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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一行数百人,出城之前,先绕道郡公府。吉贞连幕篱也没有摘,进府后,不接茶杯,对武宁公主道:“母亲,我要回京一趟。”

    武宁公主扇子一停,用扇柄挑起吉贞幕篱上垂落的面纱,打量着她的面色,见吉贞眉头舒展,洁白的脸上嘴唇嫣红,不是夫妻置气后闹着要回娘家那副面孔——武宁公主放了心,可有可无地将头一点,只随口说:“你那驸马怎么不在?该送你一程才对。”

    吉贞长长的眉头便微微一动,有些意外,她说:“驸马今晨便离开范阳了。”

    温泌离开的事武宁公主还不知道,闻言也是一怔,又有些窘迫,随即摇着扇子,一边回转身,不咸不淡地说:“他一年到头,其实也难得在范阳待几天,这几个月已经是待得久了。你急着赶路,不要耽搁了。”

    吉贞的面纱飘落,遮住了脸庞,她对武宁公主点了点头,便抬脚离去。

    武宁公主慢吞吞送到门口,瞧着吉贞上车,目光在姜绍、周里敦等人脸上逡巡片刻,怅怅地一笑,说道:“殿下这一去,还回来么?”

    吉贞上了马车,取下幕篱,闻言将竹帘卷起,明亮的眼眸睇视武宁公主一眼,她微笑道:“母亲说的什么话?范阳是我的家,自然要回来的。”

    “那就好。”武宁公主皮笑肉不笑地,当着众人的面,她半点也没有避讳,“听说戴申要入京清君侧——殿下切忌乐不思蜀。”

    “走了。”吉贞冷冷看了一眼武宁公主,将竹帘唰一声放了下来。

    第26章 沙雁争飞(六)

    吉贞与周里敦一行,出河北,入河东境,旬日之后,抵达汾水河畔。此值初夏,疾驰之后,马背上晶莹的汗珠在夕阳下闪耀。汾河渡口的风光绮丽,正见山衔落日,沙迷白鸥,渡口沿河的丝丝柔柳乍如烟,满副风生荡起殷红水纹。

    姜绍在渡口边眺望一会,折身向吉贞道:“殿下,再往前三十里便到晋阳县城,太原郡守、河东节度使治所都在晋阳,如今形势未明,殿下还是在城外歇宿一宿,待探明消息,明日再进城。”

    吉贞掀起车帘,对周里敦吩咐道:“姜绍说的是,今天先不进城。”

    周里敦连日在路途中听闻了各种自陇右而来的小道消息,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进城。吉贞这么一说,他反对不得,只能答是,一行人为防泄露行踪,不投驿站,寻了一家大的邸舍下榻。

    夜里,吉贞随意梳洗了,桃符蹲在榻边替她捏腿缓解酸痛,吉贞扯过青布床帐看了几眼,又环视着周遭的摆设,总疑心床铺间有不洁的味道。

    桃符捏着鼻子道:“咱们走得匆忙,没有带自用的锦褥,殿下稍等,奴先用香熏一熏。”

    吉贞强打精神,等着桃符熏香。浓郁的苏合香自小博山炉喷薄而出,桃符用团扇在帐子里轻轻驱赶着蚊虫,随口说:“也不知道驸马走到哪里了。他们脚程快,兴许快到汾州了。”

    过了汾州,就逼近关内,距离京畿,不过咫尺。众人都认为温泌率领前军先容秋堂一步南下,吉贞不以为然,只说:“他走他的,我们走我们的。”

    桃符还对临行时武宁公主那句揶揄耿耿于怀,“殿下,”她有些担忧,“武宁公主说话没有分寸,不过……难保别人不会这样想,要是驸马知道了……”

    “他知道又怎么的?”吉贞满不在乎,其实倒满心希望温泌知道,不把他气个半死,难消她的气。不过……她微乎其微地一噘嘴,“他这会忙着呢,哪有功夫管这种小事?”

    两人不过闲话几句,吉贞已经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才要进帐,听外头连声扣门,桃符去开了门,姜绍来不及解释,疾步冲了进来,却见吉贞乌发垂肩,足不及履,坐在床边。

    “殿下恕罪……”姜绍闹了个大红脸,讷讷称罪,便往后退。

    “你有要事就说吧。”吉贞不以为意。

    姜绍立在门外,要隔着门讲,怕被人听去,迟疑片刻,只能俯首走了进来,半侧了身,对吉贞道:“殿下,臣遣人先往晋阳打探消息,得知太原郡守卢燧已在日前集结太原府团练兵近万人,日夜操练,称要进京清君侧,除阉竖,似乎有响应陇右的态势。”

    “卢燧?”吉贞也一脸的始料未及,猛然挥开青帐走了过来。

    “殿下,地上凉。”桃符忙追了过来,吉贞脑子乱哄哄的,被桃符连声呼唤,才将脚抬起来,等她把凤履穿上。

    卢燧曾掌管京畿道八百折冲府,戎卫京都,远征契丹,颇多战功,先帝驾崩前进他为中书令,封邳国公,命其镇守太原府。

    “卢燧……连他也……”吉贞喃喃道,连日奔波的疲惫突然席卷而来,她扶住案几翘起的边角,慢慢坐下来。

    “卢燧反了?”周里敦也闻讯赶来,惊慌失措地望着姜绍,“卢燧是先帝御前重臣,怎么会与戴申沆瀣一气?姜都尉你是不是听错了?”

    卢燧也曾算是姜绍上峰的上峰,被周里敦这一逼问,他有些难堪,凝重地摇头,“消息确凿,听说现在晋阳各个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