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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她没听到多少震耳欲聋的轰天雷的声音,而是感受到了他沉稳的心跳声。

    宁铮无意间一扭头,看到穿着厚厚大毛衣裳的鸿司站得远远的,正瞧着他们,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在宁铮与他的目光交接那一刹那,缓缓地把头转开了去。

    除夕的高潮节目,是放大花盒子灯,“年有烟花方尽兴,节无礼炮不成欢。”

    听差们兴高采烈地动手,把一个个的桶花、架子花摆了一地,奉九放了每年必放的轰天雷,已是心满意足,这时倒不吵吵再想放了。宁诤怕她冷,还是从后面把她搂在怀里,而且比刚才搂得更紧,奉九挣了挣,宁铮才松开了点儿。

    奉九一转头,这才发现原本站在远处看烟火的鸿司也不见了。

    夫妻俩同时抬头注视着天上璀璨夺目的烟火,一朵朵芍药、牡丹、菊花盛开在大年三十儿的夜空,如一片片星光倾泻而下,照得奉天暗沉的冬夜都亮了。

    奉九觉得自她嫁进来,大部分的事情还算称心如意:比如宁铮并没有强迫她真正洞房;比如家里的杂事很少会烦到她;比如宁家虽然家庭结构复杂,人也各有各的思量,但她的地位是超然的,这里面不用想,也有老帅和宁铮的授意和安排;不过最高兴的,就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就可以上大学了……

    她不禁在宁铮怀里扭头看他,宁铮觉察到了,四下看看,没人注意到他们,于是低头在她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怎么?”

    奉九又朝他唊唊眼睛,宁铮发现她今天很爱做这个动作,这个样儿也最是顽皮,忍不住一笑,随即低下头来,奉九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说:“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可以过得……”

    宁铮看着她晶玉一般璀璨的双眸,好半天没出声,奉九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也就不理他了。她是心里有感受就要表达出来的人,说完自己就轻松了,倒不是很在意听话人的感觉。

    她把头转过去继续观赏空中壮观的烟花,忽然觉得耳边一阵热气带来了阵阵酥麻,宁铮凑到她耳边,在隆隆的炮仗和大朵的烟花爆裂声中,清晰地说了句:“My Pleasure.” 双臂随即使力,把她箍得更紧了。

    奉九咭咭一笑,也把身子往他怀里更靠了靠,宁铮搂着她,两个人叠得像一个人一样,忽然奉九看到一个年轻的听差爬上了帅府最南边足有五六层楼高的瞭望塔上,手里费力地举着一根长竹竿,将沉重的盒子灯在杆头高高挑起,然后又伸着一根长长的香去点燃盒子灯垂在下面的导火线,盒子灯瞬间被点燃,于是里面藏着的一套套灯便依次坠下,五彩斑斓、有声有色。

    这已经是年三十儿烟花阵压轴节目了。说是花盒子灯,莫不如说是一种会播戏的戏匣子:盒子灯灯中套灯,足足套到了二十层,每一层都是一个奉天人耳熟能详的民间传说或戏剧故事。

    第一座小舞台上演的是岳母刺字,人物形态逼真,举手投足描摹得甚是细腻,没一会儿,精忠报国的戏码演完了,第一座小舞台也跟着烧完了,烟灰、火花如雨点般纷纷坠下,奉九正惆怅着,“砰”的一声,又一座小舞台落下,舒展开来,第二出戏开演了,这次是麻姑拜寿,接着大闹天宫、哪吒闹海、梁红玉带兵、穆桂英挂帅……居然还有这几年最火的戏码儿杨三姐告状,以女性角色唱主角,真是叹为观止。

    正看到精彩之处,忽听得不远的地方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好!”,奉九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又从大青楼里走出来的大帅正呱唧呱唧鼓掌带头叫好,还不忘吩咐旁边跟着笑得开怀的洪福,“赏!重赏!三千大洋!”

    奉九笑了,她这位老公公,看来是专等着看最后压轴的盒子灯啊,真演到了他心里,出手阔绰,打赏起来绝不手软。

    这壮观的大花盒灯,演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演完,奉九意犹未尽地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从早起跟着宁铮贴对联,自己穿五帝钱,到后来吃年夜饭、看戏、回娘家包饺子,这一天忙活下来,是够累的了。

    烟火也放完了,除夕夜最后一项活动结束了,想睡的可以去睡了。

    宁铮立刻说:“困了?那回去睡吧。”奉九应了声好,再四下里张望一下,老帅又不见了。

    而听差们大多是不睡的:一年到头,也就这几天可以公开打麻将和叶子牌,还可以小规模赌博,他们就等着这个时候呢,明天还可以继续看堂会,过年真是太好了。

    宁铮仍然搂着奉九的腰,两人举步往回走,待走到小红楼门口,她忽然心有所动,扭头看向瞭望塔:塔尖上挂着一盏马灯,此时那里矗立着一个身影,一望而知就是老帅,他头戴獭皮帽子,身穿黑狐皮袍子,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不远处的凤凰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代枭雄,在大年夜里也会是这么落寞。

    宁铮也看到了,他脚下一顿,随后告诉奉九自己先进去,他一会儿就回来;奉九没进去,强忍着困意,耐心地等了一阵儿,眼看着瞭望塔上那道孤单的矮小身影旁出现了另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两个身影就那么默默地站在微弱的灯光下,之间的距离,不