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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宝宝更名当日,林府不见客。姜年同温雪意进府厚,府门即刻下了锁。让姜年上门是因着林宝宝的名是姜年起的。林云岚穿了一身素衣,正和林术在照壁后的空地摆放香炉和祭桌。才瞧见温雪意,林云岚便要迎过来。姜年冲林术摆手:“虚礼就免了,你先忙。”

    林术也不多客套:“那我便先忙着。”

    林云岚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又讪讪的停下了,只能隔空给姜年行了个虚礼。而后又冲温雪意温和一笑。林云岚眼中简直蓄满欢喜。

    温雪意越发歉疚,好在她今日自己来了。

    暗自欢喜,患得患失的心思,温雪意自己再清楚不过。恋着姜年,又不晓得他一心要攀贵女的时候,温雪意何尝不是这样春心萌动。倒不如姜年从不曾对她亲昵。

    林宝宝和林云意都在厅堂里,林云意也是一身素衣。林宝宝倒是十分喜庆。头上是莫淑君千挑万选的虎头帽,身上也换了红彤彤的衣裳,好似庙里贡台上的瓷娃娃一般。冬日天干,林宝宝被折腾半日,脸干得发痒。他穿得厚,手还不住的往脸上挠。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丫鬟嬷嬷都忍不住捂嘴。林云意又气又笑,握住他的手不许他再挠。

    “要是脸该花了,待会儿还怎么和道长上香。

    若说林府谁对鬼神之说最不耐烦,头一个便是林云意。为着林宝宝,她也谨慎起来。林宝宝管不住手,林云意就抱住他不许他手往脸上去。下人寻了脂膏,林云意细细给林宝宝抹了,见他脸上不曾发红,这才松开手许他四处走动。

    温雪意心中暗想,林宝宝上头哥哥姐姐疼着,爹娘也护着,往后应当会顺遂一生。算卦的说他坎坷,除了战乱天灾,温雪意当真想不出他会如何坎坷。

    众人都到祠堂外的空地等候道长做法。道长还在点香,他起身的时候,温雪意瞧见他的脸,居然不是过往听闻的老头子的模样。看着比姜年还要小一些。

    她悄悄问林云意:“这道士,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林云意也是半信半疑:“我也觉得太年轻了些,只是我听闻他在我外祖那边极有名望,还是我外祖有恩于他,他才肯破格一来。”

    吉时将近,林云意被莫淑君叫过去同林云岚站在一起。

    吉时一到,林宝宝跪下,写了他名讳的黄纸举过头顶。道士绕着他,嘴里念念有词的。一轮念咒,他拿过林宝宝的符纸放到铜盆中。又绕了几圈,桌上的香点燃过半。道士这才停下,请了炉中的香火,朝铜盆下跪三拜。

    忽然铜盆冒出一缕烟,渐渐窜出一簇火苗,这样冷的天,铜盆里的黄纸居然无火自燃,场上众人皆忍不住惊叹起来。

    “林云盛,还不跪拜。”

    林宝宝三拜之后,黄纸烧尽,林宝宝便正式更名林云盛。

    温雪意刚要起身,姜年按下她说到:“不急,林云意林云岚还要起卦。”

    “云意没同我说她也要算卦啊。”

    “他们二人都是素衣,焚香沐浴着素衣,家里又来了这么个有名的道士,不是给他们算卦是什么。”

    果真莫淑君把林宝宝拉到身边之后,又叮嘱他们二人:“云岚云意,去,点一炷香。”

    那边林云岚林云意点了两炷香,莫淑君再嘱咐:“跪下。”

    林云岚是晓得的,林云意虽不清楚,莫淑君瞧着严肃,当下也不敢造次,跟着哥哥一同跪在蒲团上。

    道士身边的童子换了两个瓷碗摆在他们面前,又给他们二人各自一张符纸,要他们压着符纸双手合十。

    道士口中念咒后也同刚才一般走动起来。

    走到半途,温雪意忽然拉了拉姜年的衣袖。

    “怎么了?”

    她犹豫片刻,也不敢在场上直接说出,只能咬着唇又收回手。

    等道士站定了,小童拿过火折子点燃了他们二人手中的符纸。

    灰烬都散在了瓷碗中。

    道士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莫淑君也慌了:“怎么,卦象很不好么?”

    “是不是云意姻缘上有难处?还是云岚不好?”

    道士安抚到:“夫人不必惊慌,少爷小姐自有姻缘。”

    莫淑君这才安心些,她又细细问了些旁的事。太细致的东西,道士只说天机不可泄露。

    温雪意拉过姜年,小声在他耳边说到:“主人这道士好像不太对。”

    “嗯?”

    “他念的咒,和给林宝宝更名时的咒,是一样的。方才给林宝宝请名,他绕着林宝宝做了两段法。给云意起卦时,好似只是把两段顺序调换了,手势也与先前分毫不差。”

    姜年扭头看了一眼温雪意,又看看那道士。

    “你可能记下他说的话。”

    “八九不离十。”

    “主人,要同林夫人说么。”

    温雪意看莫淑君简直被那道士哄得团团转,礼金摆了一盘,正忙不迭往道士身上推……

    “夫人,我是修道的人,不可随意收人礼金,轻易收受物品,要折损道行的。”

    “先前云盛出生,你便分文不取,如今又般推拒,这叫我怎么好意思呢。”

    事情已成,道士推说自己乏了,要先回房稍作休整。林家众人才放他回房。

    因着还有一会儿才到晚饭的时辰,莫淑君又还有事要嘱咐,林云岚只得再三回头,眼看下人引姜年温雪意去休息。

    关了房门,姜年靠在门边,等外头毫无声响才朝温雪意勾勾手指。

    “去会会那个道士。”

    那道士

    HāìㄒāńɡSんμщμ(海棠書屋).℃0Μ与姜年一样,身边只有一个道童服侍。他也好清净。几乎是选了林家最角落的一处客房。正合姜年的心意。

    等姜年温雪意到了道士的屋子,屋门大开,道士正在里头写字。道童就在他身边研墨。

    瞧见人来,他们也不曾停下半分。

    等道士折了纸条放入两个荷包里交给道童,他才扭头同姜年温雪意说到:“二位有事么。”

    温雪意看见姜年居然有一瞬间的犹疑。

    “听闻道长卜算灵验,想问一问,不晓得如何才能让道长起一卦。”

    “我不会帮你算卦的。”

    “哦?那么学了道长的样子,不晓得自己可能给自己算卦。雪意,不如你将方才道长起卦的咒念一遍给道长听听。”

    “也让道长给你指点一二。”

    那道长丝毫不见慌乱,反而直接了当的回到:“什么指点不指点,那都是哄人的花架式。”

    姜年与温雪意皆是一愣,他竟自己认了?

    “卜算就是烧符纸装灰即可。偏偏我做得简单,旁人又不信,我才加了花架子。你若是想同林家人说,也只管去。”

    他说得简单直白,姜年一时半会儿竟无话可应,只得笑笑又问:“那为何不能给我算呢。”

    “卜卦乃是窥探天机,必有折损。时运天命,本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只是……你执念太过。”

    “从幼时到如今,往后大约也不会变。”

    姜年原先还可挂着笑,听闻道士提及执念太过,又提起幼时之事,连客套的笑意也挂不住了。

    这人甚至不曾起卦。

    他究竟知晓多少。

    那道士长叹一口气,真心实意的劝他:“过往之事,倘若你能放下,尚且还有一线转机。”

    “切莫强求。”

    他说话间,不时望向温雪意,切莫强求一句,似是说与姜年,也似是说与她。

    姜年最后一句问他:“若是我不肯,定要强求呢。”

    “强改天命只会折损更甚。”

    “我不信。凭什么到别人之处便是天命所归,换了我便是强改天命。”

    道士取出火折子,吹得片刻,屋内闪过一片火光,那窜出的火苗点燃香火,复又熄灭。

    “你晓得我说的是什么事。”

    他们二人本是要来揭了这骗子的皮,反倒叫他几句话说心思激荡,良久不能言。

    姜年默然带着温雪意离去。

    晚间用膳的时辰,丫鬟到道士屋里请人。片刻之后,丫鬟慌慌张张的回来了。

    “道长……道长不见了。”

    只有一张缘来缘去的条子留在房中。也无人瞧见他何时离去,就好似施术法,凭空消失了一般。

    林老碎碎的念叨:“果真是仙人,亏得亲家有心,我们今日才得一见。”

    林云意嗤之以鼻,那人就是跳墙出去了,都给她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