这样理智却又用凡物角度谈论光辉教廷的,却绝对罕见,更何况不管怎么说,尼奥的身份都没有在‘刻度线’之上过,奴隶、角斗士、仆人、死囚……这样的见地和态度出现在一个这样身份的人身上,真的是挺考验人的想象力的。

    尼奥却对此不以为然,继续道:“而就眼下来说,我觉得还是宽容一点。迪夫,他们不是完人,我们也不是。黑暗势力已经给他们带来了足够的苦难和教训,轮到你上位施政,循循善诱应该比皮鞭刀剑更有效。苦难能比较出仁善与残暴,你在这种时候挥舞皮鞭,只会将他们心中对曼莫瑞斯家的好感和期许、以及隐隐的愧疚全部抽飞。”

    迪夫沉默了,蹙着眉,似在认真思考尼奥的话,过了半晌,他有些突兀的自嘲哂笑道:“瞧瞧我们谈论的话题,不知道还以为是一位公爵和一名狼人氏族族长的对话,实际上却是两个性命都堪忧的家伙的呓语。”

    尼奥摇摇头,道:“我不能指责你是错的,因为你的着眼点是现在,而我谈论的是纲领性的东西。在这里,我只想告诉你,在我家乡有这样一句话,叫‘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很粗糙的一句话,迪夫在咀嚼,蜜莉恩也在咀嚼,越深思,越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尼奥在这时,继续说道:“我觉得这首先是志向问题,然后才是习惯问题。是吃肉还是吃屎,很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且往往是不知不觉,且一辈子都改不掉。宁可倒在无肉可吃的路上,也不会等待由狗变狼的机会。若没有这骨气,若不能明此志,会偷偷选择去吃屎,那就是狗命,而非狼道。”

    迪夫目光灼灼的看着尼奥,道:“父亲说的是对的,你选的是狼道!”

    尼奥一呲牙,“在你眼中,奴隶、角斗士、仆人是我一生都洗不掉的身份。可我在被奴隶商人救拾之前,是狼人氏族族长之子,按照我们氏族的传统,就相当于人类王国的国王之子,这你又怎么说?”

    听尼奥如此说,不仅是迪夫,就连蜜莉恩都睁大了眼睛。

    尼奥道:“跟你说这些,不过是向你再次阐述‘生命是平等的,但现实不平等。’这道理。历朝历代的开国君王,农夫的儿子、奴隶、囚犯出身的多的是。我若没点志向,拿什么迎娶你的姐姐。你该不会认为我的人生目标只是一名地下情夫吧?”

    迪夫脸一红,半天才道:“我确实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志向,必须说,你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